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小说 > 民国札记:少帅的医生妻

以我为棋,做一生局

    她不知道欢喜一人应当做到何处,她只是欢喜一个人,用尽自己的所有欢喜。

    或许温言之不认识她,甚至于认为她不过是一个路人而已,可她到底是欢喜上了,用尽一生的痴缠与欢喜。

    “不知道啊。”温未名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她近日放在顾昔年身上的时间也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或许只有这样,才是可以把她等待的时间发散出去,让这漫长的时辰不再百无聊赖。

    “小姐,二爷有事情请您过去。”阿蒙从房阁外进了来,瞧了一眼在角落里望着琴键发呆的文君,才是在温未名的耳边耳语着。

    “知道了。”把这烟抖了抖,烟尘的灰烬落在这琉璃盘子里,成了齑粉。

    瞧,这等待已经结束了。

    她又该是做了别人手中的到刀了。

    而早有一日,她这刀,自该是会杀了那持刀人,不论三分也好,一分也罢,总是伤了他才是。

    他们温家一百二十口人,可不是白白去了的,那血融在黄土里,血腥味儿浓重的像是炼狱。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仍旧做着美梦,仍旧在一场又一场的游戏里,做着那旁观的上帝。

    只是这上帝,终归是假的,终归是会落了深潭的。

    温未名念着,吸完了最后的一口烟,走在阿蒙撑着的油纸伞下,伸手指尖落了雨水冰冷,那雨水沿着指尖而落,滚在石板上开出花儿来。

    “以我为棋,一生为局。”喃喃着,温未名眉眼弯弯,媚态横生。

    这一生,所念着的,从来都是,仇。

    情爱或许于她来说,成了羁绊,成了那黄粱一场的梦。

    她可遇,而不可求。

    或许可以见到顾昔年,可以望着他一眼,她就已然是用尽了毕生的情谊与欢喜了吧。

    顾昔年像是她的一缕光,一缕在这灰暗里唯一亮着的光。

    她像是把自己关在小黑屋子里,满目的都是黑暗,让人恐惧,她的手蜷缩着,双手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而顾昔年就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破了的一个小洞,从小洞里进来了一缕光,带着温暖和光亮,让这个屋子,多了几分的生机与灿然。让她,终归是少了些许的惧怕,有了希望与欢喜的可能。

    可这欢喜,到底不是任何人都配的。

    而或许终其一生,她都是会在这自己为自己做着的小黑屋子里,潦倒着,蜷缩着,如此一生。

    她忽然明白,知晓自己为何难得许下终生,不过是因的这一生于她,早已填满了仇恨。她留不下太多于人,也不敢轻易许诺罢了。

    雨还在下,像是哭,哭于一个人不可平淡不可欢喜的一生。

    只是不论这雨下着多久,都是会有着云散雨散之日,会有那青天白日来替了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没有人可以替着他人去爱恨,也没有人可以主导一个人的爱恨。

    只是啊,温未名念着,她总是想要言之好些的,言之应当是这世上只得任何好的人,应当在那温和细雨之中过着细软的一生。而不是像她,终其所有,都不可得。

    做着仇人手里,最为锋利的刀。

    染着血,哪里配的上她的少年。

    仿佛又是当年,顾昔年一身军装,背挺得很直。

    “小姑娘,怎么在这处淋着雨?”他温声说着,就是把身上的大衣和伞给了她。

    雨水顺着他的脸庞而落,落在黄土里,砸出了一个坑。

    他笑着,又是给她塞了两块大洋。

    然后他走了,头也不回。

    她听见他的副官走过来的声音,皮靴走在黄土地上,却是掷地有声。

    他的副官给他打了伞,叫他一声顾昔年。

    顾,昔,年。

    多好的名字,不在黄土里,却在雨中,一步步的走进,又是一步步的离开。

    从思绪中归来,温未名又是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

    殷红的唇上,落了些烟尘气。

    “阿蒙,你说有人会记得自己只见过一面的人么?”夹着烟,红唇轻启。

    “会的,小姐。”阿蒙撑着伞,看着小姐画的精致的眉眼,微卷的头发,那头发微弯,成了一个月亮的弧度。

    笑了笑,温未名却不再言语。

    雨声中,她上了车。

    车在雨中奔驰着,不知去往何方。“哥,你看着本书,定是可以教你笑起来。”夏竏指着这本书,豆大字,眯着眼睛,夏竦才是瞧清楚了这字迹:“笑林广记?”夏竦笑了笑,笑着却有些生硬的模样。

    他许久都不曾好生的笑过了,笑好像于他而言,早就是成了久远之前的事情,久远到他自己都已经忘记的时间里。笑,不是欢喜的表现,而是一种苦难罢了。

    他早已不复年少,或许亦是不再需要了那几分的所谓笑吧。

    “好。”到底,他还是伸出了手,把这腾空的书册接了过来,夏竦修长的指尖翻过一页有一页,看着这书上的字,心下思绪纷乱。

    这字很多,可他一个字都没有瞧着进去。

    他眼睛的余光看着对面坐着的夏竏,阿竏笑着的是那样的开心,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他都唾手可得。

    阿竏啊,就该是如此笑着的。

    是他,他从未将阿竏护着的好,甚至连着阿竏欢喜的姑娘,他亦是要插上一手。

    仇恨的折磨里,他们兄弟有一人陷入,便已经是足够了。这泥潭里,泥足深陷的,有他一个也就罢了,他又何必是要扯着阿竏一同进来呢。

    既然外方有着好光景,就不该在这黑暗里走着一生。

    瞧见过花开,就耽于花落。

    知道过阳光,就难忍于黑暗。

    阿竏就该是如所有的少年一样,浅笑着,欢喜着,吵闹着。而不是如他一般,戾气满身,无人可近身。虽是无味,可他总是觉得指尖、衣服上都弥漫着那甚为腥气的血味儿。

    漫着,十里之外。

    “阿竏,可还是欢喜那姑娘?”夏竦忽的就是把心中念着的话说了出来。

    若是阿竏当真的欢喜了,他觉得这亦是一件好事。并未有人说过为着这仇恨就要放弃所有的自我。况且母亲若是瞧见他们这般,亦是会心疼的吧。

    “不了,哥。”夏竏笑着,眼底带着水光色。

    他的身子,他自己清楚。况且佳人已有英雄,他又何必去做着那棒打鸳鸯的蠢事情呢。再者,人家的欢喜,他又何必插上一脚,成了苦涩的。

    三千弱水,可他却是一也不想得了。

    有着如今的时光,他已然是满足了的,那些情爱,他不再肖想了。

    “哥,我只想着不论最后那人我们是否是可以揪着出来,我们都可以像现在一般。恨,不该占据我们生活的全部。那样,不过是遂了另一人的心愿罢了。”夏竏目光游离,看着窗外簌簌而落的雨水,雨水落在潭水中,砸出一个圆圆的坑出来,只是这坑极快就被潭水填满,瞧不出来,只是绕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好。”夏竦扯着一个所谓的笑,纵使这笑瞧着有些不伦不类的,却也是心中实在的欢喜。

    好生的活着,也是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父亲,死在那夜里,红色灯笼下,他的身子冰冷,那光透过红色的灯笼,仿佛也染上了红色,父亲笑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口中却是涌出了一股又一股的鲜血,血带着温度,落漫他满手。

    或许之前的他,也死在了那个夜里。

    只是现在,他开始明了,开始学会放下一些东西。

    阿竏,或许说的对。

    恨,不可占据生活的全部。若是有一日这恨意成了唯一的支柱,那恨意消失,大仇得报之日,便是魂飞魄散之时,而那又是多般的可怜。

    怜于无生,怜于无死。

    一生竟只是为着仇恨而活,可怜,又是可悲。

    “林家,傅家,段家,怕是与当年之事均有牵扯吧。”夏竏饮了一口茶水,苦涩在舌尖打转儿,盘旋。

    风吹落梨花,卷着落在这潭水之中,漂浮着,如浮萍,不知何踪,不知归去。而那雨水还是如豆子如石头一般的落在它身上,它在这潭水中沉浮,却终归不得宁静。

    “是。”夏竦的目光由书册抬起,看着阿竏,夏竏却只是笑着,浅淡的笑容落在深刻的眉眼之间。

    “哥,不必考量我的。我已经,不欢喜她了。”夏竏说着话,一字一句,云淡风轻。

    或许年少的欢喜,大多都像是一片云,瞧着在这空中飘浮着,甚美的样子,可风一来,就是可以轻易把一切粉碎,成了齑粉,不知道会散落在何处去。

    他欢喜过段莹,只是这段欢喜十分的浅显,是风一吹就会断了的欢喜。

    可他依稀的记着当初的血,溅了他一脸。五子挡在他身前,中了一颗子弹。

    灯笼摇晃,乌云低垂,像是妖怪现世,一切安稳平静成了阴诡地狱。

    “阿竏,或许如今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有人想要我们瞧见的。”夏竦把这书册放了下去,冷声说着。

    “这一切都太过的顺利,除却在林玉瑾那儿碰过的一颗石头,我们这条路,实在走的太过平缓。平缓到,仿佛这路上的石子儿,都是被人清理过一样。”冷哼了一声,夏竦开了口。

    太过的顺利,有时并未是什么好事情。

    这背后的东西,多的很。

    “他们之前走的太干净,什么都不曾留下。而父亲想来,也并不知晓这场突如其来的血光之灾是为何。”夏竏说着,把这茶水杯子上的茶叶沫子吹了吹。

    “不,父亲应当知道的。”夏竦念着当初的种种,忽而下了定论。

    “且那人,父亲识得。”垂下眉眼,夏竦把之前得到的所有消息说了一个干净。

    “父亲当初曾经有过一个好友,引为知己。只是母亲对着那知己并不甚喜。而自从那人于父亲相交,我们家的生意便是蒸蒸日上,而这一切都透着一股子的诡异。”夏竦冷声说着,握着书册的手却浮起了青筋,像是青竹。

    “那人隐藏的极好,后来我去查过,他却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就从这世界上消逝了一样。”夏竦冷声言语,目光幽远。

    父亲一向与人交好,却不想最终却是死在了自己最引以为知己的人手里。

    “父亲,轻信了。”夏竏摩挲着茶杯滚热的青瓷,指尖微红却不得放手。

    “阿竏,或许大抵知人知面,却不知心。而这些话,终归只有经历了,才是知晓吧。”夏竦说着话,目光落在那泛着檀香味道的手串子上,思绪仿佛飘了很远。

    那时候,他还小。

    父亲母亲遭遇不测,而他却连着阿竏都护不住。

    阿竏丢了,不知晓在了何方。而他却没有哭,目光落在那已经被大火烧成齑粉的府宅,只是红了眼眶。

    他身边只有五子和阿旺。

    他信任了阿旺,叫他回去寻阿竏。

    他们在这林中寻了一夜,日光初露之时,阿旺来了,可不只是他,他的身后还有一群人,穿着黑衣,蒙着面,手里握着还在滴血的枪。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从那刻起,才叫他刻骨铭心。

    “哥、”夏竏看着这样的夏竦,虽不甚知晓他念起了什么,可到底还是为他所心疼的。

    哥把所有的东西都抗在了肩上,若是这些东西都可实质化,哥的肩上应当已经落了不知千斤了吧。

    他其实从来都不敢问,不敢问当初跟在哥身边,他最信任的阿旺,到底是去了哪里。只是他如今随着这话而拼凑,却也大概是得了一个大致的清楚。

    “阿竏,我到底还是幸运的,至少我还有着一个可信之人。”夏竦说着,却须臾笑了开来,露着洁白的牙,一如当初少年。

    少年的夏竦,是爱笑的。

    他总是爱在母亲的绣作旁提着诗词,字字句句都是云霄九天。

    他总是爱在父亲的旁边,沏着一壶茶,放着些茶叶,翻着书册,瞧到底那个茶可比的过武夷团茶。

    “哥,我们会一直走着的,走到最后,走到仇恨终结。”夏竏笑着,就是把沏好的茶水放在了夏竦的面前。隔着茶水的雾气,瞧不清眉眼。

    “会的。”夏竦说着,眉目之间染了些笑意,一如当年。

    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了许久,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

    雨水洗涮掉了淤泥,却始终是洗不干净的,那最深处的淤泥,深刻的趴在在石板上,再多的水,亦是流不走,化不开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