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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文博的家位于省城中心滨河公园岸畔,是一座两楼一底的中西结合式建筑风格的别墅,雪白的外墙上有一些圆拱形的门窗,屋顶由红色的瓦铺就。每层楼的外墙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阳台,位于中间的那座阳台特别大,呈半椭圆形,而在底楼,这阳台便被一座平台所取代,成了房屋与外界连通的部分。平台进去是客厅,里面宽大豪华,光线充足,家具式样新颖,风格别致。客厅里有一部钢琴,还有一架转角楼梯通往楼上。二楼和三楼均分布有卧室、书房。房屋前面的环境与校长家的差不多,也有花园和草坪,但却要宽大得多;花园里有很多盆栽和兰草——那些是文博父亲的至爱。一座高墙将别墅与外界隔开。墙外有一条小道通向街区,小道过去是公园,公园里有条河流。

    婚礼在八月上旬的一天举行。这天秋风飒飒,气候宜人。一大早,人们就从各个方向向别墅会聚而来。来宾中有文家的内亲外戚,在社会上的一些相好关系,文博父亲在政界的一些同仁,尹维希在音乐界的一些同事以及文博所在单位的一些同事,等等。人们一个个穿着讲究,喜气洋洋。

    别墅上空,五颜六色的气球在飘荡;门外停满了小车;两扇铁门上各贴着一个大红喜字,百步开外也十分醒目;草坪上放着些桌椅,桌上摆着饮料、茶水、糕点和水果;地面上撒着些彩色锡箔纸屑,阳光照来,各色相间,斑斑点点,熠熠生辉;房屋底楼的那座平台经匠心装点更是显得喜气四溢:从楼上垂吊下来的两条大红锦缎在平台两侧形成了两道帷幕,左侧那道帷幕下摆放着一些乐器、乐椅和谱架——这是婚礼乐队用的;帷幕上方有一个绸子扎成的大红绣球,绣球两侧各有一条飘带伸出,向外下方徐徐飘下,撒落在台上;平台边上摆放着一些鲜花和盆景;一条大红地毯从台下铺至台上。

    婚礼尚未开始,先到的人或站在大门附近、草坪上、花园边聊天,或坐在桌子旁抽烟饮茶,随意摆谈。

    关于文博的婚事,在省城社会、尤其是上流社会中早有传闻:一个英俊男子,年龄不小,家境又好,为何迟迟不娶?是要攀一门绝世高亲,还是生理上有什么缺陷,还是要奉行独生主义,等等,人们其说不一。绝大多数人持前一种看法。因为尹维希的势利在省城上流社会中是出了名的,凡是与她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在她的眼目中,人被分作三等来对待:权势地位比她家高的她巴结迎奉,不敢得罪:和她家差不多的她以礼相待,平等相处:比她家低的则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有一种现象很可以说明问题:第一种人到了她家里会被请到楼上的小客厅里;第二种则被安排在楼下的大客厅;至于第三种人嘛,对不起,你就站在大门口或草坪边。人们一点也不怀疑尹维希会将对人的这种态度用来对待她儿子的婚姻。不是吗?在今天来的这些人中就有几个科处级干部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到这儿来而在她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也有几个地市级干部欲与她家联姻而被她以种种理由敷衍了的;但还有几个——这几个现在还在来的路上——的女儿却被她热烈地追捧过,这几个人可是大有来头。因此,人们都将文博迟迟不娶的原因归咎于是尹维希在择媳方面的过分挑剔。这种认为虽然不无道理但也有失偏颇,因为几乎很少有人知道文博在择偶方面有着独特的想法。

    无论是尹维希的势利也好,挑剔也好,还是文博在婚姻方面的不可知也好,不管怎样认为,人们有一个看法却是共同的,即:新娘一定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她没有惊世的容颜,就有非凡的魅力,或不可比拟的家境。

    珍珍在三楼的新房里等待婚礼的开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般而言,经过两次痛苦的婚姻,结婚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旧事重复,老路重走,没有什么幸福和新鲜感而言。可她却不是这样,对于今天这场婚礼有着幸福和全新的感受。不仅仅是因为时间不同了——距前两次结婚长的已有六七年,短的也有两年多;地点不同了——从贫穷的农村、偏僻的小县城到了繁华热闹的省城;环境不同了——由砖墙瓦屋的魏家院子和陈旧破朽的校长住宅变成了阔气豪华的别墅;更主要是由于对象不同了——由一个长相丑陋、反应迟钝、思想愚昧、不懂得爱的庄稼汉和一位风烛残年的与之无爱的老人换成了一位年轻英俊、温文尔雅、多情懂爱的白马王子。她爱他,这种爱驱散了前两次婚姻留给她的阴影,使她重获新生,她觉得自己好象又回到了姑娘时代,第一次有了作新娘子的感觉。看一看舒适的新房——自己将永远住在里面,抚摩一下洁白柔软的婚纱——她将穿着它登上婚姻的殿堂,望一望窗下那满园的喜气——它全是为自己而生,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不禁用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这种微妙的举动被在一旁服侍她的用人李嫂瞅见。她好奇地问:“新娘子,您在干吗?”

    她猛然一惊,如梦方醒般地说:“我看我还是不是活在现实中。”

    文博和文百千在下面接待客人。对于这场婚礼,父子俩持不同心态。期盼已久的爱情终于有了个结果,而这结果正是他由来已久的期待,这使文博有一种如同完成了伟业般的感觉。他喜气洋洋地奔走在客人们中间,向这个点点头,那个招招手。那边过来了几位青年男女,他们是他在电视台的朋友和同事,他上前去将他们领到草坪上坐下,和他们摆谈了起来。文百千虽然也很高兴,但却不流露于行色——这是他从政多年所养成的对什么事情都视入等闲、见惯不惊的习惯。他步履从容,神色庄重地在草坪上走来走去,对年轻的客人点一点头,对年长的客人哈一哈腰,以示欢迎。忽然,他看见从门口进来了几位老头,他们分别是省电视台台长宁树德,省委宣传部部长邵也非,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卞中义和另外几位政界人士,便紧走几步迎上去,和他们摆谈着穿过草坪,向屋子走去。

    庭院里人来人往,谈笑风声,人们都融入了这喜庆的气氛中,而尹维希却独自站在二楼中间的那座阳台上默默地俯视着下面。她似乎是一个局外人,又似乎是今天这场婚礼的统领,正在以冷静的心情旁观全局,运筹帷幄。说实话,对于这场婚礼,她是忧大于喜。虽然延搁了多年的儿子的婚事今天总算有了个着落,但却远不是她所期望的那种婚事。用她的标准来衡量,媳妇的出身、家庭背景、文化、素质以及职业、等等这些她认为至关重要的婚姻要素不仅一样都不合格,而且还差之甚远。不是吗,一个小县份上的女子,虽说是有几分姿色,也出身于书香门第,但父母皆亡,且只有个高中文化,又无正当职业,与那些家居省城、受过高等教育、有着上等职业和良好素养的父母又都是高官的大家女子怎么比得上呢,又怎么能有资格成为这个体面家庭未来的女主人呢。她对她这些天来的表现也很不满意,行为拘拘谨谨,说话低声微气,对人畏畏怯怯,对事察言观色……总之是大方不足,谨慎有余,活泼不够,严肃有多,就像是个怯生的客人或胆小的下人。此外,她还发觉她有些少见多怪,仿佛对一些事存有戒心。举个例子来说吧,前几天,她与她一起上街去办婚装,走在街上,对着那些高楼大厦,车辆行人她睁大眼睛,转动脑袋不停地张望,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试穿婚装时,那婚装又长层面又多,很难穿,她去协助她,可她却推推挡挡,遮遮掩掩,不仅不让拢她的身,还不让进试衣间的门,就好象她那身体摸不得、看不得似的……如此种种,都使她心存不快。她不知儿子为何选择了这样一个女人。早先她很想出来打挡,但考虑到他年龄已经不小,又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女人,自己以往在这方面对他又干涉过多,担心这次不成,今后会更难办,会来埋怨她,所以,只好依了他。当然,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现在她所关心的是今天这个场面来怎样应付。看着满满一院子人,她深知他们中有各色人等:有真心实意来祝贺文家的,也有专为饮酒吃菜来的,更有在婚事方面被文家拒绝甚至得罪过以冷眼来观望或专门来看笑话的:这些人嗅觉灵敏,目光锐利,很会挑剌,没准会从媳妇的居家身世或行为举止方面挑出什么毛病来。对此她虽然已有防范和准备,可到时究竟会怎样,还不知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刚好就有三个女人从大门口进来了,她们分别是省文化厅厅长夫人梁韵薇,医科大学校长邝淑媛和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夫人温碧蓉。见此,尹维希赶紧下楼,穿过草坪迎上去问:

    “稀客,稀客。三位今天怎么一起到这儿来了?”

    医科大学校长,一个身材细长,面容瘦削,一脸斯文相的中年妇女将头一昂,冷冷地说:“怎么啦,尹歌后,厅长夫人,难道不可以吗?”

    “我没说不可以啊。可我却没有向你们发过请柬。”

    文化厅厅长夫人,一个不高不矮,面色蜡黄,有着副小脸盘子和小嘴巴的女人将双手往腰间一叉,接过话来说:“我们就是要不请自来,来瞧瞧你那自以为了不起、要不完的儿子能为你讨上个什么媳妇。”

    听二位说话酸酸的,尹维希意识到来头不对,也酸酸地说:“难道你们认为能有资格进这个家、作我媳妇的女子会有差了的吗?”

    医科大学校长讥讽地说:“当然不会差,谁不知道你尹维希在择媳上心比天高。”

    “那也不一定,弄不好或许还是个平庸之女呢。”厅长夫人说。

    副主任夫人,一个体形矮胖,大腹便便,有着张厚嘴皮,看似很稳重,很有涵养,性格很温和,但实际上却有些浮躁,并且很好斗的老女人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会儿也插进嘴来说:“想必不会是片残花败柳吧?”

    “你说呢?”尹维希反唇相讥地说,“副主任夫人该不是还在为女儿的事耿耿于怀吧?”

    “嘿嘿!嘿嘿!”温碧蓉冷笑两声说,“你太小瞧人了,尹维希!没想到你竟然也像你儿子那样狂妄自大!难道我那乖巧玲珑,貌美如仙,才气十足的女子离了你那小子就嫁不出去了吗?”

    “我可不是这意思。”一听温碧蓉咄咄逼人的话语,尹维希就改变了口气说,“不过,婚姻的事情要两相情愿才行呀,况且现在又不能包办。你女儿的确不错,我也一直很中意,可是文博……文博他……我总不能硬将他俩拉扯到一块呀。”

    说到这儿,尹维希好象显得有些歉疚似的将头凑向副主任夫人,低声并关切地问:“请问你爱女的病近来好些了吧?”

    温碧蓉将头偏向一边,似乎不知所云地说:“病?什么病?我女儿一向就好好的,哪来的病?”

    尹维希将声音压得更低地说:“莫省城的人还有谁不知道你女儿得了……得了那个……”

    “得了什么?你说是那种病吗?哈哈哈哈!”温碧蓉大笑几声说,“厅长夫人,你真可笑,难道省城未婚的男人就只你家文博一个,我女儿想他才会想出病来。告诉你吧,她现在可活得好得很哩,追她的小伙子也是多上加多……”

    副主任夫人说话底气十足,声音又大,且句句话都带剌,把尹维希压得够呛,她知道她和另外那两位今天是故意来闹事的,如果一直象这样和她争下去只会给婚礼带来不利,况且,在婚姻这事上确实是文家对不起她女儿。因此,她在态度上来了个大转变, 一改刚才那种尖酸刻薄的口气,息事宁人地说:“好,好,好,我不与你争了,就算是你女儿活得好。怎么样,三位请到屋里用茶去吧?虽然我没请你们,但既然来了,我还是把三位当上宾看待。”

    三位女人商也没商量就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就在外面。”

    “在外面也行。”尹维希说,“不过,请三位千万要明情达理,今天是我儿子的婚礼,纵然文家以前有天大的对不起你们也请包涵,以后再说。”

    三个女人都用挑衅的眼光看着尹维希,好象在说等会儿看吧。

    这时,一位身穿红色服务服的小伙子手托着个盛着饮料和茶水的盘子正在向这边走来——他是别墅专门请来的服务员——尹维希招了招手将他叫过来指着三个女人说:“这几位是我最尊敬的客人,你要给我好好伺候,一点也不许怠慢。”

    说完,她就撇下她们走了。

    十一点,客人基本到齐。从平台那儿响起的喜炮声宣告婚礼的开始。于是,人们纷纷离开原处,向平台走去。一会儿,喜炮响毕,人们已在平台下站定。这时,在平台左侧的一支由五个人组成的小乐队奏起了婚礼进行曲。庄严肃穆的乐曲声将一行人从平台后方的帷幕里引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新郎和新娘,他们的后面依次是新郎的父母和婚礼主持人——一位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

    音乐完毕,五人已在平台前方站定。位居当中的是新郎和新娘,右边是文百千夫妇,左边是主持人。

    这时候,台下人的眼光都豁然明亮了起来,他们看见了这样一个女子:她年龄二几,个子高挑,身材健美,体形丰腴,肤色健康;穿一身洁白漂亮的婚纱;乌黑的头发象一面黑色的瀑布从头上漂洒下来,垂落于肩际;完美的脸型轮廓分明,曲线优美;面色白里透红,带着靓丽的光彩;宽阔的前额饱满光亮;五官不仅标致,美伦美焕,而且生动自然,好似造物主施予了鬼斧神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水水汪汪,眼光清澈明亮,微微闪动,象明净的潭水在泛着粼粼波光;胸部丰满,隆隆鼓起,两处高高的凸起象两朵含苞欲放的蓓蕾,即将绽开;腰肢细而不纤,柔而不软,坚而不钢,充满着弹性、韧性和张力……如此鲜亮的形象,对于这些久居省城,看厌了人海屋山,嗅鸲了污气浊流,以女人的纤纤之躯为娇,病态之貌为美的人来说,真好比是忽然间到了空气清新、风景秀美的田园山川,看见了一朵出水芙蓉,一株池塘荷花般地感到豁然开朗,耳目一新。于是,人们纷纷赞叹说尹维希这媳妇确实是光彩夺目,美不可比。

    三个女人就象是三只被戳了洞的皮球似的一下子就泄了气,因为她们不得不承认台上的那个女子看起来确实要比她们自己的女子好出许多。这不仅使她们觉得自尊心严重受损,而且也使她们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严重受挫。

    医科大学校长扫兴地对另外两个女人说:“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别在这儿自讨没趣了。”

    厅长夫人也酸楚楚地说:“是呀,没想到尹歌后这媳妇长得还真不赖。”

    “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几分姿色。”副主任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说。但她却不赞成这么早就走,说还要再看看。

    这时候,台上有两个人的心情却与众不同。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珍珍显得有些紧张,她从未经见过如此隆重而陌生的场面,看着台下那一大片穿着讲究、仪表不俗、气质高贵的省城人,望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听着那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她的喜悦已被胆怯和不安取代,她垂下眼,几乎不敢看台下的人。尹维希虽然面带微笑,但内心却在想着其它,她深知对于这场婚礼,她所要做的最最重要的事就是要使新娘的身份在来宾们面前有一个符合他们期望的满意的交代,否则,文家今后将会被上流社会的人所议论、嘲笑、甚至唾弃。不是吗,在台下的这些人中,有几个的身份和家庭地位并不比她家的低,有的甚至还更高,尤其是那三个女人,她们都是有备而来,这些人都是省城社会中赫赫有名、且一呵气,一跺脚就可以兴风作浪的人物,今天要是拿给他们发现媳妇身世方面的什么问题的话,其后果将不堪设想。她懂得,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尽量将这场婚礼办得圆圆满满,无可挑剔。为此,她已作好了精心准备和周密安排。

    主持人要讲话了,只见他做了个手势,全场便安静了下来。人们屏气静听,期待着他道出一位新娘的辉煌身世;三个女人更是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主持人先说了几句新婚之际,感谢各位光临之类的开场白,然后就介绍起了新人来。由于新郎大家都很熟悉,他只简短地说了几句就重点介绍起了新娘。他介绍了她的名字、盛赞了她的美貌并夸奖了她的人品之后就道起了她的身世和身份。他说她出生于一个儒商之家,由于家境富裕,从小就受着良好的教育;后来父母去南洋经商,更是成了富甲一方的巨商,她也随之去异国留学,并在那儿接受完了高等教育,等等。最后,他还总结性地说她不仅出生富贵,而且才学兼备,内秀外美,性格尚佳,温柔贤淑,明情达理,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女子。

    在场的人听了纷纷表示赞许,因为他们认为文家的媳妇理所当然应该是这个样子。三个女人则表现得比先前更加扫兴和失望,因为虽说新娘的父母并没有个什么一官半职,但却有钱,而“有钱”这个概念在当今的中国来说难道还逊色于“当官”吗?更何况新娘也曾接受过高等教育,这使她们那种看笑话的企图完全落空了。三人哼哼哎哎地表示着遗憾。她们站在那儿,感到无事可做,不知道是该继续留下还是该打道回府。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医科大学校长却忽然脑筋一闪,眼珠子一转,似乎发现了一个疑点,于是,她就象是捞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对另外两个女人说:

    “‘魏珍珍’!你们听见主持人刚才说什么来着吗,她的名字竟然叫‘魏珍珍’!”

    两个女人立即就领会了这话的意思。副主任夫人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说:“是呀,刚才我怎么就没有留意到这一点——‘魏珍珍’!她的名字竟然叫‘魏珍珍’?”

    “可不是,一个多么难听的名字!简直就像是个农村女人的名字,并且还是一个五六十年代的农村女人的!”文化厅厅长夫人听副主任夫人一说,立即就象个泄了气又刚打胀了的皮球似的激动得几乎要跳了起来说,“都什么年代了,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时髦女性居然还取这种土里土气的名字!”

    她们的议论被旁边一位中年男人听见了,他插进嘴来说:“你们真是莫名其妙,名字和本人有什么关系,那又不是她自己取的。”

    这话非但没有使三个女人结束这种无稽之谈,反而使她们兴致勃发,转而攻击起了新娘的父母来。

    副主任夫人说:“名字与本人的确没什么关系,但俗话说从下辈身上可以看出上辈,为女儿取这样名字的父母想必也不怎么样!”

    “我看多半都属‘下三流’,要不,怎么会给女儿取这样一个没有水平的名字!”文化厅厅长夫人说。

    医科大学校长说:“不一定还是乡巴佬呢!”

    ……

    三个女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发泄着心中的不快。

    台上的几个人这时却各有表现:那位主持人丝毫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实,因为他只是将尹维希事先教他的话照说了一遍,所以心安理得,神色泰然;尹维希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但内心却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她是这些假话的始作俑者,害怕会被人识破,她密切注视着台下,见人们反应良好,那三个女人虽然在作些交头接耳、指手画脚的动作,却并没有站出来捣乱,就稍感放心了;文百千就象是在履行公事样的不苟言笑、机械地站着,对于媳妇的身份和身世,直到现在他也还不太清楚,因此,主持人说媳妇是个什么,他也当她是个什么,主持人说媳妇的家境如何,他也当她的家境如何,丝毫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实。对主持人的讲话反应最强烈的要数新娘和新郎。珍珍听着听着就不知所云地睁大了眼睛,她不知主持人为何要对她加以粉饰,她想他应该说她出生于一个教师世家,有一个高中文化程度,等等,因为这才是她在这儿的身份和身世,也是她事先就和丈夫一起对文百千夫妇订立的攻守同盟。因而,她的那种紧张、胆怯和不安就被惊愕和疑问取代。文博则大感意外和吃惊,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也象自己一样,对妻子的身份和身世向人撒谎,并且撒的这个谎比起自己对她撒的那个谎来还要大得多。因此,他一脸疑惑。

    幸好来宾们这时都将兴趣集中在了对新娘的身份和身世的议论与评价上,那三个女人也在集中精力贬低新娘的父母,所以,两位新人微妙的表情才没有被人注意到。

    下面,主持人介绍了男方的父母。

    随后就该介绍女方的父母了,主持人习惯地转过头去看着新娘旁边那处空空的地方,他本该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可说。情形明显冷场了。而就是这短暂的冷场,却使一直就在那儿望风捕影的三位女人中的一位看出了问题。

    副主任夫人对其他两个女人说:“你们难道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那两个女人问:“怎么啦?”

    “你们向台上看看,女方的父母今天怎么都不在场。”

    “是吗?”两个女人大吃一惊,好象她们一直就没注意到这种现象似的。她们向台上望去,果然没见到新娘的父母,这一发现好象使她们感悟到了点什么。文化厅厅长夫人说:

    “真的,女方的父母都不在场!这,这,这,这是为什么?这好象有点不大合乎情理吧?”

    “岂止才有点,哼哼,”副主任夫人冷笑一声说,“这简直是有违常理!你们想想看,一对富甲一方的侨商,连自己爱女的婚礼都不来参加,这有可能吗?”

    厅长夫人说:“没有可能,简直没有可能。”

    医科大学校长说:“据我所知,自古以来,大凡是官吏之府,富豪之家都是极为看重自己家人的婚事的,他们通常会在这上面大摆排场,甚至不惜铺张浪费,为的就是要显耀自己的地位和富有,而新娘的父母对自己女儿的婚礼甚至连面也不露,这不知是为什么?”

    “是呀,”医科大学校长的话赢得了厅长夫人的赞同,她附和着说,“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难道说新娘的父母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医科大学校长猜。

    厅长夫人说:“莫女儿和父母的关系不和?”

    “或者是女方的父母对这门婚事有意见,故意不来参加?”医科大学校长又猜。

    ……

    两个女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瞎猜了好一阵。最后,副主任夫人说:“那就让我们来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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