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小说 > 民国札记:少帅的医生妻

只是,想要活着。

    活下去!

    一线生机,便就是一寸算计。可算计又如何,不过都是为了活着。活下去,一切才是有着转圜的余地,否则不过是一个嗤笑的笑话罢了。

    只有活下去,才不叫孙府四十一口人,白白的走了性命!

    目光微敛,却不再是当初的锋芒毕露。像是一块山谷里的石头,被磨平了棱角,成了圆滑的,嵌在泥土里的鹅卵石。不再有当初山谷时的自由与欢喜,有着的只是居于一方的苦闷,只能日日的瞧着,瞧着那些踩过的鞋底,再也不见天日。有的时辰,一件事情可以将一个少年的所有少年气摧毁了一个干净。而他所认知的世界,就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所敬爱的父亲,所爱护的母亲,所敬重的兄长,一夜之间,竟全都无了气息。只是成了一具一具冰冷的,不知何如的尸体。而他的枪,却做不得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知晓他原来不过就是一只蝼蚁,为人所困,便不知该如何而作。他手里握着枪,可对面的人,却是百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是一把枪。

    握枪的手开始出汗,汗渍使他握着枪的手滑腻。可他打出了第一枪。

    而这些,大抵都是徒劳的,他被人扣了罩子,迷蒙之间什么都不曾有,只有昏黑色的罩子颜色,和那滚着满鼻子的血腥气,绕啊绕,扰了他一生。

    行云不知再说这些什么,知晓孙府之事的时辰,她正是在这南阳,等她赶了回来,一切却早已尘埃落定。况且就算是她在,不过是徒增了伤悲罢了。

    若是她在,定也是劝不得曲江的。

    曲江所决定的事情,向来都是任何人都不可叫他去更改一分的,都是徒劳罢了。

    只是,孙素到底与这孙家有着什么关联,却是她也不甚去知晓的了。可这之间的纠葛,也决计不会浅的。不然曲江不会有着这般大的手笔,去浩浩荡荡的灭了孙家,却还是留着孙方潭。

    斩草除根,这是几岁孩童都懂得的事情,曲江也不会念不到。

    当初得到孙家灭门的消息,她便以为孙方潭是活不得了,可却是叫她瞧见孙方潭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且无一分的皮肉之痛。这才是她所不解的。

    曲江对于那些人,挡着他路的,他所厌恶的,所不喜的,都会有着千百种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而这之间皮肉之苦只是一个开头罢了,可孙方潭仍旧是好好的,除却他心中的恨意,一切如旧。

    而这一切,定然是与孙素先生,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说是灭了满门,可终归是无甚责罚,在乱世里,哪里有着什么绝对的律法,不过大多都是一人的喜怒相好罢了。是以,人们去追求平和,追求已经掩埋了整整千年的平等与自由。

    而这掩埋了几千年的平等与自由,又岂是这般容易就可以追寻的到的?

    “阿方,活下去才可以做着任何你想要去做的事情,我不会拦你恨他,或是做着些什么别的事情,只是有时候,你需要等待,等待可以让你看清所有的那一天。”虽然二人并不在一条路上,可行云到底还是劝着了孙鱼一句话。仿佛他仍旧是当初她所遇见的孙方潭。

    少年意气,一把枪扫落无数恶人。

    会笑着,露出小虎牙,说着一句:“这些流氓,都已经被我打怕了。”

    恨会磨灭一个人的少年气,可抹不去一个人的善念与正义。

    孙鱼也好,孙方潭也罢,他始终,都是他,从未变过。

    可世间到底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会有着多般明晃晃的正义与邪恶。多着的,都是黑白纠缠,说不清楚是对,还是错。

    曲江向来是一个想做便就去做的人,可他也会思虑,思虑这件事情对着自己是否有着好处,到底是利益为先。可对着孙素先生的事情,他总是会自乱阵脚,说不清到底该是如何去做一件事情。又或许,她从未了解过曲江。曲江做着这些事情,终归是有着自己的考量,那些她所不懂的,考量。

    “好。”孙鱼看着行云,仿佛又是当初那个青天白日里,握着枪,想要诛宵小,想要一个和平时代的,所谓行侠仗义的少年。只是有的时候不过是时辰,或者只消一夜,就可以叫一个人彻底的长大,摆脱那些少年习气,死气沉沉的却也是多了些沉稳。

    不是不会长大,只是不想长大而已。

    行云不再说些什么,只是走了去,徒留一个背影给孙鱼瞧着。

    瞧着瞧着,看着这欣长的身影走着,走着,慢慢的就是从眼前消失,成了一个小点,在一个拐角处,再也瞧不见。孙鱼看着看着,竟是眼前模糊了几分来,雾蒙蒙的,带着早春的朦胧气。

    少年时总觉得一切都可以握在手里,可如今,孙鱼把自己的手掌摊开,瞧着这手掌蜿蜒的纹路,心下却是一阵的平静,如同死寂般潭水的平静。

    如今,手心无物,心中,亦是无物。

    他从来都不信鬼神,诸天神佛,漫天妖魔,与他何干。可如今,到底一切都是不同了。

    他好像是一个恶魔,整个孙家,化成了齑粉,而这火,是他亲手放得。那火星子仿佛就这么近,这么近的落在他的脚面上,触手可及。那热度灼烧着,灼烧着一切,也烧到了他的裤脚。

    他跺了跺脚,火星子走了去,只是留下一个被火燎过的裤脚,孤零零的泛着枯萎的烟火气。

    负手而立,瞧着这满目的姹紫嫣红。

    春日还是春日,每年都是会新生的姹紫嫣红,花不变,春日仍会来,可人却到底是不见了。

    没有人可以预见,预见所谓的明日。

    而可以去承受着,可以去念着的,可以瞧的到的,从来都是现在。无论苦涩或是甘甜的,现在。

    像是一碗汤药,不知苦涩,不知甘甜,却仍是要咽下,不分苦涩,甘甜。只是会看见着汤药映照的人影,婆娑,瞧不清样子。

    风乍起,吹落漫天嫣红,花红柳绿之间,却是有着一颗死寂的心。

    一个死寂,枯萎,却鲜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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