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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入战国 第五十章 惊变(下)

    “这...”庞涓一时语塞。

    “不见鬼谷令,如何让我洞香春辅佐将军?”蝶儿见他拿不出令牌,缓缓收回手。

    只见庞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色颇为窘迫,他出山数年,从一布衣到官拜上将军,一直是一帆风顺,数年里加起来吃的憋、受的气大抵都赶不上今日,这如何不教他心中怒气陡升。

    那蝶儿见他如此模样,心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的道理,旋即说道:“其实上将军亦无须如此震怒,那孙伯灵不过一废人,即便是到了齐国,齐侯又如何敢拜他为上将,让一废人领兵岂不成天下诸国之笑柄。”

    庞涓默然不语,瞄了眼脸上满是笃定之色的蝶儿,心中暗道:你是不知那鬼谷令正是在此废人身上。不过他胸口的起伏却是平复了些许。

    “再说,上将军未尝不知这宋病己不过孙伯灵手中棋子而已,他与国梓辛谋划许久,骗取了此人的信任,徒令其做了一回替罪羊,你堂堂上将军何须与这布衣白身计较?”蝶儿接着开口,推开说去,“何况这宋病己独擅棋道,虽偶有惊人之语,却如何能入得了魏侯之眼,上将军断不用担心此人日后会出入朝堂之上。”

    “哼,这倒未必!”庞涓冷哼一声,声音虽冷,脸上的神色却是几乎恢复如常了。

    “未必么?”蝶儿微微摇头,笑道,“上将军可知我洞香春因何延邀此人为客卿。”

    她顿了顿,眼见庞涓微有些疑惑,这才说道:“他入洞香春之初,便在棋盘上胜了一位叫子奇的公子,而且还出言不逊,惹得这位子奇公子愤然离去,从此再未再洞香春中出现?”

    “子奇公子?”庞涓先是一愣,旋即松开一直皱着的眉头,淡淡的说道,“此人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魏卬心胸狭窄,你在棋道上胜了他便罢了,还要出言羞辱,那魏卬岂能还容得下你。”

    “既是如此,上将军不若卖我蝶儿一个面子,今日之时便一笔勾销,算是我洞香春欠了将军一个人情,日后必定会报答于将军。”蝶儿见庞涓怒气已然消退大半,趁热打铁,开口为宋病己求情。

    “这...”庞涓显然对她所言颇为意动,毕竟他也知道这洞香春在诸国之声望和其背后墨家的实力,思忖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答道,“罢了,既然你墨家如此回护此人,本将军也就不再追究了。”

    “上将军雅量!”大小姐长吁了一口气,拱手谢道,“此间事了,蝶儿斗胆邀上将军往那酒室一叙,畅饮一番如何?”

    “罢了,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说吧。”现在的庞涓自然是意尽阑珊,其实他亦心知这宋病己不过是自己的师弟寻的一替死鬼而已,只是无端被骗,还让废人孙伯灵逃了出去,他脸面无光,自然要寻个由头出出晦气。而从对面女子所言,更让他断定了宋病己与孙伯灵无关,心中大定,何况听闻此人还得罪了那公子卬,自是确信宋病己绝无可能在这魏国有崭露头角的一天,既是如此,自己不若卖墨家一个面子,用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换了偌大的人情,这比稳赚不赔的买卖,精明如庞涓,如何会错过?

    而那蝶儿见自己三言两语,打消了庞涓心中的疑虑,保下了宋病己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所谓请庞涓畅饮亦不过是客套话而已,见庞涓推辞,她也不再坚持,开口让许老送庞涓回转,见屋内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不禁间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看得出与庞涓这番斗智颇耗费她的心声。不过当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书案上的那一抹红色,却是又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大小姐。”不多时,许老重新出现在后厅之中。

    “可将那瘟神送走了?”大小姐瞥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恩。”许老闻言略一扬眉,轻声答道。

    “总算清净了。”蝶儿扁扁嘴,叹道。

    “庞涓走了,那该如何与病己说起此间之事呢?”许老拱手问道。

    “便对他直言是洞香春一力保下了他,还要如何交代么?”大小姐显然对许老所言颇不在意。

    “那魏卬之事如今可否与他提起?”许老仿似没看到她脸上的神色,接着问道。

    “与他提起作甚?”大小姐微蹙起眉,开口道,“反正那魏卬也不会再出现在洞香春中,二人以后多半不会再碰面,多一事不若少一事。”

    “大小姐所言极是。”许老点了点头,瞥了蝶儿一眼,努了努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放弃了。

    “许老似有话要对蝶儿说?”不过他这神色并没有逃过大小姐的眼睛。

    “这...”许老面色一窘,沉吟许久,这才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此间之事多少对病己有些不公?”

    “如何个不公法?”大小姐眼底闪过一丝精芒,直视着许老,冷冷问道。

    许老自然听出了她言语中的些许不满,然而这话已开口便无法收回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如今病己已开罪公子卬和庞涓,而魏国朝堂上有这一将一相把持朝政,便是断了病己在魏国为官之路...”

    “许老有话直说便是。”那蝶儿自然听出了他话中有话,颇为不耐的说着。

    “我观病己似乎为今日孙伯灵之事深受打击,若是我们早些与病己提起那国梓辛的身份,或许能够让他警觉,便不会得罪那庞涓,日后也还有一丝出将入相的机会...”

    “许老觉得今日宋先生不助那孙伯灵,便不会遭庞涓妒忌了么?”大小姐截断他的话,淡淡的说道,“不被人妒是庸才,以他之能,那庞涓只怕是畏惧更盛。与其让他入了那如同大染缸般的魏国朝堂,不若留其在洞香春,这才是真正为他着想。”

    “为我着想?呵呵,为我着想?”

    蝶儿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冰冷到骨髓里的男子声音,闻言,屋内二人具是脸色大变,目光投向那青色的门帘,只见门帘上印着一个淡淡的人影。而见到那影子,大小姐眼底竟是闪过一丝慌乱,微张着小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只见帘子被人一把掀开,一个男子慢步走了进来,面沉如水、两眼微红,眸子则死死的盯在蝶儿大小姐身上。

    “病己,你如何来了?”许老一见来人,心道不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开口问道。

    “我如何来了?我自是不该来的。”来者自然便是那宋病己,刚才他本是听说庞涓去了,因而特意来寻大小姐的,却不曾想在门外听到了许老和蝶儿两人的对话。如今的他一颗心,忽地就这么悠悠沉了下去,那么的深,那么的沉。两眼放在对面的女子身上,蝶儿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寒冷的眼神,心中没来由的一苦,几欲开口,然而在他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们早就知道了那国梓辛的身份?”宋病己一字一句的问道,见二人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此事,

    “那今日孙膑出逃之事,你们也早已知晓。”

    依旧无人回答。

    许老看了大小姐一眼,只见她眼眶之中,微微泛红,心神激荡之下,整个人竟是摇摇欲坠,心中泛着一层悔意,自己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有心补救,却终究还是未能阻止。

    “为我着想...为我着想...”宋病己低下头,口中喃喃自语,身子微微颤抖,脑海之中翻来覆去都是为最亲近的人所骗之后的悲伤,抬眼看了默不作声的女子一眼,只觉这些时日的念想,竟在今日完全被摧毁了。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宋病己重重的喘息,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有何资格决定我该走哪条路?”终于,宋病己缓缓抬起右手,直直指向蝶儿,厉声质问道。蝶儿依旧不语,眼中隐有泪花闪现。

    “原来你和那孙膑一样,不过都是将我视作棋子罢了。”收回右手,宋病己低声呢喃,“这世上还有何人可信?”

    “不!病己,你听我说,我...”蝶儿看见他面如死灰,心灰意懒的模样,心中却是有着万千折磨,忽然大声开口想要辩解。却看见宋病己轻轻的,轻轻的摇了摇头,蝶儿怔怔地看着他的变化,那般清晰地感觉到身前的这个男子,从缠绵温暖中渐渐远去,躲进了冰冷的黑暗之中。

    宋病己慢慢将头抬起,平视着那曾经最挚爱的女子,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打在她的心头,像是将她推入无尽的深渊,斩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我恨你!”

    和着话音,宋病己毅然决然的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的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远,竟是没有回过一次头。

    许老见事已至此,缓缓摇头,朝大小姐拱了拱手,幽幽长叹一声,也出了大厅,因为他知道此时自己在这里根本就是于事无补,不如让大小姐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老了,这些年轻人的事情,也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

    当蝶儿回过神来之际,这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贝齿倔强的咬着下唇,眼中隐隐透着水光,大小姐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慢慢的坐到软榻上,屈起膝盖,两手盘在膝上,缓缓将臻首深深的埋在手臂中。久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明黄的烛火中,她那小小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在宽阔的后厅映衬下显得如此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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