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小说 > 民国札记:少帅的医生妻

年少时,却终归是梦一场

    “这故事啊,是在冬夜里。”阿音说着话,想要笑,扯了扯嘴角,却终归没有笑了出来,反而叫着脸颊两旁越发的痛了起来。

    “今夜的月,带着分外的冷意,一身玄色劲装的他牵着自己那随了极久的马儿走在那分外宁静的小路上。

    石板有些冷,有些滑。

    还落着些昨日下下的雪,不曾化了开。

    城门已落,还未至开时。他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行着。

    腰间的软剑绕着,在风吹来时有些冷。

    这是第几个年头了?他已经记不清了。

    从皇城中出走之后,他就一直行走在这边疆之处。报国恩,他大抵就只剩下游侠这么一个法子了吧。

    他有些冷的蜷缩了一下,就是很快的挺直了脊背,几乎就是瞬间,他向后抚了抚自己身后的布包。他的行李一向不多,不过是几件单衣罢了,可还是有着那一件他极为珍重的衣衫。

    从前些时辰起,当皇帝颁布诏书的那一刻,那衣服,就已经没了再见天日的机会。

    飞鱼服,之前是多般的恣意,如今就是多般的寥落。

    这身衣服,曾经是他所有的荣耀。

    曾经他以为,飞鱼服是他的全部。可如今,飞鱼服早已淹没。

    飞鱼今已没,世上无锦衣。

    犹记当年鲜衣怒马时,亦是在这一清冷的夜晚,他遇见了他的伯乐。入宫,扶摇直上。那青云之巅,他亦是待着过的。

    那些算计,他也谋求过。

    年少时,总是一切东西都不放在眼里,也是有着永久也用不尽的气力,和着那满腔的热血,总觉得世事均可成。无人可阻。

    只是,那时的他,还瞧不清这朝廷中的暗流涌动,不知道这些算计的背后都是什么站位。他仿佛永远都是有着一颗忠君的赤子心肠,为了君主,他愿得做任何事。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觉得,文臣治国,而武将亦是可以治国。何以,那些文臣总是要在了武将之前?那些文臣叨叨着,言说穷兵黩武,只是真到了那战乱之时,刀光剑影,流血漂橹中哪里不是他们的身影?

    若是这一生就这般碌碌无为而过,岂不是蹉跎了这近半生年少时光。

    那时的他一身赤红的衣衫,就是摇曳进了宫墙,年少时,就应当是如此的恣意潇洒,可上九天揽月,可入冷海寻鲲。

    这,才是少年时。

    朱红的宫墙色,是他少年的所有颜彩。

    他的少年时,追忆起来,亦是嘴角噙着笑意。

    少年志,壮志满怀,潇洒而为,无顾生死蹉跎。

    远处渐次传来了打更声,一声声入耳,叫人有些战栗胆寒,有些惊醒的意味。等他从回忆中出了来时,嘴角却依然留着浅笑。

    大概少年的鲜衣怒马时,都是这般的放肆潇洒,任由这半生的回味,喉头微甜。

    他眯起眼,瞧了瞧前方的路,有些泥泞。

    任由那露水浸湿了玄衣,他却丝毫未觉般,冷硬的走着。

    “少年壮志,可上九天揽月,可入冷海寻鲲。”年少时,自己的梦,终究是未曾辜负。

    愿天下,愿世间少年均可鲜衣配怒马,余半生回味。

    哒哒的马蹄而过,这座城,依旧空寂,这月,依旧的冷寒。

    只是,人心到底是不同了。

    天终究会亮,城门终究会开,人也终究会离。

    可岁月流尽,年华老去,在那吐着火舌的灶火旁,总该是有着什么事情可以说与后辈听着的。人啊,总归是有着少年时,留半生回味,一室清香。”

    “一室清香。可是我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清香的,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说于川行听得。”宁姝说着,面上几分苦涩,她伸着手,瞧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开来。

    她好像有多久了,多久都不曾认真的笑过了?

    少年时,她亦是想过这千万中的可能,却独独不曾念到,这昏黄的灯火中,鸦青色的帐子下,卧着的,从来不过是一人而已。

    一人啊。

    年少的梦里,却从未是过一人。

    她曾经以为,她和傅世是两情相悦的,毕竟他们曾经那般的相爱,不论是真也好假也罢,终归她是已然当了真的。那些相处所欢喜的片刻,都是她细碎的,会去好生珍藏的东西。

    捂在心底里,仿佛可以有了温度,又仿佛这就是一颗种子,种在了心中,

    而这些年少时所织就的幻梦,在这须臾数年里,却成了灰烬,成了从来不会去念着的东西。像是一阵清风过就可以卷走的灰尘,盘踞在最心底的地方,漆黑一片,从来不见光辉。

    “夫人,有着的,有着的。”阿音说着话,怜惜的看着宁姝。

    小姐这一生,到底是太过的惨淡。若是老爷夫人泉下有知,怕是要心疼的。

    “我一直在等着一个解释,只是看着这解释,是徒劳的。”宁姝一直都是欢喜傅世的,只是时日久了,她竟也是分不清这份喜欢到底还有多久。

    爱恨纠缠,便是一生。

    她曾经以为的一生,在这段姻亲里,却成了一场梦,一场黄粱梦,而此时黄粱已熟,梦,也该醒了。

    或许明日她睁开眼睛,瞧见的就是那鸦绿色的纱帐子,身边是吵吵闹闹的阿音,看着她的是一直温和笑着的哥哥,母亲在一旁绣着花儿,父亲喝着茶。

    她闺房案几上,焚着那最清丽的梨花香。

    “阿音,把这灯关了吧,我想睡了。”取了钗子,三千青丝而落,这青丝之中,亦是掺杂了不少的白发。又是看了一眼这鸦青色的帐子,随着风摇曳着,飘荡着,在这静谧的夜里,是何等的凄怆。

    可怜,白发生。

    只是可怜人,到底不是故事中人。

    “诶。”阿音看着宁姝的眼神,便是把这灯关了,出了房阁门。

    风起,长廊上的灯笼摇曳着,灯笼泛着殷红的颜色,漆黑的夜里,越发的森然。灯笼的影子落在石板上,影影绰绰之间,仿佛有着一个欣长身影出现,落在这石板上,成了一团墨黑的颜色。

    阿音又是回头看了一眼这房阁,只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其他。只有那几片的月光落在这屋子里,孤孤单单的沉寂在窗阁上,留下月白色的影子。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晓这楚姨娘去了,到底是好是坏了。

    姑爷的心思向来都是难测的,虽说平日里对着楚姨娘是那般的宠爱样子,可对着夫人亦不是甚为的冷淡。其实,有着几次,她在这深夜里瞧见着姑爷来过这院子里。

    只是她从未把这事情告诉过小姐罢了。

    灯笼承在石板上的黑影荡着荡着,像是鬼怪做着的皮影戏。

    情爱,或许就是这世上最为难的事情了吧,除却自己,无人可懂任何行事的心思。

    阿音又是叹了口气,开了那把放在长廊外的油纸伞,走了去。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仿佛力透纸背,很快就是要落了一身的风雨。

    情爱扰人,而她这一生,终归是没有情爱的。

    看了一眼那高门大院,高耸的墙,困住的不仅是一人的一生。

    而她不知晓的是,方才她一去,这廊子之后就出现了一人,而这人,便就是那她念叨着了许久的姑爷。

    夜深风露中,凄怆雨水里。

    到底是孑然一身。

    早起,雨水仍旧的下着,连绵不绝。

    温言之早早的起了身子,煮了一杯清茶,正是要饮下,便是在这门外传来了前门声响,倒是将他吓着了一番,连着枝头上的鸟儿也不顾雨水的倾泻,飞着走了去。

    “谁?”温言之几分疑惑,开了门,就看见俏生生站在眼前的姑娘,微短的发,清秀的眉眼。

    可这张脸,这个人,是他从未见的过的。

    “是温先生么?”那姑娘低着头,说着几句话,颤颤巍巍的,耳边还有着红。

    她的手卷着,摩挲着衣角的布料。

    她说着的话,是心底里不知唤了多少次,打了多少次草稿的话。

    “是。”温长街温和的笑着,却是假了些,只是他隐藏着的好,又或许是他带着这层假面久了,早就不甚所谓了。不过这份温和,叫人瞧着亦是有着几分真。

    温长街倒是有些好奇,这等的姑娘,阿成为何叫她进来,而不阻拦,甚至也不扣着门,着实是叫他不懂了。

    “我是温小姐新请来的钢琴师父,听闻温先生在这儿,就想来拜见一下。”那姑娘温吞的说着话,声音极柔,极细。如同安风中摇曳摆着的柳条,仿佛不经意就会被这风吹的断了。

    “噢。”温长街仍旧笑着,只是眸子里已经有了些许的不耐烦,只不过他藏着的深罢了。

    长姐怎的总是爱做着这些无关的事情,且叫他见着这等无关的人,甚是,无趣。

    “若是无事,我还有些工作未曾完成,便是就失陪了。”温长街又是笑了笑,只是眼底是毫无温度的,他回头,便是把这门关了起来,与外方彻底的隔绝了开来。

    长姐果然是如此,一方面对着他欢喜段莹不加阻拦,瞧着这支持的样子,可这暗中,不过也是要做着些什么别的。只是欢喜一人,又何止是一日。

    雨声仍旧在这外方滚着,只是温长街觉得有些烦躁。

    望着那茶具和仍然冒着热气的水,终归还是歇了那继续沏茶的心思。

    文君在这外方呆了呆,又是极为不好意思的扰了扰头,才撑着油纸伞走了去,走出了这长廊,却又是回头颇为不舍的瞧了两眼这紧闭着的房阁子。

    房阁的门紧闭着,一如主人的心。

    是否是她太过的冒进了?

    雨水落在油纸伞上,打在那伞面画着的蝶恋花上,起了一层的水雾。

    “我其实只是欢喜他,想和他打招呼,但是否是做的错了?”一边走着,文君一边思量着。

    她走着,踢了一颗落在石板上的小石子,小石子随着水流滚着,打出一层水的波纹来。

    可未名姐姐说,欢喜一人就应当是要说出来的,她还说,男追女隔层山,而女追男,是隔层纱的。可为何她觉得,这层纱,是极为的厚重的呢,几乎就是要成了这墙壁了。

    而这一切,都与她所愿景的,相差甚远。

    “回来了?”温未名眯着眼睛,倚在这软塌子上,就是随意的看着这从房阁进来的小姑娘,把这伞收了,抖了抖掉了一地的雨水滴子。

    那雨水滴子随着石板落在缝隙里,没入黄土中,再也瞧不见。

    “嗯。”文君低头应着,便是走到了那钢琴旁边去。

    直直的挺着背,指尖划过那琴键,落下一段音符。

    “我家这弟弟,可真是一个榆木疙瘩,不过,你也别太过的泄气。”温未名笑了笑,眉眼之间倾吐着艳色。她深深的吸了口烟,又是重重的吐出去,泛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儿。

    这言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的执拗了。

    之前说着应许,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虽说她也是喜欢那顾昔年,可到底没有到了那份上。只是她瞧着这言之的模样,倒像是一头栽进去,再也不回头的样子了。

    而做为他的姐姐,她又怎的可以明白的在这外方瞧着。

    一人的欢喜,到底都是苦涩。

    她的弟弟,就该是欢喜的在这世上,得了所有的欢喜,而不是这般的,做着一个单方的独自苦涩。他到底啊,是值得那等更好的姑娘,而不是已经有了夫婿,却仍旧住在他心底的姑娘。

    那姑娘虽好,却仍旧是许了人家的。

    “嗯,我知晓了的。”文君笑着,只是这笑中带了些苦涩,可须臾,这眼睛里却亮了亮,似是星河璀璨中那细碎的小小星光。

    又是弹着了一首曲子,她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我欢喜他,定是会好生对他的。”文君说着,看着在那软榻子上,没骨头似的躺着的温未名,面上笑的越发开怀起来。丝毫不见当初刚进这房门时的落魄与凄冷。

    “不管他怎么对我。”末了,文君又是补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年少的欢喜,总是这般,以为一切皆是可成。认为啊,这世间的一切欢喜只要努力,便都是可以成就。只是这世上的事情,最为说不清,最为道不明的,便是就是欢喜了。

    欢喜这事,说来简单,可若是求之,却也是难的。

    对于自己所不欢喜的人,到底人都是有着多般的理由拒绝。只是因的,不欢喜罢了。那悲欢喜乐,却也无甚关系。

    情之一字,害尽多少人心。

    可又是有着多少的人,跌落入尘埃,盼着的不过一人回眸,浅笑欢喜。

    “文君,欢喜一人,就该做到如此么?”温未名瞧着这开了门阁外,西淅沥沥而落的雨,像是春雪,连在一起,坠着,像是珠帘子。

    珠帘子落在这石板上,就成了碎了一地的烂珠子。

    温未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只是或许她还不到那个程度。

    她欢喜顾昔年,遇见他会欢喜,心会动,可若是说道这一生只与他相伴,她却开始迷蒙了。言之说,他欢喜段莹是他一人之事,他会欢喜一生,哪怕无根无果。

    温未名一直认为自己是欢喜顾昔年的,可她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她却是迷蒙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是有多长,而她这一生是否就只是顾昔年而别无他人?

    她想了很久,却到底是成了思绪纷乱。像是一锅粥,越熬却是越发的浓稠,更加瞧不出当初的样子。

    “我不知道。”文君低头,看着那黑白的琴键,想了很久,最后和着这雨声,说了一句。

    她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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