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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各把沉香双陆子(三)

    盈翎一抹眼泪,尴尬地岔开:“优昙娘子也会双陆?”

    “恩……过去在家时常玩的。”优昙秀眉微蹙,拉起她的手柔声问道,“姐姐……你……可还好?”

    四月春阳里,优昙明媚的笑脸让她倍感温暖。

    美丽白皙的容颜,澄澈晶莹的眼睛,还有那一声温柔的“姐姐”。一切都让她想起,那早已被“笼养”在皇城中,不得自由的至亲手足。

    “优昙……”她哽咽着,努力绽开笑容。

    “可要妹妹陪姐姐……玩一局?解解闷?”

    画帘斜日看花飞,象局懒拈双陆子。

    寂寞深闺里,再没有比赏花与下棋更好的游艺了,西州无有娇花嫩蕊用来遣散愁情,却有故人遥寄的沉香棋子能够平添乐趣。

    金满郡公果然是怜香惜玉的,他的这份“礼物”,叫两个各怀愁绪的娇娘很是欢乐了一回。盈翎将连日来心中的不安和身上的异样暂时忘却了。

    两房娘子在西院客堂坐定,小蕙带着锁儿奉了乳酪,焚了沉香,垂手侍立在席边。盈翎本不惯人服侍,便打发二人到院里去玩,小蕙很是识趣,好说歹说着把死脑筋的“小尾巴”哄了出去。

    小丫头那一脸不情愿的形容,看得盈翎哭笑不得。侯羿风出的这一个“奇兵”,实在是忠心耿耿得叫人头疼啊。

    等二人走马落子后,盈翎才发现,娇弱的优昙娘子,竟是个棋盘上的“英雄”。步步紧逼的棋风,和她平时柔和婉转的行事做派大相径庭。

    棋逢对手本是乐事。为了增添趣味,这一回还挂了彩头,赌各自头上的一支步摇。

    优昙昔年常在宫中与宫女妃嫔们下双陆,就连父王麹文泰也曾在朝政之余寻她杀棋。在那些走马跳梁的岁月里,大唐雄兵,突厥铁骑仿佛都只是不真实的传说,甚至从没有进过小公主的噩梦。她便这么一知半解地听着母亲给她描绘外头的争夺,直到,“传说”碾碎了王都。

    盈翎的双陆瘾头,是幼时陪六王子玩乐,渐渐习染上的。

    小玉与赌无缘,学了许久也没能学成,所以每回尉迟乐要下棋,都只好由她来应付。这也是二人在于阗王宫里,少有的平心静气的时光。

    那时,小夜叉总爱在盈翎被他气得半死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吩咐:“过来陪我下棋。”回回又都是输得一败涂地,叫她很是出了一口恶气。

    她一直认为自己走马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被他们吹嘘成“技艺精湛”的六王子,不也每每败在自己手下吗?

    直到后来,她才渐渐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让着她。这个发现曾叫她疑惑了好一阵子,这夜叉难道是赢得烦了,竟想在她这里过输棋的瘾吗?

    如今想来……实在是可笑的。

    自上年一场剧变,身边人事风流云散,盈翎只觉诸般无趣,自然也久未“杀”局。此番竟又找到了兴味相投的“赌友”,便也卯足了劲。

    二人一边走子,一边仍是如平时那样谈讲些闲话。

    优昙噙了口乳酪,想起前番荒漠洞窟里的遭遇,不由好奇:“那一回真叫我吃了一惊。姐姐怎么会说鲜卑话呢?”

    “小时候常跑到且末城找行商淘换东西,那会儿且末还是吐谷浑人的,一来二去也就学会了。”盈盯着棋局,随口答道。

    “姐姐的家乡于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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