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零三章 楼外楼前事
一
※※※
宇文双城看了云飞一眼，忽然苦笑道：“这就是你要见的大明王，江湖四大绝世高手之一，想不到――你没受伤吧。”
云飞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没事。”
虽然云飞说没事，但宇文双城却看到云飞的面色在这瞬间已经由白变红，由白变紫，又由紫变白变了三次，显然他在默默运功调息。
宇文双城沉默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你们分出了胜负？”
※※※
云飞想了想，道：“他的确强一些。”
宇文双城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白，想不到居然就这样目睹了当世最绝顶的高手间的决战，而这决战却如此平淡无奇、无声无息。
即使是他身在一旁也只能勉强领略到其中那丝惊心动魄，云飞和无名书生所显露出来的那种武功境界，已然不是他目前所能理解的。
但有点他看得出来，就是云飞的武功的确和无名书生极其接近，因为虽然云飞说自己稍逊一筹，但关键时刻老书生、云飞都还能全身而退，这就证明双方还都留有余地，彼此都不能完全主宰这相持的局面。
宇文双城轻叹一声，道：“江湖四大绝世高手。”
※※※
江湖四大绝世高手指的是江湖上公认的四个武功最强的人，分别是：丐帮十袋长老，刀王，叶流凡。
天山剑派掌门，名剑风流，秋枫。
三手帮大帮主，铁手人皇，古墨。
魔教教主，大明王，无名书生，利百川。
这四人极少在江湖露面，但名声却震撼整个江湖。
※※※
刀王叶流凡，其人嫉恶如仇，但也爱才如命，人称叶三刀，说的就是任何大奸大恶之徒，只要能在他刀下走过三招，就放其一条生路。
虽然如此，但即使是十年前少林叛徒磐若堂一相大师，身为少林十八罗汉之一，都没能逃得过他这三刀。
而秋枫因为与“东来人”一战而与叶流凡齐名，更何况他天山剑派掌门身份，即使是天山剑派任何一个，都为江湖敬仰。
利百川、古墨和秋枫论过剑，据说三天三夜中他们彼此激战连连，却难分胜负。
此外这四人更代表了江湖中除了江湖正道联盟之外最强的四股势力，分别是魔教、丐帮、天山剑派、三手帮，其中尤其是三手帮近十年来发展迅猛，如今势力早已有凌驾于沉寂多年的魔教和日渐萎靡的丐帮之上之势。
※※※
云飞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在这里休息下，然后回客栈拿点东西，今晚我们一起好好喝上一杯，然后我打算住你那里。”
和无名书生这样的对手过招后的感觉的确很让人感到兴奋，连云飞都不免心中生出一番情绪忽然想宣泄一番。
宇文双城笑道：“小兰早就帮你准备好房间了。”
※※※
宇文双城走后，云飞还是站在岸边欣赏这迷人的美景，他呼吸着秋天的萧瑟，希望自己的心也能尽快冷静下来。
但偏偏有一群孩子们的笑声打断了云飞的凝思，不过他并没有感到不快，相反还有点感激他们，因为刚才的决战就是被这群孩子打断，现在他们正一路跑过来。
云飞喜欢听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声，因为他四曾经告诉过他，当云飞懂事后就很少再笑过，所以云飞一直感谢自己的五，除了武功，他的起码教会他笑。
※※※
一群乞讨的孩子簇拥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走上这断桥，云飞一眼就认出那个少女就是那个陪着爷爷乞讨的盲女。
少女此时脸上荡漾着笑容，她笑起来比春天的花朵还要美上万倍，使得四周的萧瑟秋意顿时荡然不存，但可惜的是她没有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
但那个少女充满了快乐，她和孩子们一起笑着，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
每个孩子手中都有一颗金豆在残存的夕阳下闪着红色的光芒，少女居然将云飞不久前赠给她的一把金豆分给了这些很她一样穷苦的孩子。
云飞望着她的目光竟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感动，他觉得她美极了，他忽然感觉到有股温暖的气息在亲吻着这江山。
每一个孩子都很快乐，云飞看到少女手中还有一颗金豆，也许这是她最后的一颗金豆。
少女轻轻将金豆握在了手中。她抬起了头对着空中，长发甩动，象满湖的秋水荡漾，在云飞的心中荡起无限的美丽。
※※※
孩子中有人笑道：“小雪姐姐这次有私心了，自己留了一颗，嘻，嘻嘻。”
云飞的心一动——原来少女叫小雪。
那说话的孩子笑声还没有停下，额头上已给人重重的敲了一下。
打他的人是孩子群中身材最高大的一个，似乎他是这群孩子的首领，他喝道：“死小马，你敢说小雪姐姐坏话，大家说，应该怎么样来罚他？”
有人笑道“打屁股！”
有人笑道：“把他扔到湖里，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乱说。”
有一个小女孩一旁笑着说：“还是扔到湖里的好。”
小马哭丧着脸装出很害怕的样子，道：“不要，不要，我下次再也不敢说小雪姐姐坏话了，大伙饶了我这次吧。”
但众孩子一点饶了他的意思都没有，大伙都看着他扮鬼脸。
※※※
二
※※※
小雪忙道：“大虎，算了吧，这天气水凉，别冻坏了小马。”
但孩子们一旁起哄，几个力气大的男孩早将小马扑通一声扔下了湖。
那个小女孩拉着小雪的衣襟道：“小雪姐姐不用担心，就算是冬天，只要是湖水不结冰，大虎哥、小马哥也常来游泳，不会有事的。”
果然小马在湖中身子一摆，象一条鱼一样朝对岸游去，动作极快。
小雪虽然看不见，但听到浪花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
忽然一阵风从她的额头吹过，吹动了她额前秀发，她的神色变了，变得有些焦灼不安，因为云飞就在风起的时侯悄然离去，她似乎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
小雪问道：“那儿有人？”
“是啊，不过他刚刚走了。”
小雪又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众孩子七嘴八舌地将云飞的样貌、装束说了一遍，小雪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
江南楼外楼。
又是一个热闹的夜晚，谁也不知道昨天江南曾经爆发了一场旷世决战，甚至连旁观者都无法体会其中的精妙和对江湖的意义，但今晚的这一战却定将轰动天下。
楼外楼的夜晚灯火辉煌，连附近的湖面上也处处闪烁着灯火，衬印着江面繁星点点，和满天明星相映成辉。
楼外楼上早已挤满了人，豪华包房虽然宽敞，但普通大堂的楼台窗户都是人影，云飞便在一间最上等的豪华包房里，喝着这里最名贵的酒和最上等的贡品龙井──不过对云飞来说，茶还好说，这酒和路边几枚铜板的酒差不了多少。
外面有人喧闹起来，看来有好事之徒想冲进来，但结果很快就安静下来，毕竟楼外楼是江南最富盛名的酒楼，也是江南五大世家的共同产业，甚至江南历次重要事件都是在这发生，所以这里藏龙卧虎，不乏高手。
和人潮汹涌的来客相比，楼外楼显得有些小，所以有人担心这座楼阁快要倒塌。
※※※
看来很快就有结果，那个神秘的少年终于出现了，他的名字叫做江东独帆，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但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这个叫做江东独帆的人胆子可不小，楼台月无疑是当世知名剑客之一，但江东独帆竟然敢向他挑战，单单这份勇气已经让人敬佩。
楼台月已封了剑，可以选择不来参加决斗，但这种复仇的挑战则必需有人来代替他出战，而且即使是封了剑的剑客，也还是可以接受别人的挑战的，这是武林中不成法的规则。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难得的决斗，只是决斗的双方主角暂时都没有来。
也许江东独帆已来了，正坐在酒楼的一角喝酒，万一楼台月宁愿丢脸也不愿意出战的话，那江东独帆岂不是白白的暴露了身分，他不是傻瓜，别人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
楼下有一块很大的草坪，草坪中没有人，但很少有江湖人敢踏足其中，因为江湖一直有一个传说，谁在上面踏足，谁就将遭遇无止境的血光之灾。
这里曾经是百年前一代枭雄叶经天与武当侠女丁玲订下七年之约的地点。为了赴约，叶经天从河南嵩山开始血战，十七天十七夜，一路上和三十七名武林中超一流的高手恶战，共击断了九口长剑，重创了其中二十三人，当他来到楼下的时侯已经是奄奄一息。
最终故事的结局是，丁玲和叶经天决定一起退出武林。
当时丁玲的挚友，天山剑派创始人秋小红与她的其她姐妹为了帮助丁玲达成愿望，在这里挑战江湖所有门派高手，三天三夜中击败了无数高手的轮流挑战——只是秋小红到最后都没有下过场。从此天山剑派名震江湖，而秋小红更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剑客。
叶经天放弃了自己称霸江湖的野心，丁玲放弃了武当掌门的地位，二人扬帆海外，成为南海十六岛剑派的领袖。
甚至在传说中，他们已去到了海外仙山，成为不死的神仙眷属。
终于没有人再知道他们的故事，但丁玲华山论剑、叶经天千里约佳人、七姐妹江南楼外楼一战小天下的故事却一直在流传着，变成了一个神话，激励着每一个年轻人的心。
※※※
百年来，楼外楼前面的绿色草坪，不知饮过多少江南剑客和异乡人的鲜血，所以有人说这里的草长得特别绿──是碧绿色的，即使是秋天也不枯黄，而多少个少年人在此度过了最后的一个夜晚，从此魂归故乡。
山水没有改变，只是这些人的名字已被人忘记了。
楼台月曾经在这儿决斗过七次，五位成名的英雄的尸体被他们的伙伴送回了家乡，另有两个无名江湖人的尸体埋葬在离这不远的山坡上。
其实这两个无名人的武功都绝对不差，那两战也是楼台月在这里遭遇的最凶险的两战，也正因为过于凶险，所以胜负和生死也就在那一线之差。
※※※
楼台月不但是当今江湖中声势最劲的华山剑派剑客，而且隐然是江南武林的灵魂，所以这一仗更关系到江南世家的名声。
据说江湖后起一代中，名声响亮的“江南八俊”之首，江南东方世家长子东方艳阳都曾经要求代替楼台月出手。
去年夏天江南曾经举办过一次江湖少年新秀比武大会，楼满风杀入八强，而东方艳阳最终一举夺冠，人们相信东方艳阳的剑法、武功甚至已不在名震北方多年的少年传奇剑客华山、“中原第一剑”姚遇春之下。
也就是从那时起，南艳阳，北遇春，成为当今武林中少年人心中的偶像。
※※※
“艳阳，你说楼叔为什么不让你出战？”
忽然云飞听到了左边隔壁房间的阳台上传来声音，听到声音，云飞不禁心中一动，看来江南中的精英都在隔壁。
※※※
三
※※※
楼外楼最豪华的包房有三间，云飞在中间那间，这三间包房的阳台能近距离清楚地看清楚比武草坪中的情况。
江南五大江湖世家，虽然有无数高手，但年轻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就数“江南八俊”，也有人称之为江南八君子，分别包括：江南白衣，东方艳阳。
江南黑衣，南宫宇翔。
江南青衣，南宫羽扬。
江南紫衣，西门无极。
江南赤衣，西门无雪。
江南蓝衣，西门无奇。
追风一剑，楼满风。
江南双绝，连城玉。
不过除了东方艳阳、楼满风外，其余人都不曾在江湖有什么事迹，而去年江南曾经举办的少年新秀比武大会上，也只有东方艳阳、楼满风杀入八强，所以说最终还是仰仗东方艳阳夺冠才使得“江南八俊”名声远扬。
※※※
“是啊，艳阳，你说楼叔为什么不让你出战？”
云飞听声音知道隔壁有七人，想必除了楼满风外，其余七少年都在这里了。
但东方艳阳并没有出声。
另一把声音道：“楼叔这样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许楼叔觉得满风的能力足够应付了。况且去年以来，满风练武刻苦你我皆知，满风武功也进步神速，今晚之战关系到楼家生死兴亡，这干系只怕艳阳担当不下来啊。”
“可前些日子我们私下还比试过，满风和艳阳比还是差一大截了。”
“或许楼叔打算自己出战，或者白姨也可以出战啊。”
“如果楼叔、白姨出战，那么自然万无一失了。”
少年人毕竟是少年人，七嘴八舌的说话，三三两两的讨论，眨眼间隔壁已经热闹得如同茶馆了，只是显然东方艳阳一直没有说话。
※※※
云飞走到了阳台上，下面熙熙攘攘的早就人山人海，只是草坪两边靠近西湖水的亭子中还没有任何人，那两个亭子是给在这里拼命的人准备的。
云飞看了下左边的阳台，看到一个少年。这个少年身穿白衣，腰间缠着一条红色的丝带，他的相貌英俊，眉目之间带着一股深沉之色，眼睛特别大，眉毛也很粗，一口普通的青锋剑就随便地插在身后腰间，不象其他剑客负在身后，或者佩在腰间，剑柄上也有一条红丝巾。
东方艳阳，这就是东方艳阳的装束。
东方艳阳也在看这边，眼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因为他所看到的云飞怎么都不象是一个能够包得起这间房间的人。
※※※
云飞也看了下右边的阳台，居然看到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官家妇女坐在那里，这女人的容貌虽然已到中年，但还是显出某种清秀之气，眼神淡淡得看不出她的任何心事，此时她也侧着身在看云飞。
刹那间两人心头一震，感觉都是一样的——仿佛彼此似曾相识，但又素未谋面。
两人心中都产生相同的问题——这人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忽然妇人身后闪出个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穿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模样和那妇女有点象，清秀可爱，但更美丽一些。
女孩也看了眼云飞，低声道：“娘，这人是谁啊。”
妇人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会才小声道：“婉儿，记住这个人的样子，这个人不简单。”
※※※
这时又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到了妇人的阳台，云飞知道他是从自己左边的包房走到那里去的，那少年施了一礼道：“母亲大人在此，孩儿有礼了。”
妇人对自己儿子慈爱地笑了笑，道：“玉儿，你们哥几个都来了吗？”
少年笑道：“都来了，除了满风估计要出场之外，我们其余七兄弟都在了。”
说完他看了云飞所在位置一眼，他也很纳闷，为什么这里最好的房间居然给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无名少年给占据了。
更重要的是，南宫世家主人南宫云一早就正告他们哥几个——谁也不准打搅这中间包房中的少年。
南宫云是江南世家的执法人，向来说不准就没有一个江南世家敢违抗，就算东方艳阳等早就名动天下，但小时候还真没少挨过南宫云的责罚，所以对于南宫云的话，不由得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害怕。
※※※
云飞多少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江南东方、南宫、西门、楼、连五大世家虽然都是江湖人，但却各有所长。
南宫世家百年来与皇族关系密切，南宫世家主人南宫云的一位堂妹就贵为当今皇妃，江湖传言中，南宫世家历来都是朝廷在江湖的耳目。
至于连家，虽然连家也算是江湖出身，但连家人的武功向来平平，连家祖先也仅仅是镖师而已。但连家百年来出现了不少以文见长的武人，其中高中状元者一人，中榜眼者一人，中探花者三人，连家人为官多有民德功绩，所以江南连家位居江南五大世家行列，恰恰合了江南文武色艺全的特色。
如今总领两江的刺史就是连家连廷纲连状元，兼礼部尚书职。这女人是连廷纲的妻子，朝廷一品诰命妇人，连廷纲膝下一对儿女，男的叫连城玉，女的叫连忆婉。
只是，看到连城玉、连忆婉就这样依偎在他们的母亲身旁，云飞不由得感到一点辛酸，他记忆中自己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
※※※
四
※※※
忽然间，一排灯火浩浩荡荡地由远至今。
此时楼台月已来到了楼下，在云飞右手边的亭中停住。
他的年龄五十上下，面容清瘦，五柳长须。一身青色的衣衫十分宽大，他的皮肤还是保养得很好，头发依然乌黑，没有一般江湖人到他那年龄所显露出来的那种沧桑。他每走一步都凛凛生风，俨然有一代剑术大家的气派。
只是他的面色有些忧虑，忽然间他在绿草坪中仿佛看到一个年轻人的身影，那个去年秋天在这里被所杀的少年此时仿佛象幻影一样在他面前走过。
自那一战后，楼台月决定不再接受任何少年人的挑战，只是这次是个意外。
在他身后有一群中年男女，个个面色凝重。
云飞看到薛轻风也在其中，估计这些中年男女都是江南世家的高级子弟。
※※※
――龙小路。
云飞听到隔壁有人提到了这个名字，也听到了东方艳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云飞也听过这个名字，和一段很凄凉的故事。
龙小路是去年最风光的少年剑手之一，也是去年江南少年比武会中杀入八强的少年，但他在进四强时败在了东方艳阳之手。
龙小路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做了件让江湖正道同盟中人丢脸的事情，他在河南居然破获了一个贩卖少女的组织，而那组织的首领居然是昆仑派高手张仲钦。
事后昆仑派暗中调查龙小路的来历，却发现他居然是魔教子弟，所以很多江湖人甚至怀疑龙小路的很多侠义之举一定有背后的阴谋。
※※※
更要命的是，在之前调查整个事件的过程中，楼台月的妻子白雪衣与女儿楼灵珠也一直参与其中，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龙小路认识了楼灵珠，而且一度携手共闯难关。
江湖儿女更情长，当白雪衣见到楼灵珠看向龙小路的目光时，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少年。
身为江湖正道同盟领袖的武当派、华山剑派自然要阻止这段姻缘，数百年来，江湖正道同盟与魔教仇深似海，虽然楼台月、白雪衣心有不忍，但却无可奈何，而且他们更希望趁早终止龙小路和楼灵珠的交往。
※※※
当白雪衣带楼灵珠回到江南时，龙小路也跟了来。
楼台月警告龙小路不得找他的女儿。
但龙小路却向楼台月发出挑战，他的要求很简单，如果一战下来龙小路能够胜出，那么楼台月就得允许他和楼灵珠来往。
※※※
龙小路的这个挑战无异和送死一样，谁都知道楼台月剑出无归。
这并不是因为楼台月残忍酷杀，而是他的华山剑法已到了极高境界，华山剑派剑法修炼得越高，杀意就越重，楼台月的剑法一旦出手后，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度白雪衣提出代楼台月出战，她太爱惜这个年轻人，也怕事情最终发展得不可收拾，变成一场悲剧，但龙小路显然也很倔强，他坚持和楼台月一战，他要向心爱的人的父亲证明自己的勇气和能力。
三十五剑，当楼台月那一剑刺入了路小龙的胸膛时，也刺入了他女儿的心。
从此，没有人再见过楼灵珠笑过。
人虽有情，剑却无情。
那是楼台月之前在这里最后一次的决战。
※※※
“灵珠姐，来这坐。”
右边阳台上连忆婉正在招呼一个少女，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一身绿色的衣衫，江南女子特有的瓜子脸，面色苍白，虽然美得出奇，但却冰冷得让人感到心寒。
这少女就是楼灵珠，楼灵珠向连夫人行了一礼。
连夫人爱怜地拉着楼灵珠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她自然知道此时此刻楼灵珠一定触景生情而心如刀割，楼灵珠、连忆婉自小如同亲姐妹一样亲热，几乎无话不说，自己也因为一个缘故，对楼灵珠也象自己女儿一样特别疼爱。
※※※
连忆婉问：“灵珠姐姐，今晚是谁出战啊？”
楼灵珠低声道：“我哥。”
连忆婉微微一笑道：“我哥说满风哥这些日子剑法精进，对方也不过是个少年，我相信一定没有问题的。”
楼灵珠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却无法平静下来，没有人能明白她的感受。
在这里，她的父亲杀了她最爱的人，而今晚，她的父亲也可能重复死亡的悲剧，她忽然仿佛是喃喃自语道：“我真希望今晚这战由我来战。”
※※※
听了她们的对话，云飞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惆怅，自己虽然有血海深仇，但最起码还知道仇人是谁，但象楼灵珠那样，杀害自己最爱的情人的人却是自己心爱的父亲，这种仇恨欲报却不能，只怕比自己还痛苦得多。
他看向楼台月，楼台月显然走了神，他愣愣地望向中央草坪，目光中早已没有了平日里那种锐利的锋芒，而是一些无奈、悔恨，甚至一些恐惧。
楼满风就在他身旁，他平时是个十分镇静的人，但此时却显得有些不自然，一双镇定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和薛轻风说着些话，显然在分散自己的紧张。而薛轻风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那个神秘的少年。
※※※
忽然间，天上忽然升起了一串红色的烟花，是从湖中央升起的。
就在升起烟花处，一排彩灯亮起，那是一只中型的画舫，此时已分开一湖秋水，朝楼外楼处缓缓驶来。
</td> </tr></table></p>
※※※
宇文双城看了云飞一眼，忽然苦笑道：“这就是你要见的大明王，江湖四大绝世高手之一，想不到――你没受伤吧。”
云飞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没事。”
虽然云飞说没事，但宇文双城却看到云飞的面色在这瞬间已经由白变红，由白变紫，又由紫变白变了三次，显然他在默默运功调息。
宇文双城沉默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你们分出了胜负？”
※※※
云飞想了想，道：“他的确强一些。”
宇文双城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白，想不到居然就这样目睹了当世最绝顶的高手间的决战，而这决战却如此平淡无奇、无声无息。
即使是他身在一旁也只能勉强领略到其中那丝惊心动魄，云飞和无名书生所显露出来的那种武功境界，已然不是他目前所能理解的。
但有点他看得出来，就是云飞的武功的确和无名书生极其接近，因为虽然云飞说自己稍逊一筹，但关键时刻老书生、云飞都还能全身而退，这就证明双方还都留有余地，彼此都不能完全主宰这相持的局面。
宇文双城轻叹一声，道：“江湖四大绝世高手。”
※※※
江湖四大绝世高手指的是江湖上公认的四个武功最强的人，分别是：丐帮十袋长老，刀王，叶流凡。
天山剑派掌门，名剑风流，秋枫。
三手帮大帮主，铁手人皇，古墨。
魔教教主，大明王，无名书生，利百川。
这四人极少在江湖露面，但名声却震撼整个江湖。
※※※
刀王叶流凡，其人嫉恶如仇，但也爱才如命，人称叶三刀，说的就是任何大奸大恶之徒，只要能在他刀下走过三招，就放其一条生路。
虽然如此，但即使是十年前少林叛徒磐若堂一相大师，身为少林十八罗汉之一，都没能逃得过他这三刀。
而秋枫因为与“东来人”一战而与叶流凡齐名，更何况他天山剑派掌门身份，即使是天山剑派任何一个，都为江湖敬仰。
利百川、古墨和秋枫论过剑，据说三天三夜中他们彼此激战连连，却难分胜负。
此外这四人更代表了江湖中除了江湖正道联盟之外最强的四股势力，分别是魔教、丐帮、天山剑派、三手帮，其中尤其是三手帮近十年来发展迅猛，如今势力早已有凌驾于沉寂多年的魔教和日渐萎靡的丐帮之上之势。
※※※
云飞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在这里休息下，然后回客栈拿点东西，今晚我们一起好好喝上一杯，然后我打算住你那里。”
和无名书生这样的对手过招后的感觉的确很让人感到兴奋，连云飞都不免心中生出一番情绪忽然想宣泄一番。
宇文双城笑道：“小兰早就帮你准备好房间了。”
※※※
宇文双城走后，云飞还是站在岸边欣赏这迷人的美景，他呼吸着秋天的萧瑟，希望自己的心也能尽快冷静下来。
但偏偏有一群孩子们的笑声打断了云飞的凝思，不过他并没有感到不快，相反还有点感激他们，因为刚才的决战就是被这群孩子打断，现在他们正一路跑过来。
云飞喜欢听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声，因为他四曾经告诉过他，当云飞懂事后就很少再笑过，所以云飞一直感谢自己的五，除了武功，他的起码教会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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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乞讨的孩子簇拥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走上这断桥，云飞一眼就认出那个少女就是那个陪着爷爷乞讨的盲女。
少女此时脸上荡漾着笑容，她笑起来比春天的花朵还要美上万倍，使得四周的萧瑟秋意顿时荡然不存，但可惜的是她没有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
但那个少女充满了快乐，她和孩子们一起笑着，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
每个孩子手中都有一颗金豆在残存的夕阳下闪着红色的光芒，少女居然将云飞不久前赠给她的一把金豆分给了这些很她一样穷苦的孩子。
云飞望着她的目光竟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感动，他觉得她美极了，他忽然感觉到有股温暖的气息在亲吻着这江山。
每一个孩子都很快乐，云飞看到少女手中还有一颗金豆，也许这是她最后的一颗金豆。
少女轻轻将金豆握在了手中。她抬起了头对着空中，长发甩动，象满湖的秋水荡漾，在云飞的心中荡起无限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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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中有人笑道：“小雪姐姐这次有私心了，自己留了一颗，嘻，嘻嘻。”
云飞的心一动——原来少女叫小雪。
那说话的孩子笑声还没有停下，额头上已给人重重的敲了一下。
打他的人是孩子群中身材最高大的一个，似乎他是这群孩子的首领，他喝道：“死小马，你敢说小雪姐姐坏话，大家说，应该怎么样来罚他？”
有人笑道“打屁股！”
有人笑道：“把他扔到湖里，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乱说。”
有一个小女孩一旁笑着说：“还是扔到湖里的好。”
小马哭丧着脸装出很害怕的样子，道：“不要，不要，我下次再也不敢说小雪姐姐坏话了，大伙饶了我这次吧。”
但众孩子一点饶了他的意思都没有，大伙都看着他扮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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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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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忙道：“大虎，算了吧，这天气水凉，别冻坏了小马。”
但孩子们一旁起哄，几个力气大的男孩早将小马扑通一声扔下了湖。
那个小女孩拉着小雪的衣襟道：“小雪姐姐不用担心，就算是冬天，只要是湖水不结冰，大虎哥、小马哥也常来游泳，不会有事的。”
果然小马在湖中身子一摆，象一条鱼一样朝对岸游去，动作极快。
小雪虽然看不见，但听到浪花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
忽然一阵风从她的额头吹过，吹动了她额前秀发，她的神色变了，变得有些焦灼不安，因为云飞就在风起的时侯悄然离去，她似乎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
小雪问道：“那儿有人？”
“是啊，不过他刚刚走了。”
小雪又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众孩子七嘴八舌地将云飞的样貌、装束说了一遍，小雪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
江南楼外楼。
又是一个热闹的夜晚，谁也不知道昨天江南曾经爆发了一场旷世决战，甚至连旁观者都无法体会其中的精妙和对江湖的意义，但今晚的这一战却定将轰动天下。
楼外楼的夜晚灯火辉煌，连附近的湖面上也处处闪烁着灯火，衬印着江面繁星点点，和满天明星相映成辉。
楼外楼上早已挤满了人，豪华包房虽然宽敞，但普通大堂的楼台窗户都是人影，云飞便在一间最上等的豪华包房里，喝着这里最名贵的酒和最上等的贡品龙井──不过对云飞来说，茶还好说，这酒和路边几枚铜板的酒差不了多少。
外面有人喧闹起来，看来有好事之徒想冲进来，但结果很快就安静下来，毕竟楼外楼是江南最富盛名的酒楼，也是江南五大世家的共同产业，甚至江南历次重要事件都是在这发生，所以这里藏龙卧虎，不乏高手。
和人潮汹涌的来客相比，楼外楼显得有些小，所以有人担心这座楼阁快要倒塌。
※※※
看来很快就有结果，那个神秘的少年终于出现了，他的名字叫做江东独帆，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但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这个叫做江东独帆的人胆子可不小，楼台月无疑是当世知名剑客之一，但江东独帆竟然敢向他挑战，单单这份勇气已经让人敬佩。
楼台月已封了剑，可以选择不来参加决斗，但这种复仇的挑战则必需有人来代替他出战，而且即使是封了剑的剑客，也还是可以接受别人的挑战的，这是武林中不成法的规则。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难得的决斗，只是决斗的双方主角暂时都没有来。
也许江东独帆已来了，正坐在酒楼的一角喝酒，万一楼台月宁愿丢脸也不愿意出战的话，那江东独帆岂不是白白的暴露了身分，他不是傻瓜，别人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
楼下有一块很大的草坪，草坪中没有人，但很少有江湖人敢踏足其中，因为江湖一直有一个传说，谁在上面踏足，谁就将遭遇无止境的血光之灾。
这里曾经是百年前一代枭雄叶经天与武当侠女丁玲订下七年之约的地点。为了赴约，叶经天从河南嵩山开始血战，十七天十七夜，一路上和三十七名武林中超一流的高手恶战，共击断了九口长剑，重创了其中二十三人，当他来到楼下的时侯已经是奄奄一息。
最终故事的结局是，丁玲和叶经天决定一起退出武林。
当时丁玲的挚友，天山剑派创始人秋小红与她的其她姐妹为了帮助丁玲达成愿望，在这里挑战江湖所有门派高手，三天三夜中击败了无数高手的轮流挑战——只是秋小红到最后都没有下过场。从此天山剑派名震江湖，而秋小红更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剑客。
叶经天放弃了自己称霸江湖的野心，丁玲放弃了武当掌门的地位，二人扬帆海外，成为南海十六岛剑派的领袖。
甚至在传说中，他们已去到了海外仙山，成为不死的神仙眷属。
终于没有人再知道他们的故事，但丁玲华山论剑、叶经天千里约佳人、七姐妹江南楼外楼一战小天下的故事却一直在流传着，变成了一个神话，激励着每一个年轻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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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来，楼外楼前面的绿色草坪，不知饮过多少江南剑客和异乡人的鲜血，所以有人说这里的草长得特别绿──是碧绿色的，即使是秋天也不枯黄，而多少个少年人在此度过了最后的一个夜晚，从此魂归故乡。
山水没有改变，只是这些人的名字已被人忘记了。
楼台月曾经在这儿决斗过七次，五位成名的英雄的尸体被他们的伙伴送回了家乡，另有两个无名江湖人的尸体埋葬在离这不远的山坡上。
其实这两个无名人的武功都绝对不差，那两战也是楼台月在这里遭遇的最凶险的两战，也正因为过于凶险，所以胜负和生死也就在那一线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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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台月不但是当今江湖中声势最劲的华山剑派剑客，而且隐然是江南武林的灵魂，所以这一仗更关系到江南世家的名声。
据说江湖后起一代中，名声响亮的“江南八俊”之首，江南东方世家长子东方艳阳都曾经要求代替楼台月出手。
去年夏天江南曾经举办过一次江湖少年新秀比武大会，楼满风杀入八强，而东方艳阳最终一举夺冠，人们相信东方艳阳的剑法、武功甚至已不在名震北方多年的少年传奇剑客华山、“中原第一剑”姚遇春之下。
也就是从那时起，南艳阳，北遇春，成为当今武林中少年人心中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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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你说楼叔为什么不让你出战？”
忽然云飞听到了左边隔壁房间的阳台上传来声音，听到声音，云飞不禁心中一动，看来江南中的精英都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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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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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楼最豪华的包房有三间，云飞在中间那间，这三间包房的阳台能近距离清楚地看清楚比武草坪中的情况。
江南五大江湖世家，虽然有无数高手，但年轻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就数“江南八俊”，也有人称之为江南八君子，分别包括：江南白衣，东方艳阳。
江南黑衣，南宫宇翔。
江南青衣，南宫羽扬。
江南紫衣，西门无极。
江南赤衣，西门无雪。
江南蓝衣，西门无奇。
追风一剑，楼满风。
江南双绝，连城玉。
不过除了东方艳阳、楼满风外，其余人都不曾在江湖有什么事迹，而去年江南曾经举办的少年新秀比武大会上，也只有东方艳阳、楼满风杀入八强，所以说最终还是仰仗东方艳阳夺冠才使得“江南八俊”名声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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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艳阳，你说楼叔为什么不让你出战？”
云飞听声音知道隔壁有七人，想必除了楼满风外，其余七少年都在这里了。
但东方艳阳并没有出声。
另一把声音道：“楼叔这样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许楼叔觉得满风的能力足够应付了。况且去年以来，满风练武刻苦你我皆知，满风武功也进步神速，今晚之战关系到楼家生死兴亡，这干系只怕艳阳担当不下来啊。”
“可前些日子我们私下还比试过，满风和艳阳比还是差一大截了。”
“或许楼叔打算自己出战，或者白姨也可以出战啊。”
“如果楼叔、白姨出战，那么自然万无一失了。”
少年人毕竟是少年人，七嘴八舌的说话，三三两两的讨论，眨眼间隔壁已经热闹得如同茶馆了，只是显然东方艳阳一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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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走到了阳台上，下面熙熙攘攘的早就人山人海，只是草坪两边靠近西湖水的亭子中还没有任何人，那两个亭子是给在这里拼命的人准备的。
云飞看了下左边的阳台，看到一个少年。这个少年身穿白衣，腰间缠着一条红色的丝带，他的相貌英俊，眉目之间带着一股深沉之色，眼睛特别大，眉毛也很粗，一口普通的青锋剑就随便地插在身后腰间，不象其他剑客负在身后，或者佩在腰间，剑柄上也有一条红丝巾。
东方艳阳，这就是东方艳阳的装束。
东方艳阳也在看这边，眼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因为他所看到的云飞怎么都不象是一个能够包得起这间房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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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也看了下右边的阳台，居然看到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官家妇女坐在那里，这女人的容貌虽然已到中年，但还是显出某种清秀之气，眼神淡淡得看不出她的任何心事，此时她也侧着身在看云飞。
刹那间两人心头一震，感觉都是一样的——仿佛彼此似曾相识，但又素未谋面。
两人心中都产生相同的问题——这人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忽然妇人身后闪出个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穿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模样和那妇女有点象，清秀可爱，但更美丽一些。
女孩也看了眼云飞，低声道：“娘，这人是谁啊。”
妇人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会才小声道：“婉儿，记住这个人的样子，这个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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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又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到了妇人的阳台，云飞知道他是从自己左边的包房走到那里去的，那少年施了一礼道：“母亲大人在此，孩儿有礼了。”
妇人对自己儿子慈爱地笑了笑，道：“玉儿，你们哥几个都来了吗？”
少年笑道：“都来了，除了满风估计要出场之外，我们其余七兄弟都在了。”
说完他看了云飞所在位置一眼，他也很纳闷，为什么这里最好的房间居然给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无名少年给占据了。
更重要的是，南宫世家主人南宫云一早就正告他们哥几个——谁也不准打搅这中间包房中的少年。
南宫云是江南世家的执法人，向来说不准就没有一个江南世家敢违抗，就算东方艳阳等早就名动天下，但小时候还真没少挨过南宫云的责罚，所以对于南宫云的话，不由得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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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多少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江南东方、南宫、西门、楼、连五大世家虽然都是江湖人，但却各有所长。
南宫世家百年来与皇族关系密切，南宫世家主人南宫云的一位堂妹就贵为当今皇妃，江湖传言中，南宫世家历来都是朝廷在江湖的耳目。
至于连家，虽然连家也算是江湖出身，但连家人的武功向来平平，连家祖先也仅仅是镖师而已。但连家百年来出现了不少以文见长的武人，其中高中状元者一人，中榜眼者一人，中探花者三人，连家人为官多有民德功绩，所以江南连家位居江南五大世家行列，恰恰合了江南文武色艺全的特色。
如今总领两江的刺史就是连家连廷纲连状元，兼礼部尚书职。这女人是连廷纲的妻子，朝廷一品诰命妇人，连廷纲膝下一对儿女，男的叫连城玉，女的叫连忆婉。
只是，看到连城玉、连忆婉就这样依偎在他们的母亲身旁，云飞不由得感到一点辛酸，他记忆中自己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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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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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一排灯火浩浩荡荡地由远至今。
此时楼台月已来到了楼下，在云飞右手边的亭中停住。
他的年龄五十上下，面容清瘦，五柳长须。一身青色的衣衫十分宽大，他的皮肤还是保养得很好，头发依然乌黑，没有一般江湖人到他那年龄所显露出来的那种沧桑。他每走一步都凛凛生风，俨然有一代剑术大家的气派。
只是他的面色有些忧虑，忽然间他在绿草坪中仿佛看到一个年轻人的身影，那个去年秋天在这里被所杀的少年此时仿佛象幻影一样在他面前走过。
自那一战后，楼台月决定不再接受任何少年人的挑战，只是这次是个意外。
在他身后有一群中年男女，个个面色凝重。
云飞看到薛轻风也在其中，估计这些中年男女都是江南世家的高级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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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小路。
云飞听到隔壁有人提到了这个名字，也听到了东方艳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云飞也听过这个名字，和一段很凄凉的故事。
龙小路是去年最风光的少年剑手之一，也是去年江南少年比武会中杀入八强的少年，但他在进四强时败在了东方艳阳之手。
龙小路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做了件让江湖正道同盟中人丢脸的事情，他在河南居然破获了一个贩卖少女的组织，而那组织的首领居然是昆仑派高手张仲钦。
事后昆仑派暗中调查龙小路的来历，却发现他居然是魔教子弟，所以很多江湖人甚至怀疑龙小路的很多侠义之举一定有背后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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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的是，在之前调查整个事件的过程中，楼台月的妻子白雪衣与女儿楼灵珠也一直参与其中，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龙小路认识了楼灵珠，而且一度携手共闯难关。
江湖儿女更情长，当白雪衣见到楼灵珠看向龙小路的目光时，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少年。
身为江湖正道同盟领袖的武当派、华山剑派自然要阻止这段姻缘，数百年来，江湖正道同盟与魔教仇深似海，虽然楼台月、白雪衣心有不忍，但却无可奈何，而且他们更希望趁早终止龙小路和楼灵珠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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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雪衣带楼灵珠回到江南时，龙小路也跟了来。
楼台月警告龙小路不得找他的女儿。
但龙小路却向楼台月发出挑战，他的要求很简单，如果一战下来龙小路能够胜出，那么楼台月就得允许他和楼灵珠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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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小路的这个挑战无异和送死一样，谁都知道楼台月剑出无归。
这并不是因为楼台月残忍酷杀，而是他的华山剑法已到了极高境界，华山剑派剑法修炼得越高，杀意就越重，楼台月的剑法一旦出手后，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度白雪衣提出代楼台月出战，她太爱惜这个年轻人，也怕事情最终发展得不可收拾，变成一场悲剧，但龙小路显然也很倔强，他坚持和楼台月一战，他要向心爱的人的父亲证明自己的勇气和能力。
三十五剑，当楼台月那一剑刺入了路小龙的胸膛时，也刺入了他女儿的心。
从此，没有人再见过楼灵珠笑过。
人虽有情，剑却无情。
那是楼台月之前在这里最后一次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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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珠姐，来这坐。”
右边阳台上连忆婉正在招呼一个少女，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一身绿色的衣衫，江南女子特有的瓜子脸，面色苍白，虽然美得出奇，但却冰冷得让人感到心寒。
这少女就是楼灵珠，楼灵珠向连夫人行了一礼。
连夫人爱怜地拉着楼灵珠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她自然知道此时此刻楼灵珠一定触景生情而心如刀割，楼灵珠、连忆婉自小如同亲姐妹一样亲热，几乎无话不说，自己也因为一个缘故，对楼灵珠也象自己女儿一样特别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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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忆婉问：“灵珠姐姐，今晚是谁出战啊？”
楼灵珠低声道：“我哥。”
连忆婉微微一笑道：“我哥说满风哥这些日子剑法精进，对方也不过是个少年，我相信一定没有问题的。”
楼灵珠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却无法平静下来，没有人能明白她的感受。
在这里，她的父亲杀了她最爱的人，而今晚，她的父亲也可能重复死亡的悲剧，她忽然仿佛是喃喃自语道：“我真希望今晚这战由我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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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她们的对话，云飞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惆怅，自己虽然有血海深仇，但最起码还知道仇人是谁，但象楼灵珠那样，杀害自己最爱的情人的人却是自己心爱的父亲，这种仇恨欲报却不能，只怕比自己还痛苦得多。
他看向楼台月，楼台月显然走了神，他愣愣地望向中央草坪，目光中早已没有了平日里那种锐利的锋芒，而是一些无奈、悔恨，甚至一些恐惧。
楼满风就在他身旁，他平时是个十分镇静的人，但此时却显得有些不自然，一双镇定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和薛轻风说着些话，显然在分散自己的紧张。而薛轻风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那个神秘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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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天上忽然升起了一串红色的烟花，是从湖中央升起的。
就在升起烟花处，一排彩灯亮起，那是一只中型的画舫，此时已分开一湖秋水，朝楼外楼处缓缓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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