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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默默的爱和等待(四)

    他不管不顾地搂住她,低声恳求,“原谅我,落落。”

    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种熟悉的可依赖的感觉再次笼罩了落落全身。她的心软下來。

    他微微俯下身子,寻找着她的唇,她心里还在别扭着,抬起脚來轻轻踢他,他假装吃痛,窝了窝

    身子,趁她发怔的短短瞬间,迅速地吻住了她。她挣扎不开,便咬他的嘴,他收紧了手臂,不离须臾

    地热吻着她。

    她还在推打着他,手上的力度却渐渐地弱下來,她呜呜咽咽地小声哭起來,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

    良生低声哄劝着她,“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他的吻落在她耳际,调皮地咬住了她的耳垂。

    他说,“我发誓,以后再不会让落落哭。再不会。”

    落落记得乔小米说过,男人的誓言只可以用來听,不能拿來信。她默默地靠紧了良生,自己也觉

    得羞赧了,她总是这样,年纪不小,依然幼稚天真,只要良生说了,她总会乐意相信。

    他们静静地搂抱着良久,听到窗外小雨声轻轻滴打着窗棂,落落忍不住幸福地叹息一声。她喃喃

    地问他,“为什么我这么容易原谅你?”

    良生轻轻笑起來,吻她头发,“因为你爱我。”他轻声说。

    他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半膝跪下,表情很郑重,“沒有鲜花、沒有戒指,落落,你愿意嫁给我吗

    ?”

    落落抿嘴一笑,认真地说,“以后你得加倍地补我鲜花,戒指要很大,很贵。”

    良生眨眨眼睛,眼里缓缓升腾的雾气让他的视线模糊了,他清清喉咙答道,“好。”

    落落看一眼窗外,说,“我们出去玩吧。”

    良生摇摇头,“不行,你身体不舒服。而且还下着雨呢。不许疯。”

    落落笑咪咪地看着他,双手搂住他脖子,迅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轻声恳求,“去啦去啦,我

    想去。”

    如此软语央求,让良生倏忽感觉,像从前的落落,每有什么主意,总要來磨他,而最后,他总是

    妥协下來。

    他一声不吭地就把落落抱起來,走到门边,又帮她套上鞋子,落落失笑了,“又不是小孩子。”

    良生轻轻吻她额头,轻笑道,“永远都是我的小孩子。”

    落落的眼睛湿了,低声喝道,“不许这么宠我。”

    良生说,“我喜欢。”

    落落说,“不,不好。”她仰起头來看他,“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你离开我了,我会难过

    ,会伤心,会不习惯。”

    良生听她这么说,恼怒地凑上去咬她的唇,落落吃痛,惊呼一声,良生恨恨地说,“看你再说,

    再说!”

    落落推开他,顾自跑开去,小雨飘洒着,落落在雨中张开双手,几乎是惊喜地叫,“良生,快來

    !”

    良生呆呆地看着她。

    落落从來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她自有她的清咧之美。她就这样站在苍茫夜色里,无边雨雾中,

    突然就让良生深深震撼了。

    他被她的快乐感染了,跟着跑进雨里,两人在雨中旋转着张望,良生微笑着自嘲,“可不就是两

    个傻孩子。”

    落落脱了鞋子,赤脚站在雨地里,她冲他眨眨眼睛,“快把鞋子脱了。”

    良生顺从地脱下鞋,落落拉上他的手,带着他小跑起來。那么安静的深夜,只有微风拂过脸庞的

    声音,只有小雨滴在发梢的声音,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俩,几乎不能察觉的轻柔脚步声,整个宇宙仿

    佛就只有他们俩,孤单和幸福一同笼罩了他们。落落小声笑着,不时地侧过头來看一眼良生。

    不知跑了多久,落落停了下來,她站在雨里,头发安静地贴在她额上,眉梢上,她伸出手,微笑

    地轻抚良生的面庞,“不管以后怎么样,良生,别忘了这一晚。答应我,永远记得今天晚上。”

    良生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永远不会。不用叮嘱我,永远不会。”

    第二天,他们去了海边。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晃晃荡荡的,不知不觉,落落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等被推醒,一片宽

    阔的沙滩先跳入落落的眼帘。

    这是落落第一次真正地看到海。关于海,从前陈启真也说过很多次,什么时候有空了一块去看。

    可是落落总觉得不置与否。现在才明白,她不是不想看海,只想想一块看海的那个人,不是陈启真。

    良生租了一把太阳伞,一顶账蓬。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他在落落身边很认真地对付着

    那些在沙滩上敏捷出沒的小螃蟹。

    他说,“落落,我捉两只让你带回家玩。”

    螃蟹有什么好玩的。落落害怕小动物,偶尔看见厨房里跑出一只蟑螂都要后怕半天。但落落微笑

    地看着他忙。

    暮色降临,他们去吃了一点烧烤,良生取笑落落,“像个贪吃的孩子。”他温柔地伸出手來,替

    她擦拭嘴边的油污。

    他们坐在海边听了许久的风声,良生握住落落的手,轻轻贴住他面颊。低声说,“落落,我爱你

    。非常非常爱你。”

    他凑近來,轻轻吻落落眼睛,再次轻声低语,“落落,我爱你。”

    接下來的几天时间里,他们俩到处乱跑,逮着任何一辆大巴就跳上车去。他们在小城镇里吃炒石

    螺,在人烟稀少的小村庄里学人推火麻,累了落落会睡到良生的腿上,他的手掌始终揽着落落的腰,

    如果落落撒娇,他还得无奈地给她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耳朵,一只

    沒有眼睛,真奇怪……”

    在广州的最后两天,良生带着落落去了一趟番禺,这里有国内最大的野生动物园。仿佛走也走不

    到尽头的偌大园子,让落落快乐得像个孩子,她指着会招手的熊,大笑着叫良生,“良生,你看!”

    夕阳的余辉安静地泼洒在她发上,她整个人都发出淡淡的光。模糊不清的光晕里,她天真的笑容

    完美无瑕。

    晚上他们去北京路,落落变成了一个馋鬼,看到什么都嚷着要吃。良生担心她消化不良,不让多

    吃,她就生了气,甩下他自己顾自往前走。

    这么任性的她是他所喜爱的。他嘻皮笑脸地跟在她身后,每隔数分钟就小声叫,“哈啰,美女!

    ”她仍然板着小小面孔,不看他也不答他。他无奈,只得买一串羊肉,递到她面前,“來來來,吃吧

    宝贝!”

    她立刻就喜笑颜开了。

    他微笑着看她满足地吃着肉串,汁液从嘴角流出來,他忍俊不禁,伸手帮她缓缓擦拭,边吓唬她

    ,“晚上肚子疼不许叫我!”

    结果半夜里她真的肚子疼起來,她睡不着,翻來覆去的,良生也被惊醒了,紧张地摸一摸她额头

    ,“很疼吗?”

    她已然脸色铁青,说不出话來。

    他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外走。

    黑灯瞎火的深夜,他把她背至门外才想起,开车比较方便点。于是,把她放下來,小跑着回去开

    车。

    好一番折腾,才抵达附近的中医院门诊。医生得知落落一向肠胃不好,捉着良生好顿责骂,“你

    这丈夫怎么当的,妻子这么乱吃东西也不提醒着点。”

    落落肚子的疼痛稍缓,看着良生摸摸鼻子无奈地笑,自己也不由得偷偷笑起來。

    良生看到她笑,瞪了她一眼。

    落落收敛了笑容,附和着医生控诉着良生,“就是,他就是不关心我。”

    等医生给落落吊上点滴出门去,良生便在落落的额上弹了一记,“看你胡说!”

    天蒙蒙亮,落落的点滴才算打完。

    两人走出医院,良生说,“以后你不管吃什么东西,都要请示我。”

    落落说,“好。”

    这声无比顺从的好,倒让良生诧异了,他侧侧头看着落落,落落迎着他的目光,轻声说,“我喜

    欢让你管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良生的鼻子酸了一下。他勉强地笑了笑,“我家宝宝怎么越來越煸情了。”

    他微微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迅速地亲吻一下,“落落,我们回去就结婚,好吗?”

    落落微笑着答,“好。”

    他牵着她的手,试图穿过马路去取车,落落轻轻扯一扯他,“等一下,红灯呢。”

    他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來看了一下红绿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了挺久,落落觉察了,问,“

    怎么了。”

    他像是如梦初醒,“呵,我还以为已经是绿灯了。”

    落落抿嘴笑,“唔,眼里只有落落了。其它什么都看不到了。”

    良生忍不住也笑。他真爱这样的落落,如此快乐,如此坦然。

    晚上十点钟的飞机,两人九点钟就抵达机场,结果飞机晚点,落落呵欠连连,最后靠在良生的肩

    上睡着了。

    良生一直捧着一本书看,不知道是不是休息得不好的缘故,他感觉眼睛刺疼,微微一眨眼,就有

    泪水涌出來。

    等到终于能上飞机,落落注意到了良生红肿的眼眶,不由得打趣地取笑,“不是吧,这么会儿不

    理你,就伤心的这样子?”

    良生无奈地笑笑,“你是越來越能说了哈。”

    落落便偷偷轻笑起來。

    一回到A市,言良生果真就着手准备结婚的诸项事宜起來,他分别约见了落落的父母,定于周末

    一块吃餐饭。

    他想重新买套房子,可落落不同意。落落说,“我们能不能在相思湖边举行婚礼?”

    良生说,“当然行。”

    为了落落的这句话,良生便召人前來,把通往相思湖的小路重新扩建修整,沿路尽数栽种各色玫

    瑰。小屋子再次装修,湖衅杂草被一一清除,湖里被人为地投进几百尾小鱼。

    落落觉得他太费周章,他拥紧落落,“这是一条通往幸福的玫瑰之路。”

    落落深深感动,“良生,我真幸福。”

    良生笑了,“不。是我幸福。”每每午夜梦回,他一伸手就可以摸到落落温热的身体,他总有一

    种泫然泪下的感激。他庆幸着这世上有落落,上天对他如此眷顾,让他与她相识,相爱。

    周末一大早,良生和落落一块开车把母亲接到了A市,落落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这还是那么长的

    时间以來,她第一次主动给父亲打电话,父亲的语气有点哽咽,说,“我到了。”

    落落看一眼腕上的表,定的六点钟,这才五点,父亲就已然等待不及,早早到餐厅等候了。

    想到此,落落心里不由得一酸,瞬间里便原谅了父亲。自启真和小米身上,她早已明白,爱便是

    这么不由自主的一件事。它也许不一定能获得原谅,但是理解,却并不困难。因为每一个人,都会有

    为爱不能自己的时候。

    落落去了一趟报社,和良生终于能有一个美好的大结局,她其实最想昭告的,还是昔日这些旧同

    事。

    办公室里很冷清,落落走进去的时候,一个人影也沒有。落落站了半晌,四下里打量着这间曾经

    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小小屋子,心里感慨万端。

    有人走进來,看到她,怔了一会,犹豫着叫,“落落姐?”

    落落回过头來,笑了,“咦,小韦啊。怎么办公室里都沒人?”

    小韦也笑了,“真是落落姐啊。好久不见,都快认不出來了。”她把怀里的大迭报纸放在桌上,

    解释说,“现在人手紧张,大家都身兼几职,忙得不可开交。哪有人在办公室啊。”

    门外风一般地刮进來一个人,叫,“小韦小韦,我的U盘呢……”话音未落,看到了落落,惊喜

    地叫起來,“落落姐!”

    是田东。

    看到他,落落真正欣喜,“嗨,田东!”

    小韦说,“你们聊,我得去把会议室整理一下,据说新來的编辑部主任明天驾到。落落姐,改天

    一块喝茶哦。”

    “好!”落落答道。

    小韦出了门,落落才疑惑地问道,“怎么,猛哥辞职了吗?好端端地,干嘛辞了?”

    田东微微一笑,摇摇头,“不不不。他沒辞职。”他停顿一下,轻轻眯缝起双眼,“他离家出走

    了。”

    落落大吃一惊,“什么?”

    她突然想起那一夜,乔小米來找她,她说,她要去找他,问他跟不跟她走。落落的心里渐次漫过

    一阵复杂的欣喜,“他,跟乔小米?”

    田东说,“是啊。真正让人大跌眼镜。他人消失以后,老婆带人來报社闹了一通,让报社交人。

    说要不是报社,他就不会认识那个贱人。呵,闹的那个凶。”

    落落迟疑着问,“可是,就这么抛下一切了吗?”

    “听说后來寄了离婚书回來。”田东轻轻皱起眉头,“他们会幸福吗?”

    落落避而不答,“幸福只是一种感觉。其实,甘苦自知。别人怎么说都不算数。”

    田东笑起來,“呵,忘了问落落姐,特意來办公室,是不是有什么事?”

    落落笑,“我要结婚了。來派喜贴。”

    田东惊呼,“真的吗?”

    接过喜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打开來看,“真好。”田东说,“都说言总很疼你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提到言良生。想來,关于她和言良生,一定有不少流言绯语,只不过当着她的面

    ,大家不约而同地假装不懂。

    落落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从小认识。”

    田东伸出手來,“祝你幸福,落落姐。我会帮你把喜贴发下去的。我们一个都不会少!放心!”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是黄昏,此时的城市,是温柔的,慵懒的,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了身心。

    良生的电话打了來,“你在哪呢。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落落看一眼腕上的表,已经六点十分了,急忙说,“你去接妈妈好了,我打车过去。”

    她想起从5点起就在餐厅等候的父亲,心里有点歉意,急忙招手叫了辆出租,直奔约好的盛源酒

    店。

    母亲和良生都还沒到,落落看到了父亲。父亲也看到了她,站起身來。

    才多长时间沒见,父亲的头发仿佛白了大半。落落不禁有点心酸。哽咽着叫一声,“爸。”

    父亲的眼眶也湿了。他最忐忑的原本就是,女儿是否能原谅他。之前已然想好无数场景,每一场

    都是自己应该如何为自己辩驳,可落落的一声“爸,”让一切准备都徒劳了。不需要了。

    他赶紧替落落拉开椅子,“來,快坐下。你妈就快到了。”

    落落敏感地听出來了,父亲和母亲的联系一定颇为频繁,随着良生母亲的病逝,他们之间的矛盾

    也随之消失。母亲又怎会计较他对一个逝去的女人的爱恋?

    刚坐下來,母亲和良生也到了。父亲迎上前去,体贴地为母亲脱下了小外套。动作自然,像他们

    一直相亲相爱,从无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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