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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二章:好友交心

    唐宗周和钱平走下了滕王阁,在楼下,唐宗周的一个仆人一直在那里等候着自己的主人。唐宗周拿出一块银子交给他,叫他去酒楼买些好酒好菜然后带回家来。那仆人拿着银子走了。唐宗周和钱平各自撑起一把油纸伞,顶着蒙蒙细雨,向着唐宗周在南昌的寓所走去。

    唐宗周对钱平说:“你的行囊放在哪里了?我去吩咐家人给你取来,你这次到南昌别处不许去,就住在我家里好了。”

    钱平说:“我的东西都放在一家客栈里。既然我已经来了,那就少不了去叨扰你,今天晚上我要与你秉烛夜谈,不谈到天亮不会罢休。”

    唐宗周在南昌的寓所是他租来的房子。他的家眷仆役大多都留在了桐城老家,在南昌的只有一个小妾,一个丫鬟,还有两个家人和一个书童,一共六口人住在一个两进的院子里。

    唐宗周先将钱平迎进自家的堂屋坐下,由仆人送上茶,两个人闲谈了几句,唐宗周的小妾也过来见礼。这功夫,家人就将酒菜都买来了,唐宗周便吩咐将酒菜摆在一间厢房里,两个人关上了门,准备好好地唠一唠知心话。

    两个人喝了两杯酒,吃了几口菜,钱平看了看门户关得很紧,便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对唐宗周说道:“养浩,你在南昌可曾知道川楚教乱近来的情形。”

    唐宗周说:“你在金陵想必也都知道了,我离着湖北更近怎么会不知道。兵部的行文早就到了南昌,前两天上谕也下来了,要江西严厉查禁民间各教派,严防有人乘机举事。巡抚丁懋村对此事很发愁呢。”

    钱平吃了口菜,微笑着说道:“养浩,如今,湖北教匪攻克了武昌,全歼了福康安福大帅的数万精兵,依你看,今后的大局会如何嬗变啊?”

    唐宗周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吟了片刻说道:“守墨,还是你来说说高见吧。你平生最喜欢研读经世致用之学,于兵书战策也颇有了解,这方面,我是甘拜下风啊。”

    钱平一笑:“你跟我客气什么?好,我来说说看,此番龙汉青、夏震山所部的教匪占据了武昌,湖北全省几乎全部陷落,特别是福康安的精兵被歼,这都是本朝自三藩之乱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如今,朝廷与教匪之间的攻守之势已经互易,教匪全面居于上风,在我看来,这大清国只怕是难过此关了。”

    唐宗周摇摇头说:“我看未必,你不是说到了当年的三藩之乱吗?当年三藩之乱时声势比现在还大,半壁河山都落入了三藩之手,但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朝廷给剿灭了。你说今天的龙汉青、夏震山比起当年的吴三桂如何?吴三桂戎马一生,部下都为百战精兵,与龙、夏之辈比起来有霄壤之别,但他还是兵败身死,这吴三桂都做不到的事,龙夏二人肯定也做不到。”

    钱平笑了笑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过去的老皇历不能硬搬到今天。想当年,圣祖仁皇帝正值盛年,八旗军的老底子还在,官场上的贪官污吏也没有现在这么多,所以才能一鼓荡平三藩。可如今过去一百多年了,和当年的情形已经大为不同了。如今咱们这位乾隆爷早已昏聩,八旗军全都变成了废物,官场上则尽是尸位素餐之辈,唯独只有福瑶琳那么一支敢战的精兵,却又被龙汉青给吃掉了。说到这个龙汉青,你说他比不上吴三桂,我到不这么看。我在两江总督衙门看了很多关于他们的军报,觉得他和夏震山很是不凡,别的不说,只说我在兵部的通报上看到他们手下的人马一向迅疾如风,在郧西的山地里动辄日行百里,有一次竟然一昼夜行进了一百八十余里,只是这一条就令人刮目相看,要知道就是当年的戚家军也做不到这一点啊。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治军有方,用兵有法,绝非一般的草泽流寇。因此啊,嘿嘿,这大清国真是有点悬啊。”

    说到这里,钱平又向门口张望了一下,然后把脑袋探过去,压低了嗓门说道:“养浩,你我均是郁郁不得志的人物,如今天下大乱,这正是咱们潜龙飞升的大好良机。龙汉青夏震山起兵萑苻,手下尽是山野匹夫,肯定缺少文士,如果你我能前往投效,必定会受到重用,将来改朝换代,你我可就都是开国功臣了。”

    唐宗周大吃一惊:“守墨,你……你……你怎敢如此……如此想法?”

    钱平若无其事地说:“如此想法又怎么了?夫子当年也曾周游列国,而况于吾辈乎?这是吾辈登堂入室、飞黄腾达的捷径,比起做个科场蠹虫来强出何止百倍,大丈夫生当轰轰烈烈,岂能老死于案牍铅椠之间?”

    钱平终于向着自己的至交好友说出了心底里的想法,这想法在他心中可是由来已久了。以钱平的才学,如果真的是下了苦功,那么当个两榜进士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不至于总是那么蹭蹬。但是钱平这个人眼光甚高,他对于眼下读书人所谓的官场正途打心眼里都瞧不起。他曾经想:就算我两榜高中,那又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做个庸官俗吏,每日里在官场上混日子,成天作揖请安,迎来送往,一点一点地苦熬岁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混到一品高官的位置上。清代的官场,升迁是十分困难的,举个例子来说,参加会试的举子最向往的就是自己能够当上庶吉士,庶吉士这个官职就相当于皇上的贴身秘书,升迁最快。一个新科进士如果能当上庶吉士,那就算进入官场最快的快车道了,但即使是一个庶吉士,如果想要升到一品大员的地位,也少说要在官场混上二十年左右才行。况且清廷一向重满轻汉,一品大员多由满人充当,汉人官居一品的希望及其渺茫。

    对于钱平来说,走这样的所谓“正途”是完全没有指望的,因此他就想到了一条终南捷径。这条捷径就是在一个乱世之中,像春秋战国时的那些谋士、像后来的诸葛亮、王猛、刘基那样去投靠一方诸侯,凭借自己的胸中锦绣,帮助自己的主子中原逐鹿,横扫天下,最终江山一统。主子立下了千秋基业,自己则成为开国功臣,名标麟阁,封妻荫子,同时还能流芳百世。

    这是一个美丽的梦想,然而钱平却意外地发现这个梦想竟然愈来愈接近于现实了,因为他期盼中的乱世居然真的出现了,龙汉青夏震山的起义军成了气候,已经严重的威胁到清王朝的统治了。钱平不由得激动起来,他经过一番思考,终于下定了决心,辞去了两江总督衙门的差事,兴冲冲地溯流而上,来到南昌找自己的至交好友唐宗周商量一下这件事。

    唐宗周对于钱平的想法却是坚决反对的,他面带愠色地说道:“守墨,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身为举人,怎么能行此悖逆之事,岂不是有负君恩?”

    对于唐宗周的态度,钱平并没有意外,毕竟人家现在是朝廷命官了嘛,估计是难以下定这个决心的。钱平早就想好了,如果能说动唐宗周和他一起投奔白莲教最好,说不动也可以留个伏笔,将来就将自己这位好友变成安插在清军中的一个细作,让他给自己做内应好了。于是,他笑着说:“良禽择木而栖,这乃是常理。你说我悖逆,那我却来问你,本朝开国之初的范文程、宁完我诸公背明投清,到底算不算悖逆呀?”

    这一句话就把唐宗周给堵住了,范文程和宁完我都是明朝人,范文程还是身有功名的秀才,在努尔哈赤初建满清时他俩就去投奔,结果后来都成为满清的高官。唐宗周当然没法说他们悖逆,只能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不要胡乱攀比,反正这等叛逆之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钱平说:“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毕竟你是个官身,而且在桐城老家还有老母妻孥,一旦被官府抄家那不是闹着玩的。我不怕,我父母双亡,老婆也死了,又没有后嗣,老家那几个兄弟我都厌烦透了他们,他们被株连了我到开心。总之我是孤身一人,天不羁地不绊,五湖四海任意漂泊,到哪里都可以去。养浩,咱们现在就在这里说好,我先到龙汉青那里去探探路,如果他们那里真的是有王者之气,那么我就想办法写信给你,你就过来投奔,以仁兄你的才学,出将入相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反过来如果龙汉青等人难成气候,我也不会在他们那里久留,会想办法逃走,到那时还望老兄你能帮我一把,让我免受死罪。”

    唐宗周冷笑了一声:“你想得到美,居然还梦想两头通吃?告诉你,我是不会去的,而你要是出了事我这个芝麻官也肯定是帮不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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