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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她期待着他能对她说点什么,就像个初恋的少女期待着恋人能对她作出某种承诺一样。

    可是,青年却一直没对她说那样的话,尽管他对她还是热情不减,嘴里还是“我爱你!我爱你”的喊。他似乎只对两人间的那些甜言蜜语、肌肤相亲和肉体相合感兴趣,除此则一概不提。

    而她却希望他能将爱付诸于行动,因为她觉得那些口号显得有些空洞,那些行为也过于狂热。她想可能是由于他疏忽了或没在意,因为男人有时就是这样,一旦乐在其中就忘了其它。

    他们仍然不时要在葡萄园里幽会,并且已经有好多次了。一个特殊的日子,珍珍发现自己月经没来,又等了几天还是没见来,就不得不对青年说:

    “我有了。”

    青年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好象压根就没想到爱情中会出现这种事似的。随后,他显得有些慌乱无张地说:“这该来如何办?这该来如何办?”

    珍珍说:“这话该我问你。”

    青年想了想说:“这样吧,将他(她)拿掉?”

    “不!”珍珍断然说。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的孩子!”珍珍冷眼逼视着青年。

    青年有点儿畏怯了,说:“不也行,既然是……是我的,我就认。从此,你就是……就是我的半……半个妻子。”

    这话虽然使珍珍听了觉得很不是味儿,但总算是表明了他对承担责任的态度;她心里总算是有些底了。

    现在,她开始打算如何与黄牛离婚,如何就这件事情说服家庭,尤其是父亲。对自己的身份问题她则感到很头痛,因为照这样的关系发展下去,青年迟早都是会知道的。不过,她却心存侥幸。因为她想他是那样的爱我,到时候总不至于因我是个农民就将我一脚踹了吧;再说,从他对承担责任的态度看来又是那样的不含糊。

    她期待着他对她作进一步的表示,而这种表示竟然来了。一天,青年对她说:“明天晚上你来吧,不过,你得准备一下,跳完舞后我要带你到我家去见我的父母。”

    珍珍听了这话感到高兴极了,因为这意示着她与他的关系已经有了非同寻常的进展。这天,回到家里,她一直都处在激动之中,并想自己明天该来怎样表现:穿什么样的衣服,作什么样的打扮,说什么样的话,行为和举止该如何注意,等等。

    这天晚上,她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饭后,她背着个装着衣饰品的挎包就要出门,可魏老汉却将她叫住了。

    “你要去啥子地方?”他站在院子里问。身旁放着早已为她准备好了的装满了蛋的背筐。

    珍珍答:“城头。”

    “莫你就这样打起空手去吗?”

    珍珍这才记起今天是逢场天。她看着那沉甸甸的蛋筐说:“爸,今天我可不可以不去卖蛋?”

    “不行!”魏老汉断然说。他早就对女儿的行为极为不满了。

    “通融一下吧,爸。”

    “咋个通融?除非你今天不得城头去了。”

    “城我还是要进的。”

    “那就非得去卖蛋不可。”

    “可是,我……我……”

    接着,魏老汉就借题发挥开了:“莫以为我容忍了你进城耍就啥都可以来了。给你说,你莫想一点活都不做!我还是你爸,还要管你!耍归耍,可正事还得要做!”

    “我求你……爸,就这一……一天。”珍珍恳求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魏老汉斩钉截铁地说,“这阵气候大,鸡鸭生蛋又多,蛋放不得……”

    正闹着,魏王氏从后院出来了。见父女俩又在争执,她向老伴问明了原因后便向女儿劝道:“珍,听你爸的话,莫要反起来了。要晓得饭不可一天不吃,庄稼人也不可一天不做活路。”

    几番恳求不成,她只好又背着蛋筐上路了。

    今天不知是怎么的,她感觉到特别紧张;在通往城里的那段路上她还不觉得什么,心里只想着如何去拜见青年的父母,如何讨得他们的喜欢,可是,一进了城,她就习惯性地将帽檐拉得低低的,并沿着最僻静的街巷走,还暗自祈祷:

    “老天爷保佑,今天可千万莫碰到‘鬼’。”

    然而,这一段路还是比较安全的,处于城边上,全是些小街小巷,市容又糟糕,青年是不大可能到这一带来的。

    她不紧不慢地走着,不时将眼光从帽檐下掠过,注视着街上的行人。

    正是上午九点多钟,出城的人少,进城的人多,一些农民模样的人或光着膀子,或穿着灰蓝二色的衣服挑着担子,背着背篼,扛着口袋从她身边经过,勿勿向城里走去;不时可见有几个穿白衣服的,但穿的不是背心,就是短衬衣。

    然而,她还是不敢揭掉草帽,尽管阳光火辣辣的,热得她难受。

    她背着沉重的蛋筐,将头埋得低低的走着,心想:这艰难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过了两条小街,她钻进了一条小巷。这儿更为偏僻,狭长的巷道绵延弯曲向前伸展,几乎看不见尽头;两旁尽是些低矮的平房,一些老人和中年人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摇着扇子乘凉;偶尔有几个小孩在巷边玩耍。

    她觉得心情没有那么紧张了,于是,便将草帽从头上揭下来一边当扇子样地煽着一边想:再有几个小时我就要到他家去了。那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它比起妮子家来一定不会差吧?一定有宽敞而漂亮的客厅,整洁而温馨的寝室,摆满着花盆的阳台,贴着瓷砖的厨房,安着抽水马桶的盥洗间,一式新颖的家具和现代化的家电等等。

    想到这些,她内心就充满了神往。

    不知不觉,小巷过完了。外面是一条较宽的街道,街面上行人骤然增多。她立即收敛起想法,下意识地将草帽戴上。

    她注视着街面上的行人,虽然穿白衣服的较先前多了起来,但都是些上半身或下半身白的。于是,她又想了起来:

    他的父母亲是啥样的人?该不会是那种尖酸刻薄、对未来的媳妇挑三剔四、评头品脚的老人吧——说实话,她最怕那种人。不过,她想他们应该是仁爱厚道和和蔼可亲的,因为从儿子的行为风范可推知父母,他都是那样的胸怀宽广和充满爱心。再说,那是个富有之家,而富有之家的主人应当是开怀大度、对人客气、礼貌有加的。她设想他们一定会热情地欢迎她,殷勤地接待她,为她送上笑脸,捧上香茶。

    然而,在这样的想法后面也隐藏着一些担心和忧虑,她怕他们到时候问起她的出生、家庭和履历、等等。她想要是他们问起这些她该来如何回答,她思量着。

    前面,街道愈来愈宽,行人也愈来愈多,她不敢再想了,集中起精神,专心走路。

    又过了一条街道,便踏上了邻近市场的那条街。

    这是条干道,街面宽阔,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单个的行人淹没在如潮的人流中就象沙漠中的一粒沙子样的毫不显眼。然而,这却是对于那些两手空空或至多提着个购物袋什么的衣着体面的城里人而言,而像她这样身背重负、衣着土气的乡下人反而却显得更加招人眼目。她又感到紧张了起来,同时还觉得有些自卑和丢脸,于是便急忙向右一拐上了人行道,混到一些人中间去了。

    她弓着背,弯着腰,垂着头,将脸藏在帽檐下面。

    她窥视着前方和左右,见不时有一些穿着白色上衣或下衣的人从视野里经过。

    大约走了二百多米,她抬头一望已隐约可见街的拐角处;她知道到了那儿向右拐再走三四十米远就是市场。

    忽然,她看见有两个穿着一身白衣服的人迎面向她走来了。她心里一惊,立即停住,将身子转过去,用背对着那两人。然而,当那两人从她身旁经过走到她前面去了的时候她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两个穿着白色套裙的妇女。

    一场虚惊之后她冷静下来想:我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紧张和担心了,这样大座城,这遍街的人,他要在最后这段路上遇见我比起大海里捞针来并容易不了多少。我应该放坦然些和轻松些,象平常那样,该怎样走路就怎样走路。于是,她便感到释然些了,转过身,不紧不慢地走着,并想今天如何将蛋尽早脱手,再好好地吃顿饭,洗个澡,换上漂亮的衣服,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以便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和更充沛的精力去赴约啦,等等。

    一切都安然无恙。她继续向前走着。

    当还只剩下几十米远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拐角处了。这会儿,人行道上的人骤然多了起来,一些人从转角处那儿冒出来向这边走来,一些人从右边的商店里出来跨过人行道向街上走去,一些人从街面上跨了上来,人行道几乎被挤得满满的;穿白衣服的人似乎也少了起来,偶尔有一两个穿的都是T恤。

    形势越来越安全。再过几分钟她就将站在市场里了。她不相信会在这短短的一段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于是,便将帽檐掀了起来,抬起头,放心大胆地走。还边走边想象第一次去恋人家里会是一种什么感受,一定是新鲜、惊奇、兴奋和激动。

    可是,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看见从拐角处那儿冒出了个穿白衣服的人来。她心里一惊,仔细看去,见那是个男人,个子高高的,浑身上下都是白色,他正混在一群人中向她这方走来;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她已能依稀辨别得出象他的身影。

    她顿时被惊呆了,本能地停住脚步,在心里咕噜了一声:“真是碰到‘鬼’了!”就将帽檐往下一拉,慌不择路地向旁边一家商店跑去,身后的背筐撞在了几个行人的身上,引来了一阵斥责声。

    那是家美容店,门上方的招牌上写着“美你容颜”四个字。她刚进门就被人连推带搡地轰了出来,还遭来了一阵骂声:“怎么啦,没长眼睛啊!连背背筐的也往里钻,这儿又不是市场!”。

    她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这下处境更糟了,狭窄的人行道上,无遮无挡,从她身旁过的人谁都可以把她看得清清楚楚;更令她心紧的是,在退出来的那一刹那,她瞥见他离她愈来愈近了。

    可是,此时她却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更不能乱动。她束手无策,象只没头的苍蝇,在原地瞎转了两圈就冲到美容店外的墙壁下,将背向着人行道,双手撑在壁上,深深地埋下头,将脸藏在两条胳膊之间,装着一副歇气的样子。

    她等待着他过去。这是她最提心吊胆的时刻。她感觉到他在向她走来,熟悉的脚步声已响在了耳边。渐渐,透过帽檐和胳膊之间的空隙,她瞥见了他那随身晃动着的白色的西服。

    脚步声愈来愈近,那富有节奏的、“咔嚓咔嚓”的、熟悉的响声犹如锤子般地敲打在她的耳边,且愈来愈响。这声音使她心慌神乱,全身发抖,汗流如水,背筐也随之晃动了起来,里面的蛋相互碰撞,发出“嗑嗑嗑嗑”的响声。

    脚步声来到了她身旁,两条穿着白色西裤的腿和一双穿着棕色皮鞋的脚也被她瞥见。这时,她就像个身临绝境的人一样头脑里一片苍白,索性闭上眼睛,等待着厄运的来临。

    她憋住呼吸,屏气静听:脚步声停止了,他好象就站在她身旁;忽儿又响了起来,在她身后来来回回了好几遭才慢慢离去。

    她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口气,将头抬起来,双手抓紧背索,转身就想跑。可是,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又响了回来,且渐渐来近。于是,她只好又埋下头,转过身,象刚才那样躲着,一动也不敢动。

    脚步声再次来到了她身旁,在她身后和左右响响停停,停停又响响,好象是在观察她。现在,她就像个濒死的人一样只等着那最后一刻的到来,以便解脱;解脱了反倒还好,以免这痛苦的、折磨人的时刻久不过去。

    她等待着他来揭掉她的草帽,认出她来,并对她说你我从此完了。

    她焦心地等待着,等待着,紧张得浑身打抖,牙齿打嗑,双腿打战。

    “来吧,痛快点,莫耍手段,玩花招!伸出你的手来,揭掉我的草帽,这样,你就晓得我是个啥子人了,你我的情思愁肠,恩恩爱爱就可从此了断!从今以后,我就回我的乡下,你还当你的城里人!”她心里想着。

    脚步声还在她周围慢慢地响着;他好象是要故意折磨她。

    “你还在等什么?来吧,快来,将草帽揭掉,我都快要受不了了!我的脸就在草帽底下……”

    她默默地念叨着,念叨着,自己也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脚步声在她身旁响了一阵便渐渐变弱、变远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横下一条心,抬起头来,睁开眼,转过身一看,周围除了一些过路的人之外就什么也没有,那穿白衣服的人也不知到哪儿去了。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可是,却不敢再作停留,怕他再回来,转过身,背着蛋筐,拔腿就跑。

    到了市场里,她就象是虚脱了一般,面色苍白,浑身发软,虚汗直淌。在以后的几个小时里,她都惊魂未定,眼前尽是那白色的身影在晃动,耳边全是咔嚓咔嚓的皮鞋声;买卖就更不用说了,不知怎样就将蛋卖出去了,别人给多少价就是多少价,给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从市场里出来后,体力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头脑也清醒了些,但感觉却是一片茫然。街道通往两头,但她却不知道该走向何方:一会儿她向通往城外、通往车站的方向走去;一会儿又踅了回来。她反反复复地问自己这样一句话:他究竟发现了我没有?他究竟发现了我没有?

    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决定了她是打道回家还是按计划赴约。她反复回忆着当时在人行道上的情形,那从拐角处突然冒出来的白色的人影和在她周围往复多次、响来响去的脚步声,但却始终拿不准。

    “如果被他发现了,我去还有啥用?因为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不屑与一个农村女人谈情说爱的,没准我多半是去讨没趣和气怄。”她想。“可是,要是没被他发现,我不去岂不是丢失了一个大好机会,而且,这很有可能是我的唯一一次机会,失去它就再也不会有了。”她又想。

    她在那条道上徘徊往复了多次,走了又觉得割舍不下,去赴约又感到没把握。总之是犹犹豫豫,取舍难定。她觉得她正面对着有生以来的最大一道难题。她真希望妮子这时能出现在面前,为她出出主意,排忧解难。然而,谁也帮不了她的忙,主意还得要她自己来定。

    她继续徘徊在街上,觉得孤独无助。

    然而,城市却没有因为她的苦恼增添半分忧色,它仍然以它正常的秩序在运行着:街面上人来车往,商店里顾客盈门,人们徜徉在街头,一对对俊男靓女悠闲地坐在人行道旁的绿荫下,从高楼大厦的门洞里传来了欢歌笑语声……

    望着这些,她想:要是我放弃了,就永远失去了他,也永远只能是这儿的一位过客;要是我不放弃说不定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人,尤其是一个在爱情方面正在遭遇着危机并又对此舍之不得的女人在这种时候总是不愿意去正视现实,总是爱心存侥幸,惯于将事情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想。为了给赴约提供一个充分的理由,她又想上午的遭遇说不定只是场虚惊,或许那男子根本就不是他,只是一个在体形和衣着方面与他相似的男子而已,因为自己毕竟没看清楚他的脸;退一万步讲那就是他,自己也未必就被认了出来,因为他毕竟也没看清自己的脸。

    这样想来,她便觉得希望并不是没有。

    她想起了舞厅休息室里的拥抱和亲吻,想起了葡萄园里的欢爱和铮铮誓言,她不相信那切切真情和从肺腑发出的山盟海誓竟会是一场游戏和戏言,即便是,她也要亲自听见他对她说不。

    她就这样在街上磨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下午已快过完,才狠下决心,去找地方寄放好了背筐,又按原计划去理了发,洗了澡,将全身打扮得焕然一新,然后便上舞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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