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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八节 美人醉泣

    “三年前,在徐董主办的儿童基金筹款晚会,子晴把一条自己设计的裙子捐出来拍卖,被一位台湾隐形富商买下。”雪媛悠然地穿过各位,像在诉讲古老的传说般,“直到半年前,她去世后,一间英国公司的老板以十倍高价买走了裙子——”

    “而那个英籍老板——”雪媛刚好停在叶董面前,“就是丁智睿,叶董的私人助理!”雪媛横眉冷盯着他。似乎,平生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思雯知爷爷对自己耍心机,是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但若对徐子醽,徐家未必能接受。

    喜欢一个人,若带着潜意识下对妹妹的喜爱,本无多大问题。但徐子醽的心病——若思雯能让他恣肆对亲妹的迷恋——这在徐家,绝不可允许。

    三爷脸上已是难看,何况牵扯起子晴的事如同挖开他们尚未愈合的伤疤,沉重掠上眉角,不合适地出现在本应高兴的今日。

    叶老却神色安宁,如夜空静月,任凭浓黑的翳云飘过。

    徐知铧虽瞧出叶董的心虚,可是那画上的裙子虽有郁金香,和子晴的裙子也只是相似而无法确定是同一件,便拿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掀起杯盖,微微吹了吹那上腾的热气,冷笑一声:“穿上子晴的裙子就能让Erric喜欢?你为什么不那样做?”

    雪媛被戳中最致命的尴尬,脸色一青,却很快镇静道:“我不会利用子晴让Erric把不该有的感情转嫁到我身上。”

    她的话引到叶董和思雯的居心上,徐家长辈自是不喜欢。

    子星笑道:“难道Erric就对思雯没居心?”

    雪媛略带敌意地看了她一眼。

    “雪媛,没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子旭道。

    雪媛知她最感情用事,偏袒弟弟,此时必也寻思着思雯应该只是受叶董控制,便幽幽道:“事情不是你们想得这么简单。”

    敏感的字眼如尖石激起千层浪,在所有人脸上画下风雨前夕的不安痕迹。

    子旭紧张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雪媛望了子醽一眼——她终于还是要这样做,他不想让人知道的,她要告诉他整个世界。

    “Erric对叶思雯有好感,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画了四个月的女人,那是子晴去世后他虚构的一个迷恋……”

    空气静止,尸体般的死寂……

    子醽的病一直是家族的心患,如今牵出这一说,在他眷恋亲妹的假设上,一切不合理都变成合理。这样足以使整个家族蒙羞的丑闻,让所有人心里都倒吸一口寒气。

    四个月画像……虚构迷恋……不仅坐实他喜欢子晴,让子旭等更惊诧的是,她们无微不至地关心,却竟不知他的心病已到达出现幻觉的地步。

    叶董脸上滑过一丝意外。

    “喜欢就喜欢了呗,喜欢本来就是一种病。”子星满不在乎道,“你为什么非得往那方面想去。”

    “那如果叶思雯提前知道画像呢?”雪媛反问一句。

    子星一下语结,如此串联起来,整件事就不是单纯的耍心机。

    厅内四溢着秋霜般的低沉。

    “你就是这样爱他的?”思雯冷沉一句,似乎对雪媛彻底失望。

    雪媛亦知道自己对徐子醽做了最过分的事,也不在乎多一个叶思雯看不起自己。

    “他最厌恶的肮脏,你偏要把他往里面推。明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却想说服全世界。”

    “你只是子晴的替身!看不清事实的人是你!”

    思雯望着她好一刻,走到子醽身边,柔声道:“我们走吧。”

    子醽知她不打算说出七年画像一事。所有人的误会在她看来都比不上保护他重要。

    他望着她,有种释然的感觉。

    这两位主角从头到尾都不申辩,此时此刻,他不打算解释那个“事实”,她也似乎忘了十分钟后便要以完美之姿出现在全世界面前的“泰勒-伯顿”钻石项链。

    这样的态度,让雪媛怒不可歇,她挡住思雯的去路:“你别想就这样糊弄过去!”

    思雯盯着她,冷凝的眼神透着质问:“那是徐氏皇廷集团董事长为介绍长子而开的晚会。穿着主人家去世小女儿的裙子出席——合适吗?”

    叶董意外地望了思雯一眼,子醽也是。

    “不可能……不可能……”雪媛绝不能接受叶思雯的言下之意。

    “我那晚穿的不过是Dera的裙子。”

    “你说谎!”

    “子晴的裙子,那朵郁金香在左边……”

    雪媛顿觉寒颤掌心,画上的郁金香在右腰间……她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严重的错误:刚得知叶董买走子晴的裙子后,可荔就交来偷摄的油画照片,刹那间只想把两事联系在一起,却没想到……

    “子晴的裙子一定在你们那里!”

    “我爷爷做任何事情,不需要向你交代。”思雯带着慑人的冷傲。

    叶董望了思雯一眼:她不听从爷爷而私自换了裙子,却挽救了他自设的窘境。

    “叶董若要费这番心思,那是对小醽的抬举。”三爷微斥着雪媛有失身份的无礼举动,“说是居心,是小题大做。”

    羞恨如蚂蚁般爬满全身,雪媛几近崩溃:“auntie,您最清楚,Erric是不可能喜欢叶思雯的!”

    白素脸上冷若冬霜,雍华的妆容掩不住铁青:“那照片你怎么得来的?”

    “我——”雪媛脸上瞬间无了血色。儿子卧室内的油画居然可以被轻易偷拍,对白素而言,是绝不可接受的荒唐。

    “我承认我这样不对,但……难道您就任由Erric被人利用吗!”

    “谁说他被利用了?”

    “他明明把她当子晴!不然他不会一脸愧疚!”

    “那是因为Erric觉得自己是个差劲的哥哥。”徐知铧忽而道。

    雪媛吃惊地望着她。

    “居然连妹妹的‘裙子’都没认出来。”

    没认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直到今天,他都没意识到‘那一点’。”徐知铧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她的世界,所有的理据瞬间崩裂破碎:“不可能,不可能。”

    “你要是连这点都没瞧出来,那我还真高估你了。”

    “我……”

    “那难道你是想提醒徐董夫妇是不称职的父母?当晚也在场的他们,居然连小女儿的遗作都没认出来?”

    这算什么?从头到尾竟是自己上演着一个小丑的闹剧,雪媛仿佛听到了全世界在耳边的笑声。

    “时间快到了,你还是把项链拿出来吧。”徐知铧捻着茶盖刮了刮杯面的茶叶。

    雪媛忽而圈着思雯的脖子把她拖到一旁,右手扯下绿宝石蝴蝶胸针抵着她的脸!

    所有人大惊失色!空气被瞬间点燃!

    “不要!”子醽紧张道。

    他从未求过她,一直处于她内心最软处的人,他的请求,是她最想答应的事。

    争扯开的围巾遮掩着,戴在雪媛脖子上的,正是“泰勒-伯顿”钻石项链。

    “那项链……”子星脱口而出。

    雪媛望着所有人,盈眶的泪水把脖子憋忍得通红:“auntie,那天晚上……项链……项链是不是本来打算送给我的?”

    这样的问题,让大家觉得,她其实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央求着,有人可以给她哪怕是一分的认同。

    “送给你——”白素平静道,“Erric会亲手给你戴上吗?”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是时时刻刻被提醒着那个可怕的事实。愤羞严重刺激着她的神经。

    “你会不会?”她幽怨地望向他。

    子旭忙向子醽打眼色:哪怕是假话,也得先把雪媛哄过去。

    雪媛深知徐子醽的性格,竟发现,无论此刻他说真话还是假话,都是她不想听的。

    “蒋小姐,我看你是想和徐少爷好好谈谈吧。”叶董忽而道。

    子旭脸色一惊。

    “我们出去吧。”三爷起身往外走去,子旭显然不放心让弟弟和雪媛独处,却被姑妈硬拉着。

    “那你留下吧。”白素拍了拍子醽的肩膀。

    雪媛见着这样的安排,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圈着思雯脖子的臂弯也渐渐松下来。白素走近几步伸出手:“思雯,我们出去吧。”

    思雯慢慢移身离开那尖锐的针头,雪媛望着子醽——他眼内只有对那个人的在乎,连施舍给她的生气都没有——嫉恨挑衅着她的理智,仅存的一点自控烟消云散:“你们全都骗我!”子醽见状马上想冲上来,她却将胸针抵在思雯脖子:“你敢过来!”

    白素忙拉住儿子,三爷沉声道:“雪媛,我们没骗你,你放了思雯,和Erric好好谈谈吧。”

    大家见那针竟刺进了皮肉,已见血流出,顺着胸针流到雪媛的手上,可她的神智已不清醒,任何分贝都只是恶化事态的刺激。

    “Samantha,你在做什么呢?”一把幽雅的女人声音不慌不忙传进来,淡黄色雪纺上衣,皮裤高靴踩着步步内敛的横霸,咖啡色鸭嘴帽稍稍抬起,现出华霞之容,双目似天刀般锋利,让人不寒而栗。

    “你拿着那个做什么,这么脏。”蒋雪媛的母亲,“传媒女皇”蒋天霞轻描淡写地说着,带着慈和的微笑慢慢走近她。

    雪媛像在幼儿园被欺负的小孩,所有的委屈化作泪水夺眶而出:“妈……”

    蒋天霞冷瞪了一眼子醽:“是这小子欺负你么?”

    雪媛看着母亲,不觉心中惧怕,每逢她出现这样的表情,所面对之人全没有好下场。

    蒋天霞忽而扬起手来——雪媛急忙冲上去:“不要!”在手掌离他的脸一寸处紧紧抱住母亲的手!

    一切瞬间恢复宁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子星走到思雯身边,用手帕替她擦拭着脖子:“幸好伤口不深。”

    雪媛忽而被一个耳光扫跌在地,脸上火辣辣的,一阵晕眩……

    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幕……

    徐子醽的震怒,让所有人都心中噤寒。

    他第一次碰她,却是这样……

    雪媛浑身震颤着,忽而发狂似举起胸针刺向思雯,蒋天霞和白素忙拉住她,子旭想夺过胸针,众人抢持下竟把雪媛撞上了那个装着“美人醉”花瓶的玻璃柜,一地碎片割伤了她的手,鲜红的血染红了瓷片,不知是思雯的,还是她的……

    有缘千里,五百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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