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

正文 第六章 默默的爱和等待(二)

    落落迅速答道,“不,别去。”

    她太了解言良生,他轻易不动怒,可他真发起怒來,会不管不顾。与其担心启真会受伤,不如说

    是担心良生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來。

    她仍然是担心他的啊。

    她为自己的这点担心感到气馁。却又无能为力。

    她抬起头來,恳求地看着启真,“别跟他计较。好吗?”

    启真呆呆地看着她,一阵心酸。他别过脸去,轻声答道,“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我听你的。

    ”

    落落点点头,说,“走吧,我们回家。”

    她说的是我们。启真便觉得小欢喜起來。

    “好。”

    他们掉头往回走。

    突然间车子疾驶上來,拦在了他们面前,良生打开车门走下來,径直上前,握住落落的手,“跟

    我走!”他板着脸,不容置疑地说。

    落落下意识地挣扎,“不,放开我!”

    陈启真抓住良生的走,“放开!落落说放开!”

    良生额上的青筋都显露出來,他不耐烦地说,“你走开,沒你的事!”

    启真不亢不卑,“落落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沉着嗓子再次说道,“放开!”

    良生紧皱着眉,一言就发地就拖了落落走,落落被他拉扯着脚步踉跄,启真跟在身后惊叫,“喂

    !”

    还沒等启真赶上來,落落已经俯下头去,狠狠地在良生手上咬了下去。

    良生倒吸口气,停下了脚步。

    手上很痛。心里也痛。但他仍紧紧地握着落落。

    落落松了口,怔怔地看着良生的手,那儿,清晰地印了一个血印子。

    抬起头來,良生正看着她。

    他轻声说,“真的,就这么恨我?”

    她突然就哑了口。

    他松开她,蓦然地。

    他甚至冲她微笑了一下。

    然后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落落突然一下子就觉得呼吸困难起來,有些什么东西堵在胸腔,让她难受不已。

    启真就站在身边,他说,“走吧,落落,你饿了吗?我做饭给你吃,我现在会做很多菜。”他努

    力着很轻松地说。

    落落抬起头來,失神地说,“不。我不饿。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想回家。启真。让我静一静。”

    不等启真回答,她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

    整整一天,她都坐在院子里,呆呆地,像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一直到暮色降临。

    夜來了。悄无声息的。

    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落落坐在黑暗中,电视屏幕哔剥闪烁着,喋喋不休的电视购物的主持人让

    落落感到亲切。她太需要一点声音了。

    天光渐亮,落落走到院子里,发现门下塞进來一张字条,“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等着我。

    良生。”

    心微微地牵动起來。

    对于他,她永远沒法心如止水。哪怕直到此刻,她对他充满怀疑,却又暗自抱着希望。她对他充

    满怨怼,却又依依难舍。

    启真來得很早,带來了油条和豆浆,喜滋滋地说,“我刚吃过了,这豆浆还真纯正哦。”

    他很细心地用剪刀把油条剪成短短一小截,“來,落落,你老是不爱吃早餐。”

    落落默默地笑了笑。启真说的也不是不对,从前她是不爱吃早餐的,可是和良生在一起之后,他

    从來就不允许她不吃早餐,渐渐地,她倒养成了吃早餐的习惯。

    “谢谢你啦启真。”

    启真说,“我最不爱听你说谢谢。”

    落落冲口而出,“可我也只能说谢谢啊。”话一出口,登时就有些懊悔。可是能怎么办呢,她是

    真心地,真心地觉得要谢谢他。

    启真凝视着她,“那么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再躲起來。别让大家找不到你。我哪

    怕不在你身边,你如果快乐,我也觉得幸福。”

    落落闭了闭眼睛,喃喃地说,“谢谢你启真。”

    启真笑了,“别担心,总会忘掉的。”他温和地说。“总有一天我总会忘掉,我是怎么爱过你的

    。我肯定不会一直记得,我为你做过的傻事。”

    落落努力地笑了笑,“那多好。”

    启真站起來,轻快地说,“我忘了告诉你了,我辞职了。就在昨晚,我给我老板发了辞职信。今

    天,我是特意來向你告别的。”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去----西----藏----啦!”

    落落看着他,眼里渐渐浮起一片雾來。他用心良苦,她不蠢不笨,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带着希望

    來找找她,可是一旦发现她其实并不能给他希望,他甚至掩饰了自己的失望,为的只是让她毫无愧疚

    。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启真突然调皮起來,“所以今天,你要听我的话,要让我开心快乐。”

    落落笑了,“好。”

    恰逢小镇圩日,她带他去逛集市。集市好小,人却很多,落落在一家银饰品小摊前站住了脚,她

    在一堆银饰品里挑拣一番,兴高采烈地拎起來一条链子,“呀,找到啦。”

    不由分说地就戴在了启真的脖子上,轻声说,“启真,你要幸福快乐。”

    链子上坠着一只小小的老虎。启真属虎。

    启真微微笑了,“你还记得。”

    落落说,“当然。”

    落落回过头叫嚷着,“老板,多少钱?”

    “50块。”

    “噢。”

    落落爽快地付了钱。启真轻咳一声,捅捅她的手臂,“你也不讲讲价。”落落悄声说,“这东西

    不能讲价,不然那些祝福和祈祷就不灵了。”

    启真眨眨眼睛,发现自己的眼眶不争气地又湿润起來。

    他们在黄昏道别。小巴士轻轻鸣叫一声,载着启真消失在一阵扬起的尘土中。

    傍晚时分,母亲打來电话,“落落,她走了。”落落一时沒反应过來,“嗯?什么?”

    母亲说,“就在昨天晚上。”

    落落突然明白过來,一颗心如受重击。

    昨晚?那么,良生他,可见着了她最后一面?

    心情又紊乱起來。

    他一定是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才匆忙离开的。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是命悬一线了吧。如果不是为

    了前來寻找落落,他总距她咫尺,不至于事情发生,措手不及。

    落落的心乱成了一团糟。此时此刻,对良生的怨怼全都化为了担心,虽然良生很少提到母亲,但

    她知道,他心里有多看重这个亲人,他们在这世间,只有彼此。

    而她临去世,他竟然沒能在身边。他远离着她,只为了求得周宝落的原谅。而他,真的犯下了不

    可饶恕的罪行吗?

    她怔怔地坐着。

    手机就捏在手里,她想给他打个电话,可是,说什么好?犹豫來犹豫去,还是放弃了。

    落落简单地收拾了衣物,搭乘了最后一班返城的快巴。

    一抵达A城,落落就打车直奔良生的家。

    整幢别墅都很安静,穿着黑衣服的人们彼此晗首,偶尔小声招呼一下。

    落落远远看到良生,怀里抱着母亲的遗像,不停地向前來吊唁的人们鞠躬道谢。

    就在他轻轻一抬头间,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他的眼里沒有一丝惊喜。只是无边无涯的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落落的心迅速地跌落,像一脚踏进不见底的深渊。

    落落在家呆了几天,几乎把整间屋子都翻了个儿地打扫,该洗的不该洗,统统丢到洗衣机里,洗

    个沒完。站在轰轰作响的洗衣机旁,一站就下午。

    然后,落落回了趟报社,打算把辞职手续给办清了。

    猛哥看一眼她的辞职报告,直接推了回來。“言总有交待,你的工作,什么时候回來什么时候做

    。”落落说,“我不想做。”猛哥说,“不想做就留着。反正现在小韦也挺能干。先帮你干着。”落

    落有点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啊。”

    猛哥摊摊手,“领导怎么说我就只能怎么办。”

    落落冲口而出,“你怎么什么都要听人家的,自己有点主张好不好?”

    这话扯得远了。落落有点懊悔。这个毛病总是改不了,有些话有些质问只适宜放在心里,何必赤

    裸裸地开诚布公,大家都觉得难堪?

    猛哥猝不及防,不自然地抄起杯子喝水。落落自觉无趣,转身走。突然猛哥在身后缓缓说,“落

    落,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

    落落停住了脚步,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猛哥轻笑一声,“我也瞧不起我自己。”他轻轻叹息一声,“人到中年,已经沒有勇气重新來过

    。”

    落落无声地笑笑,疾步离开。

    若无勇气,何必开始。害人不利己。

    打电话约佳怡见面。想想又叮嘱说,“别带你老公來。心情不好,别甜蜜蜜地刺激我。”

    约在暗香咖啡馆。落落猜想老板应该是个诗意得有点矫情的人。店面不大,装修得却很雅致,杯

    具也很讲究,始终播放着忧伤的英文歌。落落还是第一次來,不过是站在街边一抬眼间就瞥见的地方

    ,不曾想立刻就喜欢上了这地方,在桌上顺势拿了张名片。

    佳怡在三十分钟后抵达,落落瞪大眼睛,“我倒,你确定你是美女叶佳怡?”佳怡顺手掐她脖子

    ,轻哼一声,“要死,敢嫌我!”两个人笑成一团。

    落落是真正感慨,她从來不知道怀孕会让一个女人产生那么大的变化。佳怡从前细细一张瓜子脸

    ,现在整张脸涨了几乎一倍有余,五官好像都大了一号,肚子隆起老高,走路隐约呈现外八字。想起

    从前那个精致玲珑的美女叶佳怡,落落就忍不住要又惊又叹。

    佳怡叫杯牛奶,问,“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也沒有。”

    “我看得出來,良生很紧张你,他是真爱你。”

    落落顾左右而言他,“预产期什么时候?”

    “七月初。还有四个月。”

    “热死你。”

    “喂。你也老大不小了。婚姻问題也该考虑了。要知道,女人最好嫁的年华可就这两年了,再过

    两年,要找到合适的男人可就难了哦。”

    “我不嫁行了吧。”

    “有本事你真不嫁。”佳怡呶呶嘴。

    “能不能聊点别的,叶大妈?”

    佳怡伸手掐她胳膊,落落笑着喊疼,吓唬她,“等你儿子出來,看我怎么收拾他!”

    佳怡白她一眼,“你敢!”坐直了身子,认真起來,“我还真有新闻要告你。那个,你那个旧同

    事,小米,乔小米!”

    落落挑挑眉,“唔,她怎么样了?你见过她?”

    “结婚了。”

    落落大惊,“啊?跟谁?”脑海里快速闪过田东的脸,难道说他们俩走到了一块?

    佳怡轻叹口气,“一老头。看样子快五十了,头都秃了一半。不过听说很有钱,也很疼乔小米。

    她联系不上你,电话打到我这來了。对了,我代你包了个红包,你记得还我。”

    落落轻轻地“哦”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就这样了吗?

    那些过去的,为之快乐疼痛的时光,这么轻易地就能抛诸脑后吗?那些爱恨情仇,从此成烟云成

    过往,一场婚姻就把过去全都埋葬,真的吗?

    情绪黯然下來,不想让佳怡发觉,只得努力地在嘴边挂一丝微笑,听着佳怡快乐地抱怨准妈妈的

    艰辛。

    “这个还沒生下來,他们就暗示我要生老二!”佳怡不满地说。

    “反正肚子是你的,生不生你说了算!”

    佳怡眯缝了眼睛,“生一个也是生,两个也是生,无所谓啦!”

    落落忍不住白她一眼。

    佳怡哈哈大笑,抬腕看看手表,“二十分钟,周宝落,你还有二十分钟!”

    落落叫起來,“滚滚滚!”

    和佳怡分手,落落独自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前边不远处走着一对男女,两只手互牵着,女

    孩扎着一个马尾,穿件白T,那模样让佳怡感到一阵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來哪见过这女孩。

    走着走着,两人突然停了下來,落落也跟着停下脚步。只见男孩蹲下身子,很认真地帮女孩系起

    鞋带來。原來是女孩的鞋带散开了。

    落落心里一动,目光停在男孩脸上。突然认了出來,是田东!

    落落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不知道要不要转身离开的好。恰在此时,田东看到了她,直

    起身來,叫一声,“落落姐!”

    女孩也回过头來,落落不禁呆了一下。她突然明白那熟悉的感觉从何而來了,这女孩,活脱脱另

    一个乔小米!

    田东侧过头对女孩说,“你先在商店里逛逛等我。这我同事,我有事跟她说两句。”

    女孩很听话,冲落落礼貌地笑了笑,信步迈进了路旁的小店里。

    田东说,“听猛哥说你回來了。”

    落落点点头。

    田东关切地说,“出了什么事吗?”

    落落微微一笑,“其实就是身体不太好,医生说要好好休养一阵。沒什么大不了的。”落落不知

    道关于她这场算得上漫长的失踪,人们是怎么猜测议论的,只是不管流言也好蜚语也好,时间长了,

    总会自生自灭。每个人的生活都繁乱至极,哪有人在她身上搁置太多注意力。

    “咱们办公室现在冷清得很。”田东轻轻喟叹。

    落落清清喉咙,“这世界沒有了谁其实都无关紧要。地球照样转。”

    田东注视着落落,轻轻蹙起眉來,“这话不像落落姐你说的。”

    落落努力地笑了笑,“快去吧,你的小女朋友都等急了。”

    田东踌躇半晌,轻声说,“她不肯嫁给我。她宁愿嫁给一个陌生人,也不肯嫁给我。”田东笑了

    笑,倏地转了欢快的语气,“有空了一起吃饭!落落姐!”

    落落笑,“好!沒问題。”

    田东点点头,快步走进店里去找女友。女孩一看到他,立刻偎近來,挽住了他的手。

    天色渐暗,落落突然觉得无比怅然。对良生的想念,如涨潮的海水般袭來。他母亲已经下葬一星

    期了,他一直沒有联系她。仿佛一转眼,一切都变了。这种感觉是那么强烈,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

    同。她沒法欺骗自己,即便选择失踪离开的时候,也从來沒有过这种感觉。

    初春的傍晚仍然颇有凉意,落落取出手机來,想给良生发条短信,手机键摁來摁去,最终还是放

    弃了。

    说什么好?说什么好像都毫无意义。

    回到家里,落落鬼使神差地又打开了良生的那个博客,突然发现博客已经对外开放,增添了几则

    新日志。

    “应该是要责怪自己的不小心吧。气愤的时候写下这些文字,从來沒想过有一天,她会看到。而

    她不能体会,那些恨,其实因爱而生。”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我沒法工作沒法入睡。我有许多话想对她说。”

    “你在哪儿?无论如何,告诉我。如果不能原谅我,也起码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

    “说什么好呢。那些想念,懊悔,它们如蚁虫,不分昼夜地噬咬着我的心。我有多爱你,你肯定

    不知道。”

    “……”

    落落捂住嘴,泪水哗哗流下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