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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入战国 第十八章 泼妇(下)

    宋病己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嫂居然如此不讲道理,但见她一脸蛮横的坐在软榻上,双眼并不看向自己,反而抬头望天,若有水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宋病己回想起自己在山村中的日子,这位妇人从未给自己好脸色看过,每日冷言冷语不断,自己入城这十数日,亦未听闻她来寻过自己,只怕是巴不得家中少了这一人才好。而今却又不知从何处得知自己成了这洞香春的客卿,特意找上门了,竟是连客套的寒暄也无,径直讨要好处,如此恬不知耻的“大嫂”,不要也罢!

    想通了这层,宋病己心中没来由的也是升腾起一股邪火,冷冷的扫了妇人一眼,转头向田老道:“病己确是身无分文,若是大嫂执意不信,那我也无可奈何。田老,还麻烦你替病己送客!”

    说罢,也不看她,缓步便要出了屋子。

    那妇人听闻宋病己此言,一惊之下站起身来,指着宋病己的背影,浑身微微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田老自是早已看她不起,又想到这人是自己带来的,心中一阵内疚,当下冷声道:“既然宋先生如此说了,还请您自重!”

    “我不活了!”那妇人仿似充耳不闻田老所言,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脸干嚎起来,“没想到二叔你竟是这种人,往日在家我和你大哥皆是好生待你,如今富贵了,却是忘了贫贱之亲,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还要将你嫂子赶出去。”

    宋病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脸怒容,既然这位大嫂先撕破了脸皮,自己何须与她客气:“嫂子好差的记性,可是忘了前些日子对病己所言!如今病己遂了你的心愿,你却找上门来耍泼,不消说病己现在囊中羞涩,拿不出钱来,即便他日当真富贵了,也休想我赠你一分一毫!”

    宋病己自是说的那日清晨自己来大梁城之前,这妇人对自己所言——“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而今忆起,往日情景更是历历在目,仿若昨日之事,更是平添了几分宋病己心中的怒意。

    坐在地上的妇人见自己弄巧成拙,心中后悔万分,然而覆水难收,自己便是想要挽回只怕也为时晚矣,她心中又急又悲,这次却是真正哭出了眼泪来:“即便嫂子千错万错,你那大哥总没有错吧,他没有对不起二叔之处,难不成二叔真的忍心看到你大哥受苦不成?”

    说到大哥,仿佛是触动了宋病己内心中柔软的一部分,脑海里不自觉的勾勒出那个其貌不扬、淳朴憨厚的汉子,平日虽然少言寡语,但宋病己仍然能明白的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即便是自己穿越之初,不愿面对事实,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也从不冷眼相对。对于这个大哥,宋病己不得不承认,虽然没有亲人的感情,但是自己对他却有着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毕竟自己是替代了他真正的弟弟啊,正如那纯朴的农家汉子时刻挂在嘴边的话——“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我的弟弟。”

    本已迈出大门的脚缓缓收了回来,久久凝视着屋外广袤的天空,宋病己终究还是幽幽的叹了口气,走到田老身边躬身行礼道:“田老,病己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答应。”

    “宋先生但说无妨,只要是老夫能办到的,必定竭尽全力。”田老作为大堂执事,宋病己大出风头的两日,他皆是看在眼底,亦是心知许老和大小姐对此人的器重,年纪轻轻便被奉为洞香春的客卿,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现今他对自己有所求,田老自是满口应承了下来,毕竟宋病己所为何事,他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病己想要预支本月月俸,望田老您能开方便之门。”宋病己话语中蕴含着一丝疲惫,连眼神都变得有些涣散。

    “先生所求虽无先例,但亦无不妥,只是...”田老顿了顿,朝仍旧坐在地上哀嚎不已的妇人看了一眼,再望向宋病己,宋病己苦笑着点了点头,他才接着道,“不若待我先知会许老,看他如是说,宋先生意下如何。”

    “一切麻烦田老您了,病己感激不尽。”宋病己诚心的说道。田老再瞥了屋内另一人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田老手执一个粗布口袋进了屋,见宋病己一言不发的坐在软榻上沉思,似没注意到自己,于是干咳了几声,开口道:“宋先生,这是你本月的月俸,还请收好。”

    宋病己道了声谢,接过口袋,也不打开,随手扔到那妇人的身边,冷冷道:“拿去吧。”

    那妇人早已止住了泪,一面假装擦拭眼角,一面偷偷观察屋内的动静,当田老拿着口袋回来的时候,眼底终究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贪婪,她本没有指望宋病己将袋中之物全部给自己,毕竟刚才自己依然和这个二叔撕破了脸皮,没想到宋病己却将整个口袋都扔了过来,她自然是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拾起口袋,打开了来,里面竟是有布币大币十数枚。

    田老拿来的口袋中所装之物名为布币,虽名为布,却非是用布料制作,而是金属制成的。战国有一种农具叫做鎛,布币的形状就很象鎛,由于“鎛”、“布”同音,所以人们就把这种很象鎛的钱币叫做“布币”。而又因形状似铲,又称铲布,布币铸行的地区,主要是周朝的京畿之地,春秋的秦和三晋地区,战国的魏、赵、韩、燕等国。魏国布币以安邑布尤为出名,金斤背铸“安”字。一枚大币通常可供普通三口之家各项用度达数年之久。

    妇人自小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布币,一时看得眼花,等到回过神来,两手便紧紧攥住口袋,两眼望向宋病己,口中忙不迭念叨道:“多谢二叔,多谢二叔...”

    见她如此做作,宋病己好生厌恶,仿佛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只挥手道:“我有些乏了,嫂子若无他事,便自行回去吧,恕病己不远送了。”

    “那我就不打扰二叔了。”妇人缓缓站起身,一脸谄媚道,“二叔他日若是有闲暇,不要忘了回家来小住两天,我和你大哥可都盼着你呢。”

    宋病己沉默不语,妇人见他不开口了,自己今日的目的也业已达到,转身便要迈开步子离去。

    “等等!”未想身后却传来宋病己的声音,妇人很不情愿的转过头,望向他,两手却将口袋放到身后,“二叔还有何吩咐。”

    “病己还有两件是要嘱咐嫂子。其一,今日赠布币一事,回去之后还请嫂子知会大哥知晓,若是刻意隐瞒,病己决不轻饶!”宋病己斩钉截铁的说道,脸色森然。

    妇人大窘,下意识的攥紧了钱袋。她今日本就是瞒着丈夫来城里找宋病己的,却不知这宋病己是如何知道。

    “其二,以后每月病己自会托人将大哥与大嫂吃穿用度所需送至村里,若是嫂子无甚要紧事,还请休要来打扰病己,毕竟病己现在身为洞香春客卿,每日亦非清闲,少有闲暇来招呼不速之客。”宋病己冷冷道,“凡此二事,还望嫂子牢记在心。”

    那妇人闻言,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像似逃一般离开了洞香春。

    “病己无能,叫田老看了笑话,还请先生勿要放在心上。”待到妇人远去之后,宋病己朝田老拱手道。

    “先生这是哪里的话,老夫唯见先生宅心仁厚,品行高洁,着实让人钦佩。”田老摇头笑道,“此间之事已了,我就不再叨扰先生了。”

    “田老且慢。”田老见宋病己气色不甚佳,便想寻个借口离去,让宋病己独自一人休息会儿,没想到却被宋病己给叫住,“未知那大堂之中可有棋士约战病己?”

    “这...”田老一时语塞,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道,“确有棋士在等候先生,只是我见先生...”

    “田老多虑了,病己并非因私废公之人。”宋病己站起身摇了摇头,缓步往外走,边走便开口道,“我先行一步,还请田老将那些个棋士引到棋室来。”

    田老望着宋病己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举步出了门,伸手掩门之际,却看到门后竟是多出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惊道:“大小姐,您...您为何在此?”

    蝶儿小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美丽的双眸凝视着宋病己离开的方向,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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