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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医院

    冯陶站在自家房子门口挠了挠头,回想起刚才他跟秦凫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被人打晕的王冰块,以及秦凫坐在驾驶座上古怪的神色,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王冰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给打晕了丢在房间里,后脑勺上一块血痂,由此可见那人下的狠手,不过好在他还有意识,还能哼哼,伤得不是特别重,就冯陶帮着忙把他抬到了车上,而秦凫从头到尾一直沉着脸一语不发。冯陶见他脸色阴沉如此也没敢多问,直到送他上了车都没看他再有反应,脸黑得跟能掐出水来似的。

    最憋屈的还得是王冰块,就帮人看个房子还让人给打晕了,分钱没拿倒贴个脑子,冯陶都替他委屈。

    如今有太多问题填充在冯陶心头。房子的诡异风水,被强酸腐蚀的山体,家里饕餮的骨灰泥塑,供奉起来的红色龙雕像,打晕了王冰块的人,以及自己脚下这片土地里成百上千的幽魂。一切疑虑似乎被什么线串了起来,但冯陶想不出来那个关键的节点,直到他回到房间看见了他跟一位慈眉老人的合照他终于恍然惊觉。

    发生的一切事情都绕不开的那个节点是,他的姥姥。

    昨夜的暴雨让院子里积了不少水洼,淋了一夜雨的身体迟迟来了反应,冯陶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隐隐觉得自己感冒了,囫囵洗了个澡忙又往何毅那儿赶。这房子如今这个样子多半是住不得的了,先不提墙体坏成了什么样,光是想到脚下埋的可能是一片坟场冯陶就不敢在这儿待了。

    他跑到何毅家进了门什么都没赶上说,就光摆手,看见床就扑上去鼾声震天,一觉睡了两天才堪堪缓过劲儿。挑了不会引起片儿警慌乱的事讲给何毅,但实际也没讲多少,太多不能说的了,还有不少说了他也不信的东西。冯陶犹豫了好久到底还是没告诉何毅自己家房子底下有个坟场,这消息要是捅出去影响得多大啊。

    又连着请了半月假期,这些天冯陶就住在何毅家,稀奇的是淋了一宿他没给淋成感冒,睡了两天起来屁事没有。

    冯陶估摸着秦凫会再联系他说房子的事儿,就请了些人把房子整理了下,没烧干净的红线符咒还极其贴心地收进了箱子。因为怕收拾不当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塌了那片儿他是丁点没动,只圈了个栅栏围起来。结果一晃半月过去,秦凫那儿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啊。反倒是罗析往他手机里发了王冰块在的医院名称和房间,原本以为没大碍的王冰块检验出来居然是患了脑震荡,左脚还给磕了个错位,现在天天躺病床上干嚎要出院。就是……不知道秦凫是怎么跟罗析说的这些事,居然没引起轰动。

    又回学校待了半月,毛焦火辣急到上了火的冯陶终于按捺不住又请了几天假决心去找秦凫问个清楚,请假的时候指导员都念他事儿多。

    把那堆红线铃铛塞进了一个单肩包,冯陶挎着包进了西沱镇,凭着记忆找回到了罪字楼。地方倒不难找,可后门让一把大铜锁把门拴得死死的,门缝里还插了不少小广告卡片。

    “喂,罗析吗?你知不知道秦凫到哪儿去了?”冯陶随手揪起一张皱巴巴的卡片,上面写着“学生妹”和一串电话号码,“不知道?哦……他的行踪不归你们管啊,行,行,我知道了。”

    小卡片七七八八塞了不少,推销啥的都有,秦凫这得是多久没回来了他的房子才这么受塞小广告的欢迎啊?冯陶一边嘀咕一边把那些卡片扯出来丢进了转角的垃圾桶,顺路又去了罪字楼前门的古董店。

    前门也锁着一个大铜锁,只有一穿唐装的大爷托着个蒙黑布的鸟笼站在门那儿不晓得在看什么,蓝色的对襟唐衫显得人抖精神,瞧见冯陶也走过来看还往旁边挪了挪步。

    “大爷,您看什么呢?”冯陶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门是门,匾是匾,也没长错位啊。

    大爷嘿嘿一笑:“没事,我就瞎瞧瞧,随便看两眼而已。”冯陶也不挪地,跟着杵那儿看。罪字楼前门做的正当生意,所以门上的红漆,匾是鎏金,仨大字跟后门的没多大区别,似乎是谁写了之后做匾的师父照着雕的,只是那大字旁跟了个龙角印章的区别。

    “小伙儿,你看出稀奇来了吗?”大爷捋捋胡子,左右望了望冲着冯陶低声开口说到,“这古董店啊,不一般。”说完对上冯陶的目光还尤其笃定地点了点头。

    冯陶乐了:“对,是,是不一般。”店主是个地师确实不一般。

    大爷也不管他语气信否,伸手往虚空里比划着又说:“这房子啊,啧啧啧,有黑气!”

    “黑、黑气?”

    “你看,你看啊,这房子虽然向阳,但它阴啊!”大爷来了劲,“阴,阴你晓得不啦?阴气重啊!”

    冯陶在心里犯嘀咕:“什么跟什么啊,阴不阴阳不阳的,我最近怎么老遇上神棍?随便来个人就跟我扯阴阳……”

    大爷突然激动,一把拽住了冯陶的手腕:“小伙,小伙你这也不对啊!你身上有黑气啊,你阴气重!”

    “啊、啊?”冯陶猛被抓住惊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躲,没想到大爷看着干瘪小老头模样,手劲还挺大,他挣了两下居然没给挣得开!同时他笼子里也传出“啪嗒啪嗒”的翅膀扑棱声,里面的鸟似乎受了惊吓发出嘎嘎的怪叫,黑色的羽毛不停往外掉。

    冯陶暗叫一声:不好!好家伙,遇上传教的了!

    “大爷我不信这个,我不信这个。”冯陶连连摆手,拼命要走,“大爷你先松开手行不行?你松开我再听你说?”大爷当了真,还真卸了劲,冯陶一察觉到他手下松了是拔腿就跑啊,头都不敢回,生怕这大力大爷脚下功夫也了得,回头再给他拽住。

    大爷到底是大爷,带着个鸟笼也跑不快,看着冯陶“噌”地蹿远了只能在原地抱脚抱跳:“诶!你跑什么啊小伙!你信我啊!你有黑气,最近有血光之灾啊!”冯陶听见了也没敢回头看,啥也没答应埋头跑自己的,只来得及在心里咧咧几句:血光之灾?我这些个月天天血光之灾!脑门上上火的痘痘破了不也是血光之灾吗!

    转瞬冯陶就跑没了影,留在原地的老头却诡异地咧开了嘴。一个穿兜头帽黑卫衣的男人走到老头身边低声问:“就是他吗?”

    “嗯。”老头捋了捋胡子,“另外那个呢?”

    男人:“回了趟村子,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了。”

    老头点点头眯着眼睛笑着,抬手揭开了笼子上面的黑布一角,愉悦地逗弄里面的黑色大鸟:“哟哟哟,瞧瞧我的小宝贝,吓着你没有?味道记住了吧,真是我的小宝贝!”

    大鸟米粒大小的红眼珠动了动,歪着头伸着爪子挠了挠后颈,像是在认真思考老头话的含义:“噶~噶~”笼里的大鸟是只乌鸦。

    王冰块住院的地方离罪字楼倒是挺近的,冯陶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傍晚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门口买了两斤香蕉,到底是看病人,总不能空着手去。哦,不是空着手,那些红线铃铛他还提溜着来的。

    王冰块住的VIP病房,医院六楼,单人单床单间,还有单配守夜的护士随时待命,把“有钱人”的生活常态表现得淋漓尽致。眼瞧离着病房还有段距离,王冰块的哀嚎却已传到了楼梯口。

    “哎哟喂,好护士姐姐,你就放我走吧,我真没什么啊,你瞧,你瞧这儿,哪儿有疤啊。”

    冯陶倚在门框上看王冰块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低声下气地求一护士小姐,还生怕人家不信似的一把揪下了额头上的纱布,那里确实只有个小小的红色印子。护士也说话了:“小弟弟,不是我不让你走啊,我们医院有这方面的规定,而且送你来的先生也说了,你这个出院手续得让你监护人来办。”

    “哎哟喂,我的天,我都一成年人了,要什么监护人啊?我、上哪儿去找个监护人给你啊?”王冰块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转眼看见了门口的冯陶,像见着什么似的两眼放光,一个健步就冲过来把住了他的肩膀:“亲人嘞,你可算是来了!”又转头朝护士说,“姐姐你瞧,这,这就是我监护人,我哥,冯陶!”

    冯陶:“啊?啊,是,对,我是他哥,来给他办出院证明。”

    护士满脸狐疑地打量了冯陶一眼:“你俩看着不像啊,而且他姓冯,你姓王,怎么就是你哥了?”

    “哎呀姐姐你不知道,我、我父母离异!他跟我妈姓,我跟我爸姓!”王冰块边说还边抹两把眼睛,抽抽噎噎地说,“我爸,我爸老揍我,这回又把我打成脑震荡,还是我小叔叔送我来的医院,他最近去外地出差暂时回不来才让我哥过来接我出院的。”

    护士抿着嘴看上去隐隐动了恻隐之心:“这······那我去准备一下吧。”

    “嗯嗯嗯!”王冰块翻页似的收了哭腔连连点头,“行行行,好好好!”护士不太放心地又看了冯陶好几眼,转头到楼梯口给秦凫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想起来看我啊?”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出院,极度兴奋的王冰块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

    冯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摸了摸鼻子:“毕竟你是在我家出的事,怪过意不去的。”

    王冰块鄙夷地瞥他一眼:“嘁,拉倒吧你,真是来看我的你不早来了。”他指了指床头上冯陶提来的香蕉,“还有这香蕉,门口买的吧?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那都是人家卖剩下的!”

    冯陶嘿嘿一笑:“嘿嘿,让你识破了。”这不怪他,他还真没有去医院看望朋友的机会,王冰块是头一个。

    王冰块冷哼一声着手脱他的病号服换上私服:“说吧,找我到底干什么来的。”

    “想问问秦凫的事儿。”冯陶看他穿上一件黑色背心有些惊讶,“你的唐装呢?”

    “谁告诉你我就非得穿唐装的?內都是办事的时候穿的,我一般不穿那个。”王冰块又拣出一条黑色破洞裤,看冯陶还盯着他有些不悦,“不是,我换裤子你就不能介点意转过头去吗?我换裤子你也要看吗?”

    冯陶这才回过神转了个头。

    王冰块窸窸窣窣地换裤子,沉吟片刻说:“秦凫的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哪去了,反正他把我送到医院之后就没了影。”他愤愤地咬牙切齿,“那个老家伙,也不知道给我缴了多久的住院费,那些医生护士说什么都不让我离开医院!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医院了!”

    冯陶:“哦~”

    “诶,老实说你找他干嘛啊?又有活儿?”王冰块来了兴趣,一边给自己套外套一边绕到冯陶眼前,“来,你跟我说说?万一我能解决呢?”

    冯陶拍了拍侧边挂着的包:“我把你们剩下的红线铃铛给你们带来了,我还想具体问问秦凫我们家房子的事。”

    “红线铃铛!”王冰块瞬间色变,飞快地倒退了好几步,“你、你、你不知道用过了的法器是不能留着的吗,那上面沾了污秽的!”

    冯陶登时傻了眼,揪着包的肩带一时不知所措:“卧槽?!”

    两人如临大敌一般,房间里顷刻陷入沉默。最终王冰块还是没能憋住笑意,趴在病床上捶床狂笑:“哎哟我去,你看你那样儿,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傻帽我骗你来的!哈哈哈哈哈!”

    冯陶又羞又恼,扑上去揍他:“你脑子有坑吗!吓死我了你个傻逼!”

    “哎哟喂,你轻点,腿腿腿,后脑勺后脑勺,我没好完全嗷!”

    “事情就是这样。”护士听着病房那边的动静,“先生,你看这人我们是放还是不放?”

    电话那边的秦凫默了默:“来办出院手续的人有说他的名字吗?”

    护士:“说了,叫冯陶,说是小王的哥哥。”

    秦凫似乎是轻笑了声:“好了我知道了,放吧。”

    搁了电话,秦凫踩着脚下那人的手碾了碾,半昏迷的男人轻轻呻吟着。

    “好了,现在来算算我们的账。”秦凫从另一个昏迷的男人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燃一枝摁在脚下这个的手背上强迫他清醒,“姓名,家族,幕后主使人,你总共有四次机会,一次不满意我就扯断一只你的手,另外两次是脚。”秦凫低头看了眼轻声笑道,“哦,是五次机会,还有一条腿。”

    “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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