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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七节 凝画风云

    天边帷幕取蓝中的上流,雕琢着庄重的情调。洛可可风格的英式小花园内,玲珑剔透的凉亭披着华丽的玫瑰红,贝壳型米白石雕喷泉立在正中,四洒的水珠如绽放的透明花瓣。

    徐家和叶家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番是否别有用意的设计,焦虑的沉默印记在每一位身上。

    除了净雯。

    她踮着脚伸手想去接喷泉的水珠,虽然够不着,脸上却没有挫败感,只觉是好玩的游戏。

    年幼,总可以无忧无虑。

    子旭望着她,眼内是慈柔的羡慕,一辆渐驶过来的白色轿车却夺走了她的目光。

    车子停在贝壳喷泉前,驾驶者从车上走下来,他母亲等长辈却没有放下心来的轻松。

    他带着某种宣示意味望了所有人一眼,走到车子另一边打开车门,绅士地伸出手,温柔地牵出一位佳容女子。

    意外如喷泉的水珠溅入了大家眼中。

    隔着飘动的水幕,那两人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他的海澜色围巾披在了她身上……

    她下车后便离开他的触碰,他却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望了她一眼。

    净雯没有再玩喷泉,歪着小脑袋笑笑地看着姐姐和那位哥哥。

    “你们终于回来啦。”一个娇阳般的女子跑过来,放肆的爽朗笑容打破这股沉默。

    思雯认出她是哄骗自己的那位工作人员,脸上虽仍带着笑意,却略愠惑望着她。

    子醽望了身边的她一眼,轻咳了一声:“我堂姐,徐子星。”

    “真对不起啊,跟你开了个玩笑。”子星一把扯下工作证,天蓝色的发夹摘下,一头长发逸散下来,似乎没怎么精细打理,透着主人的烂漫。

    思雯没想到徐家有这样的千金小姐。这个子醽的堂姐只比子旭小一岁,却有着不符年纪的淘气。

    “那个伯老头快发飙了,他要提前一个小时举行项链赠送仪式。我们快进去吧。”她不由分说地从子醽身边拥过思雯,似乎和她已是很亲密的朋友般。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着剩下来的唯一一位主角,准备好,也十分想听,他该向大家给出的交代。

    他走到母亲面前,带着青涩的勇气。

    白素望着他,心中深叹了口气,这个上天赐予的矜贵礼物,似乎长大了。她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有这一天,然而也衷心地感激上天,让这一天到来。

    白素微笑地拍了拍儿子肩上的沾尘,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稍向叶董望了一眼。

    子醽走到那位长辈面前,渐觉得从所未有的无形压力。他的自作主张,是对这位叶家族长的极之不尊重。先斩后奏,在这位商坛前辈的字典里是不被允许的。

    “对不起,叶爷爷。”他微鞠身道。

    坐在白色长椅上的叶董双手搭在玉拐杖上,饱历风霜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皱褶,神情凝暗,猜不透他是怒是忧。

    子旭不觉向弟弟走近了几步。

    叶董巍巍然站起来,犀利的目光如年迈的雄狮:“下次再把我的孙女拐走——”

    气氛稍稍有点绷紧——

    “我就对你不客气。”叶董冷沉道,却饶有深意地扫了他一眼,迈身往里面走去。

    净雯小跑着跟上去扶着爷爷,扭头笑着对子醽做了个鬼脸。

    喷泉诗意的水珠,描画着明亮的弧线。

    子旭上前扶着三爷:“我们也进去吧。”

    风变得亲切起来,愉悦地目送这一家温馨。

    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法拉利,缓缓摘下墨镜的她,眼内中烧着无法摁熄的怒火。

    大厅的正门高挂着精致的《贵美石》紫金箔匾,厅内荟萃着各国奇珍异宝:镀金圣母像、历代王朝家具、红宝石后冠……

    世界传奇珠宝“泰勒-伯顿”钻石项链,也将在今日,找到她完美的归宿。

    台下满聚着为一睹伊钻风采的群众,台上,国物馆馆长伯识途以主人之姿笑颜迎客,子星牵着思雯上台,顺手接过小丁双手递过来的一个宝蓝色丝绒首饰盒。

    叶董和三爷等来到二层贵宾席,在黑色西装工作人员谦恭的牵引下逐一入座。

    台上,思雯微笑接过丝绒首饰盒……

    台下,万众瞩目,银色闪光灯璀璨……

    她的手抚放在首饰盒上,垂望着它,微笑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些……

    子醽神色一沉。

    “好像有点不对劲。”徐知铧道。

    他霍然站起来,白素想拉住他,却连衣角都攥不住。

    一根绿玉拐杖打横挡在他膝前。

    “叶爷爷?”他焦急道。

    叶董仍望着台上,并没有理会他。

    思雯仍垂眸看着首饰盒,只是笑容更深了些:“差点忘了——”

    “什么?”伯馆长小声问道。

    她落落大方地对他道,也像对大厅内所有人道:“我先前特地把项链送去比利时,托一个资深珠宝团对她进行保养工作。”

    子醽意外地听着她这一番说法。

    她带着大家闺秀的姿态娓娓道来:“今天早上收到成品时,他们特地嘱咐,因为最后一道工序比较特别,所以,最好等到时间才打开首饰盒。”

    徐知铧略微一笑,和父亲对望了一眼。

    思雯观察着伯馆长的神情,他已被说动了五分:“否则,如果项链提前暴露在空气中,保养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啊?”伯馆长十分意外,“那还有多久?”

    “半个小时。”她微笑答道。

    伯馆长遭遇这份突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全场人交代:“我本想让大家早点看到才提前的,真没料到……”

    “不知道您要提前一个小时举行仪式,失礼了。”思雯歉意地欠身道,倒让伯识途觉得不好意思。

    “不知大家可否接受——”她转身面对大家,诚恳的发问,“‘泰勒-伯顿’钻石项链最后一任主人的一点心意?”

    大家互相看了看,似乎,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是哪位比利时的珠宝师这么说的啊?”台下忽而有人问道。

    所有人都望向发问者,是一位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

    “我可没听说过有什么珠宝的保养是需要到时间才能打开的,又不是打蜡上油,还得等干了才能看么。”另一位女子更尖锐道,如星星之火掀起了一系列质问微词。

    “该不会你把项链弄丢了吧?”

    “也是,这么贵重的项链,当了一会儿的主人就没了,怎么甘心呢。”

    “这样的便宜也贪,实在有失身份。”

    台下的议论声如锅内渐烧开的热水,群众似乎有点被煽动的趋向。

    他心里揪紧,从所未有的愠怒爬上那张那张儒雅俊逸的脸。

    她却没有一丝生气的痕迹,宽颜微笑:“几位,可能听力有点问题。”

    那几个女人气得脸都绿了,正想开口回驳,却没得到这个机会。

    “如果三十分钟后再说这番话,就不会那么暴露你们的智商。”她微笑说毕,便往台下走去。

    人群中几阵哄笑,她们羞怒难掩,然而无意触及二层贵宾席那一行冰冷的目光,难犯的威严寒颤着来意不善者。

    紫禁厅外,取代红穗和路锥的是黑衣保镖,谢绝入内变成了绝对禁止任何人入内。

    明目张胆地张扬这份特殊,不是这个大家族一贯的低调作风。

    俯下身姿的平民化,不过是偶尔把玩的游戏;特权,在主人需要时,必须及时出现。

    靠窗处摆设了一套红绒沙发,或站或坐着的人都如石膏像般一言不发,桌上的宝蓝色丝绒首饰盒已被打开,“泰勒-伯顿”钻石项链依旧璀璨。

    “这钻石不是假的。”徐知铧首先打破僵局。

    站在姑妈旁边的子旭接道:“至少有66克拉,应该是VS1。”

    “很下心思的仿冒品。”项链真正的主人,徐夫人白素苦笑了一句。

    “反正肉眼也很难看见瑕疵,为什么不直接放出来算了?”子星望着思雯道。

    她临窗站着,把玩着海澜围巾的小穗子,阳光慵懒地洒在她身上,唤起温睿的静。

    “台下精通珠宝的大有人在,不能冒这个险。”徐知铧干脆地代她答了。

    “那至少拖久一点嘛。”

    “这么大的仪式,怎么允许计算错误。”子旭微责着堂妹的粗心,“如果不是伯馆长临时提前一个小时,思雯再得体的保养说法也没用。”

    思雯扫了小丁一眼,他马上道:“出门前我看过项链还是完好的。在国晶宫期间首饰盒一直没离开过我。只是——”他不免瞄了子醽一下,“有一个人说要看一下。”

    “谁?”子星急忙问道。

    “是我。”竟是蒋雪媛擅自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厚纸包裹的扁平长方体物件。

    保镖想拦却又不敢拦,只形式上做做阻拦的假动作。

    大家意外地看着这位熟悉的来客,她带着可怕的陌生,扫了全部人一眼,最后盯在思雯身上。

    “小丁。”思雯走过去,成了距离她最近的人,“带净雯出去。”

    小丁第一次没有马上应答,竟像忘了一样。净雯望了二姐姐和爷爷一眼,自己走到小丁身旁,他即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忙牵着她的手走出了紫禁厅,保镖们也随后跟着,关上了那扇紫金雕木大门。

    室内仿佛点燃了尴尬的艾条,熏绕着苦涩的浓烟,格外刺鼻。

    “你真行,盒子都不打开就知道项链被掉包了。”雪媛讪笑地盯着她,眼里似乎没有别人。思雯只挽着手,静静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你不是不在乎它吗?”雪媛话锋一转,已是犀利,“还是,你其实一直都盯着它看!”

    “flawless变成VS1。”思雯眼内没有不还手的和气,“三岁小孩也看得出。”

    “是啊。”雪媛冷笑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项链,抚摸在手心,“这颗也价值不菲的,66。12克拉,D级,VS1……”

    “不是就不是。”她果断地打断她,也打破了她一切的梦,“再漂亮也没有。”

    雪媛忽而反手将项链狠狠扔出,可恨的是眼前人毫无惧意,那样的神色,似乎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狡黠滑过眼内,雪媛渐带着温和的冷笑走到白素面前:“auntie,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Erric会无端端对一个陌生女子有好感?”

    她似带刺的玫瑰,散发着撩人的毒香。子旭只觉从未发现她可以变得如此可怕。

    雪媛一把撕开厚纸,那竟是一张被放大的硬质照片,拍摄着的是一幅油画——小圆厅玻璃天花板框隔的小灯倾泻着温柔的光,雪缎拉成一个拱形的蓬,四角垂落薄纱,她恬静地站在其下,雪般的礼裙,包肩的轻纱映衬着皮肤的白皙,耳上的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其余垂直地散落下来,女子略俯身轻触琴键,发丝从光滑的琴面流下——那是完美的侧脸。

    这是凡尔赛厅晚会,徐子醽初遇叶思雯后所画的画像。

    子醽神色铁惊,卒不防的冒犯,让他的恼怒也来得措手不及。

    “她这条白色裙子,不是随便挑的吧。”雪媛的手指轻佻地弹了弹油画,讽笑地看着叶董。

    “三个月前你在Dera橱窗看中一条白色裙子。”雪媛轻蔑地盯着思雯,“你以为叶董把它买来送给你了?你被他骗了还不知道吧。”

    有缘千里,五百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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