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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大约过了有五六支舞曲的时间,妮子他们回来了。这时舞会已进入到中场休息,广场上热闹的气氛忽然平息了下来,乐队停止了奏乐,人们停止了跳动,一些人在原地站着相互聊天,一些人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些人席地而坐,一些人向喷水池周围走来,饶有兴趣地观赏着里面的假山、假山上的植物和喷泉。

    戴毅去买了几瓶饮料来。三人就在喷水池附近的草坪上坐下,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聊起天来。

    主角自然又是妮子,她喋喋不休地谈论着这场舞会的盛大和热闹,谈论着跳舞者们参差不齐的水平,谈论着今天的感受,不时还问戴毅和珍珍的看法。戴毅言语不多,对妮子的看法表示赞同的就点点头,不赞同的就摇摇头或不开腔,存在争议的就简短地说上几句。看得出来,他对人很诚恳,很尊重,在妮子面前虽然有知识分子的那种矜持和自负,但却没有城里人的那种傲气。珍珍静静地听着,只是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她的目光随时都在注视着周围,注视着那些穿白衣服的人。

    中场休息很快就结束了,乐队又奏起了乐曲,人们行动起来,开始了下半场的舞蹈。

    三人从地上立起。妮子向珍珍递了个眼色,然后对戴毅说:“你去请珍姐跳支舞吧。”

    戴毅点了点头,大方地将手伸向珍珍。珍珍也将手伸给了他。他们进入了人群。

    珍珍一边想着妮子的托付一边警惕地望向周围。

    这是支慢四步舞曲。由于好久没跳舞了,珍珍的脚步不免有些生疏,姿势也显得有些拙笨,不是碰着戴毅的膝盖就是踩着他的脚尖。戴毅却是个很会跳舞的人,不仅姿势标准,身腰灵活,步法熟练,而且还带领有方,避免了珍珍的多次碰撞。

    珍珍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已经很久没跳舞了。”

    戴毅说:“看得出来。不过你基础还可以。”

    仅这一句话就使珍珍对他产生了好感。不过,她还是想:城里人嘴巴总是这样甜。等会儿,我一定要弄清楚他内心对妮子究竟如何。随后,她说:“你的舞跳得也不错。”

    对此,戴毅没说什么。

    珍珍又说:“你们城里人好象个个都是跳舞的能手。”

    “不见得,也有一点也不会的。”

    “不会吧,除非是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戴毅又不开腔了。

    他们在向离喷水池较远的地方跳去。珍珍在想着如何进入正题。她问戴毅:“你怎么不大爱说话?”

    戴毅有些语塞地说:“我……我生就这种性格。”

    “和妮子在一起时也是这样?”

    戴毅又不说话了。

    “我觉得城里人都比较健谈。”

    “也不尽然。那要看各人的性格以及在什么场合和对什么人。”

    摆谈间,他们跳到了人群中心。珍珍发觉周围差不多都是些十七八岁至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他们搅和在一块,相互间搂搂抱抱,碰碰撞撞,似跳非跳,似舞非舞,有的嘴上还叼着香烟,有的在咿咿呀呀地胡乱叫喊,场面显得很不雅观;附近还有几个个头高大的穿白衣服的青年。

    珍珍皱了皱眉,同时警惕地看了那几个穿白衣服的青年几眼,征求戴毅的意见:“这儿太混乱了,我们往人少一点的地方去好吗?”

    戴毅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就在人群中穿插着向外围跳去。渐渐,珍珍离那几个穿白衣服的年轻人远了。

    到了外围,珍珍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些,步子也随之变得灵活了起来,姿势也不再象先前那样别扭,跳舞的乐趣也油然而生。可是,她却突然止步,对戴毅说:“我们歇一会儿好吗?”

    戴毅点了点头。于是,他们出了人群,向树林那儿走去。

    珍珍对戴毅说:“我觉得你这人挺谦和的,没有一点儿架子。”

    戴毅没有开腔。

    “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老家在哪儿?”

    “在外地,离这儿有五六百里。”

    “是城里人吗?”

    戴毅点了点头。

    “我指的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城里人。”

    戴毅又点了点头。

    “你从小生在城里,长在城里,对农村可能不太了解吧?”

    “是不太了解。”

    下面,珍珍就谈起了农村,说它苦、累、还有贫穷和落后。戴毅默默地听着。

    “象你这样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在城里谈对象?”

    “难道条件好就非得要在城里找对象吗?”

    “可不是,现在都讲求条件相当,门当户对嘛。妮子可是个农村姑娘。”

    这时舞曲结束了,人们四散开来。他们避开人流,走到树林边站定。

    珍珍继续说:“你知道吗,妮子和我一样,从小就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我知道。”

    “她吃的是粗粮,住的是土墙垒起来的小屋,干的是繁重而劳累的体力活,还常常与锄头、扁担和粪水打交道。”

    “我想也是这样。”

    “她没有休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干活;也没有工资,用钱全靠地里的出产;更没有什么保障,无论天灾人祸还是生疮患病都靠自理。”

    “我知道这些。”

    “你想没有想过和她好下去的结果?”

    “想过。”

    “你们将结婚和生子!”

    “这是事情发展之必然。”

    “今后,你的女人一辈子都在农村,一辈子都是个农民,还有你的子孙后代也将永永远远……就象妮子她爸现在所面对的那样。”

    这时,珍珍看见戴毅的表情变得严峻了起来,不过,随之却又释然了。他轻松地说:“不,不会,妮子不会永远都在农村,她的妈也不会。”

    珍珍惊奇地问:“为什么?”

    “妮子的父亲、也就是梁老师对我说过他会想办法将她们弄进城的,一旦时间和条件成熟了。”

    这话使珍珍感到震惊。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戴毅,问:“可是,万一不成呢?”

    戴毅沉默了,皱起了眉头。

    珍珍注视着戴毅突变的表情,冷冷地说:“你现在遇到了一个大问题。我看你和妮子爱得那种样子,拿你们城里人的话来说真有点‘死去活来’的程度,可是,你认真想过没有,万一不成你将会对她怎样?”

    戴毅暂时没有回答。他低下头,闭紧牙关,好象在作着艰难的抉择。隔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可不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随你的便。但这却表明了你对妮子的态度。”

    听珍珍这样说,戴毅又思忖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明确告诉你:即使不成,我也照样会对她好!”

    珍珍听了这话,大大松了一口气。她一改刚才那种冷冰冰的态度,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戴毅问:“这样说来,你是打算要取妮子了?”

    戴毅点了点头,说:“一旦条件成熟了。”

    “可是,我对你的这种作法还是有些不理解。难道城里就没有一个你中意的女孩?比方说你们医院,既年轻,又漂亮,又有文化的女孩不是很多吗?”

    “是有很多。可是,对我来说,中意的却只有妮子一个!”

    这是一句内心话,珍珍听得出来。她望着戴毅真诚的面容说:“我相信你说的话。戴毅,你是个好小伙。我也为妮子感到高兴。我们回去吧。”

    这时舞曲正在进行着。他们离开林边,走到人群边上,加入了进去。

    回到喷水池边,珍珍将妮子拉到一旁去说:“祝贺你,妮子!他是个诚实可信的人。他是真心爱你的。你可以放心和他交往。”

    这是妮子今天所获得的最大的收获。她高兴异常,飞也似地跑到戴毅跟前,和他一起跳舞去了。

    这时,下半场舞会已进行一会儿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狂欢,广场上灯光依旧灿烂,音乐依旧悦耳,人们的兴致依然很高;无数只彩灯将绚丽的灯光撒向空中和地面;铜管乐的声音、打击乐的声音和键盘乐以及弦乐的声音此起彼伏,撕破长空;人们的脚步声、说话声和笑闹声相互混杂,喧嚣不已。

    望着这热闹的场面,看着妮子他们渐渐消失在欢乐的人群中,珍珍顿感孤独和悲凉。她真想去痛痛快快地跳一阵,可却又不敢。因为她感觉得出他就在这些人中间。

    舞会在继续进行着。人们群情亢奋,舞蹈不止。喷水池上空的彩灯在拼命地悬转,乐台上的小号声音高亢,震撼人心。

    珍珍羡慕地望着人们,看见他们在自由地跳着,有的在跳“四步”,有的在跳“三步”,有的在跳“探戈”,有的在跳集体舞……

    妮子他们已经有好几次乐间间隙没有回来了。珍珍孤独地站在喷水池边,一边期盼着他们回来一边想象着他俩之间那种亲热的情景。

    突然,一个男人走过来了,向她弯了弯腰并伸出了只手。虽然她心有所动,但却说了声“对不起”。

    她拼命克制着自己,虽然这种克制使她感到痛苦。

    一会儿,又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到她面前来向她伸出了只手以示邀请,可她却只瞥了他一眼,不仅什么也没表示,还将头偏向了一边。那人尴尬地站了几秒钟,才不好意思地将手缩回,然后打量了她几眼,轻蔑地骂了声:“没见识!真是乡巴佬气!”

    这话剌激了珍珍,她转过头来问:“你骂的啥子?”

    那人说:“我骂你‘乡巴佬气’!难道不是吗?”

    珍珍怒火顿生,质问道:“啥子乡巴佬?”

    “别人好心好意请你跳舞,你不跳也应该好好说明,可却不瞅不睬地将头转向一边,既不懂礼貌,又不懂规矩,不是乡巴佬气是什么?”

    “是该懂礼貌和说明,可老娘今天没心情!”

    “你听听,又在说脏话了!三句话就有一句是骂人的,这就是你这种人的德行!”说到这儿,他将手一挥,以不屑的口吻说:“算了,我不和你这种人说了,别降低了身份!”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边走还边咕噜:“真倒霉,今天怎么遇上了这么个土包子!”

    这番侮辱性的话语将珍珍气得浑身发抖,照以往的脾气,她非饶不了他,不和他打一架也要和他吵一架,可今天,由于考虑到其它一些因素,她却忍了。然而,心中的气火却使人郁闷,憋得难受,她要释放,要宣泄,否则,今晚上就过不去。她忘记了一切,冲进了人群。

    她一边在人群中穿插着一边寻找着舞侣,周围的跳舞者不时冲撞着她,弄得她跌跌撞撞,东倒西歪。

    她看见附近有位中年妇女闲着,就走到了她面前。可还没等她开口,那妇女就推辞说:“你找错对象了吧,同志,像你这样年轻的女人应当去找小伙子跳。”

    找小伙子就找小伙子吧。她看见左前方不远处有个小伙子正踮着脚尖,伸长颈脖,在那儿翘首以待,便走过去问:“喂,跳不跳舞?”

    没想到那小伙子却收回目光,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正在等我的女友。”

    她只好扫兴地走了。随后,她又问了几人,但都没人愿意和她跳。

    她被激怒了,想:似乎人人都在跟我过不去,我不想跳的时候却偏有人请我,我想跳了却没人愿意和我跳!

    她继续在人群中走着。渐渐,她来到了人群的外围。从这儿她可以望见在广场的左侧靠近树林一带的地方有一片空出来的区域,上面人比较少,一些人站在那儿聊天,一些人坐在地上休息,一些人排着稀稀拉拉的队形在散漫地跳舞。她急步走了过去。

    那些人排成几行,在跳“三十二步”。这是一种普及性的集体舞,步伐规则简单,很适合女姓跳。她加入了进去。

    她边跳边环顾四周,见几乎都是些姑娘和妇女,只有最后两排有几个男人。此时光线对比强烈,变幻不定,忽儿亮如白昼,忽儿又暗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人也显得影影绰绰,忽隐忽现。她随着音乐的节奏起舞。好久没象这样自由自在地跳过了,她就像是鱼遇见了水似的迫不及待,如渴似盼,心中的愤怒也随着跳舞所产生的愉悦得以宣泄。她忘情地跳着,忘记了危险,屏弃了顾忌和担心,心中只存有舞蹈者所特有的那种快乐的感觉。那感觉就好象一片吉祥的云彩,仿佛正在将她的身体、思维和灵魂一并托起,向一处极乐的空间飘去,飘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西服的青年不知不觉地加入进了“三十二步”的行列中。他先是在最后一排的边缘处跳着,随后便渐渐跳向前排,跳向中间,向珍珍靠近。

    对此,珍珍却不知,她只顾跳舞;除了灯光她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音乐她什么也听不见,除了那种快乐的感觉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青年跳到了她身旁。

    这时候,音乐忽然停止了,灯光也变得稳定和明亮了起来,广场上安静了许多,明亮如昼。人们停止了跳动,四散开去。

    然而,珍珍却还在跳个不停;那个穿白色西服的青年也在她身旁和她一起跳着。恍惚中,珍珍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哇,跳得真不错!

    她不知道是谁在说,因而没理。

    那声音又叫了一遍。她转眼看去,觉得身边好象有个白色的人影在晃动。

    青年说:“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跳得还是这样差劲。”

    这声音好象有些耳熟,令珍珍感到有些吃惊。

    青年靠她更近了,几乎挨着她的肩膀。他放浪形骇,手舞足蹈,与她并排跳了一会儿就绕跳到她的前面,正对着她说:“怎么啦,才多久不见,就不认识了?”

    珍珍停止了跳舞,睁大眼睛辨认起面前这个人来。

    “怎么停住了?继续跳呀!陪我跳一支吧。我好久没和你跳舞了,真想你。”

    这魔鬼般的声音使珍珍混身一颤,打了个寒噤。她已认出了他来,转身想跑。可是,青年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别跑!给我乖乖地站着!这是在城里,在舞场,可不是在乡下,你跑不掉!”

    珍珍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恐惧之感骤然而生。她一边挣扎着一边说:“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青年却死死地攥住她的手。她无力挣脱,被迫和他跳了起来。

    “你还是来了?”她浑身颤抖着说。

    “一开始我就在这儿。怎么,你害怕啦?”

    “让阎王爷陪你去吧,你这挨刀的!”她怒骂道,又挣扎了起来。

    青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说:“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我今天终于看见了,一个地道的农村婆娘,下贱女人,一开口就是脏话。”

    说着,他又借着灯光看了看她的脸和裸露在外面的两只胳膊说:“看看你的皮肤有多黑,准是太阳晒的吧。”

    接着,他又抚弄着她的掌心说:“再看看你这双手有多粗糙,上面长满了老趼,不用说这是锄头和镰刀的过错。”

    接下去,他又从上至下地打量了她一番说:“哟,怎么穿的是塑料凉鞋和印花布裙子,还挽了个发髻,这不是一副农村婆娘的装束吗!”

    珍珍听不下去了,她怒不可遏地叫道:“是的,我的皮肤就是黑,手就是粗,穿着就是土气,我就是个农村婆娘又咋样?”

    “不准大喊大叫!”青年使劲地捏了一下珍珍的手,威胁说,“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可要你好看!”

    珍珍立即就被镇住了。她的手疼得钻心,怒骂声也随之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和低微的哀求:“你既然晓得……晓得我是个农村婆娘,为啥子还要折……折磨我?”

    “哈!哈!哈!哈!”青年一阵狞笑说,“这要问问你自己,为啥子要骗我?为啥子要说你是个城里人?”

    “因为我喜欢……喜欢你,爱你;如果我不……不那样,别人就会瞧……瞧不起我,就没人和我跳……跳舞,你也不……不会……”

    “你这话可说对了。哈!哈!哈!”青年又是几声狞笑。接着,他脸色一变,狠狠地说:“可是,你认为你那样做了就成了个城里人了吗?不!你仍然不是!仍然是个农民!而且永远也是个农民!”

    这话犹如一支毒箭,正中珍珍的痛处,使她那本来就很脆弱的心灵防线一霎时全面崩溃。此时,她已没了愤怒,尊严和自尊也荡然无存,有的只是自卑、自怜、自唾和自弃。她声泪俱下,望着青年哀求说:“求……求求你,莫再……莫再这样说。念在你曾经、曾经喜……喜欢过我,你我曾有过一段好时光。如果你还想……还想的话……”

    “‘还想’?呸!”青年吐了口唾沫说,“我一想起你就恶心!”

    “那——你到底想把我咋样?”

    “我要羞辱你,折磨你,你这下贱而可恶的女人!你不仅欺骗了一个高贵的城里人,而且还在那天晚上坏了我的好事,我要你终身难忘!”

    见哀求不成,珍珍停止了哭泣。她的泪水已经流干,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她的愤怒也上升为了仇恨。她开始起来反抗,对青年又叫又骂,又踢又咬。青年被她这种暴烈的行为弄乱了手脚,不得不进行招架。她趁此机会挣脱了青年的怀抱,拔腿欲跑。青年却并不肯罢休,伸手欲来抓她。她扬起手,使出干重活的力气,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青年摇晃着倒了下去。珍珍转过身,快步向广场外走去。

    这时,舞会已临近尾声,广场上群情亢奋,灯火通明,乐声不息;各种灯光相互交织,闪闪忽忽;小号声,长号声嘶嘶鸣响,划破夜空;人们簇簇拥拥,挨挨挤挤,纵情欢跳。

    珍珍走到广场边上停住。刚才的那一幕和几个月前所遭受的那场痛不欲生的侮辱使她此时已换了个头脑和一种思维。她回过头来,凝望着这个象天堂般的世界,报复性地迸出了一句:

    “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城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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