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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入战国 第二十九章 问计(四)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内室中烛火的亮光在不时吹来的微风摇动中显得有些恍忽,两个极淡得影子被拉得很长。屋外的雨势似乎也终于弱了下去,很长时间没有闪电划过天幕了,只是天空依旧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分不清是什么时辰。

    既然棋局已经完结,宋病己自觉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何况虽然如今没有后世那些所谓的陈朱礼法之类的条条框框,然而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还是有些不雅,于是他站起身拱手向大小姐告辞。

    “先生是在责怪蝶儿强留先生对弈么?”却不曾想,大小姐见他欲走却是幽幽开口道。

    “大小姐何出此言,病己只是...”宋病己自然是一口否认。

    “那先生何必如此着急,不若坐下与蝶儿叙叙话?”大小姐忽然摆出一脸幽怨的神情。

    宋病己大汗,敢情这丫头今晚是不准备让自己走了,想起那日自己与她叙话之后,一连数日呆坐在棋室苦不堪言,至今心有余悸。前世听过一句话,精明女人若是要诓人,绝对能让对方被卖了还帮忙数钱。

    这位蝶儿大小姐已然证明了自己是个绝顶精明的女子,所以宋病己在与其打交道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是小心翼翼。

    不过话虽如此,宋病己终究还是又坐回了软榻之上,原因无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遑论宋病己这个热血方刚的男子,换做是你,若是有一绝世美女愿意与你共剪西窗烛、共话巴山夜雨,你又当如何呢?只怕亦是很难拒绝吧。

    当然宋病己自诩自己算不上君子,但也决算不上是小人,“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虽然面对着一个绝色的古典美女,今日也算是夜黑风高,天幕上无星亦无月,但算算日子决然不是满月,所以宋病己也不虞自己变狼人。

    大小姐见他缓缓坐下,微微垂下眼帘以掩饰眼底的那抹一闪而过的得色。窗外雨潺潺、夜凉如水,屋内两人对坐无言,气氛倒是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先生可是觉得蝶儿有些刁蛮,总是强人所难。”良久,终究还是大小姐幽幽开了口,只是脸上却多出了几分怅然之色。

    “大小姐...大小姐此话怎讲?”宋病己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却正巧对上蝶儿小姐的俏脸,不知是否是幻觉,宋病己竟从那张妩媚的俏脸上看出了一丝疲色,这可是一向精明的大小姐脸上从不多见的。

    蝶儿见宋病己不答也不追问,兀自说道:“先生大才,蝶儿亦知,虽暂时屈身于我洞香春,然以先生之能,终有一日会离洞香春而去,封侯拜相自不必言。蝶儿别无他求,这洞香春乃是我父心血所在,蝶儿自是要为其尽心竭力,还望先生能够助蝶儿一臂之力,大兴洞香春!”

    说罢,大小姐蓦地站起身,朝着端坐的宋病己盈盈一拜。宋病己大惊,连忙起身虚扶对面行礼的女子,急道:“大小姐何出此言,病己平生只求富足安乐,从未想过入那朝堂。如今忝为洞香春之客卿,自当尽力而为,断无其他妄想。”

    大小姐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蝶儿昔年何尝想过会有今日,以弱女子之身独撑这偌大的洞香春,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实在是找不到合适之选,因而才勉为其难。先生大才,其中的道理亦是不会不知。”

    宋病己低头默然不语,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是这洞香春家大业大,重担却全部压在大小姐一介女子身上,虽说这女子精明远在寻常人之上,然而他看在眼里,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唏嘘。而大小姐说得亦是不错,未来是不可预知的,谁人知道明日的自己会在何处,就以他宋病己为例,前世如何能知自己死后竟是不坠轮回,而是阴差阳错的穿越到了此处?

    抬起头来,怔怔的盯着对面女子那一张俏丽却不失坚毅的脸,片刻之后,他终究重重的点了点头。

    蝶儿见他点头应诺,脸上的神色为之一松,缓缓坐回软榻上,终于展眉一笑,开口道:“蝶儿多谢先生。”

    “大小姐这是哪里的话,病己身为洞香春之客卿,所作所为亦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担不起小姐这一礼。”再一次看到这女子脸上展颜微笑,宋病己亦是心中欣然,不由笑着答道。

    “在其位、谋其政?”蝶儿喃喃将宋病己的所言重复了一遍,忍不住赞道,“先生果然大才,单凭出口成章的本领,不知让多少自诩英才的天下士子们汗颜,若是先生有闲暇,还要多多教诲蝶儿。”

    宋病己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这倒不是他脸皮厚,想要前世所得来的知识赢他人的赞许,而是宋病己深深的明白,自己比这战国之人多的不过大抵也就是一世的见识而已,而且这见识是用多少东西都换不来的,毕竟它是经过几千年的沉淀,去其糟粕,而得出的精华,这大概也是宋病己能在这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是唯一的本钱。

    “不过蝶儿所谢先生并不是此事。”没想到蝶儿却是眨巴眨巴眼睛,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

    “哦,那大小姐所为何事?”宋病己也是心生好奇,当下问道。

    “蝶儿是谢先生愿意陪蝶儿对弈和叙话。”大小姐满是认真的说道。

    “这又何妨,大小姐之邀,病己自是求之不得。”宋病己甚是难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句大实话,心下欢喜之余,顺便拍着胸脯补充道,“若是大小姐喜欢,病己每日都来又如何!”

    “先生此言当真?”大小姐欣喜的追问道。

    宋病己话音刚落,便自觉失言,不过眼见大小姐一脸喜色,刚说出口的话自然不能收回去,只得点头应承。

    “先生不知,如此电闪雷鸣之夜,蝶儿身为柔弱女子,虽口中不言,心中自是有些胆怯。往日有爹爹陪伴自是不惧,而爹爹走后只留下了伯当在蝶儿身边...”

    说道伯当,宋病己眼神不自觉的屋内梭巡了几圈,平日里那只懒散的黄毛小狗,此时却不见了踪影,恰巧远处适时传来几声狗吠,原来那畜生竟是自顾自的跑到外面去玩耍了。

    “不过许老在这种日子亦是会来与蝶儿对弈,虽未明言,蝶儿也心知他是为了宽慰自己而来...”

    听了大小姐的话,宋病己总算明白了,前头许老走时那表情为何会如此怪异,想来便是因为今日大小姐无由换了自己对弈,老头儿心头有些疑惑吧。不过看许老当时不发一语,且走得如此干脆,显然是巴不得早早溜之大吉,思虑及此,宋病己不由心中暗恨:这老儿大大地狡猾啊!

    “今日万幸有先生在,蝶儿自是应当感谢先生...”大小姐在一那一头兀自说着,这头的宋病己凝视着她那张俏脸,愈发的觉得熟悉,没来由的想起了多少个日夜,自己亦是如此陪在另一个女子身边,轻声安慰她不要害怕,亲切而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只觉一股暖流在胸口涌动,只觉对面的女子便是自己这一世应当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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