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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权衡利诱

    即使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翁桐雨在见到沈如风之前,心间不免还是有几分忐忑。

    但是既然已经来了,他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现在是不管怎样,他都要想尽一切办法说动沈如风。况且,他对自己还是有一定的信心。

    步入桃花小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居于正中的那张轻轻摇摆的竹编摇椅。摇椅上仰躺着一位两鬃花白,面容略显苍老,长眉朗目,长得依旧可见俊秀的中年人。周边分别是木桌、木椅、卧塌与一架小方柜。

    中年人仰躺在摇椅上,动也不动,闭目冥神,似是已经熟睡。

    翁桐雨步若虚空,轻盈流动,悄地无声,正缓缓朝摇椅上的中年人走近。

    熟料,他翁桐雨还未走上两步,那端的中年人就霍地睁开了双眼,神色、语气均平静如水地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翁桐雨和熙一笑,笑得依旧那般亲切自然。他语态随和地道:“是的,只要我的行程一定,没有任何人与事可以轻易改变!”

    中年人不语,仰望着小屋结构简单的屋顶。似乎是上面有什么事物正好吸引着他的兴趣。

    翁桐雨面带着笑容,继续道:“未想到你的警觉性还是这么高,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均逃不过你的双耳!”

    奉承!中年人似乎是听什么令他感兴趣的话题,眉角一扬,冷然一笑,道:“你不也照旧是行而无声,动而无音吗?如此强大的功力,还真是无几人能与之媲比。”

    翁桐雨就地驻步,幽然道:“可惜远不及于你!”

    中年人只是冷笑,不愿多言。

    翁桐雨亦是一阵沉默,凝视中年人良久,道:“如风,我虽不懂你的近况如何,但我能从你的衣冠容貌整体看出,你是过得相当的不好。你,颓废了许多,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落泊之气,穷酸而又可悲……”

    “够了!有什么事,尽管开门见山,无须多做这般无味的唢啐唸叨!”中年人沈如风历声喝断翁桐雨的唢啐寒喧,眉宇间尽是浓浓厌恶之色。

    岂有此理,既是寒喧,又有何必要非揭人所短不可!难不成是自己混得好,就无比得瑟?!

    翁桐雨不怒反笑,静静地瞅着沈如风。神情间尽是得意之色。

    一个人,如果过于透白,被其它人过渡的了解,则无非是将自己生命放在了别人手中;随时随地都有丢去生命的危险!

    翁桐雨很是了解沈如风,而沈如风则是不太了解翁桐雨。这种情况,早在他们还在少年时期就已经形成。

    翁桐雨无非是当年四兄弟中,最聚谋略之人,而他的心机城府自然似片深海,无边无底,永远让人捉摸不透。正因此,他才能得以直笑到今朝。

    至于沈如风,他无非是当时四兄弟中,心性最为单纯的一人;他的心,毫无城府,如清泉般明澈,能倒映出心底的一切喜怒哀乐。也正因此,在那场血雨腥风的同室操戈中,他成为了众兄弟间为利争夺的一颗棋子!

    所以,像他这样一个昔日毫无城府的人,能存活到现在,还真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其中的原由及苦衷,也许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清楚。

    沈如风沉吟几许,蓦地从摇椅上起身,长身而立,与翁桐雨呈对峙之势。道:“你今日前来恐怕不单只是想要请我出山,而且还另有目的,是不?”

    “聪明!”翁桐雨也不隐讳,直言道:“我今日前来,主要是想请你与我合作。合作一旦达成,今后武林这片江山,我可以分半壁与你。”

    沈如风挑眉,冷笑,道:“是怎样的合作方案?”

    翁桐雨道:“方案非常简单;就是你成天下第一,我当武林至尊。”

    沈如风闻言一怔,讶然道:“你现在是武林盟主,不已经就是武林至尊么?你还想怎么样?”

    翁桐雨面色怫然,道:“我要的是真正的唯我独尊,而不是如今的这种不论何事都要与人商讨、议论的武林盟主!”

    沈如风惊异,神色冷厉,寒声喝,道:“看来,你是被权欲迷失了心窃,彻底疯了!你别忘了,你今日的这盟主之位,可是被众人推举出来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我想不用我解释,你应该是比谁都懂!我可不希望看到,你这此一刻武林盟主,下一刻因贪心不足蛇吞象,而自毁基石,落个被万人唾弃的下场!”

    翁桐雨冷然而笑,眼中寒光忽闪,他道:“多谢你的好意提醒。不过,有一点我得告诉你:就是我这人是从不做没有一定把握的事情!”

    沈如风面色凝沉,幽然道:“看来,你似乎已经将一切都布局好了!”

    翁桐雨道:“是的。现在江湖上的一切行动,都在按着我的布局行事。”

    “那孤九玄呢?”沈如风面露疑惑,道:“据我所知,他可是你目前最大的敌人!”

    翁桐雨面上的冷笑又现,他语气狂傲地道:“孤九玄,他算个什么?我只将他当做是个东西,而不是人。我现在留着他,无非是我高兴。等哪一天我嫌他腻了,我就会立马让他从这世间消失!”

    沈如风哑然,他终于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一些什么。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经早已超出了他的想像。他永远读不懂,也看不透,翁桐雨这个貌似忠良的男人,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别的,我已经不想多说了!”翁桐雨单刀直入地道:“现在,我只想问你,我们的合作方案,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如风冷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翁桐雨森然而笑,语气夹带威协性地,道:“你可以不答应,但现在的整体情形,已经是由不得你了!”

    沈如风心下一骇,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翁桐雨的笑意更深,他神情得意地道:“如果你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如果你现在还是无牵无挂,如果你现在还是一无所有;那样,我也许还真奈何不了你!可是!你现在已经不同了!你不仅已经心有牵挂,而且还为他们倾覆了心血,你爱他们,已经超过了爱你自己!对于你,我都有办法对付,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无知小辈!”

    “你……你……你这混帐东西!我杀了你!”沈如风暴怒,霍地掌风猎猎,一道倏然成形蓝色幽焰萦绕在他的掌间,以着令人难以窒息之速,身如魅幻地,逼向翁桐雨。

    “你以为,你杀了我就可以了事了吗?如果,你不怕冒江湖之大不讳,让你自己与你的那后生,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武林公敌,你尽管将我杀了!”在沈如风杀势逼身而近之时,翁桐雨依然面不改色。并且,话如锋芒,一针见血地剌中了沈如风的要害。

    人,为什么要有所牵挂呢?

    牵挂,它无疑是世间最致命的武器。

    一个人,在他自由自在,了无牵挂的时候,他顶天立地,敢闯敢冲,敢作敢当,没有任何事物能挡得住他的脚步。

    但是,当这个人,他一旦有了牵挂,他就完全改变,彻底的不一样了。

    因为,一个有所牵挂的人,早就已经开始变得犹豫了,他知道,他所要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已经不是代表着他一个人!

    已经欺身到翁桐雨面前的沈如风,垂下了他那只用来杀人的手。绝望,一瞬间就浸入了他的心神。他的神情变化扭曲着,充满着愤懑与不甘。

    “如风,我劝你还是放下你的执着,乖乖地与我合作。你现在已经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翁桐雨语带劝诱,似在紧步相逼。

    沈如风仰面低啸,眼神忽暗忽沉,心底更是翻滚着无数的涛浪。

    “如风,识实务者为俊杰!我能找你合作,无非是看在我们是兄弟的情份上。你永远别忘了,你曾经只是一个,连鞋都没得穿的山野小子!”翁桐雨无非是想将沈如风直逼上梁山,话语沉重的意图很是明显。

    他静静地瞅沈如风,静静地等着他所要的答案。然而,也许是他太高估了自己,同时也太低估了沈如风。正在他信心满满之时,沈如风忽尔一声清喝,一掌暴出,向他呼啸而来。他避不可避,躺不可躺,只有还手招架。

    刹那间,那是一道排山倒海的劲力,教他用上了全数的功力,才能将之抵御而住。

    这一掌的劲力太大,起到了摧毁性效果,使得天摇地裂,屋毁,树倒,人伤。可翁桐雨毕竟是翁桐雨,他的智谋超卓,武功自然也是超凡入圣。在当今武林,能接得下沈如风这般一掌的,除却他之外,还真是廖无几人。

    二人终于格架开了招式,形成对峙之局。他们此时周边的一切,都已成了不能瞩目的废墟。

    曲清寒、洛书桓、柯梦南三人,是前来的众人之中仅有能用固体罡气护体,免于受难的三人。此时,他们都正用着无比诧异的目光,直视着废墟之上,相互对峙的二人。

    时间在众人沉默的废墟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曲清寒忽然朝沈如风喊道:“如风,大势所趋,识实务者为俊杰呀!”

    沈如风神色黯然,面容似被冰封了千年般的僵硬与寒冷。

    冷冽的笑容,又爬上了翁桐雨那般张英俊而又充满了魅力的面孔。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与引诱,如同一个邪巫正在向目标撒下咒语。他对沈如风道:“如风,你听到了吗?‘大势所趋,识实务者为俊杰’!要记住,世间的所有规矩都是强者制定的;只有强者才能制定规矩。你的武功的确高强,但你却不是强者;一个心宅仁厚之人是成不了强者的!”他同时向沈如风伸出了手。“来,让我们合作愉快,共同成为强者!”

    沈如风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向他伸出手。神色依旧黯然、僵硬、而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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