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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二、你跟我走

    夜空一轮弯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段云袖来到了院墙边,轻轻跃起,落在院子里面。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远处有人影在晃动。她脚步轻动,无声地穿过大院。

    她正在想对面哪个房间才是她要找的,却听见脚步声传来,忙隐在了山石后。

    脚步声近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就连号称‘神医’的邱大夫都治不好小姐,苟婶儿你说小姐她是不是好不了了?”

    另一个稍粗的声音啐了一声,“你这小丫头别乱说话,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好不了!而且这话要是让庄主听见你明日可就得去街上讨饭了!”

    “我……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刚才小姐的样子你又不是看见,看着我都疼……”

    “小姐她,唉……”

    脚步声渐渐飘远了,段云袖靠在山石上,只觉得呼吸滞碍。还未见到人,她已经能想见自己的举动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凄凄一笑。

    笑容许久才退去,她深深呼吸,眼眸中透出决然。她离开了山石,沿着刚才声音传来的回廊走去。

    回廊尽头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来到房前,轻敲房门。

    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谁?”

    她稳住声音,低低说道:“是我……”

    里面突然变得很安静,好像湖水突然冻结,然后炸开,“你来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伸手推门。

    门开了,她走了进去,看见了床上突然坐起来的羸弱女子,心里五味杂陈。

    坐在床上的叶秀裳只穿着白色亵衣,脸上薄汗未散,颧骨明显,而惊诧的神色渐渐被恨意取代。

    两人看着彼此,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叶秀裳突然身子一动,拔出床头的剑。那剑在烛光的映照下寒芒暴涨,朝她的咽喉直刺而来。她却只是右手微动握住了剑身。

    叶秀裳的神色冰冷,剑上的力道在增大,鲜血一滴滴落到地上。

    两人僵持着,血滴得越来越快,段云袖的神色却仍然平静,只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

    叶秀裳看着那鲜血,只觉得这一剑刺在别人身上,痛在自己心里。

    终于她无言苦笑,松了手。段云袖看了她一眼,将淌着自己鲜血的灵泉剑放到了桌上。

    穿肠腹痛才熬过不久,叶秀裳片刻前突然涌出的力道也消失殆尽,跌坐到床沿上,嘴角噙着讽刺的笑,“你来做什么?来看我被蛊毒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样子?”

    手上的鲜血还滴着,段云袖的声音却和脸色一样平静,“来给你解毒。”

    “解毒?”叶秀裳盯着她,瞬间的惊诧后笑容更浓,声音都笑得发颤。

    “对,解毒。”段云袖看着叶秀裳过于清瘦的脸庞,发现自己做得比想象的更过分。

    “为什么”叶秀裳退回床上,将异常单薄僵冷的身子缩起来,目光却比冷箭更利。

    被冷箭射中固然难受,可让段云袖更难受的却是叶秀裳畏寒的样子。她的心微微地颤着,良久才答道:“我不知道那清心丸有毒。”

    叶秀裳愣了一会儿,又笑起来:“你不知道它有毒?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遇见我,为什么诱惑我,为什么要和我成亲,为什么要…….”

    她突然停住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已经润了。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还忘不了当初的情,恨自己如今又一次心软,恨自己此刻心痛得无法呼吸。

    段云袖也无法遏止自己的痛,在她看见了叶秀裳眼眶里的泪水之后,在她看见叶秀裳心里的痛之后。

    她只能走过去,说道:“跟我走……”

    叶秀裳听见那三个字,看着段云袖望着自己的眼眸,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安定了。

    好像跟她走就不会有痛苦,就能够缓解自己近两个月来刻骨的痛。可她在想起自己的痛就是眼前此人亲手酿制的后,不由得冷笑出声,“跟你走?为什么要跟你走?你是我什么人?我的夫君?还是娘子?”

    心明明痛到如锥子穿透,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在那伤口上撒上盐。夫君?娘子?明明就是一场梦魇,自以为寻见了此生良伴,甘愿生死相随,却不料是将自己送入了深渊,葬送了一世幸福…….

    段云袖无法回答叶秀裳的问题,也被那问题刺得很痛。她只能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今晚你需得跟我走。”

    叶秀裳缩了缩身子,冷哼一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宁愿你是来给我收尸的!”

    段云袖心里叹气,问道:“你不想走?”

    叶秀裳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段云袖咬咬牙,“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今晚我得带你走。”说完伸手疾点叶秀裳的大穴。

    叶秀裳吃惊不已,心中恼怒更甚,“你要做什么!”话音未落,她就见段云袖将旁边一件白色狐裘罩自己身上,并且将狐裘的帽子翻起来盖住了自己的头发,然后抱起了自己。

    然而这样亲密的姿势让她更加恼怒。

    “你放开我!”叶秀裳吼道。

    段云袖却将她抱紧走出了房门,然后几个腾落离开了明远钱庄。

    叶秀裳在段云袖怀里看着景物不断倒退,闻着段云袖身上淡淡的清香,看着她紧抿的唇,鼻子突然泛酸。她没有想到两人在恩怨情仇后,还能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段云袖还能如此温柔如此小心地抱着自己,在这夜色中穿梭。

    她突然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只愿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好让知道曾经的爱恋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抱着自己的人,对自己也曾有真切地爱过……

    段云袖发现怀里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由得停了下来,看了看叶秀裳。然而目光相触,她便发现自己被叶秀裳夜色的眼眸吸引住了,就那么呆呆地站着,看着怀里的人。

    时空瞬间消失,只剩两个人在天地之中,只有最浓烈最真挚的情在两人的眸间流转。叶秀裳看清楚了那清丽的眸色中藏着的无尽温柔,让自己想忘了一切,再次沉溺。

    但却不能,不能……

    她转了头,避开了段云袖的目光。

    段云袖感觉到心里有什么轻轻地碎了,她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最终只是迈开脚步朝回春医馆掠去。

    两人很快来到了回春医馆,跟着一个小童来到了后院的房间。

    段云袖将叶秀裳放在床上,退了几步说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金姝。”

    金姝?听到这个已经成为自己心头刺的名字,叶秀裳不由得颤了颤。但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呀,你们还真是快啊!”

    门被推开,一个妩媚的女子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段云袖,停留在她身上。

    段云袖走上前去,问道:“人我带来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金姝却不理会段云袖的问题,而是打量着叶秀裳——床上的女子被狐裘披风裹得很严实,秀发也被罩在雪白的帽子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灵狐化成。

    然而金姝关心却不是叶秀裳的姿色,而是别的。她又看了看段云袖,娇笑道:“人家叶小姐都不急你急什么?”

    她走到桌边,倒上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走到段云袖面前,将杯子送到段云袖唇边,“先喝点茶……”

    段云袖有点尴尬地站在那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你不是最喜欢黄山毛峰吗?”金姝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眉却挑着。

    段云袖皱了皱眉,低头喝了。

    金姝用眼角扫到叶秀裳冰冷的神色,面上笑得开心,眉目含情地嗔道:“你说你,把人请来了也不好好招待?”

    说完她踱到床边,伸手点叶秀裳的穴位,“叶小姐你可别见怪,她是真想给你解毒来着。”

    叶秀裳动了动身子,却不说话,冷冷看着离自己一丈远的人。

    段云袖微微苦笑,对金姝说道:“时间不多,尽快开始吧。”

    金姝撇了撇嘴,“那要看叶大小姐配不配合了..….”

    段云袖看了叶秀裳一眼,问道:“需要怎么做?”

    金姝笑中带谑,“跟我来。”

    在弥漫整个药房的蒸气中,叶秀裳只觉得自己脸庞都红透了,因为自己变成了清蒸鲥鱼——盘腿坐在灼热的木板上,蒸气从木板下沸腾的药水里漫出来,将自己蒸得灼热,而为了把自己蒸得烂熟,全身除了抹胸和底裤外没有别的衣物,并且身上还插着一根根的银针。自己这般衣不蔽体,偏偏都落在了段云袖和那个金姝眼里。

    但坐在叶秀裳身后的段云袖此刻却无心欣赏秀色,她自己身上的纱衣也极薄,双掌抵在叶秀裳背上,将绵柔的内力送进她的体内,顺着七经八脉驱逐着里面游走着的怪异气息。

    不一会儿,白色的真气从段云袖披散的长发上飘散出来,和室内的蒸气融在一起。

    金姝站在蒸气当中看着两人,发现她们坐在那里一个凝神闭目,一个神色痛苦,也看不到彼此,却像那两种气息一样融为了一体。

    她涩涩一笑,转身出了药房。

    听到了金姝的脚步声,段云袖却并未睁开眼睛,手上不断传送着真气。但这样的损耗十分巨大,而且她已经支撑了一个时辰之久。

    可她不敢收手,只能咬牙支撑着。就在她觉得自己的内力快要耗尽之时,她看见一些微弱的青色气息顺着叶秀裳身上的银针冒出来。

    她心中一喜,再次从丹田提气,手上的真气奔涌而出。感觉到真气的变化,叶秀裳心中一悸,开口斥道:“你不要命了吗!”

    段云袖神色一凛,“别分心!”

    叶秀裳想再说什么,却也明白此时命悬一线,只好收敛心神,与自己体内四处逃窜的蛊毒做着殊死较量。

    段云袖感觉真气在不断地流失,而且她还不得不加快这种流失。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叶秀裳体内的蛊毒被尽数驱除之时。可不论怎样她都得撑下去,哪怕耗尽最后一丝真气,耗尽自己的生命……

    药水在下面沸腾着,药香弥散在整个房间,银针上冒出来青色气息越来越明显。

    浓烈的药香扑进叶秀裳的鼻孔,真气将蛊毒往目的地驱赶。终于叶秀裳张开嘴唇吐出了什么。

    段云袖看见地上青黑色的血迹,唇角绽出一丝微笑,身子一歪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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