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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章 鸳鸯借府生枝节

    锦儿携着荆珀出去,邙寇神色一紧,慌忙迎了上来,接了昏沉半睡的人儿在怀,痛切切地喊道:“珀儿!”

    虞帝看到锦儿,舒了口气,问道:“怎待了这么久的时间?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锦儿没有回答,径把珀儿递过,让给邙寇抱着。():。

    也许锦儿知道,对于女人来说,幼年的时候,父亲的怀抱永远比母亲的怀抱多份安全之感。往往女儿在母亲的怀里闹得正凶,父亲接去,哭声就熄止了。不知是山的稳重所得来的踏实之感,还是女子生来的依附之感——女儿对着父亲,似乎有天生的情结。难怪有这样的传说,女儿和父亲是前世的情人。

    然而成年后的女人,相爱男人的怀抱,总比金兰姐妹的怀抱更温暖些。爱情的力量,是友情无法取代的。只有友情没有爱情的女人很容易枯蔫,但有爱情的女人,哪怕没有友情,也能过得滋润娇俏。友情往往是爱情之余的调剂品,在失恋的时候才能派上及时的用处。

    自然,这话扯得远了。只不过借以传达了某种理念——男人的怀抱之于女人,任何时候都是无可取代的。

    邙寇让珀儿的上身靠在自己的胸膛,一只手臂撑着珀儿的腰肢,一只手臂托起珀儿的腿弯。珀儿的脖颈,无力软软地垂在他的肩膀上,脸颊向内勾着,贴在他宽阔的背部。

    邙寇唤了那一声后,一直没再开口问。

    他不敢问。哪怕这样一直抱着,感受着她充盈怀中的存在……却怕被那一语击碎梦境,连自欺的余地都没有了。

    锦儿心里沉重,嘱托邙寇:“这段时间,你不要理会宫里的任何事务。本妃在诚王那里,给你安排一处清净的场所,你好好陪着珀儿,一分一秒都不要离开她,她说什么你做什么,陪她走过剩下的时日,本妃让她只留快乐,不留遗憾……记着了没?”

    邙寇半知半解,不懂“剩下的时日”是何意思。但他固执的不去询问,通红的眼里似有泪光闪动,只把珀儿抱得更紧了。

    虞帝都忍不住动容起来,再问:“她还有救?”

    锦儿的面容闪过一丝悲伤,说道:“只有十五天的生命。”

    邙寇把脸擦着珀儿的脸,隐忍着巨大的痛苦,喉结往上滚动几格,又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他的虎背阔腰,显得有些佝偻,竟在抖动不止。

    几人沉默了一阵,邙寇抱着珀儿,半曲着膝,朝向锦儿跪拜,沙哑地开口说道:“请求贵妃,带了属下回到诚府,把珀儿安置到清净的地方……”

    锦儿说道:“跟着我来,本妃带你去一处地方。”

    虞帝急了,抢拦说道:“这个……让朕去跟诚儿交待好了。()”

    锦儿岂不知道虞帝的心思?眼神空旷地静看着他,说道:“珀儿是本妃的人,皇上若去,显得本妃侍宠而骄,什么事情都动劳皇上。再者也显得本妃诚意不足。”

    虞帝没有办法,何况又在邙寇面前,不好开口说些醋凉的话,只得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跟着你们一道去吧……”

    锦儿见他处处放心不下,监视疑心着自己,有些不悦,却也自认命了。

    锦儿的身影轻盈,飘得飞快,直往诚王府去。虞帝跟得紧凑,心想:“锦儿的脚力相当不错,是练轻功的好苗子!”

    荒草诚王府,不见昔时繁华貌。锦儿站定,对邙寇道:“我来抱着珀儿。你快进去禀告诚王,就说贵妃有事相求。”

    邙寇恋恋看了珀儿一眼,转身没入了草丛。

    诚王得到邙寇的消息,问也没问详情,火速急燎地飞步出来。看到锦儿,诚王深情的眼里再也没有旁人,瞪得都发直了。

    虞帝喉咙发堵,咳了一声,问道:“贵妃,你有什么要对诚儿说的?”

    诚王这才脸色一滞,原来还有一活一死的两人在场!

    诚王僵着笑容问道:“贵妃有何事情,亲来敝府?”再定睛看了锦儿怀中的女子,似乎已经明白了锦儿的来意。

    没等锦儿开口,诚王的眼光直与锦儿相撞,心意互通地道:“贵妃是要把她寄养在本府吗?”

    锦儿不与诚王对视。那温和的眼光里,有些隐痛又灼人的东西藏着。

    锦儿看向臂弯里荆珀的脸,淡淡说道:“还请诚王行个方便。”

    诚王听她对他客气,心痛难言,笑容苦涩地道:“贵妃何必见外?……只管把这当成贵妃的府上,尽管安排就是。”

    其实诚王差点脱口而出“这诚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怎么安排就行”……可是终究咽了下去,另改了口。

    虞帝已经听得很不痛快,阴沉着脸,替锦儿把话说个明白:“邙寇是你府上的人,也可以说他根在诚府。贵妃的这个姐妹,身受重伤已是不治,剩下的时日不多,贵妃想让她与心爱的人,共同度上最后的时光。但让邙寇去贵妃那禅院里,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朕与贵妃商量,还是来男方的立身之处,住着方便一些。”

    诚王笑道:“这个儿臣省得……”

    眼又瞧向了锦儿,问道:“贵妃想让他们住在哪里?”

    锦儿看着他道:“诚王能否把院子里的野草,清理干净?”

    诚王忖度了一阵,心灰意懒地想,打理什么!你不回来之时,本王再也不会打理的了。

    诚王笑得凄凉:“这诺大个府宅,贵妃尽可随意挑着房住,但是这草,却是不能清理掉的。”

    荒草鬼院,连落脚的地方都没,却怎么住?锦儿的倔劲涌上来了,说道:“好吧!就依诚王所说,这满园的草,本妃做不得主,不再过问……”

    诚王的眼神忧伤,如密密麻麻的网,却不解释,只看着她。

    锦儿半侧过脸,继续说道:“那请诚王带路吧……本妃要亲自进入贵府,为珀儿选得一处好房间。没有杂草的缠脚绊腿,又能享受安静美丽的天然环境,只是诚王不要吝啬才行。”

    诚王听了这几句话,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却说不上是何原因。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只是不能确定。

    或许,让他当场讲出是什么预感,他亦说不出来。

    然而一旦事实落定、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会突然醒悟,对啊,这不正是他所预料的吗?一点都没超出所想范围!

    诚王的呼吸困难,竟被锦儿的气话,荡得一颤一颤的不能安宁。

    诚王带着他们四人,在前方开辟着草路。其实是为锦儿所开的道,那些人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何况也难不倒他们。

    锦儿惊奇地看到,越往里面,草似乎没有那么茂盛了。尤其是在“长清梦殿”的周围,那些修长的草分外整齐,如经新雨洗后一般干净。

    锦儿不由停住了脚步,她的脸颊毫无征兆地镀上一层粉色,冷然说道:“就让珀儿住在这里……房间由本妃来挑。”

    诚王呆了一下,眩晕的感觉阵阵袭上心房,这里?……不行!

    怎么能由外人来住!这里承载着他太多的美好记忆,是他独自痛苦时的避难之所啊……置身其中,他似乎就能闻到锦儿身上的清淡草木香味。

    仿佛前世,锦儿是从世外仙林里而来,故沾染了这么一身沁人心脾的气息。

    每当他闭上眼,贪婪地回味着,细细嗅着,似乎就觉锦儿的发丝在脸上轻轻滑过。还有那吸人至深的丝缎光滑的冰肌玉肤,都能让诚王在臆想中,一时慰藉着灵魂的寂寥与伤痛。

    他不容许有人踏入半步!可是眼前,却是锦儿在发话啊。

    诚王眼波微动,嘴上却说:“这是本王的寝宫,他们在此花前月下、生死缠绵,恐怕不妥。本王忆起往事,特易引起伤感……”

    虞帝闻听此言,生怕锦儿触景生情,为话而伤。不给锦儿回想的时间,虞帝就道:“朕说贵妃啊,既然这是诚儿的寝宫,以朕所看,还是换了别处吧。”

    锦儿摇头,坚定地道:“任何地方,都比不上这个去处。本妃铁了心了,你们休要来劝。”

    锦儿道完这句,又看了诚王道:“本妃就是看上了这座宫殿,还望诚王成全。再说诚王也住不了这么多的房间,只借他们偏居一隅,就足够了……本妃今日有求于诚王,择日必然相报。”

    诚王听她最后那句,复杂地思索了一阵,忽然好似盼想到了什么,说道:“贵妃真的……要让他们居在本王的寝宫?”

    锦儿肯定地答:“别无去处。”

    诚王胆从心生。或者他从来就没怕过。不过一直以来,因为情形局面骤变,没有给他反应和准备的机会罢了。今天正好借了机会一试。

    诚王说道:“既然贵妃执意,那本王只好暂让一步。不过本王有个微末之求……”

    锦儿接话答道:“诚王请说……”

    诚王缓缓却又字字千钧地道:“本王的寝宫里,倒是有处清静的地方。难以凑巧的是,那扇门只能容两人进出,随后就自动闭合,半刻之后,在启动下才会再次打开……”

    虞帝暗觉不妙,警惕地道:“诚儿,那等机关之地,怕是供奉灵龛之用的吧,不能让人进得!”

    锦儿轻道:“不妨事的,本妃所要找的,正是这样的所在。倘有冒犯之处,日后定会前来,上了香品供果赔罪。”

    诚王淡笑着看向了虞帝,虞帝只能装着平静。

    诚王叹口气道:“那个地方,只有我和父皇知道……”

    锦儿默契地道:“那便让皇上和我一道,先去看看是否合意?”这话问得,无疑妥帖而又自然。

    陈年旧事浮在眼前,虞帝似乎又看到了石室里面,郦妃那湖色宽衫、率真超脱的模样。

    虽然时隔这么多年,但是虞帝又怎能带了新妃,在那曾经钟爱女子的牌位前面招摇?

    锦儿看到虞帝迟疑,说道:“莫非皇上有甚为难之处?……”

    诚王这边过来搭话:“贵妃不知,那是本王母妃的灵龛所栖之处,父皇他怕去了,抑制不住伤怀之情……不如这样,让本王带着贵妃去瞧一瞧,也未尝不可……”

    锦儿刚才有言在先,说要有所报答诚王。眼下见诚王答应借那石室,总得顺着他的意思来吧。她就不信,半刻来钟,诚王还能怎样忘形?

    她顶着的是贵妃身份啊,她只不多理他,他能怎样出格?锦儿把眼瞟向虞帝,问道:“皇上可答应否?”

    虞帝见她平静的脸色,没有半点将与心爱男子独处时的那般激动。虞帝有些错觉,觉得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锦儿不会违背诺言。

    虞帝正为郦妃困扰,脑袋一乱说道:“去吧,诚儿就带贵妃去看一下……”

    诚王极力按捺住狂跳的心,彬彬有礼地伸手邀了贵妃前去。虞帝待他们走远,却又慌慌难以安下心来,于是喊道:“诚儿,不得让任何物事碰伤了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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