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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无论媳妇多么勤劳,多么贤慧,多么孝顺尹维希对她还是不满,她觉得她还应当富有学识,拥有内涵,具有教养,对内能支撑家庭,对外能应付社会、独挡一面,总之,方方面面都应当是一个能干的、具有上流社会妇女形象、气质和风范的女人。而对于家庭,她深知它需要的也不是那种只会生儿育女、料理家务、伺候公婆、公公和丈夫的“典型”似的家庭妇女,它需要的是一个能辅佐丈夫事业、使家庭走向更加兴旺和强盛的能干而有头脑的女人,因为她清楚这样一个道理:一个贤妻良母似的女人虽然能为丈夫营造一个温馨的家,但一个能干的女人却能帮助丈夫成就一番事业。

    用这种标准来衡量,她自然就觉得媳妇不合格了,甚至可以说连一半也达不到。

    在她看来,媳妇一天只知道呆在家里,连大门也少出;只顾埋头做事,对外界的事充耳不闻;只知道油盐柴米,对家里的大事从不关心。还有,她似乎还有点儿怕出去见世面:有好多次她叫她跟她一起去逛街购物,可她都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推了;还有两次她叫她跟她一起去看歌剧,她先也是推,最后她非要她去才不得不去了。这些,都令她看不惯。然而,最使她看不惯的是她和这个家庭显得格格不入:平常,一家人坐在一起,她总是跑去远远地站在一边;空闲时间,你说坐下来和她摆谈摆谈,好好交交心,可她总是一个样子的不开腔;晚间,大家都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聊天,那种时候,气氛温馨,其乐融融,你向她招招手叫她坐过来,以示婆媳间的亲热,可她总是恭敬地望着你,就是不挪动屁股,即便是挪动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好象一定要与你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显示出对你的尊敬似的;还有,她从不对你谈她对事物的想法和看法,你就是问起她,她也是支支吾吾,搪塞了事。

    够了,一想起这些,尹维希就觉得伤神。她常常在想:这人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是这种样子?

    开初几个月,她还念她才来对她的那分客气不好说她什么,可渐渐就说起了她来。见她这件事情刚做完又去做那件,她就会说:“看你一天那样忙碌,究竟做了多少事!”见她忙得走路都象是在放小跑她就会劝:“你在急什么急,你可不可以将节奏放慢点儿?”有时候,她还会就她那种认真的劲儿说:“我看你做的那些根本就没有多大的意义。”更有些时候,她甚至还会用嘲讽的口气说:“别那样只顾一个劲儿的干活,劲使得好不如使得巧。”

    文博虽然不赞同母亲的看法,但也觉得妻子变了, 结婚才几个月,她的个性、傲气、身上的那种神秘感以及浪漫情趣就没有了,变成了一个温驯乖僻、一目就可以望穿的、少有情趣的女人。比方说吧:她事事处处依着你,你做得对的她说好,你做得不对的她从不说不对,完全丧失了个性:照顾你那样子好象不是一位妻子在对待丈夫,而像是一个仆人在伺候主子;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主见,常常问你这件事情我该怎样做,那件事情我又该怎样做;性格中好象还有些奴性成份,对你总是卑躬屈膝,唯唯诺诺,俯首帖耳。还有,她一天只知道做家务,对夫妻间的感情似乎有些冷漠:有时候,你叫她和你一起上街去溜达溜达,她总说没有时间;星期天下午,你专门抽出时间来陪她,说咱俩到公园里的小河边去坐一坐,她也说没有那份闲情。此外,他还发现她性格变得沉默,面容变得严肃,表情变得呆板,行为缺少了生机。而随之相伴的是以往频频出现在她嘴边的“爱”字渐渐变少了;床第生活也缺少了当初那样的快乐和激情。这些,都使文博感到不快。现在,他觉得初恋的日子正在渐渐变远,生活也开始变得有些乏味。

    与此相反,李嫂对新来的女主人的印象却是十分的好。自从她来了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境况改善了许多。以往,她看的是尹维希那张傲慢而冷酷的脸,听的是她发号施令、责备训斥的话儿,干的是端茶倒水、煮饭洗衣的活儿,受的是一肚子的窝囊气;而现在这位女主人不仅对她态度友好,语言温和,礼貌相待,而且还替她分担了一部分家务,这既减轻了她体力上的负担,又使她享受到了主仆之间的一点点平等。于是,她那长年受压抑的心情终于开始变得舒坦些了,脸上也有了些笑容。现在,她常常这样想:谢天谢地,我总算是遇上个好东家了!然而,欣喜之余,她却意外地发现年轻的女主人身上存在着很多与主人身份不相符的行为:摆不来架子,耍不来威风,指使不来人;衣着不讲究,饮食不挑剔;擅长动手而不习惯动嘴;习惯伺候别人而不习惯别人伺候自己;睡不来懒觉,享不来清闲,等等。举几个例子:她一听她叫她“少夫人”或是“主人”就会表现出一脸的惊异,神情也会随之变得紧张;有时候,厨房里忙不过来,她会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两三下挽起袖子,围上围裙就上灶;一些个下午,她见她闲着没事独自呆在寝室里,就沏上杯茶恭恭敬敬地端到她面前说:“少夫人,请用茶。”可她却突然神经质地站起来,一面推辞着一面说:“您别这样客气,我不喝,您请喝。”同时还为她让开座位。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个别时候,她会满面笑容地走到你面前来,伸出手出其不意地在你的肩膀上拍几下,亲热地叫声李嫂子。更使人不可想象的是,有几次深夜,她竟只穿着件睡衣,跑到你那间小屋子里来和你聊天。还有……这些行为简直是太出格了,李嫂还从未见过。她常常在心里叫道:“天爷,这究竟是怎么了,我莫不是遇上了一个帮手或同类!”

    而对于这些,珍珍却毫无所知;对尹维希说的话她也没有予以足够的重视——她还沉醉于那遍赞美声中。

    渐渐,尹维希就敲打起她来了。

    如她偶尔起得早,站在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或练嗓子,看见她推着装着预订物品的手推车经过草坪边上去厨房的时候,就会说:“喂,起来这样早干吗,天都还不见亮哩,难道你睡不着吗?”

    见她刚洗完一大堆衣服,还没坐下来歇口气就又跑去做其它事情,就会说:“别那样紧张嘛,没得人在催你,无论你再勤快,家务事也永远做不完;慢条斯理做它也不会多增加几件。”

    见她行为总是那样拘谨,对人老是那样恭敬和老是不爱开腔就会说:“懂礼貌、对人客气以及善于保持沉默固然好,但你也不要做得太过余了嘛,放随和些吧,你是这儿的主人,而不是客人。”

    有几次,尹维希去上厕所,正巧碰见媳妇满头大汗、脚下湿淋淋地从里面出来,她当即就责问:“你这是在干吗?难道冲洗厕所这样的脏活是该你干的吗?”

    还有几次,为宴请客人,媳妇来请示她按什么规格和标准,她就说:“拿出你的主见来,这种事情也要来问我,难道你自己没有长脑筋!”

    这些敲打终于引起了珍珍的警觉,她想: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那样说我?难道我这些都做错了吗?

    一次,她又欲去协助尹维希洗澡,可却被她挡在了洗澡间门外,说:“你别进来,我长有手,自己会洗!”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真象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于是,她想改,可又不知该从何着手。因为以她的标准来衡量,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一个结了婚且被留在家里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勤勤恳恳地干好家务、伺候好家人、尊敬并孝顺老人吗?这样,一切就还是老样子。

    “听见我的话没有,不要一天到晚象条牛样的不吭声不出气只知道做事!”见她并没有改,尹维希又继续敲打。

    有时,她看见媳妇用那种恭顺到极至的态度和低微到实在难以听见的声音对她说话她就会象这样说:“态度自然点儿,声音大点儿,这是在自己家里,我是你的公婆,而不是你的上司或主人。”

    象这类似的敲打先还是七八天一次,以后就频频发生,虽然这次你说了她,可下次还是老样子。现在,尹维希常常在想,这个人是怎么啦,为何这样没有耳性?她究竟是驴子变的还是马变的?

    渐渐,珍珍感到委屈。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对人从来也没有象这样好过——甚至包括自己的家人——对外人,她如果有象这样的十分之一别人就会感激;对家人,她如果有象这样的一半他们就会夸她个不停;对校长,她如果有象这样的多半他就会夸她是个好用人。可是,在这儿呢,她却是愈卖力愈不讨好。她也不明白为何人们崇尚的勤劳、朴实、贤惠和孝顺这些美德在这儿就不成其为美德了,反而成了当遭谴责的陋习。她更不明白尹维希究竟要她怎样做,她觉得她说的那些话意思不清,它虽然告诫了她不要怎样做,但却并没有明确要求她要如何做。现在的珍珍,就象是在生活的道路上忽然迷了路似的,不知道该来往哪个方向走。从内心讲,她何尝不想在生活方面清闲些,与人相处随和些和随便些,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言行和风范都符合家庭的要求,何尝不希望家人们都对自己满意,可是,这能一下子就做得到吗?二十多年乡村生活所形成的习俗就象是惯性似地附着在她身上,使她自觉不自觉地还在沿着旧的生活轨迹运行,而新的环境、新的生活对她来说却又是这样的陌生。因而,面对这样一种生疏的环境,这样一个优越的家庭,这样一些道貌岸然的人物,她就像是一个旅游者进入了迷宫,一个侏儒面对一座大山,一个弱者面对一个强者,真感到有些望而生畏,无所适从。

    她曾想象尹维希那样管它三七二十一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可又怕家人说她懒。她也曾想象丈夫那样没有事就坐下来边看报纸边饮茶,可是,坐不到几分钟就觉得不自在。她也想象家人们那样挺起胸来说话,昂起头来走路,可却总觉得挺不起来,昂不上去。

    媳妇的一系列表现使尹维希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她常常企图在心里给她定个位,可总是定不准:说她是位家庭主妇吧,可又缺乏家庭主妇那种主动性和主人翁精神;说她是位新媳妇吧,可又没有新媳妇的那种娇气和指望被人宠爱的欲望;说她是位客人吧,但又有哪位客人像她那样一天到晚只知道为主人做事而又不希望受到主人的款待和尊重呢?因此,在她眼里,媳妇就像是个迷团似的看不清,猜不透。

    一天,她终于从一位远道来的朋友口中给媳妇找准了定位。那是位国内知名的女歌唱家,是她数年前在中央音乐学院进修时认识的,她为参加一场演出而来这座城市并顺便来看看她这位老朋友。她热情接待了她。她们坐在一起叙旧聊天,媳妇在一旁忙碌着,为她们沏来了香茶,端来了水果,送来了糖果和糕点。摆谈中,媳妇一会儿为她们倒茶水,一会儿为她们剥糖果,一会儿又将削好的水果递给她们。媳妇的表现引起了女歌唱家的注意,她一面享受着她的服务一面注意着她的行为,同时还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面容和身材。忽然,女歌唱家不当心,将茶水洒到了自己身上和地板上。媳妇见状忙去拿来了毛巾,揩净了她衣服上的茶渍,随后又去拿来了拖布拖净了地板。在这个过程中,女歌唱家一直都在注意观察媳妇的行为和形象。会见结束,女歌唱家要走了,尹维希将她送到大门口。临别时,她回过头来望着别墅感慨地说:

    “维希,我真羡慕你呀!”

    尹维希问:“你羡慕我什么?”

    女歌唱家用手向尹维希身后一指说:“你看看,你家不仅住居这样气派,而且就连用人都那样漂亮!”

    尹维希茫然不知地说:“用人?漂亮?你在说什么?你指的是哪个?”

    “就是刚才为我们服务的那个呀,难道她还不漂亮么!你瞧她那副身材,简直是标准的舞蹈身材!”

    尹维希顿时就被羞得脸发烧,耳发烫。送走了女歌唱家后,她边朝屋子走去边愤愤地说:“说得太象了,用人,她确确实实像个用人!”

    就从这天起,她就将对媳妇的敲打变成了训斥。开初,她还顾及着她的面子,这种训斥还只是当着她本人,渐渐,即便是当着家人,她也要训斥她。

    饭桌上,当某人碗里所剩无几,媳妇又欲为之去添时,她便会打挡:“你只管吃你的好不好,这种事情有李嫂做;即便是李嫂不在,我们自己也还有手。”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厅里拉家常,见媳妇还是象往常那样远远地坐在一边,她就会向她招招手说:“坐过来点儿好不好,看我会不会吃了你!”

    中午要请客人吃饭,早餐桌上,媳妇拿着份拟好的菜单来征求她的意见,她也会当着丈夫和儿子的面对她这样说:“去,去,去,你来这儿这样长时间了,这种事情还要来问我,拿出你自己的主见来。”

    ……

    然而,这种敲打训斥的方式非但无助于珍珍改过,反而还更加束缚了她的思想和行为,使她现在无论做任何事情都要先问一问母亲会怎样看,母亲会怎样说。现在,她觉得举步艰难,做人艰难。因此,言语更加谨慎,行为更加胆小。

    她曾作过自我反省,但都觉得所做的一切无可挑剔。一次,她大胆去问尹维希:“母亲,请您告诉我,我究竟要如何做才好?”

    可尹维希却说:“你自己掂量着吧,这是一个有地位、有影响的家庭,你所做的一切都要遵循它的原则!”“再有,”她又提醒说:“你还是一个侨商的女儿,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

    听了这些话,珍珍终于明白了自己应该遵守的言行准则。可是,对她来说,这些准则的要求是多么的高啊!以往,她只知道作为一个女人,能够嫁上一个好的夫君,去到一个好的地方和家庭,不被人欺侮,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就算是很不错的了,可而今,生活却赋予了她更高的要求。她不知道如何来达到这些要求,更不知道如何来担当“一个侨商的女儿”和“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这样一种角色。况且这两顶“帽子”还是尹维希在婚礼那天硬给她戴上的,她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为了遮人眼目,当时说说就算了,没想到现在她真要她那样做,她不知道该如何办,真的不知道。现在,她才意识到了自己与这个家庭的差距——不仅没在这儿站住脚不说,就连它的门槛也还没跨进。她感到苦恼,思绪繁杂,连觉也睡不着。

    一天晚上,她脑子里想着这些事儿,都半夜过了还没睡着,就坐起来,唤着丈夫:“文博,你醒醒。”

    文博这几天因跑外勤采访非常疲惫,睡得很香,以至于唤了半天才勉强睁开眼说:“干吗呀?”

    “你起来,我有事要对你说。”

    “什么事啊,明天再说吧,这会儿我想睡。”说罢,就又闭上了眼睛。

    珍珍坚持说:“不,非得这会儿说不可,不然我一夜都睡不着。”

    文博这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珍珍将苦恼告诉了他,并抱怨说:“她总是说我做得不对,这样做她也要说,那样做她还是要说,为什么?”

    “就这些?”文博听了后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这难道还不重要吗?”

    “我不是说不重要,我是说你没有必要为此苦恼。”

    “为什么?”

    “因为这不奇怪,世界上没有哪位公婆会不说媳妇的。”

    “可是,这并非是一般的说教,而是……”

    下面,珍珍就将尹维希对她的那些苛刻要求和敲打行为说了。

    文博想了想说:“看来,她是对你有些要求过高和抱有偏见。”

    “可不是。”

    “不过,”文博又说,“你检查过自己没有,难道你就做得十全十美了吗?”

    “当然不是。”

    “对了,这就需要改进。”

    “你是说要我象她所要求的那样?”

    “不,你知道我最讨厌那种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矫揉造作、忸怩作态的女人,更不赞成她要把你塑造成一种什么形象,但我却希望你能够松紧有度,忙闲相间,既严肃又活泼,既做好家务又兼顾感情。”文博说,并诚恳地指出了妻子的一些不足。

    珍珍陷入了沉思中,她觉得丈夫的话虽然说得有道理,但却很难做到。

    文博伸出手臂,将妻子揽在怀中说:“你知道吗,一个女人如果失去了天真与活泼,就不是那么可爱了?”

    “可是,我已经不是少女;再说,还有那么多家务缠在我身上……”

    “这些都不是理由。”

    “这样说来你就不喜欢我了?”

    “我仍然喜欢你,不过,”文博在妻子那漂亮的脸庞上亲了一嘴说,“我更喜欢的还是婚前的那个你。”

    珍珍既感到高兴又觉得有些顾虑地说:“要是你妈还是象那样苛求我呢?”

    “这你大可不必理会她。”

    “可这样我是和她处不好的呀!”

    “尽量处吧。要知道,对于我来说,你只要给我漂亮和温柔就够了。”

    这一夜就是这样。文博说完后打了个哈欠就又倒下睡了,而珍珍却仍然没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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