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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一天傍晚,一位姓李的女士来电话请尹维希去人民公园里饮茶。当时珍珍正在一旁。尹维希放下电话后犹豫了一下便对媳妇说:“走吧,今天你跟我一起去。”

    于是,她们驱车前往。

    一路上,尹维希似乎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她叮咛媳妇要她等会儿不要开腔,也不要插嘴,就坐在一旁看。

    目的地到了,尹维希寄好车,同媳妇一起走进了公园。

    傍晚的天空阴沉沉的,还刮着一股寒冷的阴风;公园里游人也少,景象萧条,好象预示着将有不愉快的事要发生。

    她们向公园里面走去。

    在前面不远的一座亭子里,早已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那儿等候。

    进了亭子,珍珍见那是一对像母女样的女人,她们穿着讲究,容貌端庄,面相高雅,手细足长,有点像搞艺术的人的那种气质;母亲约莫五十开外,女儿差不多十七八岁。她们挨着坐在桌子的一方,双双都表情忧郁,眉头不展。桌上放着三杯茶:她们面前两杯,她们对面一杯。

    她们隔着桌子在她们对面坐下。

    见来了两人,年长的那位抬了抬屁股刚要向亭子那边的服务部招呼再来一杯,可却被尹维希制止了。

    “不必了!”她说,“想必李校长选择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时间约我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吧?”

    原来,李女士是省城一所中学的校长,她的女儿近几年一直拜在尹维希门下学习声乐,并刚参加了“全国春季声乐大赛”回来。

    “你说呢?”母亲反问道,“你教的学生你自己最清楚!”

    “我失败了!彻底失败了!不仅没拿到前三名,而且连名次也没拿到!”女儿也在一旁呜咽着说。

    听了这话,尹维希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但随即她就放松下来,显得无所谓似地说:“‘失败乃成功之母’,今年不行,明年可以再来嘛。”

    “‘明年’!有多少个明年?我女儿已经连续参加三届了,可次次落空!为了那该死的比赛,她不仅在学习上带了帐,而且还影响了高考!”

    “这难道怪我吗?”

    “我们可没有说怪你。”女儿说,“可是,据这次大赛的评委们说我的基本条件和嗓音都可以,就是训练方法有问题,对乐曲的理解也差,还有……还有选的曲目也不好。”

    母亲将双手一摊,愠怒地问:“这些说明了什么呢?我的尹女士,尹歌唱家,我女儿的教师,曲目是你定的,而且词曲都是你作的,训练教程是你制定的,方法也是你教的!”

    尹维希一时竟回答不上来了。珍珍察觉到她的表情非常尴尬。

    母亲继续说:“你既然没有那个把握就算了,就应该向我们明说,我们也好另求名师,可是,你却口口声声保证我女儿能进入前三名,即便不行前八名是没一点问题。你为何要这样?要知道我曾经是非常非常敬慕你的,我的女儿对你也很崇拜,很虔诚,而且我们待你也不薄。”

    下面,那位母亲就掐着指头一一诉说她女儿在她那儿每辅导一小时就要交学费一百元,每年要买她两首歌,价格在十五至二十万元,过年过节送礼又要花多少多少钱等等。

    尹维希越听面色越难看,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她将手往桌上一拍,喝道:“够了,李校长!希望你能冷静点!你知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吗——省教育厅厅长的妻子!如果你再象这样张口胡言的话我就要告辞了!”

    那位母亲被尹维希的威胁吓住了,她一下子就降低了声音说:“我说的都是事实,难道你没有……”

    尹维希打断她的话说:“真是小气,交了区区几个学费也要拿出来讲!难道我收你女儿作学生是为了那几个钱吗?告诉你,你可以去访访,在这省城里,要想拜我尹维希学声乐的人是多上加多,有好多人提着满口袋的钱来都被我拒之门外,当初,要不是看在我丈夫的份上(当初,尹维希收李校长的女儿为学生是通过文百千的引荐)再念你女儿还有那么少少的一点天资,你就是搬一座钱山来我也不会收她!”

    “哎,我现在才深深地体会到当一个师长是多么的难呀!”说到这儿,尹维希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才说,“考好了是自己的功劳,考坏了是教师的过错!”

    这时候,尹维希借兴发挥,站了起来说:“李校长,你也应该客观地想想,全国声乐比赛精英云集,高手众多,一位歌手能否脱颖而出要受到比如心理素质、临场发挥、环境氛围、评委印象等诸多方面的影响,如果稍有不周,就会败下阵来;你又怎么能单方面归咎于我呢?”

    这席话说得李女士哑口无言。

    她那女儿这时也在旁边说:“妈,我也觉得我的确发挥得不好。”

    这话提示了李女士去想对于女儿的失败她们自身也应当承担点什么责任;她坐在那儿,将手交叉地放在胸前,微闭双眼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对尹维希说:“对不起,确实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请您原谅。”

    这时候,尹维希做出了一种在珍珍看来既显得委屈又显得高傲的姿势,她站得笔端端的,将手交叉地放在胸前,昂着脑袋,紧闭双唇,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天空。

    李女士一边看着尹维希这种复杂的表情一边继续赔不是:“我再次向您道歉,望您不要计较一个因失望而丧失了理智的女人的冒昧的冲撞,我女儿的老师,我尊敬的厅长夫人。”

    这话可使尹维希感到舒服极了;珍珍看见她张开了嘴唇和眼睛,将手从胸前放下,从腰间慢慢绕过,背到了身后交叉起来,那颗高傲的头颅同时还左右地摇摆了起来。

    “这次确实怪我们自己,怪我女儿,我们就认了。”李女士咽了口气说,“您看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什么?”李女士话虽然还未说完,但尹维希就预知她后面要说什么了,所以,她故意截住问。

    “可不可以明年再……”

    “你是说明年再去吧,随便你们,要去你们就去吧。”

    见对方故意卖关子,李女士特别加以说明:“我是说还是象原来那样在您……在您的指导下……”

    “还要在我指导下?你认为还有这种可能吗,校长?哼哼!”尹维希冷笑了两声说,“我又不是你的用人,只要给钱就为你服务!”

    说到这儿,她向珍珍一招手,说:“咱们走吧。”

    于是,珍珍起身,跟着她高傲地向茶亭外面走去。

    身后,留下了母女俩哀求的声音。

    可是,在走向公园门口的途中,尹维希却渐渐变得表情难看,一语不发,眼角边还显得有些红红的。珍珍犯疑:这莫不是在表示一种愧疚?

    出了公园,在回去的路上,尹维希问珍珍通过这件事情感悟到了什么。珍珍答:“我感觉你对她们够凶的。”

    “哈哈。”尹维希一笑说,“你也看出来了。谁叫那不懂事的女人要冲撞我!”

    “可我从来没看见您对人那样粗暴过。”

    “是啊,很少。但也很少有人在我面前像她那样无理和放肆;况且她的地位还是那样的卑微。”

    “可她毕竟也是位中学校长呀!”

    “中学校长算什么!在省城,地位比她高得多的人多的是,他们对我也是很客气、很尊敬的呀!”

    “你给我记住:今后,凡是有比你地位低的人冲撞你,你就一定不要对他客气!”尹维希最后说。而这正是她今天带媳妇出来的目的。

    为了这句话,珍珍纳闷了几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位;哪些人的地位比她高,哪些人的比她低;她似乎觉得几乎所有人的地位都比她高,而她好象只比李嫂高得到一点点。因为她觉得她使唤得了她。

    珍珍的猜疑没隔多久就得到了间接的证实。就在这件事情发生后不久的一天晚上,尹维希带她去省歌舞团看歌剧《江姐》。当时她们坐在前排。歌剧是大家都熟悉的革命题材;演员的表演也很投入、很精采。珍珍见尹维希一直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可是,当演到江姐与狱友们在狱中一起《绣红旗》的那一幕时,她却突然发现她流起了泪来。

    “母亲,您干吗这样?您干吗这样?”珍珍吃惊地问。

    尹维希一边用手绢慌忙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掩饰着说:“我……我没什么啊。”

    “可我看见你刚才在流泪呀。”

    尹维希没开腔——她既不肯定又不否定。

    珍珍继续问:“您被她感动了是吗?”

    “被谁?”

    “江姐。”

    尹维希摇头。

    “那是为什么?”

    尹维希又没回答。可是,隔了很久她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这个角色原来一直是我在演呀!”

    这天晚上的歌剧因尹维希的伤感而没看完。回到家里,珍珍一夜都在想尹维希失态的原因和她最后说的那句话的含义。然而,第二天,尹维希却从侧面告诉了她。这天早晨尹维希起得很晚,早饭也不吃就坐在客厅里发愣。到了十点左右,珍珍冲了杯银耳羹端到她面前,可是,她却生气地将手一挥叫端走。大约十点半钟,珍珍又发现她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随后,就听见她在骂:“妈的,这才多久呀,大家都来欺侮我!难道我真的就老了,不中用了!不仅温碧蓉欺侮我,剧团领导欺侮我,安排节目的欺侮我,甚至就连我的学生和一个小小的中学校长也敢来欺侮我!想当年,一旦我上不了台,剧团就要停演,一旦我登台,堂子里就一定是满座;不仅“江姐”是我包着在演,就连“韩英”和“柯湘”也一直是我的角色……”

    这一下,珍珍就全明白了尹维希昨晚那话所包含的意思和她伤感的原因。她不仅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在舞台上已经今不如昔,而且还通过这把那天发生在在公园里的事、尤其是她往出走时的那种奇怪而特殊的表情联系起来,并由此判断出她对那女子的失败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技术责任。

    又是一天,尹维希带媳妇去省电视台台长宁树德家里作客。

    临行前,她特意向媳妇说明了宁树德是文博的顶头上司,两家的特殊关系以及省电视台台长这个职位的分量。

    主人就住在省电视台宿舍区一幢房屋的三楼。这是一座公寓式的楼房,外观普通,极其一般。

    这是珍珍第一次去一个极为体面的人的家里作客,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今天该来怎样应付和表现。因此,刚到了楼下,她就因为紧张和胆怯变得停滞不前了。

    尹维希知道媳妇的毛病,因此说:“怎么啦,腿足又在发软啦?快上楼呀!我今天之所以带你来这儿就是要让你见识见识。”

    珍珍这才往楼上爬去。

    上了三楼,尹维希朝左边的一扇门点了点头示意媳妇去叫门。珍珍伸手按了按电铃,没听见铃声,她又按了按还是没听见,于是,她举起拳头欲敲。可尹维希却将她的手拉住了,说:

    “谁教你这样敲门的?”

    接下来,她一边说象这样敲门是会得罪人的一边用一只手握住她的腕关节,另一只手扳开她的食指,并使它成弯曲状,示意象这样叩门。

    珍珍于是照她教的轻轻地叩了三下。

    少顷,门开了,电视台台长笑吟吟地在门口说:“哎呀,是维希呀!终于来了!可将我们眼睛都望穿了!”

    接着,他又朝珍珍看了看说:“哟,还带了个人来,好,好,好。”

    说完,他摊开一只手,侧身示意她们进去。

    进得门来,珍珍见眼前是一间很大且装饰得很漂亮的客厅,厅内错落有致地摆设着各式家具和家电,壁上挂着些名人字画,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门开在壁上,通向里间。

    宾主各自坐下。珍珍紧挨着尹维希坐着。她认出主人就是婚宴上与她同桌的客人中的一位。他年过五旬,体态微胖,精神矍铄;穿一身做工讲究的西装,戴着副眼睛,显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宁树德热情地说:“维希呀,好久没见了,真想念你们。说实话,如果你今天不来,隔几天我也会来请你们的。”

    “是呀,”尹维希说,“咱们还是在文博的婚礼上见过,都半年过去了,也不见你的踪影。”

    宁树德将双手一摊说:“忙啊!你知道丹霞去澳大利亚进修才回来,前不久儿子又去了英国留学,再加上电视台台长这职务又是个又忙又累的苦差事……哎!”

    随后,宁树德就将目光转向珍珍问:“我想,这位就是新娘子吧?”

    尹维希点点头。

    “嗬,比起婚礼那天来更漂亮了!”宁树德刻意恭维说。

    珍珍听了脸红红地想:“这个上流社会的人说话还真中听的。”

    宁树德见此又对珍珍说:“哟,一听见夸奖就脸红,现在这样的女人已经不多见了,这说明你的思想还比较单纯嘛。”

    珍珍又是一阵脸红。

    这时,宁树德又转向尹维希说:“恭喜文博呀,娶了这样一个既漂亮又纯洁的女子!”

    对此,尹维希没作回复,脸上只是勉强露出了一丝含义不清的笑容。

    “我在婚礼那天就发现她好象有点不大爱开腔。”

    尹维希说:“也许是吧。怎么说呢……她是外地人,对这儿情况又不熟……这阵子我正带着她四处走动熟悉环境呢。”

    说罢,她又转向媳妇说:“这是宁叔叔,叫一声。”

    珍珍低着头轻轻地叫了声。

    “怎么害口失羞的?抬起头来,叫大声点!”

    珍珍又将头抬起来大声叫了一声。

    ……

    他们就这样聊着。

    珍珍发现这对上流社会的男女交往十分得度:他们热情但不过分,礼貌但不刻板,相互尊重但不拘谨,随便却不放肆,坦诚但不张扬,可以说是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摆谈间,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佣托着个盘子从一扇门里出来向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放了几杯沏好的茶和一些水果糕点后又从那扇门里退了回去。

    宁树德端起茶杯来抿了口,说:“维希呀,不知文厅长近来如何?”

    “他嘛,还不是老样子。”

    “说实话,我和丹霞至今都还对他怀着深深的谢意;你知道,如果不是他帮忙的话,丹霞就弄不到去澳大利亚的名额,我儿子也很难去成英国。”

    原来,宁树德的妻子去澳大利亚进修以及他的儿子去英国留学都曾得到过文百千的鼎力相助。

    “这有什么,”尹维希谦逊地说,“他那人一向就是个热心人,只要他还在位置上总是乐意助人的。”

    “‘只要他还在位置上’——这话怎么讲?”

    下面,尹维希就告诉了文百千不久将退居二线的消息。

    宁树德刚听了这话觉得非常突然和意外,他问:“是吗?怎么可能呢?不会吧?”

    “是的,从省政府传来的消息说他最长只能干到今年年底。”

    宁树德深感惋惜地说:“哎,一个多么有能力和魄力又多么乐于助人的厅长呀!”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又安慰尹维希说,“水涨水消嘛,这是规律,任何人都有退出历史舞台的一天,也包括我们这些人。”

    “我明白这道理,可是,我们的后人来怎么办!我说的是文博,他可还是一只翅膀未硬的鸟儿呀。”

    通过这句话,宁树德已经清楚了尹维希今天来的意图,于是说:“说到这个问题,我正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哩。”

    说罢,他就起身指着他身后左边的一道门对尹维希说:“这样吧,我们到里面去谈。”

    尹维希于是起身随宁树德走进那间屋里去了。进门之前,宁树德回过头来向客厅的另一个方向喊了声:“丹霞,你出来陪陪客。”

    趁他们进门的时候,珍珍朝屋子那方望了望,发现里面摆着几张沙发和茶几,很象是个小会客室。

    门在他们身后被关上了。客厅里顿时静了下来。珍珍一人坐在那里,她习惯性地望着那些家具和布置,同时又望着那道被掩上的门——从门缝中隐约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这种寂静而稍许有点神秘的感觉使她不禁联想起有时在校长家里。她回想了一下刚才尹维希说的那些话,估计可能又有一桩不可告人的事开始在那间屋子里酝酿了。

    就在这时候,她发现先前用人进去的那道门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高个子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神采奕奕,袅袅婷婷,穿一身色彩淡雅、质地轻薄的中长裙,留一头波浪式的中长发,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五官标致,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真可谓是丰华正茂,丰姿绰约。

    这使得珍珍的眼睛不禁一亮——她可是从未见过如此靓丽的女人——一下子便被她的仪态吸引住了。

    伴随着一声亲切的问候,女人已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前坐下。她问:“您就是文博的妻子吧?”

    珍珍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要来,刚才我在里面张罗着一些接待的事情,所以没及时出来陪您,请您原谅。”

    一句话就温暖了珍珍的心。她连连说:“这没什么。这没什么。”

    女人一面端详着客人一面说:“还在澳洲的时候树德就写信告诉了我,说您是位十分漂亮的女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这句话是每个女人都爱听的,但珍珍还是谦虚地说:“您……您过奖了。”

    “哟,还挺谦虚的呢。您当真很漂亮,请您相信我这不是在故意恭维您。”

    珍珍心里美滋滋的。

    接着,女人就自我介绍说她是这儿的女主人,叫芩丹霞,是国际关系学院的一名副教授。继后,她又亲切地问:“您叫什么名字?”

    “魏珍珍。”

    “珍珍,这名字取得不错,听来既响亮,还有点土乡土色。”

    可珍珍却说:“可有些人却嫌这名字取得不好,太一般,又土气。”

    女人问:“哪些人?”

    “很多人,也包括文博的母亲。”

    “哦,这不奇怪,这不奇怪。”女人说,“我知道维希她向来就很崇洋。那么文博呢,他认为如何?”

    “他没说什么。”

    “对了,这就说明了您这名字取得很特别,因为文博就是一个十分特别的人。在今天大家都在冥思苦想如何改一个好听的洋名字的时候您却有这样一个带点儿乡土味道的名字难道不是很特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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