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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长春客栈(二)

    19、长春客栈(二)

    长春客栈真的发了。几乎是一夜之间,长春客栈就改换了门庭。

    一年以后,三先生就拆掉了原来的老屋,在那繁华的豫章路上,建起一幢在吴城数一数二的大旅馆。这幢大旅馆的派头和堂皇,仅次于吴城的衙门。一色的麻石墙基,三六九的青砖风火墙,比吴城的城墙还要牢固。里面那几十间房间都是上楼板,下地板。这些崭新的木板都是从武宁修水山里运来的上等杉木,漆上了亮锃锃的桐油青漆,真是千年不朽,万年不烂。房间两边是两排长长的超手回廊,一年四季摆放着时鲜的花草盆景。回廊两边是一长溜的客房。客房内是新床新家具和新被褥。窗子上是外有窗纱,内有当时还少见的玻璃,挡风又透光。

    客栈里面的排场宽敞自不必说,客栈外面更是风光无限。门前沿街的走道是一色的青砖铺地,上面砌有八卦图案。到了门前就是一长溜的麻石台阶,两边是一排白玉石栏杆。上了台阶就是一座高高的门楼。这座门楼在吴城所有的客店旅馆中,也是不可多见的。不说门楼多么豪华气派,不要说那上面的雕龙画凤,光说那门楣上方的四个镏金大字——“长春客栈”就是那样的不同凡响。这四个字笔力峭拔而又丰润,写得的确是非同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而更非同寻常的还是门楼两边的那副对联,又是那样的让人赏心悦目。对联曰——

    长风送客来高阁

    春雨留人听小楼

    斗大的镶金大字,自然是珠圆玉润,柳瘦颜肥,一字千金。字好,对联撰得更令人叹为观止。既巧妙地藏店名“长春”二字于联首,又承上启下,句句不离旅馆这一本行的特色;既有“时来风送滕王阁”的英雄得意之慨,又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江南水乡风情;更有“留人”二字更是意味隽永,让人回味无穷。雨阻归程,逆旅羁绊,思归之切,犹如绵绵春雨油然而生;且请屈尊留步吧,就在这江南水乡的小小楼阁之上,饱览一下这都市的人情风貌,岂不也是人生的一段奇缘么?

    这副对联,真把这种意境人情说得入木三分。这样的对联于这样的客栈,又不啻是一块金字招牌。高了身价,重了份量,多了品位。它会让多少迁客骚人、文人墨客和过往的士大夫,还有那些附庸风雅的“儒商”们都会慕名而来,前来这长春客栈驻马歇轿,领略一下这里的富贵和儒雅。

    所以,当年凡是到吴城来的客商,都把能到长春客栈住上一宿,看作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于是,长春客栈从此门庭若市,生意兴隆,在吴城旅馆业的生意场中风生水起,独领风骚。三先生看到这种形势,自然是心领神会,知道自己在吴城大干一番的机会到了。于是他就趁此良机,暗中运足力气,把藏匿在老家刘家渡老屋内那地窖中的金银财宝,就源源不断运来吴城来,投入到生意场中去。这一切是那样的神不知鬼不晓,做得天衣无缝。他知道,到了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会怀疑自己的钱财是哪里来的,更不会有人会把自己的金钱,同几年前挂在码头旗杆上的那颗人头联系在一起了。在三先生的强大攻势面前,没过多时,长春客线周围的几家老店,眼看不是三先生的对手,就只有甘拜下风,纷纷倒闭转让,溜之大吉。这时,三先生就大打出手,看准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家一家的蚕食鲸吞,让对方不得不腾出地盘、市场。在这条街上,三先生可谓财大气粗,独占鳌头。

    不出半年,三先生又将旁边的那些关门倒闭和转让出售的店铺,还有那些地盘全部收购过来,几乎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就收多少,全都占为己有。收购之后,他马上动手拆倒了周围一大片陈年老店,然后就大兴土木,房子造了半条街。在吴城这条繁华的豫章路上一路走过去,几乎全都是三先生的店铺。一排排的房屋接屋连厦,一幢幢的高墙深院,全是三先生的粮行货栈、布店钱庄、旅馆饭店、酒楼澡堂……这里白天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到了深夜更是交杯换盏,酒绿灯红。从此,长春客栈内有谷廒粮仓,外有木排盐船;赌局集天下阔佬,堂会唱南北二腔……真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天下南来北往的行商坐贾,凡是到吴城来的,差不多都要云集于此。

    怪不得直到今天,吴城的前朝遗民还津津乐道,说当年的吴城街,生意做得最像样的就是两家——先有四美楼,后有长春客栈。

    这两家门面隔街相望,一先一后,争妍斗艳,各领风骚。当年长春客栈的鼎盛时期,也正是吴城街最繁华的时期。这还不晓得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长春客栈发了,三先生也发了。这位饶州古城当年的烟行小朝奉,几乎是一夜之间,也同这座畸型发展的江南大都市一样,富甲一方,财倾江南。凭借他那十二口皮箱的大赌注,终于让他在那个潘半仙的巧妙安排之下,在吴城这座江南大都市中,找到了长春客栈这方人生的大赌场,让他狠狠地赌了一把,让他彻底地赢了,和了,和了一局又一局,和了一个大满贯。

    这时,三先生对潘遇求的那双狗眼睛,还有那些连篇鬼话,不得不打心眼里信服、佩服。他想到自己能有今天,这位潘半仙应该是功不可没啊!从此,他对潘遇求更是那样的感恩戴德,几乎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真正的老子,对他的教诲是那样的言听计从。对于潘遇求的女儿翠花姑娘,三先生更是痴情难忘,宠爱有加。他既倾慕翠花姑娘的花容月貌,更要感谢她能为自己守口如瓶,没有辜负自己当初的一片深情。

    现在,三先生已经是吴城街上数一数二的大老板了,再也没有必要到那风月场中,去干那种招蜂惹蝶的勾当了。他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对这父女二人有个最后的交代。于是没过多久,三先生就大吹大打、大操大办,不晓得花了几多银子,挖了四美楼的墙脚,为翠花姑娘赎了身,把四美楼这位红极吴城的领衔主角,一顶八抬花轿抬进了长春客栈,和他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做了百年好合的长久夫妻。

    洞房花烛那一天,翠天姑娘不是从筷子巷那个破旧的家里嫁过来的,而是张灯结彩,仪仗鼓乐,一不做二不休地从四美楼的天香阁径直抬到长春客栈来了。这在吴城,一时又传为佳话。整整的一条豫章长街,一时被挤得水泄不通。沿长街两旁的树上房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成串的大红灯笼一路挂过去。三先生和翠花姑娘的这场婚事,真让吴城街的芸芸众生大开了一回眼界。

    四美楼当娘家,长春客栈是婆家,在同一天里两家大摆婚宴,赣菜、徽菜、湘菜、川菜还有扬州菜……满桌的水陆全席摆了三天两夜。不要说高朋满座,宾客如云,就连吴城大街小巷的叫花子乞丐都醉倒了一帮又一帮。在那几天,吴城街头巷尾,狂欢醉卧之人随处可见。你走哪里,都能见到几个喝得手舞足蹈,在一路高歌的酒疯子……

    面对此情此景,三先生自然想到了那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想到了饶州万盛烟行的那个刨烟高手,为了曹老板那一桌平常的家常酒席,竟乐极生悲,胀死在那曲尺柜台前。

    想到自己的父亲,三先生不由得又想到自己这样的挥霍,这样的奢靡是不是一种罪过?但是,面对今天这新的舞台和自己所扮演的新的角色,三先生知道已经由不得自己心痛手软了。现在是该花的则花,该喝的则喝,该请的则请……纵然是挥金如土,花钱似水也软不得半点劲。这就是赌博,这就是叫做生意啊!

    面对这样的大操大办,三先生的干爹干妈——长春客栈的老掌柜周老板夫妇虽然心中有些不快,觉得太过了些,但他们的老脸上还是满脸放光。他们在吴城街上做了五十多年的人,开了三十多年的店,这可是平生头一回在街坊邻居面前这样的抬头长脸,扬眉吐气啊!这时他们再也不怀疑这位义子赚钱的本事了。自己辛辛苦苦的一生一世,却远远抵不上他这几年的工夫。看来,他真是天河里的金牛星下凡——不然的话,要不是“神仙“下凡,他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对于吴城街上这桩哄动一时的婚姻,众人当然免不了议论纷纷。许多人都认为,这其中最得利的当然是翠花姑娘。虽然她是一位绝色女子,虽然是四美楼的一块金字招牌,但她毕竟是一位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哪怕吴城风气绮靡,有笑贫不笑娼之说。但是如果让自己妻女真的去干这种营生,那除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那么,身为吴城首富的刘老板,为什么偏偏要娶这样的一位女子呢?尽管其身价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总会让人感到遗憾。难道说这个刘老板真的是一位天生的“情种”?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三先生的这种招摇多多少少又成了吴城人的一种话柄,让许多人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之所在——但是局外人哪里会知道,三先生之所以娶这个翠花姑娘,难道仅仅是因情所惑、因色所困?难道不能说是一种相互利用和交易吗?

    不过,议论终究只是议论——翠花姑娘能在这样的场面中嫁过来,同时嫁的又是这样的一位大老板,那么从此以后,她的身价地位就不一样了。哪里还会有谁会去计较她的门第身世呢?何况街坊邻里,生意场中,重的是钱财家底,淡的是门第观念。你要知道,居住在这座城里的,有几家是帝王之后?又有几家是书礼传家?酒肉朋友,柴米夫妻,自古以来,讲的都是一个“钱”字。虽然说人家翠花姑娘是位风尘女子,但到头来能改换门庭,回头从良,择枝而栖,从一而终,这就是造化,这就是缘份。

    从此,随着她日益倍增的身价,“翠花姑娘”这一芳名也渐渐地也就被人们所遗忘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三师母”这一威严而富贵的尊称了。自古以来,夫荣妻贵,这是无可厚非的。于是,“三师母”这一名份,便始在长春客栈、后在吴城街上奠定下来了。名正言顺,冠冕堂皇,哪怕是昔日的闺房相好或青楼姐妹,见了面也只好另眼相待,恭恭敬敬地称一声“三师母”,不得有半点苟且。否则,没面子的就不是“翠花姑娘”,而是你了——这就是钱的魅力和威力。

    自从“三师母”嫁到长春客栈之后,三先生更是如鱼得水,神定气爽。白天虽然劳心劳神,但一到晚上,娇妻的温柔抚慰,自然一切都烟消云散。更何况那文火焙炖好了的莲子羹,泡好了的枸杞茶,样样都是清火壮阳之物,让你上得床来,自然又是云里雾里,万种风流。从此,正值盛年的三先生更是踌躇满志,如虎添翼。生意场上连连得手,财源广进。他有时免不了在想,人,也许只有能活到这种份上,也就才能叫做“人”了吧!

    但是,有时半夜酒醒梦回,或者是从三师母的身上翻下来之时,三先生却往往有些神情恍惚,心中似有一种隐隐的情绪,难免会低低地叹喟一声。每当这时,三师母虽然也筋疲力尽,尚在云情雨意之中,但她还要软软地问一声,“你……在叹什么气啊……是不是又想到了旗杆上的那颗人头了……”

    每当这时,三先生总是很少做声,不作正面回答。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有很多的时候,他只是一只手轻轻地搭过来,在三师母柔若无骨的身上一遍又一遍地来回游动。

    一天夜里,三先生酣睡之余又老病复发,低低地长叹了一声。三师母又是和以前一样,在轻声地对他说:“你啊,何必要总是这样的折磨自己呢?我想这世界上的事情呀,总是有定数的,并非人力所为的。你没有听人说过财有份定吗?我想,这笔钱财也许应该就是你的,也许是你前一辈子应得到而没有得到,结果就让你这一辈子得到了。你说,这还有什么值得你这样耿耿于怀的呢?”

    三先生听了翠花姑娘的这番话,心想,这个女人真是潘半仙的女儿,任何事情到了她的嘴里,总能说得那样的神神道道。他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地对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说:“小翠,你说的话,也许有点道理。不过你对我的心思,也只是猜对了一半。还有另一种心病,你却没有号准脉。”

    三师母一听,似乎有点不高兴了。她也缓缓地对身边的这个男人说:“什么猜对了一半不一半的。刘老板,我得告诉你呀,你这个人几尺深的水,难道我还不清楚么?不要认为现在你是大老板了,就自以为了不得了!告诉你吧,在我那老爹的眼里,你,永远都不过是一位朝奉;我爹,那才是真正的老板!要是没有他老人家的指点,你有钱都不晓得用,何况你也不敢用。你知道么?”

    这一回,三先生不再吭声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话是对的。他觉得身边的这个女人真的比自己强。差不多是第一次见面,就让她捉住了自己的七寸。到了现在,他更只有认输的份了。

    三师母见他没有做声,便觉得自己刚才的几句话说得过了点份。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也不必挑得这么明。凭她多年对付男人的经验,她知道,世界上真正软弱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不要看男人整天在外面呼风唤雨,惊天动地,但是只要一到了女人身边,就酥了筋骨,乱了分寸。男人啊,其实是最需要温柔和体贴的。那种脆弱的神经往往会一碰就碎。因此,三师母就把身子朝三先生贴了贴,轻声柔意地说:“看你愁成这个样子,真是太没出息。世上还有比你更享福的人么?我看哪,就是皇帝老子也不过如此。你到底有什么心事,难道不可以告诉我么?”

    三先生见她如此,果然真的没了男人的气概,便一下子扑了过去,像个小孩子一样,在三师母那温柔的怀里拱了拱,拱得三师母在浑身发热,不由得发出一阵阵的唧唧哼哼。而三先生自己也把刚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三师母见他这样,知道时候到了,就趁机抱住三先生说:

    “刘老板,你现在该知足了吧。有什么心思你就说,以后再也不许有事没事的总是喜欢长吁短叹,叹得别人心烦。知道啵?”

    三先生停下来了,伏在她的身上说:“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我是……我是在想住在后院的……我……我那干爹干妈……”

    “不要说了。我知道了。”三师母连忙用嘴堵住三先生下面的话,用力亲了他两下,才双手搂住三先生的脖子说,“明天……明天晚上,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就亲手做两碗莲子羹,叫我们房里的梅香送过去就是了……”

    第二天晚上风雨交加。住在长春客栈后院的周老板夫妇,喝过梅香送来的莲子羹之后,便杀猪般地嚎了半宵,最后双双的“寿终正寝”了

    于是,长春客栈又一次大办白喜事。客栈门前又是人头攒动。管事的朝奉在忙着送往迎来。长长的孝棚前面是黑白分明的灵堂,灵堂里摆放着两具乌漆描金的大棺材。棺材周围是香烟缭绕,鼓乐齐呜,鞭炮神铳从早响到晚。三先生身披重孝,只晓得逢人嗑头,长跪不起。两排道士和尚在吹吹打打念经做佛事,超度亡灵。水陆道场做了七天七夜。

    吴城街上又是一阵哄动。不久以前是办红喜事,现在又是办白喜事。无论是红喜事还是白喜事,长春客栈的老板总是让人大开眼界。街坊邻里都说这长春客栈原来的周老板夫妇硬是祖上积德,老来福厚。虽然无嫡亲子嗣,却难得有这么一对孝子贤媳,后事办得令人妒忌。天地之大,孝子贤媳自然不少。但有的有孝心而无钱财,力不从心;有的有钱财又无孝心,管生不顾死。难得三先生三师母两者兼备,既有钱财又有孝心,所以才办得这样功德圆满,让人有口皆碑。这样两全其美的丧事,也只有他们才能做得出,做得起。

    但是,周老板夫妇那两张发黑的嘴,那四只永远合不上的眼睛,还有痂结在后院那老屋墙上,未来得及粉刷的点点血迹,却永远深深地烙在这对有口皆碑的孝子贤媳的心上。让他们深更半夜,不时从梦里双双惊醒。

    没过几天,三先生房里那位送莲子羹的女下人梅香,忽然一夜之间哑了。正当女她要前街后院咿哩哇啦乱叫乱跑的时候,三先生就叫来张蛮子,用一条长布袋把她装起来。张蛮子果然把这个梅香装进了长布袋里,放到了后院的柴房里。半夜时分,三先生打着灯笼,同张蛮到后院去了。他打开发柴房门后,就叫张蛮子把这条长布袋扛走。张蛮子从柴房里把装在布袋里的梅香扛了出来,放到一辆独轮车上,然后出了后门,一直推到吴城的码头去了。

    张蛮子从码头回来之后,刚一进门,三先生就问他路上碰到什么人没有。张蛮子笑了笑说:“不要说是人,就是鬼也没有见到一个。”

    三先生听了他这样说,也笑了。马上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钱递给了张蛮子,叫他明天自己喝酒去。

    三先生以为,从此以后,总算天下太平了。

    哪晓得还没过几天,张蛮子就在后院的墙根下捡到了那条长布袋。张蛮子这一惊实在是非同小可,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他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正准备拿去烧掉时,却不料三先生从背后走了过来,一把攥住了这条长布袋。

    “你干的好事,废物!”三先生咬牙切齿,狠狠地给了张蛮子劈头一巴掌。张蛮子额头上的汗珠滚了下来。

    见到这条长布袋之后,三先生就知道,长春客栈的多事之秋就要开始了,这条长布袋就是一个信号。他知道那个哑了的梅香已经被人救走了,而救梅香的那个人并非一般。他不仅救走了梅香,而且知道了自己的底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寻上门来。

    从此,三先生就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但是,精明的三先生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救走梅香的那个人,就是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胡子挑!

    他更没有想到,当年的胡子挑,如今不仅坐上了黑虎山的第一把交椅,而且是名震九百里鄱阳湖的金钩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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