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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这天晚上,珍珍的彻夜不归牵动着家人们的心,令他们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天黑时分,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苦苦等待,饭菜早已凉了,可就是不见她回来。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打招呼天黑不归。因此,等着等着,魏老汉就说话了:“珍今天是咋个的!”

    虽然他对女儿不失疼爱,但管教得也很严,这仰仗于祖传的家教。纵观魏家的祖宗八代,个个都是老老实实、清清白白、规规矩矩的庄稼人。魏家上几辈人虽然都不富有,但却以家风清正、人格高尚博得了村民们的赞许和尊敬。魏德发永远都记得父亲临终前对他的遗训:儿啊,你要一辈子都记到,人穷没得啥子,最重要的是人品。现时我要去了,留给你的没得啥子,只有一个好名声,愿你能在你和你的子孙们中把这名声保住,我在九泉底下也都闭得上眼睛了。魏德发谨记这句话,并在这么多年中一直以此来约束自己,教育老婆,规范女儿。由于如此,魏家即便是在最最困难、最最贫穷的那些日子里也没有因为家教家风有什么问题招来过人们的非议。现在,魏家兴旺发达,名声远播,魏德发就更是珍惜这用金子都换不来的好名声,并希望能在女儿身上传承下去。可她近来的所作所为却令他非常失望,今晚甚至连家也不回了。他担心她象这样下去会干出些什么有辱家风的事来,因而忧心忡忡,气火难抑。

    “都是你们给惯的!我那阵就说不准她得城头去跳舞,可你们都反对,现在看看吧!”他气愤地说。

    见他生气,黄牛什么也不敢说。但魏王氏却说话了:“她该不会是赶脱了车吧。”

    “打胡乱说!”魏老汉将眼睛一瞪说,“你没长脑子想想,城头三四点钟散市,就打她耍两个小时,五点钟也该去赶车,六七点钟也该到家了。再说,现时天气长,要八点过才天黑,公共汽车也有的是,只要是她想回来,就走路也到了!”

    魏王氏闭嘴不语了,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小豆豆跪在婆婆身旁的板凳上早已饿得心慌心跳,他趁大人们不注意时伸出手来在一个盘子里抓起一把油炸豌豆就往嘴里塞。魏老汉见了没好气地用筷子头在他手上敲打了一下。魏王氏紧接着擒住孙孙的手,将指头扳开,一边说“傻孙子,这是你吃得的吗”一边将豌豆如数取出还回了盘子里。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回来,人人都已饥肠辘辘,魏老汉说了声:“不等了,吃饭!”大家这才动起筷子来。

    饭毕,还是不见人回来,一家人更着急了。魏老汉令女婿出去找了两趟也没找着人,他估计女儿今晚是不会回来了,便去后院看了看鸡鸭。魏王氏去洗了碗,喂了猪。黄牛将儿子弄去睡了。之后,三人又回到堂屋里坐下。

    魏王氏担心地对老伴说:“珍她爸,女儿该不会出啥事了吧?”

    黄牛也十分强烈地担心起了老婆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局促不安地对丈人说:“爸,看是不是我开车再得城头去找找?”

    “乱说!”魏老汉说,“城头那样大,天又这样黑,你去能找得到吗,还不是白跑!她不回来算了!放心,她那样大个人,只要不死得外头是会自己回来的!”

    之后,人们便各自回房去了。

    不用说,这一夜除了豆豆外没有人是睡着了的:魏老汉在迷糊中一边惦记着女儿一边想她回来后如何教训她;魏王氏睁着眼在床上直坐到天亮;黄牛起来了好几次到通往村外的路上去看。

    一夜空等之后,第二天一大早黄牛就出车去了,魏老汉一起来就往妮子家跑。

    母女俩才刚起床,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听魏德发问起珍珍,她们都说没见着;妮子还特别强调说由于她最近有事已有较长一段时间没和珍珍往来了。魏德发说了珍珍的情况,并请妮子打电话问问她爸看她昨晚是不是住在他那儿。妮子同意,但却认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回去的路上,魏德发一直都在琢磨收拾女儿的办法。快到家时,他看见路旁有丛黄荆,便去挑了根粗大结实的枝条折断,剔掉上面的叶子,拿在手里掂着想:“等她回来我就用这东西收拾她!”

    回到家里,他将那荆条放在堂屋里的门背后。吃罢早饭,魏王氏出去干活去了,豆豆还在床上没起来,他就去到台阶上坐下,一边修理农具一边等起女儿来。

    就要农忙了,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修好农具,磨快镰刀,养壮牲口,翻修库房以便收割后好装粮食等等。有时候,他真想停下来歇歇,象其他村民们那样去魏瘸子的茶铺里悠闲自在地喝喝茶、聊聊天天,可却总是没空。老婆苦得不能再苦了,黄牛也没有一刻闲着,只有女儿还相对闲一些,可她却一点也不懂事。他不能对她放任自流,容忍她象现在这样目无家庭和家纪,想怎样就怎样。

    半上午时分,院子门外终于响起了女儿的脚步声,魏老汉紧崩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但另一颗心又紧张了起来。他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去到堂屋里,从门背后取出那根荆条来攥在手中,想:只要她一跨上台阶我就蹦出去!只要她一跨上台阶我就蹦出去!

    铁门“咣当,咣当”地响了两声之后脚步声就到了院子里。魏老汉一边注意听着那声音一边狠狠地说:“我要先打了她才给她讲道理!”

    脚步声穿过院坝到了台阶下面。那台阶有七级。魏老汉屏住呼吸,侧耳监听,只等她跨上最后一级台阶……

    他听见她开始在跨台阶了,脚步声“咚——咚——咚——咚——”就象石头落地样的沉重。

    终于等到第七声响过,他迫不及待地跳过门坎,挥舞着荆条,一边朝女儿喝道“昨黑了你做啥子去了”一边向她抽去。

    可是,条子还没落到珍珍身上,她就摇晃着倒了下去。

    魏老汉立即被惊呆了,他还以为是吓着了女儿,便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时没了主意。过了一会儿,他冷静了些,但仍就怒气冲冲地说:“咋啦,条子还没落到身上就吓怕了?早晓得这样,就该按时回家!”

    随后,他就站在那儿,等女儿自己爬起来。可是,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有动静。他觉得有些蹊跷,便丢掉荆条,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端详起女儿来。当他发现她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精神萎靡时便大吃一惊,愤怒也随之消失了。他一边用手摇着女儿一边问:“珍,你咋个了?你咋个了?”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几声微弱的呻吟。

    见此情形,魏老汉知道事情不好了,抬起头来高喊:“来人啦,珍出事了!快来人!”

    可是,却没人出来回应。魏老汉这才记起其余的人都出去了,于是,便将女儿抱起来,送回到了她屋里的床上,又去弄了碗糖开水来给她灌下。

    一碗水下肚,珍珍的精神总算是好转了些,她大声地呻吟了几声,然后就微微睁开眼,木然地望着父亲。

    见女儿终于醒来了,魏老汉问:“珍,你到底咋个了?不好了吗?”

    然而,她却不答。

    魏老汉有些急了,又大声说:“你总得说话呀。你到底咋个了?昨黑了为啥子一黑了都不回来?你得城头做些啥子?有人欺侮你了吗?”

    然而,这一连串的急问却使得珍珍的脸上增添了两行悲伤的泪水。

    见此情形,魏老汉断定女儿是得了大病,他想去请医生,可却又不敢走开。正在这时,妮子却来了——她是专程来向魏老汉回话的——于是,他向她叮咛了几句就出门去了。

    一路上,他心急火燎,提心吊胆,那颗严厉的心也一变而成了关切的心。他生怕女儿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味责备着自己先前那粗暴的行为。

    没过多时,医生就请来了。那是位年近七十、在乡下颇有名望的老中医,戴顶黑色的瓜皮帽,穿件青色的长布衫。他来到床旁,问起病人的病情,但珍珍怎么也不说。实在没法,他只好依据她的气色、脉相和舌相下了诊断,说这是由“七淫邪气”所致的心病。魏老汉和妮子问问题大不大,他说不大,但仍要服药并注意调理身心。

    魏老汉这才松了口气;但妮子却心情沉重,另有所思。

    医生开好方子就走了;魏老汉到村上去买药;只剩下妮子和珍珍二人。妮子问珍珍何故,她还是不说。晌午,魏王氏从地里回来了,见女儿终于归家,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见有人来接手,妮子就起身告辞了,临走时她嘱咐朋友好好养病,还说会时常来看她。

    下午,老俩口都守在女儿床旁;傍晚,黄牛回来看见妻子终于回家也放心了。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全家人都期待着她能很快康复。

    可是,她却躺在床上几天也起不来,终日昏昏沉沉,似睡非睡,茶饭不思;人也瘦了许多,眼窝深陷,双颧凸出。她常常半睁着眼睛,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腮边流下来。

    这次打击对她确实太重了,希望的破灭,爱情的被毁,还有道德和贞操的丧失。

    她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以往,她把一切都想得是那样的简单和美好,相信爱情可以改变一切,可以使她解脱并给她带来幸福;而如今,它却成了一场游戏,一座陷阱,使她被玩弄,堕入其中,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切肤之痛,失身之耻,使她觉得一切都变得暗淡无光,生命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痛苦之中,她怀起旧来:假如时光能倒流的话,她真愿意回到过去的日子。那些日子虽然没给她带来什么欢乐和幸福,但也没有给她带来忧伤和痛苦;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几亩地,一家人和一群鸡鸭,头脑单纯,心无它想;更值得留恋的是,她是个清白而守规矩的女人。她常常用目光长时间地、呆呆地望着屋内某处,悔恨之声不时从嘴里叹出。她悔不该那样天真,那样痴情,那样想入非非;没想到看似切切的真情、听似铮铮的誓言竟虚之若梦,脆若纸糊,转瞬间就被她卑微的出生击得粉碎。她觉得自己真象是做了场梦,一场“黄梁美梦”!梦醒时她才明白以往的那些希望全都是奢望,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她想要的东西。为此,她不仅恨那青年,而且也恨自己的出生。她知道她改变不了,即使可以改变天,改变地,改变山,改变水也改变不了。

    家人们见她仍然起不了床,便怀疑起了医生的诊断来,纷纷问她究竟是什么原因;妮子一天几次地来看她,每次也都要问她是为什么。可是,她能回答吗?沉默中,却不时从她住的那间屋子里传出“我好悔啊好悔”的怨叹声。一次,妮子刚走到院子里,听见这样的叹声便又回转去问她,她禁不住悲泪盈眶,一把抓住她的手说:

    “妮妹子,我犯了大错。我悔不该……悔不该不听你的话啊!”

    面对一家人的关切,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有时她真想对他们说声对不起,可又无法说出口。

    看见老婆病重,黄牛这几天也停了出车,专门照顾她。他绝不问她是什么原因,为她端茶递水,倒屎倒尿,擦洗身子,还说些安慰和宽心的话,竭尽了关爱体贴之能事。看见他的忠诚、厚道、宽容、体贴和殷勤,想起自己背着他做的那些有损他尊严的事,珍珍就觉得追悔莫及,羞愧万分。

    痛苦之中,她思考着自己的去路。

    第四天早晨,她总算是起来了,可世界在她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样子:阳光不再温暖,天空不再明亮,田野不再碧绿,竹林不再苍翠,家人也不再是那样相识和相近。总之,一切在她眼里都失去了生机,没有了真切。

    见她下地了,家人们还误认为是她病好了,都松了口气。魏老汉象往常那样下地干活去了,黄牛也出车去了,魏王氏也分了些心思出来干家务活。然而,一个念头却在她心里打定。半上午,她破天荒地叫魏王氏去为她煮了碗红糖荷包蛋来吃。十点钟光景,妮子看她来了,她和她娓娓道起了俩人间多年来的友谊和真情。午饭桌上,她一个劲地为父母奉菜,还叮咛他们要多保重身体。饭后,魏老汉要下地去了,她将他送到大门外,并对他说:“爸,您老人家要走好啊!我今后不会再怄你了。”并目送着他的背影过了小桥,消失在田野中。回来后,她又主动到厨房里去洗碗。魏王氏说她来洗,可她却死活不让,还说:“妈,您要少沾冷水,去旁边歇着吧,就让女儿孝敬您一次。”午眠过后,她将儿子唤醒,从床上抱起来,撩开衣襟,掏出乳房,象哺乳期样地给他喂起了奶来。虽然孩子连连摇头——因为那乳房早已没了奶汁——但她却哄着他说:“吸吧,吸吧,让妈妈再喂你一次。”之后,她便将他赶到了外面去玩,并关起门来,开始穿着和打扮:找出了最好的裙子和鞋来穿上,最漂亮的首饰来戴上,还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化了妆。一切就绪,时候已经不早了,她担心妮子会来,因为这几天她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都会来看她,便站起身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外面,魏王氏正在台阶上铡猪草,见女儿打扮如新地往外走,便问:

    “珍,你才下床,莫又要进城去?”

    “不是,妈,我想出去散散心。”她一面往台阶下面走一面说,“你晓得女儿一向就爱好,只要还有精神,总是要收拾自己的。”

    说话时她声音颤抖,眼眶湿润。

    到了院子里,她又回过头来对母亲说:“妈,等一阵黄牛回来你不要忘了代我向他转告不要太累了,要注意休息,多保重身体啊!”

    说完这话,她已悲泪盈眶,可却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最后望了母亲一眼,就走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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