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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道扬镳

    雷声轰鸣,暴雨如瀑倾倒而下,漫天黑**幕,虽是白日却连两步外的事物都看不清。

    齐惜惜在窗边眺望着外边,十分无趣地叹气。本想说在宫里多游玩一番的,可这夏季的暴雨就这么来了,一来就铺天盖地的。

    这几天在宫中唯一的感觉就是奇怪,什么都奇怪。进宫来的第二天,她才见到了长公主新德。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着弯弯的笑眉,可是盯着人看的时候就是凉兮兮的。齐惜惜在她屋里,就是怎么也不自在,浑浑活活的。好不容易回了清宁宫,就连新德说了什么话也不记得了。还是回到房里和宁说了一句,就是空闲了也不要往仪凤宫这边来。这才一下把她惊醒。

    齐惜惜这才记起,新德倚在高高的软座上,微笑着说:“既然住进来了,不若就就多住几天吧……好生玩玩。”说到最后,那眼神在和宁与齐惜惜之间流转,阴阴冷冷的。

    当天下午,就下起暴雨来了。齐惜惜也就收了玩乐之心,终于也有些明白,这皇宫里不是玩乐的地方。

    今天已经是进宫第五天了,和宁又不在,齐惜惜看着外边暴雨,就这么呆呆坐着。忽然想到,昨日听来两个宫女的暗暗闲聊,那件事……是真是假?齐惜惜想着,就是心里怎么都压不住,想要找个人来问问。回头一看,左右无人,估计大家见她安分,没有再紧紧跟着。可要好好想个计较,这么呆坐着烦闷实在不合她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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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德的头痛旧症这两天犯了,只能卧床养病。而和福政事繁忙,很少有时间能侍候榻前,只能任得和宁日日探视,急得她心焦如焚,却阻止不来,于是只得狠下心来操持政事,排除异己。

    这天和宁侍候完新德用药,安抚她睡下,退到外院廊下看着风云变换。

    静静待了好一会儿,细月上前悄声说:“弹劾罗大人营私舞弊,擅事专权的官员又多了三十四位。”

    “嗯,周大人怎么做?”和宁皱眉问。

    “周大人自顾不暇,告病在家,不作回应。倒是刘大人和曹大人还是上了求情的折子。”

    和宁点头。

    细月又道:“罗大人入狱已有几日,长公主仍不发话,二公主也……看不出迹象,莫非……只怕这回真把罗大人害了。”

    和宁沉声道:“细月,沉住气,急不得。”确实急不得,不到最后,和福不会动,她就跟她熬着下去,和福心狠,她就比她更心狠。和宁这么想着,眼前忽然一片迷蒙,又多了一层水雾。

    这时一位宫人上来道:“四公主,长公主殿下醒了,唤您呢。”

    和宁便又随她进去。

    新德被宫人扶坐起来,脸色灰白,身上软弱无力,只有一双眼睛仍有神气,她略略一笑,道:“宁儿,你这一不在,本宫心口就像堵着似的难受。”

    和宁温婉微笑,柔声说:“宁儿见姑姑睡熟了,不过去问问宫人准备的药膳,好让姑姑醒来能吃上一些。”

    新德叹气:“难为宁儿这么担心,这几天可真是用不下……”说着细看和宁的眉眼,握着和宁的手摩挲着她的手心,问:“宁儿这么尽心照顾姑姑,想要姑姑怎么……怎么奖赏你?”

    和宁心下一跳,失了失神,才道:“姑姑待宁儿好,宁儿……还要什么奖赏。”

    “哦?最近几天你可乖着了,在清宁宫里都不走动了。”新德挑了挑眉,那精心修饰的细长眉毛变得有些怪异,“宁儿,难道任得福儿胡闹,把那位鬼才也构陷入狱了,你也不求情?”

    “罗大人他……这是自有律法裁度。”

    新德一笑,握着和宁的手也使劲了,道:“你们一个聪颖,一个诡辩,怎么就落了这么一个把柄握在福儿手里?不会是……有什么小阴谋吧?”

    和宁一怔,倒是强自镇定,脸上滴水不漏,只是有些懊恼、有些忧心,轻声道:“罗大人自有傲气,行事急切些……也是有的。”

    新德呵呵一笑道:“他自然要急。这么个冰雪人儿都丢了……怎么不急。”

    和宁不语,淡然回视她。

    新德看了看她的脸色,似乎很满意,看多一会儿,怜意又起,道:“这会儿煞煞他的锐气也是好的。宁儿放心,罗大人是国之栋梁,过几日就把他弄出来。只要……宁儿乖乖的……”

    和宁笑,温雅的容颜便如鲜花绽放,蓦地把新德的心都揪住了。新德想要撑起身子,伸手抚摸那如玉的脸庞,却是手足乏力,只好罢了。

    和宁见她脸色疲倦,便说:“姑姑休息一会儿,和宁不走。”

    “嗯。”新德应了,躺回床上,又说:“哪个小姑娘挺有趣的,就是没什么心机,有她在你宫里,你们好说说话。”

    和宁看她一眼,迟疑着,最后还是说道:“惜惜是想着宫里宏伟,想要进宫玩玩……宁儿也不好拒绝,这才让她住些日子。可是,她是齐府的女儿,若是住久了,齐夫人可不答应的,终是要回去的。”

    新德听了,也不知道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没有,精神不继地半闭着眼。

    和宁便不说了,坐在床脚矮凳上。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得新德轻轻说了一声:“齐府?齐一恒?宁儿,难怪你给和福抓了把柄……有时候,逼得太紧是错了的。”

    和宁听了,装作没听清,只说:“姑姑,睡吧,宁儿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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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迷离,大雨停了,七月的晚上居然冷了起来。天牢大狱里静谧无声,只有偶尔那一扇天窗上几滴雨点滴落。

    罗依伦坐在角落,穿着略显单薄的青裳,长发散乱,瘦削的脸上泛着病容,不时轻咳。

    忽然牢里多了些声音,罗依伦抬起头,眼神一片茫然。

    繁杂的脚步声到了牢门前停下,一个小官员诚惶诚恐地开着牢门,恭声道:“二公主,当心脚下。”

    罗依伦看了看来人,没说话。

    和福披着一袭白披风,边角红丝绣就点点桃花,倒是把她那略显苍白的天真面容雕琢得更加娇媚可人。

    罗依伦哑着声音道:“二……公主,此地阴冷潮湿,不是您这般尊贵的人来的。”

    和福细看他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忧色,却又很快掩住,唇边冷笑,说道:“罗大人,这牢里滋味如何?”

    罗依伦轻咳几声,微喘着道:“……公主,云龙行事……不慎,无法可想。这等消遣话……等云龙故去了,再说不迟。”

    和福听了一阵沉默。

    “说不得……是最后一面了。”罗依伦道。

    和福这回急了,叫道:“谁说你会死?你……说是‘不世鬼才’,这么一点磨练就失了风骨吗?”

    “……云龙,咳……咳……也不过是一介书生……咳……”

    和福见他咳得难受,转身骂道:“你们怎么看顾人的?小心全摘了你们脑袋。”又摆手唤来一人说:“去,把御医叫来。”

    “不必了。”罗依伦道,语气苍凉。

    和福听了,脸色变得更白,气道:“学贯古今,宏图大志的罗依伦居然为了一女子消沉至此?你一身性命交她,为她揽下罪责,她不愿为你求情,不图一计救你……你就甘心这么死了,辜负满腔才学?”

    罗依伦浑身一震,紧紧抓着衣襟的手泛起青筋。

    和福冷冷一笑:“皇家公主,本就是无心无情之人。你……为了一己私心选了和宁,如今她弃你于不顾……这路错了,就另选一条。以罗大人之才,有何路不可走。”

    罗依伦默然看她,迷茫的双眸慢慢聚起光,他哑声道:“……凌绝天下平生志……惊世名才青史留……”一字一句,即便是他坐在枯草堆上,衣裳污秽,但是当年月下抒怀,指点江山的傲骨气魄又忽地透了出来。

    和福怔怔看着,压抑不住激动,连笼在披风里的手指也颤颤发抖。原以为忘却多年的少女情怀竟是硬生生从心底刮起来,又热烈又痛楚。罗依伦,这么多年你坏了我多少事,我多么地怨你恨你……你竟一句话就把这些年都揭过了。

    和福苦笑,幽幽道:“明日长公主就会下旨开释,我……我派人来接你。”

    罗依伦默默点头。错了,就另选一路。

    和福强自镇定,吸一口气,冷冷吩咐:“你们好好照看罗大人。”说完深深看他一眼,缓缓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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