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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 心中之愿

    不多时,元彻换了月白缎的素袍出门,悄然到了前军大帐,早有人等着将他迎了进去。

    高渊见到他来,连忙上前,“不知王爷到此,卑职有失远迎。”

    “孤深知众将士士气尤为重要,特来为侯爷站脚助威。”元彻扶他起身,两人默契笑过,在纸上轮番书写,嘴上依旧打着官腔。

    正说着话,有人进来。“末将参见王爷,高将军。”萧青野早就到了军中,作为高渊的一名手下将领已在军中呆了几日。

    “既然侯爷有事,那孤就不叨扰了,去看看军中其他将士。”元彻说着要走,跟萧青野对上了面,他低声道:“此一役至关重要,你该知道孤要的东西,定要万无一失。”

    萧青野躬身作揖,“请王爷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

    元彻回身想要再跟萧青野说什么,看看他的背影,终究没能说出口。

    换上三采玉九饰的弁服,元彻大方地巡视各个军营。将近申时,高渊召集将领们议事,元彻也不理,继续跟军营的兵士们闲话家常。

    在城内耐心已经快被磨光的云依忽然听到隐隐军号声,地上传来阵阵鼓动,她连忙向外高声道:“李毅,李毅!”

    李毅很快进到屋内,“小姐,有事?”

    “外面怎么了?如此喧哗?”

    “今日有战事,金大哥走之前已经嘱咐过,小姐万万不能出门,城门关门均以落锁。”李毅答道。

    云依皱眉,“他出去做什么?这已经都几天了,浮盈还未见半点消息!”依着往常的个性,她真是想直接骑了马出去自己找,可她知道此事急不得,不听金宝之言恣意行事才会连累浮盈,就算心内再急也不能任性胡为。

    浮盈没有下落,李毅心内也担忧不已。以王爷之力,竟探不得半点消息,来者不善,恐怕她已是凶多吉少。他如此想,嘴上说道:“眼下战事又起,城中没事可城外定然紧张异常,我们还是再等等吧。金大哥,此时该在军中了。”

    “军中?!”云依愕然,战事……战事又起,这一刻冲锋在前的人不知又是哪位叔父兄弟,又有多少壮士一去不复返,只愿此战快些结束,边疆不再有战火。因浮盈的事,她一直对金宝不甚亲切,没想到他也上了战场,心中颇有悔意。既然他在,那那个人也会在……心一揪,她美目一黯,不再说话。

    青野随着王爷离开,这院内之人除了粗使的老妈子和一个小丫头,就只有他们主仆两人。自战事开始,两人都比往日更加沉默,弄得小丫头每次进屋之时总以为无人,却会被屋中两尊活佛像吓到。

    三日后的清晨,云依听得外面有人进来,连忙跟了出去,绕过影墙,刚好跟进门的几个人撞上,一身玄色弁服已经破了好几处,应有的爵弁也不见了,长发披落,让丰美俊秀的脸平添了一种颓废之美,那双桃花眼如墨,与她相对。她眼睛向下,看到他的左肩上绑着布带,顾不得行礼,连忙上前:“你受伤了!”

    他的嘴干涩,脸带倦意,眼中混杂着兴奋却又担忧的情绪,浅笑:“没事。青州的青楼楚馆太彪悍,我闹了场他们便把我打了出来,不妨事。”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如此说辞,云依瞪了他一眼,才看向他身后,是金宝和萧青野,两人也都狼狈非常,云依总算放了心,对元彻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这么说,有什么意思?赶快进来把伤口处理了吧。”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没有掉泪。

    “我——有事跟你说。”他低声道,如墨般的眼中已经没了兴奋。

    “有什么事?金宝,先扶王爷进来,你们都辛苦了,都洗洗换换好好歇歇罢。”云依转身便去叫小丫头准备东西。

    “云依——”这是他头一次叫她的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有些讶异。

    云依回头,浅笑嫣然,“我这里有上好的上药,赶紧清了污秽上药吧!”

    看着她的背影,元彻眼露担忧,握着包裹的左手紧了紧,金宝催促道:“爷,赶紧进去让青野帮你清理伤口罢。”

    元彻的身子晃了晃,在金宝的惊呼中倒了下去。

    等元彻转醒,已是夜上树梢的时候了。他睁开眼,转头看向床边,不远处的小桌旁,有人正呆坐着。他静静地望着她,没有作声。

    云依叹气,转头望向他,满眼欣喜道:“金宝金宝!王爷醒了!”

    金宝并萧青野忙不迭地跑进来,萧青野到床前给元彻搭脉,“王爷无大碍,只是伤口颇深,近日不便挪动。”

    “爷,您可把我吓死了!”金宝抹了抹眼睛,上战场陪爷走一遭他也没这样,看到主人这样他就有点忍不住了。

    元彻沙哑着声音道:“你们都出去,孤有事要跟姬小姐说。”

    两人听闻,立即施礼退出房去。

    他欲起身,云依赶忙上前制止:“你不要乱动,就躺着说罢。”见他执意起身,她只好倾身扶住他,元彻因肩部受伤,只披着斗篷,她低头的时候看到了他胸前的肌肤,不禁脸一红,看向别处。

    她身上的馨香入鼻,让元彻意乱,闭上眼睛任由她拾掇。

    他靠在了床边,见她垂首立于一旁,不禁泛出一丝笑意:“坐吧,什么时候跟我也那么拘谨了?这可不像你。”

    不敢说是怕看到他扎实的胸膛,云依低着头坐了下来。

    “我现在的模样很可怕么?怎么连看都不敢看?”开口之前,他想看看她的模样。

    云依勉强抬起头,眼看向别处,硬笑道:“王爷平安归来,小女很是欣喜。”她两腮微红,星眸显露笑意,只是比之前更清减了几分,有些瘦了。

    “云依……”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左手抻了抻黑色包裹,他右手使力托在手里。

    她抬头,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满是疑惑。

    “此为姬将军的头颅,其他的已是寻不到了。”他一字一字慢慢道出。

    云依原本微含笑意的双眸定住,愣了半晌,嘴角微颤,泪珠瞬时顺着脸颊滑落,起身整理了裙摆,跪在了地上,双手颤抖着高举起来,道:“谢王爷。”

    元彻将包裹交到她手中,想要握住她的手安慰却不能。

    抱着包裹在怀,云依的眼睛睁大盯着,眼泪已是泛起一波又一波。

    “想哭就哭罢。”右手握拳,看着她竭力忍住的模样,他的心内像是被人戳了一般,疼了起来。

    因用力隐忍,云依的面庞亦微微抖动,泪盈双眸却不肯掉落,她竟还扯起一丝笑意:“小女谢王爷厚意,能如此小女心愿便了了。王爷大恩,小女没齿难忘。”

    若不是他肩伤在身,她又是自己未来的皇嫂,早就把她拥在怀中了,只是此情此景,,她如此模样着实让他动容。

    “王爷为国负伤在身,还请好生将养,小女先行退下,改日再来探望。”云依叩首,想要退将出去。

    知道她是不肯在他面前落泪,元彻点点头,有些话到了嘴边也终究没能说出口。

    云依走到门前,忽然转身道:“王爷,小女还有一事,想必浮盈之事您也听说了,都是云依思虑不当莽撞行事才会如此,请王爷助我找回浮盈,我们主仆三人也就该回京了。”

    浮盈二字让元彻眸子一紧,微微点头。云依俯身施礼,轻轻地出去了。

    “总要让她死得其所才好……”他轻轻说道,有人从里面扇门里走了出来。

    “都布置好了?”他闭眼问道。

    “是。”

    “也问清了?”

    “浮盈姑娘是为了不让镇守以她为要挟激出姬小姐连累姬氏一族才自尽的。”

    元彻默然,他想到了浮盈会如此,只是没能救下她是件憾事。事已至此,自然不能放过徐耀祖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让他继续作威作福。

    “那告知金宝一声,孤一会儿就走。”

    那人沉默了片刻,“爷,您的身子……”

    “不妨,此事拖不得,青野不过是过于担忧,到了镇守府,还怕孤养不好么?”他瞥了眼来人,悠悠道。“只一件,姬小姐必定悲痛万分,一定要让金宝好生照拂。”

    “是。”

    云依抱着包裹走到外面,李毅陪着她回到了屋中。她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个墨色木盒,她咬牙抖手打开木盒,痛楚一涌而上,眼泪夺眶而出,爹爹的头发杂乱,脸部已经有些风干,那双眼圆睁还未阖上。云依睁大眼睛抚上了爹爹的双眼,喃喃自语道:“爹,您安息吧。战事就快结束了,将士们念着您,替您报仇了!”她直接跪在了地上,向爹爹叩头。李毅在一旁见状,双眼通红,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她不肯放声,咬住自己的衣袖,呜咽之声透过厚实的衣料,哭声中的悲凉哀戚之意让人不忍。云依哭了一夜,也有一人在别院屋中一夜未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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