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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二十

    银杏树的叶子已经开始黄了。莲湖公园里,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一片。清洁工人弯着腰,默默地清扫着落叶。他们前脚刚走,枯黄的叶子又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明朗的阳光当空照耀着,暖暖的,让人感受到透心的舒服。广阔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充满生命活力的浪花,不时缓缓地拍打着堤岸。天空倒是有几朵灰色的云团,却无法遮掩蓝天闪烁出的宝石般的光泽。湖心里,几只小船在悠闲地划动着,荡起的波纹不停地向四周扩散。一群水禽扑棱棱地飞来,掠过水面,又欢叫着蹿向了空中。远处的亭台楼榭、藤架廊桥在绿荫丛中,显得那么敦厚沉稳,静谧安详。

    他坐在湖畔的椅子上。一顶棒球帽和一副深色的墨镜遮挡了他的面容,一件黑色的风衣把他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宽敞的广场,许多黄梅戏的票友聚集在那里,又拉又唱,显得分外热闹。

    ……忽听李郎投亲来,

    怎不叫人喜开怀。

    任凭紫燕成双对,

    任凭红花并蒂开。

    怎比得我与他情深似海,

    莫奈何男女有别咫尺天涯。

    相当年与公子同窗共砚,

    我二人心相印有口难开。

    ……

    他听出大概的意思。这是《女驸马》中冯素贞的唱段。那一年腊月,村里来了放映队,露天地里放过戏曲电影《女驸马》,故事的内容他至今也忘不了。年轻女子冯素贞与年轻男子李兆廷自幼相爱,并由母亲做主定了亲。后来李家衰落,冯素珍的母亲也不幸去世。冯素贞的继母嫌贫爱富,竟逼着李兆廷退婚。冯素珍被逼无奈,女扮男装,进京寻找兄长冯少英,又冒用李兆廷的名字应试。不料竟然中了状元,被招为驸马。洞房之夜,冯素贞把真情告诉了公主。皇帝为了保住面子,只好赦免了冯素珍,让李兆廷接受状元的身份,并与冯素珍完婚。公主也与改名做了八府巡案的冯少英成亲。

    “哥哥,我冷……回家吧……”婷婷冻得直哆嗦。

    “快完了……看完再走,好看……”他说。

    “我冷……”

    “靠着我!靠紧一点儿!”

    “不好看,老是唱……”

    “好看!”

    ……

    他一动也不动地坐着。虽然已经是秋末冬初的季节,安庆的天气并不冷,到公园休闲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络绎不绝。莲湖公园的景色的确太美了,虽然没有神农架的雄奇,却有着独特的精巧;虽然没有神农架的壮观,却有着独特的秀丽。无论谁只要在湖畔走一走,都难免产生流连忘返的情愫。

    ……秦淮无语送斜阳,

    家家临水映红妆。

    春风不知人事改,

    依旧欢歌绕画舫。

    谁来叹兴亡?

    青楼名花恨偏长。

    感时忧国欲断肠,

    点点碧血洒白扇。

    芳心一片徒悲壮,

    空留桃花香。

    ……

    身后的黄梅戏还在唱,大半是他听不懂的。虽然听不懂,那腔调,那板眼,那韵味,还是让他觉得挺舒服的。孟秀兰有时候也喜欢哼哼,孟秀兰告诉他,哼的都是楚剧。起初他也大半听不太懂,后来,居然能跟着哼上两句了。楚剧真的好听,黄梅戏也好听。河北有河北梆子,有评剧,可就是一句也不会唱。

    与董郎配夫妻情深意厚,

    恨父王御旨下拆散鸾俦。

    董郎夫他在那前面行走,

    哪知道张七女要归斗牛。

    将身去到三岔路,

    请董郎缓缓走暂把步留。

    ……

    孟秀兰为什么总是哼哼呢?为什么不肯放开嗓门大声唱呢?神农架的空气那么好,在那里唱歌不必担心什么可吸入颗粒物进入嗓子。那里的空气是甜的,甜得让人精神亢奋,甜得让人灵魂颤抖,甜得让人无论怎么吸总也吸不够。生活在那里的人,不仅自豪,而且自信,每个人都是那么心满意足,都是那么眉飞色舞。如果有来世,他愿意一出娘胎就是神农架人。

    “忠哥,咋从没听你唱歌?”

    “我?破嗓子……”

    “现在流行破嗓子,你就唱嘛!”

    “你让我把客人都吓跑吗?”

    “不会的。你是东北人,唱二人转吧。”

    “我一个人怎么唱?”

    “你教我呀!”

    ……

    一个清洁工向他走过来。他下意识地看看脚下,除了几片枯叶,什么也没有。他用脚尖把枯叶拨出来。一片、两片、三片、四片……都堆在前面的甬道上。清洁工把枯叶清理干净,一声不响地走了。他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坐着不动。此时此刻,他只想安静,只想一个人待在那儿,不受任何打扰。

    “喂!你是谁?”手机里传来医生的声音。

    “我就是把蓉蓉送去医院的人。”他说。

    “哦,你就是好心人哪!你在哪里?”

    “我……我在西北。”

    “蓉蓉的父母到处打听你,你也该现身了吧?”

    “大夫,我想问一下,蓉蓉配型成功了吗?”

    “成功是成功了,可人家反悔啦。”

    “其他人呢?”

    “那就得等。”

    “等多久?”

    “从蓉蓉的情况看,等不及了,这个人不肯捐献,恐怕就没希望了。”

    “这个人是不是安徽安庆人?”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网上说的。”

    “哦……你要是有办法就劝劝这个人,好事做到底嘛!”

    ……

    他伸手扶了扶墨镜,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耳朵极力地捕捉身后柔声款语的黄梅调。听着听着,他情不自禁地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打起了节拍。眼皮有点发酸,他感到自己有些困意,连忙拿出香烟,点燃了一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来。烟雾在他面前缭绕,升腾,然后四散而去。

    “蓉蓉,好好活下去,听见了吗?”

    “听见了。”

    “等你病好了,我送你一台电脑。”

    “要是不好呢?”

    “那我就来杀了你。”

    “好吧。”

    ……

    婷婷的骨灰在哪里?“老拐”回家时,替他问过,没有人知道。“老拐”找到当初经手的人,都回答说时间太长,已经记不得了。他们真的是记不得了吗?也许……他们是把婷婷的骨灰当做肥料,埋在哪棵果树的下面了吧?究竟是哪棵果树呢?“老拐”吞吞吐吐的,好像隐瞒着什么。“老拐”在隐瞒什么?莫非“老拐”是在编造谎言?“老拐”一定知道实情……

    湖面上起风了。湖水的波纹明显地增多了,波纹扩散的面积明显地加大了,那几条小船的船身也开始摇晃起来。船上传来男男女女的欢笑声。大概男男女女感受到了刺激,是刺激让他们发狂,让他们忘乎所以。如果船翻了,男男女女也会这样欢笑吗?那些船为什么不翻呢?

    一辆黑色的“吉利”缓缓地驶入大王庙街,又缓缓地停靠在路边。这是一条斜街,一头通向西北方向,一头通向东南方向。这条斜街的东南方向毗邻一座大王庙,因此而得名。他坐在驾驶室里,透过窗玻璃向外观看。大王庙街看来是一条古老的街巷,许多古老的民居仍然保存完好。映入他的眼帘的是门楣上写有“天锡纯嘏”几个字的匾额。大门的旁边还镶嵌着“大王庙街传统民居”的大理石牌匾。油漆斑驳的门敞开着,可以看见门内的过道,过道和里面的走廊相通。院落四周围绕着一堵矮墙,屋檐雕有莲花式花纹,脊头外面有砖雕镂空的桃形“福”字图案。这一切看上去,别有一番意趣。

    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长江小学。从这里望去,学校门口的情况一览无余。也许因为百无聊赖,他双手不停地剥着糖炒栗子。在他面前放着两个袋子,一个是用《安庆晚报》卷成的袋子,里面装着半斤左右的糖炒栗子,另一个是塑料袋子,是他用来盛放栗子壳的。那一个个冒着油光的栗子,每一颗都那么饱满,每一颗都咧着小嘴。剥开薄薄的栗子壳,就会露出冒着热气的栗子肉。把栗子肉放进嘴里,香喷喷的,甜丝丝的,面柔柔的,口感极好。当嚼烂的栗子肉顺着喉管滑下去时,一股说不出的暖流便会涌遍全身。他吃得津津有味。在北方,这样的栗子恐怕是吃不到的。吃着吃着,报纸上的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美丽的宜城迎来了一场贵如油的春雨。这天大观区长江小学显得格外的美丽,学校近三十名留守儿童和贫困生接受了社会好心人、有志之士的捐赠,圆了他们盼望已久的梦想——心中最想得到的东西……冯圆圆同学在得到梦寐以求的洋娃娃,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从来不敢奢望的她,没想到今天终于实现了,抱着娃娃看过来看过去。五年级的高飞同学,家庭条件一直不好,课外书是他的最爱,总想那一天有一本属于自己的课外书……他说:“课外书是我的梦想,谢谢阿姨完成了我的心愿,这一刻我太激动了。”……

    他看了看前面,街上的行人还不算太多。长江小学的门外依然是空荡荡的。学校里面也很安静,听不到读书的声音。

    “哥哥,作业!签字!”婷婷蛮横地说。

    “找爸爸签!”他说。

    “爸爸又醉了,死得像头死猪。”

    “我又不是家长。”

    “我要你当家长!”

    ……

    这是最后一颗栗子了。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皮,把栗子肉填进嘴里。他嚼得很慢,好像要把栗子肉的香味永远留在口中。

    “‘子弹头’,看看吧,这是我新近淘来的。”“老拐”得意得满面泛着红光。

    屋子里摆放着一张紫红锃亮的长条木案,木案的四周镶嵌龙凤呈祥的图案。木案的东边摆着一只古代的瓷瓶,西边放着一个古代的铜镜。

    “是紫檀木的!”他说。

    “不会假的,行家看过。”

    “这是什么瓶?”

    “乾隆年间的观音瓶。”

    “镜子呢?”

    “唐朝的铜镜。”

    “干吗这么摆放?”

    “‘瓶’就是平安,‘镜’就是吉庆。”

    “这样就平安吉庆啦?”

    “就是个意思嘛!”

    “这张床也是刚淘来的?”

    “你看怎么样?”

    “也是紫檀木的。”

    ……

    那是一张雕花床,床的四周雕板上雕有福、禄、寿的图案,还有“八仙过海”的故事。这些浮雕线条流畅,工艺精湛,特别是人物形象,简直是惟妙惟肖。

    “如今紫檀木看涨哪!”

    “不愧是‘老拐’!”

    “行家说,这是明朝的。”

    “是吗?”

    “至少是顺治的,不会比顺治再晚了。”

    “你什么时候好上这个啦?”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嘛……”

    ……

    他终于把最后一颗栗子咽了下去。安庆真是个好地方,不像廊坊那么土。他在桐城时,就已经听说了,隋朝设置了同安郡,北宋又设置了德庆军,南宋把这两个名称各取一个字,改为“安庆”。“安庆”也含“平安吉庆”的意思。人哪,都想平安吉庆,都希望“平安吉庆”就像瓜子一样,抓过来就可以啃,反正瓜子吃多了也不噎人。

    “蓉蓉,好好活下去,听见了吗?”

    “听见了。”

    “等你病好了,我送你一台电脑。”

    “要是不好呢?”

    “那我就来杀了你。”

    “好吧。”

    ……

    孟秀兰真是个好女人。他的内心不免感到有些愧疚。他的人生中,能够让他感到愧疚的人并不多,为什么偏偏都是些女人?他不明白,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弄个明白。思想混沌一些,有时并不是一件坏事。听说地球原本就是混沌的,后来,盘古开天辟地,地球变得明朗了,随之而来的又是什么呢?战争、饥饿、瘟疫、灾害……为什么不返回混沌的状态呢?

    学校门口开始出现了人影。人影越来越多。年轻的大概是父亲、母亲,年老的大概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继而出现了拥护,出现了争吵。

    “喂!你的车子停的不是地方!”

    “喂!喂!车子往那边!那边……”

    “喂!你这个孬子,踩了我的脚……”

    “就要放学了,别急……”

    ……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又过了一会儿,成群的小学生从学校走出来。都是蓝色的运动装,那是学生的校服。他的眼睛不时地搜寻着,搜寻着,不敢错过任何一个身影。

    终于,他期待的影子出现了。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胖乎乎的,长得眉清目秀。虽然一样穿着蓝色的运动装,可头顶上的南瓜帽则非常醒目。像大多数孩子一样,男孩儿也背着双肩书包,但男孩儿的双肩书包正反两面都是红色的,两侧则是深灰色的。这样的色彩,即使在远处,也可以一目了然。

    他推开车门,从车里出来,便迎着男孩儿走过去。

    “东东!”

    男孩儿站住了,抬头看着他。

    “东东!你爸爸妈妈让我来接你。”

    “你是谁?”

    “我是厂里的司机,专门往商场送纯净水。”

    “我妈妈怎么啦?”

    “东东,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急。你妈妈在厂里出了大事,让拉货的汽车撞了,伤得挺重。你爸爸已经去了,他们让我赶快把你接过去。”

    男孩儿一听,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别急,你是陈东吗?我可不想接错了人。”

    “我就是陈东!快走!”

    他牵住陈东的手,迅速来到“吉利”旁边,打开车门,把陈东推了进去。他把车门关好,便钻进了驾驶室。他坐稳以后,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回头看看陈东。陈东已经呜呜地哭出了声音,眼泪顺着脸腮哗哗地流下来。

    “东东,别哭,你妈妈就是受点伤,不要紧的。”

    “叔叔,快走啊!”

    “好,好,快走……”

    他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

    “来,东东,擦擦眼泪,别让妈妈看见了。”

    他把毛巾捂在陈东的脸上,随意擦拭了几下。当他拿开毛巾时,陈东已经不省人事地倒在坐椅上。

    他满意地笑了。

    他把陈东放在床上,打开了电灯。屋里光线非常昏暗。他把一个塑料袋子放在桌子上,便坐在一把藤椅上,点燃了一支香烟。这里距离安庆大约有四十公里,是安庆下辖的一座小城市桐城的远郊。他伸手摩了摩下巴,忍不住笑了。刚刮了两天的胡子,现在又长了出来。长得也太快了。

    “蓉蓉,好好活下去,听见了吗?”

    “听见了。”

    “等你病好了,我送你一台电脑。”

    “要是不好呢?”

    “那我就来杀了你。”

    “好吧。”

    ……

    “妈妈说,你要当我爸爸,问我愿意不愿意。”

    “你怎么说?”

    “我说愿意,我喜欢忠叔当爸爸。”

    “为什么喜欢?”

    “因为……因为忠叔从不打人。”

    “你以前的爸爸打你吗?”

    “打,还打妈妈。”

    “是吗?”

    “他喜欢喝酒,一喝酒就打人。”

    ……

    “忠哥,你知道我想么斯吗?”

    “你想什么?”

    “我希望你是老板……”

    “你呢?”

    “我当老板娘……”

    ……

    他抽完了一支烟,又点燃了一支。一种疲惫的感觉笼罩了他的身体,他接连伸了几个懒腰,都无济于事。他只好站起来,在屋里来回地踱步。这烟有些奇怪,居然呛嗓子。他拿出香烟,还是“红金龙”。牌子还是那个牌子,为什么吸到嗓子里的味道和过去不一样?他又看了看烟盒里面的烟,数一数,还剩下四支。他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一天,他竟然抽了将近两盒烟。

    陈东迷迷瞪瞪地醒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走过去,把陈东扶起来,解开陈东身上和嘴上的胶带。

    “你挺能睡。”

    他把藤椅拖过来,坐在陈东对面。

    “这是什么地方?”

    “天堂。”

    “我妈妈呢?”

    “大概在家里。”

    “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他伸手拍拍陈东的肩膀,陈东急忙躲闪。

    “你为什么绑架我?我家冇钱。”

    “我知道。你爸爸叫陈光欣,公交汽车司机。你妈妈叫刘雅芹,是康源纯净水厂工人。家境一般。”

    “你知道为什么绑架我?”

    “东东,你多大啦?”

    “十岁。”

    “上几年级?”

    “刚上四年级。”

    “好吧,你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不听!我要回家!”

    “你看过电视吗?知道被绑架以后,要是不听话,会有什么结果吗?”

    陈东不吭气了。

    “东东,你知道吗?在天津,有一个小女孩儿,名叫蓉蓉,十一岁,和你差不多大。她出生时,父母不要她了,把她扔进垃圾箱里。有一对靠捡破烂为生的夫妻收留了她,把她养大。本来她也应该和你一样,上学读书,可她得了白血病,眼看就要死了,你不想帮她吗?”

    “我怎么帮她?”

    “你有个小姨叫刘雅妹,对吧?”

    “是我小姨。”

    “她的血和蓉蓉配型成功,只要她捐点骨髓,就可以救活蓉蓉,可是她反悔了,见死不救,你说怎么办?”

    “我听说过,我嘎公、嘎婆和我妈都反对。嘎婆还说,要是小姨捐了,就不让小姨回家。”

    “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捐,行不行?”

    “你?不一定配得上,就算配上了,你年龄太小。”

    “那怎么办?”

    “东东,想帮蓉蓉吗?”

    “想!”

    “那好,先吃饭!”

    他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几袋麦当劳,放在陈东面前。

    陈东的情绪也缓和下来了。看着陈东狼吞虎咽地吃着麦当劳,他的心也感到轻松了许多。

    “你……你想干吗?”

    “想让你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你是坏蛋……”

    ……

    再过十年,蓉蓉会长成什么样子?还会那么执拗吗?他站起来,慢慢地溜达到门口,拉开房门,来到院子里。

    这是一幢建在山崖脚下的老宅。老宅的后面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多节的竹根仿佛硕大的蚯蚓从矮墙间垂下来。他走近贴着山崖的墙壁,抬头往上看。整堵山崖黑黢黢的,似乎随时都可能压下去,使人不能不胆战心惊。低头看去,他发现墙根有一口废井。站在井沿往下看,里面黑糊糊的,时而可以听到几声老气横秋的蛙鸣。

    山间的夜晚静得瘆人。夜风充满了寒意,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难受。惨白的月光静静地射下来,把大把大把的银辉均匀地洒在泥土上。院子中心有一棵粗壮的香樟树,茂密的树冠不时地发出刷拉拉的声音。无数的星辰在天上默默地闪耀着,仿佛从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呼应月亮,和月亮一起,共同护卫着皎洁的夜空。在皖南这个偏僻的角落里,一切都是那么沉寂,一切都是那么冷酷。他耸起双肩,搓着双手,目光呆呆地盯着眼前这棵香樟。这种樟树经济价值很大,它的根、茎、枝、叶都可以提取樟脑和樟脑油。安徽最著名的木雕是徽州木雕,徽州木雕选材大多是松木、杉木、樟木、楠木、白果等比较软的木料。可以说,徽州木雕的作品不那么看重材质,而把题材内容、雕刻工艺和构图线条作为追求的目标。

    陈东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叔叔,我吃完了。”

    “困了吗?”

    “有一点儿。”

    “东东,你知道吗?如果你小姨救了蓉蓉,我会送她一件礼物的,表示感谢。”

    “什么礼物?”

    他抓住陈东的手,匆匆地返回屋里,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以后,放在桌子上。

    “你看!”

    “这是什么?”

    “项链!”

    “一、二、三、四……什么东西?是红玻璃吗?”

    “好像是红宝石。”

    “你买的?”

    “我在商店里买的。一百八十多块。”

    “我小姨一定喜欢。她喜欢这些东西。”

    “东东,我现在没有钱,要是有钱,我会买更贵的送她。好啦,现在我就交给你。”

    他把项链重新包好,塞在陈东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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