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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 是亲非远

    两日后将近子时,金宝接到消息,知道犒劳军队的亲王一行即将抵达青州,他心里明白主人的一旦正式露面在青州,也就是要正式开战了,只是浮盈……金宝看向云依所居之方向,心内不由得对她更添了几分同情。

    辰时三刻恰是吉时,宝亲王率众进了嘉宁城,军中大帐设了香案,武安侯高渊,青州总兵张友纪并镇守徐耀祖率众人相接。

    “孤此行代天子犒劳诸位将士鼓舞士气,各位将军请共饮此杯!”元彻坐在正中上位,敬下面就座的各位,因是战时,酒席一切从简,每桌上只是四五样菜色,这在军中已属难得了。

    高渊坐在左首第一位只跟着喝酒,并不搭话,场面顿时有些僵冷。高渊旁边的张友纪见状,忙举杯:“得蒙圣上眷顾,王爷亲临于此,我等不甚感激,卑职代军中将士敬王爷!”言语间,显见得不把高渊放在眼里,底下众人神色各异,无人言语。

    元彻笑道:“大帅常年驻扎青州,与徐大人一同护一方百姓平安,真真是劳苦功高!”

    这话说得极巧妙,把青州两位大官都夸奖了一番,可明是战时却说他们护得百姓平安,颇有讽刺之意,然王爷笑意拳拳之态又不像是贬低之意,张友纪与徐耀祖二人同时上前,笑对元彻,口内称不敢当。

    惟独高渊拢袖旁观,显得有些事不关己。

    元彻瞥了一眼,举杯向他:“武安侯此次被委以重任,孤亦当敬你,有张大帅与徐大人的鼎力相助,孤待你凯旋!”

    高渊即刻起身施礼,“卑职谢王爷赠言,只是眼下还要抓紧时机商议军机要事,卑职不胜酒力,还望王爷海涵。”

    张友纪虽久不在朝中,却也听闻鲁国公高明甫因其堂妹兰妃抚养宝亲王,为宝亲王舅父,却与宝亲王不睦,高渊自然是与他爹一般。见此光景,张友纪和徐耀祖心内了然却作壁上观,不肯搅进这趟浑水。

    元彻眼神定在高渊脸上半晌,方笑道:“武安侯所言极是。孤就不叨扰各位,还请徐大人陪孤去各处看看。诸位将军请便。”放下酒杯,阔步走了出去。徐耀祖跟张友纪互看了一眼,忙率人跟了出去。

    “王爷,刚到嘉宁关一路车马劳顿,是不是先歇息歇息?卑职已命人给王爷备下了住处……”徐耀祖殷勤道,这可是帝后的心头肉,平日里说一不二喜怒无常的主,一点也得罪不起。

    元彻点头:“都说青州之舞混有塞外之风,不知何时可一见哪?”

    眼下战事正紧,便是平日有歌舞此时也都从简,偏这王爷开口就提,徐耀祖思前想后放才答道:“近日边关事起,百姓们虽无太大担忧,可歌舞行乐却是少了。王爷若喜欢,容卑职些时日去找名家来表演。”

    元彻面上淡笑,略长的桃花眼微露鄙夷之色,道:“徐大人这是说孤不顾百姓死活,在战时亦要享乐么?”

    徐耀祖慌得躬身低头,“卑职不敢,请王爷明察。”

    挥袖抬手,元彻目露赞许之色,“孤不过是玩笑,徐大人为一方父母官,能如此克于职守,孤实在欣慰。走吧,孤也是乏了,陪孤去歇歇。”

    见元彻并未生气,徐耀祖才放下心来,听闻元彻要他作陪,很是有些不愿,却也只得随在其身后,只偷偷遣了个身边之人离开,仍装作无事送元彻上轿。

    ***

    高渊在军中大帐中议事,眼见着张友纪身边小厮偷偷出去又悄悄而归,他佯装不知,只继续部署。之前王爷的一句“鼎力相助”让这些人都敛起性子给了他几分面子,调度之际只把几人合并,其余依旧按照张友纪之前的部署行事。这令张友纪深感意外,难免面有得色。

    “各位如无异议,回部整顿军队。”高渊道,等帐内无人便叫了人悄悄去送信。

    元彻在镇守府内与徐耀祖闲谈,徐耀祖见他心情尚好,斟酌着开口道:“老公爷前些日曾给卑职书信一封,言语间谈起王爷,颇为赞赏。”

    时任吏部尚书的齐国公杜桓是元彻生母恭哀皇后的胞弟,比起高明甫来,是宝亲王嫡亲的舅父,他对元彻的期望也就不言而明了。徐耀祖是杜桓一手提拔上来的,对杜桓可是忠心耿耿。他称杜桓为老公爷,显见得两人关系亲近。

    此时提到杜桓,两个人皆心知肚明,元彻神色也比之前温和了些,“孤一向顽劣,难为舅父还如此说,徐大人久在此处,舅父也着实挂念。”

    元彻称杜桓为“舅父”,其意也自然是随着徐耀祖的意思显示亲近。摆明立场之后,言语间也就近了一层,徐耀祖斟酌着向元彻表明自己的心迹。元彻也颇受用,对徐耀祖的殷切全盘接受。两人相谈,他忽问道:“方才绕过西城之时,孤见刑台上有一女子,却是何缘故?”

    见他提此,徐耀祖屏退左右,倾身向前道:“王爷不提,卑职也正有此意要向王爷禀报此事,那女子非别,正是姬烈独女姬云依。”

    眼露讶异,元彻道:“姬小姐如今正在大佛寺祈福,如何此时会出现在青州?”

    “姬烈败得蹊跷,大概是为了这段公案吧,同行之人还有一男子,只是到现在还未抓到,”徐耀祖见元彻颔首一副了然的模样,继续道:“大人未言明卑职该如何处置,可巧王爷犒劳三军到此,刚好可以请个示下。”

    这意思便是姬烈之死跟他,张友纪,还有自己的舅父都有关系,元彻心内一冷,玉面上依旧笑得气定神闲,点点头,“徐大人可确信那女子就是姬云依?”

    从袖中掏出一块腰饰,徐耀祖起身恭敬地递给元彻,“这就是姬云依的凭证,请王爷过目。待她签字画押,卑职便可以违抗圣旨的罪名押送回京,彻底了了姬家的这一段,如此刚好一石二鸟啊。”既了结姬烈一事,又彻底除了一向拥立太子的姬烈一派的军中势力,徐耀祖接到杜桓书信之后,便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怕只怕姬云依不来,她来了则一切顺理成章。

    略看了看那块腰饰,元彻握紧在手,眼内一沉,道:“姬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此时若是生出此事,你想那些军中将士又会如何?”

    “那……王爷的意思是?”徐耀祖一愣,原想杜大人不过因为宝亲王是外甥才如此,且宝亲王一向玩乐成性,不理朝政无心国事,如今看来他心中也不是没有筹划。

    桃花眼转到徐耀祖身上,忽然笑弯如月,媚眼如丝俨然是一副不羁公子的模样,把那个腰饰一甩,“孤虽是王爷,可眼下也得看那些将军的眼色不是?万一惹恼了他们,孤怕是压不住那些人啊。”

    方才生出一丝敬畏的徐耀祖不禁失笑,原以为这王爷并非绣花枕头,哪知行事之由竟如此荒唐,他心里有些蔑意,“王爷不必如此担忧,卑职在青州已有几年,就算手中没有兵权,断不会如此容易就被那些人胁迫。”

    倚在桌旁,身子有些歪斜,元彻只是敷衍地附和着,并不同意徐耀祖欲将“姬云依”押解回京的做法。

    两人正商议着,有人在外高声道:“大人,卑职有急事禀奏。”

    他们俩将此话暂且不提,让外面的人进来。那人凑近徐耀祖跟前,耳语了一番,徐耀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什么!”脸色惊变,站起身来,走到元彻跟前,“王爷,那姬云依——咬舌自尽了!”

    元彻甩着腰饰的手一滞,露出惊慌之色,“怎么会这样?”

    徐耀祖满脸难色,回道:“不知狱卒哪句话被她听去了,方才去巡视之时发现人早就断了气。”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元彻也急了,跟着站起身,回头厉声斥责来人:“明知此人身份敏感,就应该仔细看牢!”

    报信之人无措地跪在地上,徐耀祖见元彻如此,反而镇定许多,压住心中蔑视的情绪,道:“王爷不必惊慌,此事卑职去处理。本就说这女子是细作要处死,如今死了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要尽快让老公爷知晓此事,再做谋划。”

    “如此甚好,徐大人尽管去,孤要沐浴更衣歇息了……”元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看着徐耀祖。

    片刻,徐耀祖告辞,屋中便没了其他人。有人进了来,“爷,侯爷那边已经派人来了。”

    已经全然没有方才的任何情绪,元彻低低道:“嗯,走吧。”让候在门外的人引领他到了安排的住处,便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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