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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两小无猜

    “爹,师祖爷爷,怎么我的大白不见了?”一把清脆又充满童稚的声音突的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房内正沉默不语的众人的思绪。

    时明园不由往门外望去,这时一个头上扎着两条小辫、岁模样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进房来。这小女孩身着鹅黄色的小褂,褂上带着浅浅的石榴花纹,一双火红色的绣花鞋上绣着一对雏凤,最可爱之处便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的眨着,年纪虽小,却极是可爱得意。

    那女孩一进门便扑入皇甫士安的怀中,撒娇地嚷道:“师祖爷爷,我的大白不见了,上回师祖爷爷便说要帮悦儿照顾它的,如今却不见了。你赔,你赔。”说着便伸出手去扯皇甫士安嘴下的胡子。

    一旁的柴居白怪责道:“悦儿,不能对师祖爷爷无礼,快跪下给祖师爷爷磕头。”

    皇甫士安“呵呵”一笑,一把抱起女孩,让他坐于双腿上,嘴里说道:“悦儿看师祖爷爷来了?”又对着柴居白说:“别吓坏了我的悦儿。”接着又转头对那女孩问道:“悦儿什么不见了,师祖爷爷给你找去。”

    那女孩用手扯了扯皇甫士安的胡子,小嘴一噘,气呼呼的说道:“师祖爷爷忘了,上回悦儿来看你时,悦儿捉了一只兔子,走时与师祖爷爷说好了,师祖爷爷要帮悦儿照顾它的,如今却不见了。”说罢便作状欲哭起来。

    皇甫士安从未把这事放在心上,这时被那女孩问来,顿时无话可说。想了一会儿,方对那女孩哄道:“这样吧,师祖爷爷再给悦儿捉一只兔子,怎样?”

    那女孩不依道:“不行不行,悦儿就要大白,大白该生一窝的小兔子了,你赔,你赔。”

    皇甫士安脸上一阵难色,这区区的一只兔子便似比天大的事更难,不由的望向站在身旁张随三人,眼中满是求救之色。

    柴居白一看,忙说道:“悦儿,不许胡闹,到爹这来。”

    那女孩一脸的委屈,小手扯着皇甫士安的胡子道:“不嘛,不嘛,师祖爷爷赔我小兔子。”泪水开始在眼中打滚。皇甫士安一见,顿士慌了手脚,又哄又逗,不得所以,这一代道派的大宗师硬是无计可施。

    天心子与时明园都看出皇甫士安对这女孩极是疼爱,心中本已暗暗好笑,这时看到皇甫士安为着一窝兔子苦恼的窘样,时明园竟禁不住笑出声来。正在皇甫士安怀中撒娇的女孩听了,转头一看,见是陌生人,不由得有些害羞,一下便躲到皇甫士安身后,小脑袋从皇甫士安身后探出,又打量了他们两眼。

    时明园见这小妹妹可爱,有意逗她,左脚微微横跨一步,左手一扬前袍,接着作了个儒生礼,口中如戏中小生般唱吟道:“小生时明园,小妹妹这厢有礼了。”说完时,脸上还作了个惹人发笑的鬼脸。

    那女孩虽觉有趣,却还是怕生,只在皇甫士安身后瞧着。

    皇甫士安一见她注意力转到时明园处,忙顺水推舟道:“对了,悦儿,说到捉兔子,明园哥哥最是拿手,就让他给悦儿捉一窝的兔子。”

    那女孩一听,眼睛一阵发亮,喜道:“真的?”说罢又不信的看看时明园,身子却慢慢的从皇甫士安的身后移了出来。

    皇甫士安忙向时明园使了个眼色,示意着他先哄哄那小女孩。

    却不知这胡闹玩艺正是时明园的“拿手绝活”,忙说道:“当然是真的,兔子、山猫、山狸还不是手到擒来,骗你是小狗。”

    那小女孩一听,更是拍掌欢声道:“好哩,好哩,那你快些带我去吧!”说罢便立即伸出小手,欲扯时明园往外去。

    时明园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问道:“那小妹妹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

    小女孩露出甜甜的一笑,兴奋道:“我姓柴,叫乐悦。”说着便急急的扯着时明园往门外走,还不住的说道:“今天悦儿要捉好多好多的兔子,要比大白还要大的。”

    皇甫士安看着两小的背影,方得稍稍缓过一口气来。

    众人见了,也不禁纷纷莞尔。

    这时适逢阳春三月之际,万象更新,高台山上小兽野禽所处可见,一日下来,两小倒也捉了五六只兔子。柴乐悦与时明园已是混得极熟,两人回到上青宫时,柴乐悦得意洋洋的向众人诉说今日的战绩,满口的“明园哥哥”如何如何,望着时明园时满眼尽是的崇敬之色,仿佛时明园是大英雄般。皇甫士安见宝贝徒孙玩的高兴,也乐得自在,这日方罢不提。

    过的几日,时明园才知原来这天真无邪的小妹妹竟是位小公主。原来当年太祖皇帝赵匡胤乃是周世宗柴荣手下的禁军首领。周世宗柴荣死后,后周少主柴宗训即位,当时少主国疑,赵匡胤在陈桥被手下石守信、赵普等将领皇袍加身,便做了大宋的天子。他感戴当年后周世宗柴荣提拔之恩,便封柴宗训为郑王,子孙永享爵位。柴居白正是柴世宗的后人,而柴乐悦便是柴府里的小公主。

    时明园虽知柴乐悦是小公主,可他年纪却小,也没有丝毫拘束,只当她是寻常玩伴般,终日陪着柴乐悦在青城山上游荡玩耍。时明园自小便跟着天心子游历天下,极少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孩童玩耍,如今碰到柴乐悦,自是大觉痛快。且时明园所懂的事又多,新鲜有趣的玩艺儿层出不穷,柴乐悦总是对他言听计从,每日快而乐哉,心中认定上清宫是这世上最好的地方。

    又过了两月。

    这日,柴乐悦一早便到时明园房中找他玩耍,却见屋里只有时明园一人,闷闷不乐的呆坐一旁,忙问道:“明园哥哥,今天不捕鸟儿了吗?”

    时明园摇了摇头,遂又说道:“悦儿妹妹,今天我弹琴给你听好吗?”

    柴乐悦一听,惊异的问道:“明园哥哥你还会弹琴?好啊,好啊,悦儿想听。”

    时明园双腿盘坐在榻上,把七弦琴平放膝前,径自弹奏起来。只听那琴音轻柔低缓,如呢呢细语,如轻呼低唤。一曲既终,时明园又大声唱吟道:“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抱秋,纵使君来岂堪折。”虽然歌声中满是童稚的声调,却也自有一番缠缠mian绵的意境。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掌声,却见柴居白走进来,边走边赞叹道:“好一曲《古怨》,好一首《杨柳枝》,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刚才那琴音是出自小兄弟之手呢?”眼光方落到时明园那琴上时,见那琴琴身古朴,琴尾处有一小凹纹,每根琴弦两端都有一只银色小扣子扣住琴身,大别一般的七弦琴,不禁动容道:“这琴不是天籁山庄的摺尾琴吗?”

    时明园一笑,说道:“这是那年先生带我去看公孙婆婆时,婆婆教了我几首曲子,说我学得好,又说学琴要常练,这琴可摺叠,我用来方便,便送我了。”

    柴居白乃见多识广之人,天下间谁不知天籁山庄公孙大娘择徒甚严,摺尾琴岂是轻易赠人的?听得时明园说公孙大娘赠琴与他,自是公孙大娘认定他是可造之才,心中不由对这少年惊奇不已,想不到他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才学。

    说着,时明园象是又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对柴乐悦说道:“悦儿妹妹,先生说明日便要走了,今天是最后一天陪你玩耍了,你可还想玩些什么?”

    柴乐悦一听,立即急道:“不嘛,明园哥哥再多住几天不行吗?迟些再走嘛!” 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时明园哄着她道:“过些日子,我定会再找悦儿玩的,到时再给悦儿捉兔子,可好?”

    柴乐悦听了硬是不依,又拉着柴居白的衣袖,撒娇道:“爹,你让明园哥哥再多留几天吧!”

    柴居白道:“爹也没法子,明园哥哥终是要走的,别胡闹。”

    柴乐悦听了,望了柴居白好一会儿,眼中的泪水不住的打滚,突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头便跑出了门外。

    柴居白无可奈何的走了,独剩下时明园一个人在房里闷闷不乐。

    次日,一大早时明园便随着天心子向上清宫众人辞行,他左看右看,竟是不见柴乐悦,想到这唯一与己年纪相仿的朋友定是生气了,心中一阵惆怅,与来时的兴高采烈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眼见便要走出上清宫大门了,时明园突然听到身后柴乐悦叫道:“明园哥哥,等等我。”待到时明园转过身来时,只见柴乐悦已跑到身前,眼睛红红的,似是哭闹了许久。这时见了时明园,她小嘴一扁,便又欲哭起来。时明园见了,也不知说什么好,忙用袖子擦了擦柴乐悦脸上的泪水,说道:“别这样,我日后定是要再来看悦儿的。”

    过了好一会儿,柴乐悦才说道:“明园哥哥,记得有空要来找乐儿玩。”说罢飞快的凑到时明园身前,两脚一蹬,小嘴轻轻的在时明园的脸上亲了一下,接着飞快的跑了。

    天心子看了一笑,过来携着正自发愣的时明园走下山去。

    时明园远远回望上清宫时,仍依稀看见皇甫士安与柴乐悦站在宫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定要再来,终是挥泪而别。

    正是:欲别牵郎衣,问郎游何处。不恨归日迟,莫向临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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