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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风雨会际

    桃花正远,如美人的香腮,点点绯红,诱人醉!

    一群人,在一位着月白长袍,若似天人的半百中年人引领下,缓缓步入桃林深处。

    引路人,正是清寒山庄的庄主曲清寒。紧跟其后的是翁桐雨,柯梦南,洛书桓,接着是那四名翁桐雨的随身侍卫,再接着才直到那四名驾车的白衣少年,尾随在最后的,是独眼刀客屠北岸。

    曲清寒引领着众人在桃花林中行走。现在,他们拐的弯,已经可以和脚下走的路成为对比。

    随行者,有人被美景流连,有人满怀心事,有人窃窃私语,……最终皆都不知归路!

    桃花残瓣,缤纷零落,轻柔不绝地,似在下一场无声的雨——桃花雨!

    行路不久时,所有人都瞧见了一座小屋,一座似是飘移在风中的小屋。

    屋的规模不大,却很优雅,再傍着周边的美景,给人做一个休憩之处,的确是个好地方。

    曲清寒、翁桐雨一行终于在小屋外驻步停留。

    “清寒,这间小木屋,想必就你口中所说的桃花小筑吧?”翁桐雨望着眼前这间似建在风中的小木屋,笑问曲清寒。

    曲清寒道:“的确是。想必它太过古朴简陋,不能入桐雨兄您的审美眼光!”

    翁桐雨淡然一笑,道:“清寒兄此言差矣!此屋古朴归真,简约大方,给人飘然旷野、融其自然之感;若是身处其间想必是有如身处世外桃园,远离尘嚣,豁达自在。此次回去,我定也在我那枫林驿,造上一间如同这般的小屋,以做清修之地。”

    曲清寒自蔑一笑,笑得很不露声色。做了几十年的兄弟,他很是了解翁桐雨;翁桐雨一向说话千般好听,但不见得有几句是出自真心!幸而,他曲清寒现在已是无心于武林之人,不管你翁桐雨如何将江湖武林改天换地,一切皆与他无关;他自然也不会去滩你一滩浑水,搅你一场多事之秋!

    曲清寒的面上的笑容,瞬间就换上了一种,一种很是自然无意的笑容。对翁桐雨道:“能闻得桐雨兄如何美言,清寒还真为这间桃花小筑而深感荣幸。只不过……”他略一沉吟,则正好吸引住翁桐雨的注意。

    翁桐雨道:“只不过什么?是不是有人因住在里面,而极不自由,时刻都在想着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曲清寒点头,道:“正是!”

    翁桐雨毕竟是翁桐雨,所思所想,皆要比常人来得缜密。曲清寒的话意一起始,他就便知其言下之意了。

    翁桐雨略一缄默,将四下环视一回,浅然一笑,了然于胸地道:“这也难怪!他是个多么不羁,喜好自由的人呀,你用桃林布下的玄门奇阵这般迷困于他,怎又能让他展露欢颜呢?”

    曲清寒听出话有弦外之音,心下一悸,略一思量,道:“桐雨兄,贤弟这般也纯属无奈之举。以如风的性情,我想您应该比我更了解,我若是不出此下策,又怎会留得住他的脚步?”

    翁桐雨一直在笑,笑容很浅,他对曲清寒淡然地道:“这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要怪罪于你的意思。你又何必紧张?”他此时的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任何喜怒与反常。

    曲清寒开始沉默不言,他懂得有时沉默,会比多言来得好。尤其是遇上像翁桐雨这样,永远谨言慎行,不让你有任何不妥协其思想的人。

    人与人相处本身就很难,更何况是两个自身城府就极深的人。

    这二人,犹如两头笑面虎,每说一句话,每一个举止,彼此间都要相互揣度,相互猜疑,相互算计个半天,就这样的如此这般,相处不难,还真的是件怪事!

    曲清寒缄默,翁桐雨也不再言语,他出神地凝望桃花小筑,陷入了深深地的冥想,不知是在冥思些什么!

    柯梦南似乎是永远都在笑,而且还笑得很不知疲倦。他笑着打量独眼刀客屠北岸,仿佛是见到一件令他极感兴趣的事物一般。其实,他是对什么都感兴趣;不管是人是物,只要是他亲眼所见,他自我感觉会引起关注的,他都会感到兴趣!

    洛书桓是一个不苟言笑之人,他那张过于严谨的面孔仿佛笼罩着终年不化的寒雪。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地落在翁桐雨一人身上,似乎是每时每刻都在等着翁桐雨的一切指令。至于其它人,在他的眼中,似乎早就成为无形的!

    洛书桓与柯梦南,这两个人的性格是正好极端对比之人。毋需质疑,他们又皆是世间最为忠心不二之人。而且,他们只忠心于翁桐雨一人!

    人群中突然传出了几声轻微的嬉笑声,是出自那四个白衣少年的。

    再接着,是一声低沉的,蕴藏提醒性质的咳嗽声,登时止住了四少年的嬉笑玩闹。

    气氛变得很安静,静得可以直接听到那桃花雨落的簌簌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翁桐雨就不语先动了。

    他毫不给人任何预示,就迈开了双脚,朝桃花小筑,一步一步地走去。那双脚走路似踩着风,不沾起半点尘埃,更不在那凄美的桃花残瓣上留下半丝的痕迹!

    “盟主,是否需要书桓随行?”洛书桓唤住翁桐雨,眉眼间尽是恭敬神色。

    翁桐雨回首轻笑,声色柔和地道:“我一人前去,你们谁也不准跟近!”他的笑容永远轻而浅,说话的声色永远柔和亲切;也正如他的心境,永远平稳深沉,空谷虚渺,窥不见底。

    ‘高人者,物我两忘,窥于天道,融其自然’,说的也许就是翁桐雨这种境界的人。

    桃花雨在静静地飘落,落得无声而又凄美。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翁桐雨的背影,进入了桃花小筑。

    曲清寒双目迷茫,凝望着桃花小筑久久不语。良久,唯听得他一声叹息,竟是无限地伤感。

    所有人的目光,皆都随着叹息声,纷纷投向他。

    “曲庄主为何而叹息?”

    “曲庄主这般叹息又是为了哪般?”

    柯梦南与洛书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问。

    曲清寒喟然摇首,轻声道:“我是为了一场叹息,而叹息!”

    “曲庄主,你此话又是怎讲?”柯梦南对语言的敏感度永远要强于他们,也正如他敏锐的观察力一般。

    曲清寒神色微凛,淡然道:“此乃天机,不可轻言!”

    闻言,众人皆疑,不由齐问,道:“是何等天机?”

    曲清寒冷然道:“‘风雨会际,江湖泛滥,水与天齐,渡海无舟’!天命使然,事已成定局,狂澜无力挽!”

    “曲庄主,你知不知你此番所言,简直就是在妖言惑众!”洛书桓面染愠色,言语之气即如刀锋,寒而锐利。

    “洛护法,我家老爷说话一向直率,全无半点蓄意相向之意。还对洛护法说话注意些分寸!”屠北岸最容不得他人对曲清寒有半分不敬之意。

    “放肆!你是什么人,竟也敢出言教训我!”洛书桓面色一沉,厉声喝向屠北岸。简直是岂有此理,一个下人竟也敢公然爬到他头上撒野!

    “洛护法,曲某人知你位高权重、威名海内,但现在这里是清寒别庄,是我曲某人的地盘,所以还容不到阁下来摆威风!”曲清寒自也是怒不可遏,他真不曾想到,竟也有人胆敢在他的面前,公然大呼小叫,直叱他的随从!

    “你……”洛书桓气怒,正欲发作厉言相向之时,却被自己身旁的柯梦南给拦下了话头。

    “呵呵呵,二位息怒,此时可不是什么争辩的时辰呀!”柯梦南笑得一脸讨好,分明是在为二人作和事佬。

    正适此时,众人突觉天摇地动,不禁慌乱不知所措,一阵无拟形容的强大劲力从桃花小筑内迸射而出,其后只听处‘轰’地一声暴响,桃花小筑便被无情地摧毁而塌;不仅如此,小屋方圆数十米处,地裂三尺,桃树尽倒,一道劲风更是穿场过林呼啸而去。而这群站立于斯间的众人中,除了曲清寒、洛书桓、柯梦南这武功修为本身就极为高强的三人外,其余众人皆被劲力所击,不是你倒我飞,就是当场吐血、险些丧命地晕逝过去!

    幸好,一切尽是突然之间,一瞬间就过去了!然而,这一瞬间对这些身临其境之人来说,不是永恒,却是那般的漫长!

    废墟之上,有二人凌空而立,呈永恒对峙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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