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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辰屏月夜

    七月十四,辰屏别院。

    天清气朗,黑夜里一轮圆月高高挂着,庭院里遍洒柔美月华。

    新德在小亭中设宴,请来几位大臣,让靖珠王子和两位公主作陪。

    “刘大人,你是老臣了,这士兵屯田救灾的法子你也看得出好坏来。为什么迟迟不安排下去?”宴席过半,新德喝了几杯,慢慢问了出来。

    刘念豫道:“回殿下,罗大人此策是好,可百姓们担忧这是强制征地……下官需要一点时间解惑。”

    新德道:“有什么问题你就问罗依伦去,可不能再拖着。”

    刘念豫点头,看了看罗依伦,道:“下官一直想向罗大人请教,只怕烦扰了罗大人。”

    罗依伦近来意气风发,此时喝了酒,俊颜泛着一抹艳红,把他原本清冽的书生气一掩,倒有些轻狂不羁。

    和福的眼睛几乎离不了他,脸上也是嫣红。

    靖珠冷眼旁观,倒是心下了然。

    新德笑道:“罗大人一向不负鬼才之名,这次导水法利用了原本设下的三堤,又冲灌了淤石,真是神思巧计。除了鬼才,旁人也想不出了。”

    罗依伦得了新德赞赏,喜道:“殿下谬赞了。此次导水法……其实,还有旁的人提点了依伦。”

    “哦?”新德一愣,不由得往和宁处看去。

    和宁正用香帕轻掩着口鼻,眼睛盯着桌上新摆上来的一道蒸鱼。

    此时罗依伦笑道:“长公主殿下,这位提点依伦的人,正是和福公主。”

    新德听了一怔,看向和福。

    和福略显圆润的脸庞更加红了,却是忍不住回看罗依伦,一时眼里的款款情意几乎掩饰不住。

    新德看着两人,隐隐察觉了,心下一冷,却仍是笑道:“原来是福儿,倒是没想到……福儿,你这回帮了大忙,怎么不想姑姑请功?”

    和福没有发现新德的异样,闻言开怀一笑,娇嗔道:“姑姑,这点小事也想姑姑请功,福儿可不敢。”

    新德听了,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和福和罗依伦却是仍然相视着。

    和宁在一旁看了,幽幽一叹。

    新德正好看过来,若有所思,问道:“宁儿,可是有何不适?”

    和宁脸上一红,看了看桌上的蒸鱼。

    新德也见了,怒道:“哪个不识相的?宁儿身子不适,厌荤腥,居然把这蒸鱼也摆上来。”

    一时席上人人惴惴不安。

    和宁劝道:“姑姑莫恼……他们……这别院的御厨不知道,才会……”

    “撤下了。”新德脸色稍缓,又道:“你这身子可不是一个人吃,桌上不喜欢的就让人撤下去。”

    和宁怀孕的事,宫中没有透露过。此话一出,众人都忽的一惊,想一想这才明白过来。靖珠听了,脸上不知是悲是喜,却也掩不住激动。

    和宁脸色羞涩,只轻轻点了点。

    罗依伦早已呆了,手上银箸掉了下来。和福脸色也是一白。

    新德见了,淡淡一笑,问:“罗大人,为何如此惊讶?”

    罗依伦一震,眼睛直直地看着和宁,张了张口,困难地咽下什么,半响才道:“下官,下官是高兴,恭喜……恭喜长公主殿下,恭喜四公主殿下。”

    席上官员便也跟着道喜。

    新德看着罗依伦,道:“是啊,这可是喜事。皇家……有一段时间没有孩儿了,上会王妃……”说着看一眼靖珠,轻叹一口气,又道:“这可是皇家的喜事,是皇家的孩子。”

    众人见她没有提到齐府,一时凛然。靖珠却是不语,静静地呆看着桌面。

    罗依伦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只是点头。

    新德狠狠地剜他一眼,又道:“是宁儿自己的孩儿。”

    罗依伦还是神思恍惚。和福却是大惊,不去细想,急着道:“姑姑……这,齐驸马不在京城,可得把这喜事送去,让……让他知道。”

    一时席上又静下来。

    和福说出口,也知道要糟。可是方才新德那话,就是误会罗依伦是……她怎么能让她这么误会。

    其余人不知底细,却也知道新德强调皇家的孩儿的意思,就是不提齐府。

    和宁淡淡看了和福一眼,心里又是叹气。

    新德冷冷道:“齐长风正在行军,你道这是军情吗?还要十万火急地送去?”又看了看她和罗依伦,道:“别说这些闲话,用膳吧。”

    众人便不言不语地用着桌上佳肴。

    和福冷汗直流,后背早已一片冰凉。

    宴席后,新德吩咐了宫人好好安置几位大人,便冷着脸回了。

    和宁缓缓走回房里,却在半路被罗依伦追上,和宁摆手让细月远远跟在后头。

    罗依伦幽幽道:“公主,你……本不打算告诉依伦吗?”

    和宁淡淡一笑,说:“我若说了,方才会有那般情态吗?”

    罗依伦也笑,倒是有些苦涩,说:“就连这番情态……这等事公主也想到了。”

    “此处眼线很多,你这么跟来,不怕有性命之忧?”和宁道。

    罗依伦轻声道:“公主,你把依伦置于险地也不是一时半刻了,何必多说。”

    和宁停下,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淡淡道:“不是十五,却也这么圆……你换一个行状,也一般施展大才。”

    罗依伦听了此话,脸上阴郁也渐渐散了,倒是有些真心地笑了笑。

    两人正静静地仰望明月,良宵玉人,身上衣袂翻飞,飘飘若仙。

    和福在远处见了,心下滴血,忍不住匆匆过来伸手扯开。

    和宁叫了一声,差点跌倒,细月赶紧过来扶着。

    罗依伦道:“公主没事吧?”

    和福尖声叫道:“公主?你眼里就只有她一个公主!罗依伦,你这个呆子,你此时和她一起,就是自寻死路!”

    在场三人都是一惊,眼睛盯着她。

    和福强自吸了口气,转过去看着和宁,压着声音道:“宁儿,你还要你的孩儿吗?”又看看罗依伦,问:“依伦,你还要你的性命,还要你的青史留名吗?”

    空气中浮动的是静谧的不安。

    和宁淡淡一笑,上前到了和福耳边,轻声道:“福儿姐姐,此时和你一起,他还不是一样会丧命。”

    和福大惊,脸色苍白,看向罗依伦。罗依伦却也正看着她,和福忽的在他眼中发现了丝丝的怜悯和忧心。

    辛苦这么久,换来的也不是爱意。可是……比起以前那双眼中的清冷不屑,她又感到满足舒心。和福心中的悲痛和喜悦交杂在一起,酿成了一杯浓郁的苦酒,喝下去又涩又酸,却又含着淡淡的一丝甜。

    和宁又道:“福姐姐……福儿姐姐……你好好想想吧……”

    想什么,要她想什么?

    和福在廊下静立很久,久到深夜的凉风将她吹的瑟瑟发抖。猛一清醒,发现旁的人都走了,只有罗依伦还在廊下看着月光。幽幽地寂静地月华笼在他身上,如在梦中。

    “依伦……”和福唤了声,怕把人影惊走了一般。

    罗依伦回过头来,对她绽放一个温柔的笑容,道:“二公主,夜凉了,回去吧。”

    和福凝视着,忽然上前抱住了他,埋在他胸前,轻轻道:“依伦,依伦……就是世上所有人都要杀你,我……我也会护着你……”

    “说什么傻话呢……”罗依伦轻轻一叹。都是痴人。

    ×××××××××××

    新德头痛症又犯了,身子不爽快,脾气也大。和福小心翼翼地侍候她用药,却得了她的冷言冷语。她只好愈发谨慎。

    宫女送来了冰镇的葡萄,和福接了玉盘捧着递到新德身边。

    新德只是不语,眼睛半睁半闭,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和福静静地捧着,唇间带着微笑。

    过了良久,一个宫女仗着平日里新德宠信,上前想要接过玉盘。

    新德忽然冷冷道:“你出去!”

    那宫人吓得跪倒。

    新德又道:“来人,把她带出去。”

    宫女听了,不断地磕着头。几个内侍上来把那宫女拖着出去。刚出房门,那个宫女就嚎叫一声,地狱厉鬼一般。

    和福脸色不变,仍是捧着玉盘,盘上的冰块慢慢融了,冷得手指发白,扭着的手腕发痛,不停地发着抖。

    新德淡淡地看她一眼,伸手捏了一个葡萄,缓缓放到和福唇边。

    和福顺从地张开口,新德便把葡萄塞了进去。

    新德没让她咬,和福便不动。

    新德看了她一会儿,又捏了一个葡萄给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和福都感到口舌发麻了。

    新德忽然说:“福儿,这么含着,却又吃不得,可是一件苦事。”

    和福一怔,眼睛忽然布满水汽。

    新德轻轻说:“福儿,你可是说过,只爱姑姑一个?”

    和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姑姑是相信你的……如果你骗我……你知道那些折腾人的法子,一点也不好受……姑姑,也不愿意用在你身上。”

    和福看着她,眼泪默默流下来。

    新德道:“你这回答应了……姑姑就让你起来。”

    和福又点点头,楚楚可怜。

    新德冷冷地打量她一阵,才示意两个宫女过来。她们接过了玉盘,递来一个小碟子让和福吐了口中葡萄,替她清理了唇边涎液。和福手臂早已麻痹,困难地放了下来。

    新德轻笑,抓过了她的双手。

    和福脸色一变,却忍着痛没有叫出来。

    新德温柔地笑着,按摩着她的小手臂,说:“福儿啊福儿……你侍候的姑姑这么舒心,姑姑可不舍的你……”

    和福扯了一个笑容,慢慢挨到她腿边,上半身子都倚了过去,道:“姑姑待福儿这么好,就是一刻,福儿也离不开你……只有姑姑,只有姑姑是真正疼我的……”

    新德听了,真的是高兴了,把她抱起吻了一口。轻轻道:“你这么想……就对了。”

    和福靠着她身上,眼睑低垂。

    新德浅笑,手上一使劲,和福便顺势起来,让她抱在怀里。

    “福儿……福儿……”新德轻声喊着,贴着她的耳畔,手慢慢滑到了和福的衣襟里。

    一点一点地掀开,温热的唇瓣贴了上来,吻着舔着,然后慢慢噬咬下去。

    和福身上微微战栗,紧闭着眼睛,睫毛翕张着,却仍是听命地承受。心中忽的多了一个想念,她还有他,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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