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冰凉的心
第五章 冰凉的心
真正的高中生活算是开始了。
每天五点多就要起床，在挤得水泄不通的水房里排队洗漱，被褥还需整齐叠好，每天都有教务处老师来严格打分，五点半准时在校园里集合，在学校附近的人行道里跑早操，脚步与声音必须有力又整齐。班主任每天都会跟操。
这就是说，当老师最惨的就是当高中老师，班主任尤其辛苦。每天早上必须五点起床，跟着学生一天，直到晚上十点下自习，才能回到宿舍休息。杨过刚开始过这样的生活，感觉很疲累。可是他绝不允许自己迟到，他必须要以身作则，同时树立好这个班主任的形象。
张皑书跟着同学们按部就班的过着平常的高中生活，似乎没有初中时那么闹腾了，但仍然是宿舍里最活跃的一份子。她与萧晓和谷光禾每天形影不离，自成帮派。去食堂吃饭再不能用跑的，最多下了课三个人一行，急匆匆走去食堂，填饱辛苦了半天的肚子，可是吃相仍不怎么雅观，抱着餐盒一阵狼吞虎咽，还不忘互相取笑吃相，然后塞着满嘴的饭，走出食堂。对她们来说，相当不能理解那些吃粉条一根一根，吃米饭一粒一粒的女生，然后还要慢慢嚼慢慢咽，直到斯文的掏出纸巾擦完嘴，才算完。她们为此给那些女生起了一个外号，叫“嚼完再走”。
也说不清到底是她们太爷们了，还是那些“嚼完再走”太娘们了。
张皑书与以前相比有了一个很大的变化，那就是爱臭美了。她每天中午回去都要洗头发洗脸，然后利用午休的时间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虽然梳来梳去都是那个发型，可是她就是不停歇，梳的不亦乐乎。
她还在第一排坐着，每天上课还算认真听讲。只是一上语文课，她就开始干坏事。语文老师是学校的一个副领导，每天很忙，讲了课就走，也不管他们作业完成情况，上课是否认真听讲。
张皑书每天仰头60度听老师讲课，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看到老师的脸部表情及黑板。语文老师讲课基本是半个屁股坐在讲桌侧面的，很是个性和随意。每当这个时候，张皑书就会悄悄的观察老师的五官，然后一个一个细细的画在笔记本上，没有几天，她就可以默写语文老师的画像了，这成了她每节语文课必做的一件无聊事。
上课时还有一个让她与萧晓相当头疼的问题，就是老师们嘴边乱飞的唾沫星子和擦黑板时笼罩她们的粉笔末。每一节课下来，她们便感觉自己像陈年旧物一样，从尘埃中苏醒。
晚自习的时候，杨过会坐在讲台上看着他们学习。每当他在的时候，张皑书就不会再与萧晓闲聊，也不画画，只是安静的做她的作业。有时杨过会探头和她说两句话，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一呢，还是因为紧张；二呢，她还生着气呢。竟敢这样怠慢我，懒得理你。张皑书低着头继续做作业。
杨过纳闷这小丫头对他如此态度，他想，可能是因为学生对老师的惧怕心理导致的吧。
经过一个星期的口水和粉笔末洗礼，杨过看到了第一排学生受的苦。他决定把整体座位往后移，顺便重新排一下座位。
原则就是按照个高低排列。张皑书的个子比较高，按理说应该排在后面，可是杨过把她放在了第三排的最中间，这是一个最好的位置。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学生，可他却说不出理由。
新一届高中生的板报评比开始了。杨过让张皑书加入了板报组，萧晓也在张皑书的提议下一起加入了。副班长是板报组组长。
我只是个打工的，张皑书想。不过也无所谓，让我画我就画，反正除了学习也没其他事做，正好为班级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嘛。
副班长递给她一本美术书，让她把其中的一幅油画搬到黑板上。
真看得起我，张皑书看着那一小块油画，仔细的想怎么才能成功的把它表现在黑板上，用班级购买的不咋地的颜料。
思索了一会儿，她开始执笔。先用白色粉笔勾画出轮廓，然后调颜料。调出预想要用到的几种颜色，便拿起水粉刷开始上色。
最近一段时间，还是比较有灵感的。她大概花了一个自习的时间，就画好了。一幅山水画显现在后黑板上。然后清理好残局，她回到座位上补落下的作业。
杨过坐在讲台上看着张皑书忙碌的背影，他被她的才气所感染，一直看着她完成那幅画。
第二天，杨过找了他们班写字很有霸气的政治老师在那幅山水画上题了字“江山多娇”，立马显得整幅画更加气势磅礴。班里的同学都赏心悦目的看着后黑板上的画作，发出一阵阵惊叹声。在他们眼里，张皑书开始变得与众不同。
杨过也开始不自觉的偏爱起这个个性十足的小女生了。
板报评比结果，她们班获得了第一名。
此后，杨过几乎每天上晚自习的时候，都会把张皑书叫上讲台聊天。其实老师和学生之间哪有那么多可聊的呢，可就是磨磨唧唧，聊聊这聊聊那。他也不怕耽误张皑书学习，张皑书也不急着下去。
“今天的衣服搭配的不错。”杨过说。
张皑书晕，天知道这个老师是不是脑子里哪根神经抽住了，问学生这种问题。
“呵呵，毛衣是我妈妈的，裤子是妈妈给我新买的。”地知道这个学生脑子是不是也进水了，竟然会这么认真的回答老师问出的这种问题。
“最近学习怎么样？”杨过又问。
“还行吧，就是觉得高中的知识比初中的难好多。”
“嗯，是这样的，从初中到高中，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是一个很大的跨度。”杨过安慰着，“没事，你尽力学就好了，有什么不懂得多问问老师。”
“我最不爱问老师，不好意思。我会问学习好的同学。”张皑书坦诚的说。
“我说你怎么从不问我问题。”
“明天问，明天一定问。”
……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了，刚回到座位没多久的张皑书被前排的同学告知，老师让她下课先不要走。张皑书等在座位上。
“大书，走吧。”萧晓和谷光禾过来叫她。
“你们先走吧，老师说先不让我走。”
“又不让你走，怎么每天晚上下了课了都还找你。那我们先走了。”萧晓最近越来越觉得哪里不正常，是好朋友张皑书还是班主任杨过，反正她有点弄不懂了。
谷光禾愣头愣脑的才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她每天下课最开心的事，就是等着张皑书回来同她一起去小卖部买吃的。她们俩绝对是名符其实的吃货，张远每个星期还多给张皑书二十块专门买零食的钱，他太惯着这个女儿了。
几乎每天晚上，满载而归的两个馋猫，盘腿坐在床上，跟坐在大炕头上似的，满足的各种吃。没准熄灯了，还听见“嚓啦”撕薯条袋子的声音，接着发出“咔哧咔哧”要引老鼠出来的嚼薯条声。弄得宿舍里有人忍不住了，说一句：“两位，再吃就变猪了。”此时，她们俩脑袋里是绝对没有一根神经会想到减肥这种东西的。
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回宿舍去了。只剩下张皑书一个人，和坐在讲台上的杨过。每当这个时候，杨过总是说，走吧，然后把班级的大锁交到她手里用温和的口气命令说：“锁门。”
刚开始，张皑书是非常头疼这件事的，即使她在女生群里力大如牛，谁拧不动的东西都让她来拧，她也怎么都锁不上这个门。就是把粗大的锁环从木门与门框对在一起的金属环穿过来，都是困难的，好几次，她都求助的回头看向班主任，最后还是他微笑着接过门锁给锁上了。可是下一次，他仍然把锁交给张皑书。真是个奇怪的人，张皑书心想。
今天，她竟然成功的把门锁穿过来了，估计是熟能生巧了。然后她使劲用手掌去推大锁的底端，哎哎呀，嘭的一声，锁上了！呼，她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到老师正用好笑的神情看着她，她突然感觉自己笨拙的动作很是丢人，低着头傻笑了两声。
暗蓝色的天空，像深色的蓝宝石。入秋后轻轻的凉风，吹着肩并肩走着的两个人。校园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个跑过去的学生。天上有没有闪烁的星星，张皑书并不知道，她一直微微的低着头，感觉到小小的紧张。
到达她们宿舍楼的路途中，有一片小树林，有鹅卵石铺成的步行小道，杨过总是带着张皑书经过这里。
他走在前面，张皑书紧紧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他略侧过身子与她交谈，或者停在小道上，与她面对面说会儿话。面对杨过的时候，张皑书总是低着头，她不能正视老师的眼睛，她自己无法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反正与不能面对老张的原因不一样。她还故意表现的很随意，两只腿分开站着，一只还弯曲的小小抖动着，显得吊儿郎当的。杨过装着严厉的说：“站直。”张皑书便乖乖的站直了，她喜欢他这样对她说话，感觉自己被细小的关注着。
杨过会把张皑书送到宿舍楼下，看着她上楼，然后自己再回宿舍去。边走心里边想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的各种动作和神情，他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你们说，杨老师是不是看上咱们家大书了。”宿舍里有个女孩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其他人面面相觑，可是谁都没有接过这个问题去回答。
张皑书回到宿舍，人们都忙碌着洗漱准备睡觉了。她的嘴角一直是上翘的，直到带着它一起进入梦乡。
有的时候，杨过会在自习时间把张皑书叫到教室外面的走廊里，找各种话题与她谈，不过基本上还是围绕着她的生活和学习展开的。
“听说你上初中的时候很调皮捣蛋，怎么就能考上坤云一中呢。”杨过问。
“瞎猫逮着个死耗子呗。”张皑书稍稍抬起眼，眨巴着。
“不管白猫黑猫，逮着老鼠的就是好猫。”
“可是，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上初中的时候很调皮的？”张皑书心想是谁出卖了她。
“有人告诉我的。”
“是不是张忠景老师？”张皑书开始猜，她很想知道答案。
“不是，你想老师怎么可能跟别人说他学生坏话呢。”杨过打晃道。
“那是谁？”
最终杨过也没说出那个人是谁。
这时，田岭从她们班里出来，看到张皑书又被老师叫出来聊天，在杨过的身后，悄悄跟张皑书做了个鬼脸，她这鬼灵精肯定想到歪的地方去了。
中考的时候，田岭也刚刚超出分数线几分，她没有和张皑书同班，因此现在一起混的时候也很少了。不过已经好几次了，她看到319的班主任与她好朋友在楼道里说话，她开始有些怀疑这个老师的用意。
张皑书看到田岭跟她做鬼脸，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这样的情形已经被她撞见好几次了。
上英语课的时候，杨过总是拿着课本在张皑书的身边徘徊。他们一周换一次座位，两排往右移，今天张皑书正好移到了教室左边的靠边位子。
杨过仍然缓缓的走过张皑书的座位，然后走了两步便折回来，如此几个来回，他竟然停了下来，向后靠着张皑书的桌子，还微微的摇晃着。
张皑书感到一阵羞涩，本来在她身边绕就已经很让她难为情了，这下直接靠在她桌子上了，她无奈的把头使劲儿塞进课本里。同桌凌奕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坏坏的笑着。其实很多同学都看到了，张皑书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学校举行小型的朗诵比赛，张皑书主动向杨过报了名。对于这项爱好，她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初中的时候，她的朗诵水平绝对是当仁不让的全班第一，班里有几个城市里来的从小说普通话的女生都没她朗诵的好，每次年级比赛，她们班都会拿到第一或第二的好名次。
张皑书选了一首歌颂母亲的诗，她不知道作者是谁。那是她上初中时无意在文学报上看到的，当时还很认真的把它摘抄到了笔记本里。
比赛前几天，她有时间就在宿舍里练习。虽然这是一个很小的比赛，可是她非常认真的对待，她不想让一个人失望。
比赛是在周末的晚上，她正好在家里。爸妈都不在，小南也在学校住校，她在客厅里又练了几遍。挑了件淡紫色的T恤穿上，走着去了学校。
进了图书馆后面的教室，已经有很多人都到了。她找个了座位坐下来，等待比赛的开始。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在昏晕的灯光下，她看到那张比平时更好看的脸，他怎么来了。她的心脏忽而变成小鹿在森林里奔跑的脚步了，脸也泛起了红晕。
杨过一进门便看到张皑书在那里乖乖的坐着，穿一件淡紫色的衣服，像一个温柔的小女生。他走过去，拉开她身边的空椅子坐下。张皑书微微的抬起头，向他微笑了一下。喔，真的好帅啊。张皑书的心跳的更快了。
她隐约闻到了一些酒精味，越来越浓，他喝酒了。和谁喝的呢？张皑书心里恍然开始怀疑一件事情。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个人很可能是她爸爸。
上初中的时候，爸爸就一直与张忠景保持联系，她在学校的任何事情，他都知道。现在上高中了，爸爸是不是又来这招了？张皑书心里越想越难过，如果是真的，那他对我这么好，难道都是因为我爸爸。她感到心脏一阵阵难受，沉默的看着桌子直到听到叫她的名字。
张皑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朗诵完这首诗的，总之很糟糕，糟糕透顶。等待公布名次的时候，她也不关心，就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杨过也陪着她静静的坐着，他感觉自己有些微醉。
史上最烂的一次比赛，她听到自己的名次。然后立马站起身，往出走。杨过看着她失落的神情，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他想安慰她一句，可是她已经快步走出了很远。
一出图书馆，张皑书便看到爸妈站在外面等她。猜的真没错，他们今天晚上确实请杨过吃饭了，而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她一点都不想弄清楚。越往前就越说明杨过对她的好都是因为父母的嘱托。真可笑，太可笑了。
她头也没回的跟着爸妈走了，没有与杨过说再见。秦萍说：“跟老师打声招呼。”张皑书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那个人，她直直的向校门口走去。然后听到后面妈妈在说：“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老师别见怪。”“没事，张皑书是个好学生。”杨过说。“真是像极了狗腿，你可以再卑躬一点吗？”张皑书气愤的低声说。
回到家里，张皑书默不作声。张远以为她因朗诵没有发挥好而伤心低落，安慰道：“没事，小小的比赛，重在参与。总结一下这次没发挥好的原因，下次注意就好了。”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张皑书哇的一声哭了，她也不坐下来，就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张远和秦萍吓了一跳，从女儿很小的时候，他们的印象里就没见张皑书哭过，更何况哭得这么厉害。他们有点束手无策，赶忙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张皑书还在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她控制不住涌出眼眶的汹涌的泪水，她此刻有些憎恨父母对她过分的看管，她更憎恨“那个人”。秦萍拿来毛巾递给她，说别哭了，早点睡吧，明天就好了。
她努力的忍住哭声，哽咽着躺在床上，没有洗漱也不脱衣服，就那么抽泣着慢慢睡着了。
早上起来，张皑书脸上都是干了的泪痕，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无所谓，管你对我好是因为什么，这与我有屁关系，你就是我一老师，我就是你一学生，就这么简单。
直到期中考试，张皑书也没再和杨过好好说过一句话。
老师让她出去，她就以作业太多还没写完推脱掉。在校园里撞见，张皑书就把头扭到另一边假装没看见，绕着走开。上英语课的时候，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积极的与老师互动，就低着头，看自己买的课外书，就算杨过在她的座位前后走来走去，她也不抬一下头，不作一点声。
杨过隐约感觉到张皑书这样的不睬是因为他与她父母之间的联系，他也没说什么，期中考试快到了，正好让她安心复习吧。
考试前的那一个星期，张皑书每天除了和萧晓谷光禾一起去吃个饭，基本都在教室坐着认真复习。她似乎什么也不想了，只想考好期中试，因为在她心里还有那件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能让爸爸失望。
成绩出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张皑书考的还不错，比她进坤云一中的中考成绩排名提前了很多。课外活动的时候，她与萧晓谷光禾在座位上聊天，故意表现的很开心的样子，因为杨过正在讲台上坐着。张皑书仍然对他视而不见。
杨过仔细的研究了张皑书的期中成绩，语文是各科里最弱的。
第二天，他买了几本书，名义是给黑板报组的奖励。前一天晚上他去书店，专门为张皑书挑了一本下半学期的语文课外书，里面有对每篇课文的详细解说。晚上回去，还在里面空白的书页上写了一句鼓励的话：“有志者，事竟成，愿努力不懈，永不服输。”最后签了他的名字。
晚自习的时候，张皑书收到了这本书，是副班长发给她的，说是班主任给板报组的奖励。她一听是杨过给的，就扔到一边，翻也没翻。
下课的时候，萧晓过来找她聊天，她看到张皑书桌子边缘那本粉色的语文课外书，问：“你是这一本啊，我的是智慧背囊。”
“哦，你看看用不用的到，我送给你。”张皑书看着萧晓说，看都不看那本书。
萧晓拿起来翻了翻，然后把它递给张皑书：“这好像是杨老师专门送给你的，你看，第一页还写了字呢。”
萧晓把那一页摊开在张皑书眼前。张皑书看了看，接过书，把她放进了桌壳里。
“你最近怎么了，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萧晓问。
“没事，估计是复习累的。”
“我觉得你肯定有事，以前从没见过你这样。”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就是心烦。”
“为什么事？”
“等下了晚自习跟你说。”
在回宿舍的路上，张皑书与萧晓讲述了杨过与她父母联系的事情，仍然带着愤怒的语气。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他怎么总找你出去谈话，肯定是你爸爸嘱咐让他多多关照你。”萧晓顺着自己的思路说。
她并不知道，张皑书在听过这句话后，心又大大的凉了一截，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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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当老师最惨的就是当高中老师，班主任尤其辛苦。每天早上必须五点起床，跟着学生一天，直到晚上十点下自习，才能回到宿舍休息。杨过刚开始过这样的生活，感觉很疲累。可是他绝不允许自己迟到，他必须要以身作则，同时树立好这个班主任的形象。
张皑书跟着同学们按部就班的过着平常的高中生活，似乎没有初中时那么闹腾了，但仍然是宿舍里最活跃的一份子。她与萧晓和谷光禾每天形影不离，自成帮派。去食堂吃饭再不能用跑的，最多下了课三个人一行，急匆匆走去食堂，填饱辛苦了半天的肚子，可是吃相仍不怎么雅观，抱着餐盒一阵狼吞虎咽，还不忘互相取笑吃相，然后塞着满嘴的饭，走出食堂。对她们来说，相当不能理解那些吃粉条一根一根，吃米饭一粒一粒的女生，然后还要慢慢嚼慢慢咽，直到斯文的掏出纸巾擦完嘴，才算完。她们为此给那些女生起了一个外号，叫“嚼完再走”。
也说不清到底是她们太爷们了，还是那些“嚼完再走”太娘们了。
张皑书与以前相比有了一个很大的变化，那就是爱臭美了。她每天中午回去都要洗头发洗脸，然后利用午休的时间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虽然梳来梳去都是那个发型，可是她就是不停歇，梳的不亦乐乎。
她还在第一排坐着，每天上课还算认真听讲。只是一上语文课，她就开始干坏事。语文老师是学校的一个副领导，每天很忙，讲了课就走，也不管他们作业完成情况，上课是否认真听讲。
张皑书每天仰头60度听老师讲课，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看到老师的脸部表情及黑板。语文老师讲课基本是半个屁股坐在讲桌侧面的，很是个性和随意。每当这个时候，张皑书就会悄悄的观察老师的五官，然后一个一个细细的画在笔记本上，没有几天，她就可以默写语文老师的画像了，这成了她每节语文课必做的一件无聊事。
上课时还有一个让她与萧晓相当头疼的问题，就是老师们嘴边乱飞的唾沫星子和擦黑板时笼罩她们的粉笔末。每一节课下来，她们便感觉自己像陈年旧物一样，从尘埃中苏醒。
晚自习的时候，杨过会坐在讲台上看着他们学习。每当他在的时候，张皑书就不会再与萧晓闲聊，也不画画，只是安静的做她的作业。有时杨过会探头和她说两句话，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一呢，还是因为紧张；二呢，她还生着气呢。竟敢这样怠慢我，懒得理你。张皑书低着头继续做作业。
杨过纳闷这小丫头对他如此态度，他想，可能是因为学生对老师的惧怕心理导致的吧。
经过一个星期的口水和粉笔末洗礼，杨过看到了第一排学生受的苦。他决定把整体座位往后移，顺便重新排一下座位。
原则就是按照个高低排列。张皑书的个子比较高，按理说应该排在后面，可是杨过把她放在了第三排的最中间，这是一个最好的位置。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学生，可他却说不出理由。
新一届高中生的板报评比开始了。杨过让张皑书加入了板报组，萧晓也在张皑书的提议下一起加入了。副班长是板报组组长。
我只是个打工的，张皑书想。不过也无所谓，让我画我就画，反正除了学习也没其他事做，正好为班级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嘛。
副班长递给她一本美术书，让她把其中的一幅油画搬到黑板上。
真看得起我，张皑书看着那一小块油画，仔细的想怎么才能成功的把它表现在黑板上，用班级购买的不咋地的颜料。
思索了一会儿，她开始执笔。先用白色粉笔勾画出轮廓，然后调颜料。调出预想要用到的几种颜色，便拿起水粉刷开始上色。
最近一段时间，还是比较有灵感的。她大概花了一个自习的时间，就画好了。一幅山水画显现在后黑板上。然后清理好残局，她回到座位上补落下的作业。
杨过坐在讲台上看着张皑书忙碌的背影，他被她的才气所感染，一直看着她完成那幅画。
第二天，杨过找了他们班写字很有霸气的政治老师在那幅山水画上题了字“江山多娇”，立马显得整幅画更加气势磅礴。班里的同学都赏心悦目的看着后黑板上的画作，发出一阵阵惊叹声。在他们眼里，张皑书开始变得与众不同。
杨过也开始不自觉的偏爱起这个个性十足的小女生了。
板报评比结果，她们班获得了第一名。
此后，杨过几乎每天上晚自习的时候，都会把张皑书叫上讲台聊天。其实老师和学生之间哪有那么多可聊的呢，可就是磨磨唧唧，聊聊这聊聊那。他也不怕耽误张皑书学习，张皑书也不急着下去。
“今天的衣服搭配的不错。”杨过说。
张皑书晕，天知道这个老师是不是脑子里哪根神经抽住了，问学生这种问题。
“呵呵，毛衣是我妈妈的，裤子是妈妈给我新买的。”地知道这个学生脑子是不是也进水了，竟然会这么认真的回答老师问出的这种问题。
“最近学习怎么样？”杨过又问。
“还行吧，就是觉得高中的知识比初中的难好多。”
“嗯，是这样的，从初中到高中，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是一个很大的跨度。”杨过安慰着，“没事，你尽力学就好了，有什么不懂得多问问老师。”
“我最不爱问老师，不好意思。我会问学习好的同学。”张皑书坦诚的说。
“我说你怎么从不问我问题。”
“明天问，明天一定问。”
……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了，刚回到座位没多久的张皑书被前排的同学告知，老师让她下课先不要走。张皑书等在座位上。
“大书，走吧。”萧晓和谷光禾过来叫她。
“你们先走吧，老师说先不让我走。”
“又不让你走，怎么每天晚上下了课了都还找你。那我们先走了。”萧晓最近越来越觉得哪里不正常，是好朋友张皑书还是班主任杨过，反正她有点弄不懂了。
谷光禾愣头愣脑的才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她每天下课最开心的事，就是等着张皑书回来同她一起去小卖部买吃的。她们俩绝对是名符其实的吃货，张远每个星期还多给张皑书二十块专门买零食的钱，他太惯着这个女儿了。
几乎每天晚上，满载而归的两个馋猫，盘腿坐在床上，跟坐在大炕头上似的，满足的各种吃。没准熄灯了，还听见“嚓啦”撕薯条袋子的声音，接着发出“咔哧咔哧”要引老鼠出来的嚼薯条声。弄得宿舍里有人忍不住了，说一句：“两位，再吃就变猪了。”此时，她们俩脑袋里是绝对没有一根神经会想到减肥这种东西的。
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回宿舍去了。只剩下张皑书一个人，和坐在讲台上的杨过。每当这个时候，杨过总是说，走吧，然后把班级的大锁交到她手里用温和的口气命令说：“锁门。”
刚开始，张皑书是非常头疼这件事的，即使她在女生群里力大如牛，谁拧不动的东西都让她来拧，她也怎么都锁不上这个门。就是把粗大的锁环从木门与门框对在一起的金属环穿过来，都是困难的，好几次，她都求助的回头看向班主任，最后还是他微笑着接过门锁给锁上了。可是下一次，他仍然把锁交给张皑书。真是个奇怪的人，张皑书心想。
今天，她竟然成功的把门锁穿过来了，估计是熟能生巧了。然后她使劲用手掌去推大锁的底端，哎哎呀，嘭的一声，锁上了！呼，她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到老师正用好笑的神情看着她，她突然感觉自己笨拙的动作很是丢人，低着头傻笑了两声。
暗蓝色的天空，像深色的蓝宝石。入秋后轻轻的凉风，吹着肩并肩走着的两个人。校园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个跑过去的学生。天上有没有闪烁的星星，张皑书并不知道，她一直微微的低着头，感觉到小小的紧张。
到达她们宿舍楼的路途中，有一片小树林，有鹅卵石铺成的步行小道，杨过总是带着张皑书经过这里。
他走在前面，张皑书紧紧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他略侧过身子与她交谈，或者停在小道上，与她面对面说会儿话。面对杨过的时候，张皑书总是低着头，她不能正视老师的眼睛，她自己无法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反正与不能面对老张的原因不一样。她还故意表现的很随意，两只腿分开站着，一只还弯曲的小小抖动着，显得吊儿郎当的。杨过装着严厉的说：“站直。”张皑书便乖乖的站直了，她喜欢他这样对她说话，感觉自己被细小的关注着。
杨过会把张皑书送到宿舍楼下，看着她上楼，然后自己再回宿舍去。边走心里边想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的各种动作和神情，他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你们说，杨老师是不是看上咱们家大书了。”宿舍里有个女孩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其他人面面相觑，可是谁都没有接过这个问题去回答。
张皑书回到宿舍，人们都忙碌着洗漱准备睡觉了。她的嘴角一直是上翘的，直到带着它一起进入梦乡。
有的时候，杨过会在自习时间把张皑书叫到教室外面的走廊里，找各种话题与她谈，不过基本上还是围绕着她的生活和学习展开的。
“听说你上初中的时候很调皮捣蛋，怎么就能考上坤云一中呢。”杨过问。
“瞎猫逮着个死耗子呗。”张皑书稍稍抬起眼，眨巴着。
“不管白猫黑猫，逮着老鼠的就是好猫。”
“可是，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上初中的时候很调皮的？”张皑书心想是谁出卖了她。
“有人告诉我的。”
“是不是张忠景老师？”张皑书开始猜，她很想知道答案。
“不是，你想老师怎么可能跟别人说他学生坏话呢。”杨过打晃道。
“那是谁？”
最终杨过也没说出那个人是谁。
这时，田岭从她们班里出来，看到张皑书又被老师叫出来聊天，在杨过的身后，悄悄跟张皑书做了个鬼脸，她这鬼灵精肯定想到歪的地方去了。
中考的时候，田岭也刚刚超出分数线几分，她没有和张皑书同班，因此现在一起混的时候也很少了。不过已经好几次了，她看到319的班主任与她好朋友在楼道里说话，她开始有些怀疑这个老师的用意。
张皑书看到田岭跟她做鬼脸，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这样的情形已经被她撞见好几次了。
上英语课的时候，杨过总是拿着课本在张皑书的身边徘徊。他们一周换一次座位，两排往右移，今天张皑书正好移到了教室左边的靠边位子。
杨过仍然缓缓的走过张皑书的座位，然后走了两步便折回来，如此几个来回，他竟然停了下来，向后靠着张皑书的桌子，还微微的摇晃着。
张皑书感到一阵羞涩，本来在她身边绕就已经很让她难为情了，这下直接靠在她桌子上了，她无奈的把头使劲儿塞进课本里。同桌凌奕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坏坏的笑着。其实很多同学都看到了，张皑书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学校举行小型的朗诵比赛，张皑书主动向杨过报了名。对于这项爱好，她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初中的时候，她的朗诵水平绝对是当仁不让的全班第一，班里有几个城市里来的从小说普通话的女生都没她朗诵的好，每次年级比赛，她们班都会拿到第一或第二的好名次。
张皑书选了一首歌颂母亲的诗，她不知道作者是谁。那是她上初中时无意在文学报上看到的，当时还很认真的把它摘抄到了笔记本里。
比赛前几天，她有时间就在宿舍里练习。虽然这是一个很小的比赛，可是她非常认真的对待，她不想让一个人失望。
比赛是在周末的晚上，她正好在家里。爸妈都不在，小南也在学校住校，她在客厅里又练了几遍。挑了件淡紫色的T恤穿上，走着去了学校。
进了图书馆后面的教室，已经有很多人都到了。她找个了座位坐下来，等待比赛的开始。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在昏晕的灯光下，她看到那张比平时更好看的脸，他怎么来了。她的心脏忽而变成小鹿在森林里奔跑的脚步了，脸也泛起了红晕。
杨过一进门便看到张皑书在那里乖乖的坐着，穿一件淡紫色的衣服，像一个温柔的小女生。他走过去，拉开她身边的空椅子坐下。张皑书微微的抬起头，向他微笑了一下。喔，真的好帅啊。张皑书的心跳的更快了。
她隐约闻到了一些酒精味，越来越浓，他喝酒了。和谁喝的呢？张皑书心里恍然开始怀疑一件事情。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个人很可能是她爸爸。
上初中的时候，爸爸就一直与张忠景保持联系，她在学校的任何事情，他都知道。现在上高中了，爸爸是不是又来这招了？张皑书心里越想越难过，如果是真的，那他对我这么好，难道都是因为我爸爸。她感到心脏一阵阵难受，沉默的看着桌子直到听到叫她的名字。
张皑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朗诵完这首诗的，总之很糟糕，糟糕透顶。等待公布名次的时候，她也不关心，就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杨过也陪着她静静的坐着，他感觉自己有些微醉。
史上最烂的一次比赛，她听到自己的名次。然后立马站起身，往出走。杨过看着她失落的神情，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他想安慰她一句，可是她已经快步走出了很远。
一出图书馆，张皑书便看到爸妈站在外面等她。猜的真没错，他们今天晚上确实请杨过吃饭了，而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她一点都不想弄清楚。越往前就越说明杨过对她的好都是因为父母的嘱托。真可笑，太可笑了。
她头也没回的跟着爸妈走了，没有与杨过说再见。秦萍说：“跟老师打声招呼。”张皑书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那个人，她直直的向校门口走去。然后听到后面妈妈在说：“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老师别见怪。”“没事，张皑书是个好学生。”杨过说。“真是像极了狗腿，你可以再卑躬一点吗？”张皑书气愤的低声说。
回到家里，张皑书默不作声。张远以为她因朗诵没有发挥好而伤心低落，安慰道：“没事，小小的比赛，重在参与。总结一下这次没发挥好的原因，下次注意就好了。”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张皑书哇的一声哭了，她也不坐下来，就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张远和秦萍吓了一跳，从女儿很小的时候，他们的印象里就没见张皑书哭过，更何况哭得这么厉害。他们有点束手无策，赶忙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张皑书还在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她控制不住涌出眼眶的汹涌的泪水，她此刻有些憎恨父母对她过分的看管，她更憎恨“那个人”。秦萍拿来毛巾递给她，说别哭了，早点睡吧，明天就好了。
她努力的忍住哭声，哽咽着躺在床上，没有洗漱也不脱衣服，就那么抽泣着慢慢睡着了。
早上起来，张皑书脸上都是干了的泪痕，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无所谓，管你对我好是因为什么，这与我有屁关系，你就是我一老师，我就是你一学生，就这么简单。
直到期中考试，张皑书也没再和杨过好好说过一句话。
老师让她出去，她就以作业太多还没写完推脱掉。在校园里撞见，张皑书就把头扭到另一边假装没看见，绕着走开。上英语课的时候，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积极的与老师互动，就低着头，看自己买的课外书，就算杨过在她的座位前后走来走去，她也不抬一下头，不作一点声。
杨过隐约感觉到张皑书这样的不睬是因为他与她父母之间的联系，他也没说什么，期中考试快到了，正好让她安心复习吧。
考试前的那一个星期，张皑书每天除了和萧晓谷光禾一起去吃个饭，基本都在教室坐着认真复习。她似乎什么也不想了，只想考好期中试，因为在她心里还有那件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能让爸爸失望。
成绩出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张皑书考的还不错，比她进坤云一中的中考成绩排名提前了很多。课外活动的时候，她与萧晓谷光禾在座位上聊天，故意表现的很开心的样子，因为杨过正在讲台上坐着。张皑书仍然对他视而不见。
杨过仔细的研究了张皑书的期中成绩，语文是各科里最弱的。
第二天，他买了几本书，名义是给黑板报组的奖励。前一天晚上他去书店，专门为张皑书挑了一本下半学期的语文课外书，里面有对每篇课文的详细解说。晚上回去，还在里面空白的书页上写了一句鼓励的话：“有志者，事竟成，愿努力不懈，永不服输。”最后签了他的名字。
晚自习的时候，张皑书收到了这本书，是副班长发给她的，说是班主任给板报组的奖励。她一听是杨过给的，就扔到一边，翻也没翻。
下课的时候，萧晓过来找她聊天，她看到张皑书桌子边缘那本粉色的语文课外书，问：“你是这一本啊，我的是智慧背囊。”
“哦，你看看用不用的到，我送给你。”张皑书看着萧晓说，看都不看那本书。
萧晓拿起来翻了翻，然后把它递给张皑书：“这好像是杨老师专门送给你的，你看，第一页还写了字呢。”
萧晓把那一页摊开在张皑书眼前。张皑书看了看，接过书，把她放进了桌壳里。
“你最近怎么了，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萧晓问。
“没事，估计是复习累的。”
“我觉得你肯定有事，以前从没见过你这样。”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就是心烦。”
“为什么事？”
“等下了晚自习跟你说。”
在回宿舍的路上，张皑书与萧晓讲述了杨过与她父母联系的事情，仍然带着愤怒的语气。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他怎么总找你出去谈话，肯定是你爸爸嘱咐让他多多关照你。”萧晓顺着自己的思路说。
她并不知道，张皑书在听过这句话后，心又大大的凉了一截，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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