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小说 > 民国札记:少帅的医生妻

落花葬入泥

    “先去休息吧。”曲江摆了摆手,便是示意行云离开。日光透过树叶落在身上,斑驳着一身光影。

    他又是在这躺椅上摇着,摇啊摇,仿佛是在了云端,随着那些细碎的星河一起飘荡着,飘荡着。他甚少是有着如此逍遥的时辰,思绪放飞,仿佛他从来都不是曲江,也从来不曾拿着那灰黑色的枪,拿着这枪口对着那般多的人,手上不曾沾染过任何的血腥。

    只是世间的事情,往往都是虚假的,是事与愿违的。

    满腹的怨念,可人生的怨念从来都不会少的。怨念是一回事,而自己心下到底是如何想着的,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行云从这绣墩子上起了身子,又是把这墩子放回了原位子,才是走了开。在这长廊的拐角处,她又是回眸瞧了一眼,在那树影交叠之中,浅卧着的少年,背挺得很直,像是这亘古的青竹。

    她笑着,却不再回头。

    因为,回头啊,就再也瞧不见前路了。

    可以护着这个少年,便已经是了她所有的今生所愿,别的,她从未期许。或许只是,期许不起。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想,向来都是妄想而已,而她,向来都是瞧的清楚罢了。

    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行云看着这姹紫嫣红,眼睛微眯。

    在这姹紫嫣红之间,孙鱼一身浅淡的青色长衫,采了花瓣,放在指尖研磨着,渐次的磨着,成了你泥泞的模样,而他只是面无表情。

    几片花瓣落在泥土里,染了浓重的黑土色,黑色斑点落在胭脂色的花瓣上,像是生了的霉斑。

    “孙方潭。”行云叫着这院子里的孙鱼却是唤着了他之前的名字。

    “行云?”孙鱼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或许当初的火,燃尽的不只是这孙家的一切,还有他,他的所有年少轻狂,所有的悲欢喜乐。

    如同一个牵线木偶,被人牵扯,却与木偶不同的,就是多了几分燃烧的恨意,烧灼着自己的心肺之间,成了灰烬。

    “日后,还是唤我孙鱼吧。”孙方潭到底是扯出来几分笑意,只是笑的不伦不类,有些心酸。

    “你,”行云想开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的眼神落在孙鱼那染了浅淡胭脂色的指尖,眉梢微皱。

    曲江的事情,她只有执行的权利,却从来不可过问如何。可她浅淡的记着,这定是与那孙先生是有着不可分的关系。都是姓孙,定是有着不浅的牵扯。

    而那位孙先生,是曲江心里亦师亦友的存在,是他心里最为柔软,或许亦是这唯一柔软的地方了。

    “可是叫你瞧了笑话了。”说着话,孙鱼却是险些红了眼睛,他瞧见了行云的目光,便就是把这手背到了身后,指尖划过,在这青衫上落了一缕浓烈的胭脂色。

    “不曾。”把孙素的名字咽了回去,行云轻笑了下。

    她与孙方潭算是旧识,孙方潭亦是一个狂才,只是成了如今的模样,倒是叫人唏嘘。她也不曾想到曲江竟是这般快的就把矛头指向到了孙家。

    亦是不曾想到,树倒猢狲散的如此之快。

    快到不过是须臾之间,那些所谓孙家的支持者,就在一声枪响之下,倒向了另一方。

    日头正中,而这势力早已更迭,天平倒向了另一边。

    “阿方,恨便恨了,也不要太过压抑了自己。”行云向来不会安慰了他人,她更是不敢劝着孙鱼不去恨曲江,不恨,是不可能的,劝人不恨,大抵都是自己未曾经历过腥风血雨,真的到了一时,只有恨才是可以叫人舒顺了些许来。

    “我恨,却不至于昏了头。”浅笑着,到底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几只蝴蝶飞在花草之间,翅膀上的菱粉擦过花蕊,留下浅淡的光华。

    “总还是要有着自己的。”瞧着那飞在花间的蝶,低眸孙鱼说了话,含着了多少的血泪,却只有他自己知晓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父亲恨他,母亲怨他,可到底,他还是要活着!

    死去便是万事空,什么都不曾再有着了,而只有活着,他才是可以得到他所念着的一切。

    “我恨他,可我更是恨着我自己。”说着话,孙鱼就是低了眉眼,指甲摩挲在这花瓣子上,几分的黏腻。

    “阿方,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是会有着自己的缘故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相杀。”低垂着眉眼,行云终归是把这实话说了出来,她虽不甚知晓这缘故的全部,却依稀的知晓着几分罢了。

    孙家的灭门,是有缘故的,他们没有惹到曲江,却是实打实的惹到了曲江所最在乎了的人。而这,便就是成了他们灭门的唯一却也是致命的缘故。

    行云看着那半边已经枯萎的花儿,撑着自己半边的花,仍是开的艳丽,不逊于春色。根茎带着泥土,却看着最为艳丽的花。

    “我知道,可我不会放下。”孙鱼说着,竟是笑了起来,笑中带着几分的嘲弄之意。

    却是不曾念到这行云竟也是做了这曲江的说客。只是说客之所以可以说着这些话,只不过因为这些经历的东西从未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罢了。

    若是这屠刀是落在自己家人身上的,话就不会是如此了。

    从来都不可感同身受,不过是从未经历罢了。

    “阿方。”行云看着这样的孙方潭,何尝不像是那朵开了一半艳丽一半枯萎的花儿呢。道是枯萎却艳彩。

    她不赞同曲江此次的做法,可她却无法恨着曲江,但她也从未有着什么立场可以劝着孙方潭不去恨曲江。曲江既然做着了这等的事情,便就该是会想到自己会被记恨着。

    而曲江,向来都不是痴傻了的,他自是知晓自己该去作何,该不去作何。

    “落花,就该葬入泥。”取了那一朵开了一半枯萎的花,孙鱼捏着,就是把这花瓣放到了这泥土之中。

    落花卷入泥中,不再了昨日芬芳。

    他不会死,他只会活着。活下去,不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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