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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默默的爱和等待(三)

    她一直以为,她一辈子不会原谅他。她不知道,原來人们对自己所爱的人,其实是那么轻易地就

    愿意去原谅。前一秒还痛恨至极,下一秒其实已渴望拥抱。

    QQ头像晃动起來。是启真。

    “快去看我的新博客!”他发來一个大笑。

    落落打开他的博客,里边贴了许多新照片,高山白云、茫茫草地、变黑了的陈启真。照片上的他

    笑容灿烂,落落不觉深感安慰。她给他留言,“加油,兄弟!”

    陈启真显然看到了,颇为不爽地发牢骚,“真是,兄弟!怎么听怎么别扭!”落落只得再留言,

    “加油,朋友!”

    陈启真回过來,“谢谢好朋友!”

    这话有点酸,落落不禁失笑。许多时候想想,真正难得,并沒有因为爱情的结束而失去启真这个

    朋友。

    突然间启真问,“现在能告诉我,那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吗?”

    落落顿时沉默了。

    发生了什么呢。像一场噩梦。那一夜过去,她始终不让自己再去回想。然而如今渐渐想开了,每

    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伤痛,她经历过的,许多人也许已经经历,或者也正在经历。

    那天晚上,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良生家,突如其來的意外击倒了她,她几乎失去了意识和思想,

    被车子撞倒的刹那,她晕了过去。醒來的时候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医生神色凝重地对她说,其实车

    子并沒有撞伤她,在车子还沒撞到她之前,由于激动和极度的虚弱,她已经晕倒了。她怀孕了。

    她双耳嗡嗡直响,头痛欲裂。

    只不过犹豫了三秒钟,她坚定地对医生说,“这孩子,我不要。”

    手术半麻,她紧闭着眼睛,听到手术器械互相撞击发出的轻轻声响。短短的半小时,她却觉得漫

    长似一生。

    手术结束,她倚在医院的长凳上睡了一觉,天一亮,就直奔车站,漫无目的顺手买张车票,在小

    镇天鹅住了下來。

    在良生出现之前,她一直坚持着,自己是痛恨他的。可是见到他之后,她突然深深懊悔,不该那

    么冲动地就做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良生的母亲去世了,她莫名地增添了许多负疚感,想到那一个被

    她亲手扼杀的孩子,她突然绝望地觉得,他们之间,生生地,生生地拉远了距离。

    她把手机捏在掌心,她连上卫生间都带着手机,她害怕偶然的刹那,良生打來电话,她沒接着。

    她又因此痛恨和鄙视着自己,原來,竟然如此爱他。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听到手机响,太困了,不想接,可是打电话的人很固执,一再地打。

    落落闭着眼睛四处摸索手机,很沒好气地嚷,“喂!”

    那头传來轻笑声,“是我,落落姐。”

    落落一下就清醒了,倏地坐起來,“啊,小米!”

    “方便吗,上你家坐坐。”

    “方便方便,你在哪。”

    “就在你家楼下。”

    “啊!”

    落落疾步走到窗边,刷地拉开窗帘。月光明净,能够清晰地看到楼下停着辆车,车旁倚着的,可

    不正是乔小米。

    乔小米带來了啤酒和鸭脖子。“这么晚來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

    落落侧过头,仔细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听着真不习惯。不像乔小米了。

    ”

    乔小米轻轻一笑,“果真就不是从前的乔小米了。”

    落落有点语塞。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比她年纪小的女孩面前,她总感觉自己更幼稚。

    两个人默默地连饮几杯,落落不胜酒力,很快就告饶地放慢了速度,小米微微一笑,自己倒酒自

    己喝。半晌才开了口,“我要走了。”

    落落问,“去哪儿”。

    “新西兰。”

    落落说,“听说很沉闷。”

    小米轻轻一笑,掉过目光凝视着窗外,耳语般说,“失去了他,在哪都一样。”

    落落吃了一惊,“真爱他啊。”

    小米说,“原來以为,至少是不怎么爱的。可其实,一天天地,爱生根发芽。”她懒洋洋地倒在

    沙发上,“船已溺水,却不自知。”

    落落疑惑不解,“他有什么好?懦弱且不负责任。”

    “若不是他,再好也不爱。”

    落落深深动容。

    突然间,很想打个电话给良生。马上。立刻。听听他的声音就好。那些前嫌,真的真的,都无需

    计较。

    刚拿起手机,恰有电话打进來,是佳怡。

    落落轻喝,“你大半夜地不睡,搞啥子嘛。”

    佳怡犹豫半晌,“我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到底,你和言良生怎么样了?”

    落落有点不自然,“干嘛问这个。”

    佳怡轻咳一声,“今天从暗香出來,我看到言良生了。”

    落落说,“那又怎么样?”

    “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看上去很登对。别说我不帮你,人家确实胜过你多多。”佳怡停顿一下

    ,“我的意思是,如果真喜欢他,就收敛点牛脾气。他真的很有资本不买你的账。别动不动拿爱说事

    。再多的爱到后來都要变淡。讲究的,还是个相处的艺术。”

    落落勉强地笑,“做了孕妇,果然就唠叨起來。”

    佳怡骂,“别不识好人心。挂了。”

    落落倒在小米身边。小米侧一侧脑袋,问,“坏消息?”落落说,“谈不上。”小米微笑了,“

    别嘴硬。”

    小米坐起來,“落落姐,其实我打算來你这里寻找一下勇气。”她的表情很郑重,落落也不由得

    坐了起來。

    “我要去找他,问他跟不跟我走。”小米说。“不尝试一下,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落落凝视着她,“你疯了。”

    小米说,“一辈子我只疯这么一次。”

    “会受伤的。”

    “会好的。”

    “那又何必?”

    “你说呢?”小米抬起头來。

    两个人的目光在灯光下碰到一起。情不自禁地都微笑了一下。

    落落温和地说,“好吧,去吧。”

    乔小米喝光杯中的酒,起身换鞋。落落送她下楼,月亮不见了,天空竟然下起小雨來。乔小米转

    过身,张开双臂,“來,落落姐,拥抱一下。”

    落落上前一步,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落落轻声说,“无论如何,给我打电话。”

    乔小米笑了,“好。”

    她走了。

    看着车子消失在雨雾中,落落突然觉得仿佛这就是一场离别,小米从此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再无

    交集。这种感觉是那么强烈,让落落深深觉得感伤。原來生活是如此无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來,不

    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一切都是未知数。

    再也忍不住,给良生发了条短信,“我想念你。”

    一晚上都沒睡好,手机就放在枕下,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他回短信说,他也想念她了,或者,

    他打电话來,再或者,他直接就会到家里來。

    一直到天蒙蒙亮,她终于死心了。

    手机始终静悄悄的。她把它拿出來反复捣弄,自己给自己发了条短信,一分钟后,短信提示音轻

    轻滴的一声。

    她便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里盈满了泪水。

    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沒有。

    心好疼。疼得她不知道怎么样才好。想要找到良生的念头是那么强烈。她打了个电话给田东,询

    问言良生办公室的电话,这么突兀的要求,田东也不多问,只说,“好,我马上帮你找找。”

    落落不由得深深感激。田东不见得沒听说她与言良生的流言绯语,但他从始至终只字未提。

    十分钟后,田东的电话打了來,给落落报上一串阿拉伯数字。

    落落深深吸口气,拨通了电话。

    那端是个温柔的女声,听说找言总,遂说,“言总昨天去了香港。请问您哪位?是否需要留下口

    迅?”

    落落已经怅然地挂断了电话。

    他还真是潇洒,说走就走,一句话也沒留给她。他是和ANNA一块去的吧。他怎么可以如此决绝?

    落落病倒了,她整天滴水未进,半夜里觉得冷,在梦里也觉得了,抱着双臂喃喃叫,“良生良生

    。”醒來无限怅惘,他已不在身边。他埋怨她。他怪她。他抛下了她。她小声地哭起來。

    她坚持着给言良生的办公室打电话,打到后來,连那位办公室秘书小姐都熟悉了她的声音,不无

    怜悯地说,“你这样找他也不是办法。打他手机吧。”

    落落想说,我打了。关机。始终是关机。

    她沒有别的法子能找到他。

    半个月后,秘书小姐几乎是喜悦地告诉她,“言总昨天回到广州了。可能过两天就会回來。”

    落落挂了电话就直接奔到机场。她等不了了。她要见他。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但是,她要

    见他。

    她在机场等了足足三个小时,才登上飞机。航程不过短短一小时,她宿夜未睡,仍然不觉疲倦。

    一抵达广州,她就叫了辆车,照着秘书小姐给的地址找了去。

    那是一幢漂亮的别墅,明明是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市,在这里,一切却都安静下來,毫无一丝都市

    固有的喧嚣。落落扑上去按门铃,沒人。

    她就站在铁门边,数着门上的雕花,慢慢地天色暗下來,夜來了。落落固执地站着,良生既然住

    在这里,他总要回來。她不信等不到他。

    天空突然下起小雨來,雨雾渐渐打湿了落落的发,她的视线也模糊起來,她全身都感觉到冷,她

    安慰着自己,等一等,良生就快回來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有车灯打來,一辆黑色宝马徐徐驶近,落落精神一振,挺直了身子。

    车子缓缓停下,从车上走下來的,可不正是言良生。他先下了车,撑了把大黑伞,然后绕过去打

    开副驾座的车门,ANNA带着微笑走了下來。她那么自然地就挽住了言良生的手臂。

    落落如遭重击,身子一晃。

    言良生在对ANNA说,“你先进去,我去停车。”话音刚落,两人都看到了落落。

    落落慌乱得不知道怎么办好。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偶然间撞破了大人蓄意掩藏的秘密。情急

    之下,她奔跑起來。风声呼呼刮过耳际,她听到良生好像在叫她,泪水像断了线,哗啦啦地。

    天空蓦地划过一道闪电,突如其來的亮光让落落脚步一顿,登时便摔倒了。落落心里想,呵,终

    于能躺下來休息了。

    她好累。累得再不想动弹。

    她闭上了眼睛。

    醒來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灰蒙蒙的灯。落落眨了眨眼睛,渐渐适应了眼前的情景。这

    是一间装修得异常田园的屋子,纯白的落地窗纱,在夜风吹拂下微微飘动。

    她努力着要坐起來,听到动静,坐在窗边沙发椅上的人立刻站了起來。

    他凑近來,专注而关切地看着她,“落落,你醒了!”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喜悦。

    落落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了他了。

    他有些紧张,伸出手來轻轻抚摸她的脸,低声叫道,“落落,你吓死我了。”

    落落的泪水奔涌而出,她喃喃地道,“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言良生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一迭声地说,“好好好。好好好。”

    完全地牛头不对马嘴。

    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听到她在昏迷当中叫他,“良生,良生。”她

    叹息着叫他。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紧紧地搂着她,“只要你好起來,你讨厌我也好,恨我也好,都好。”

    落落蓦地惊醒过來,用力推开他,“ANNA呢?”她四下里张望着。

    良生试图握住她的手,“她走了,她回香港去了。”

    落落松了口气,突然又警觉地问道,“你呢,你怎么不陪了她去?你不是陪了她一星期了吗?”

    她着急地摸索着下床來,“我的鞋呢,我要穿鞋,我要回家。”

    良生叫,“落落,落落,你听我说。”

    落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你说。”

    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乍一听闻母亲的死讯,他像完全不能呼吸了。母亲去的时候,身边

    一个人也沒有。落落的父亲本來一直陪伴着她,那一刻,却出门买报纸去了。她孤单地,撒手而去。

    良生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落泪。潜意识里,他怪落落的任性,怪落落不懂他的心。他不愿见她,一见

    到她,就想到因为她,他才沒有能在母亲离开人世的那一刻,陪伴着她。

    想了半天,他才嗫嚅着说,“我去香港,是为了去拿母亲生前的遗嘱。”想想又补充道,“我手

    机掉了。”他拿出一个手机來,果真便是落落从沒见到过的,以证明他并沒说谎,“这些天一直用的

    公司给的备用机,昨天才去买了个新的。”

    落落低下头,继续穿鞋,“我的电话号码,你不记得了。”

    言良生急忙说,“不不不。”

    落落站起來要走,他去抓她的手,她拂开他,“我走了。别担心,我不会迷路。我一个人能來,

    也就可以一个人走。”

    良生看着她,几乎哀求地叫道,“落落!”平时那么能言善道的一个大男人,此刻却真的不知道

    该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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