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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万假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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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来,我便真真只能乖乖地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然,我则身在曹营心在汉,虽每日卧榻修养,却仍时时刻刻惦记着钱庄的生意。每到傍晚,段云成便会带着账簿来向我汇报,倒使我心宽了些。

    人算终不如天算,殊不知这惦记惦记,还真就惦记出了事情——钱庄收到了一笔传说中的假黄金,总额高达十万两。

    “这批假黄金做工精良,铜金混得恰到好处,教人几乎难辨真伪。若非家父曾就此对我进行专门训练,只怕连我也被蒙在鼓里。”苏堤之上,段云成陪我徐徐漫步。闷在家多日,我迫不及待要出来透透新鲜空气了。远眺西子湖,见湖波如镜,桥影照水,桂花幽香扑鼻而来,真真是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然,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便再也爽朗不起来了。

    我见他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不禁怒从中来,嗔他道:“怎生会闹出这样的事情?你收钱的时候不留点神,如今倒来充事后诸葛了?”

    他不疾不徐,淡然道:“若是我在场,定然不会允许此事发生,想来这笔假黄金是开业那日流入钱库的。再者说来,若非巨贾富商,谁人能一次拿出十万两存入钱庄?这几日收到的最高数额不过一千两,皆经由我手入账。多半是有人趁你摔倒之时,伺机浑水摸鱼。”

    我默了默,无奈道:“那现在怎么办?此事若传出去,只怕钱庄倒闭还是轻的呢。”

    “你说的不错,年初爆出假金大案时,持有金票的百姓纷纷围堵在官营钱庄门口,要求以银票换金票,不少官营钱庄无力承担巨额损失,迫于压力只得暂时停业。后来还是皇上从国库中拨款,此事才平息下来。是以,此事万万不能流传出去,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段云成见不远处有座凉亭,遂扶我过去歇息片刻。

    我不解道:“可是那日出席开业典礼的,大都是爹爹的老朋友,实力雄厚的大商家,实在不像会故意坑害我们。”

    他挨着我坐下,顺手掏出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起来,道:“我核查过那日的账簿,奇就奇在没有哪一笔存款的数额恰巧是十万两的。”

    “如此说来,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道:“我以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请 记住那人在暗,我们在明,以后行事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可曾告知王大人?”

    “放心,巡抚衙门我已然走过好几遭了。”他稍作停顿,一脸高深道:“此事要查清楚倒也不难,不过要耗费些时日。”

    我忙道:“你有办法?”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我靠近过去。我倾身侧耳凑过去听,将将在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我顿觉太阳穴给力地跳了一记,身子一颤,不妨整个人跌入段云成的怀抱。

    “云成哥哥……啊,你这个泼妇,你要对我云成哥哥做什么!”

    我暗道不妙,三下五除二要从他怀里起来,孰料,那厮看似身形未动,却不动声色地收紧臂膀,将我紧紧按在胸前,教我分毫动弹不得。偏偏这姿势还好生暧昧——我伏在他的胸膛,他轻搂我的腰肢。

    我恼气地抬眸瞪他,他却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眼梢,轻摇玉骨扇,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泼妇,你快放开我云成哥哥!”那厢乔若薇杏眸圆睁,一把丢了手里的包裹,噔噔噔地冲过来。

    不得了,了不得!

    这不是冤家路窄又是甚?偏偏我还好死不死地依偎在她心上哥哥的怀里,我啼笑皆非地哀叹,这个梁子只怕又结深了。

    乔若鸿惊呼:“若薇,休得胡来!”

    还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乔若薇手中将出未出的软鞭,否则我的脸上估计又多了一道口子。

    现在的姑娘怎生都养的这般泼辣?便是山里的老虎都不及她一半凶悍,甩起鞭子就爱往人脸上招呼。

    段云成闲闲拥着我,不疾不徐地微笑道:“乔公子,乔姑娘,好巧。”我一愣,见他左手略略抬起,仿佛呈欲出之势。方才乔若薇右手执鞭,迎面而来,若是乔若鸿没有及时拦住她,那么为我挡下这一鞭的便是……段云成!

    乔若鸿笑道:“是啊,我与妹妹出来买些东西,不想在此偶遇段兄和钱小姐,真是有缘。钱小姐,你的身体好些了吗?上次没有及时扶住你,我甚是惭愧啊。”

    “事出突然,不能怪乔公子,是我自己人品紧缺,总爱犯小人。”我看了看他手上提的包裹,又笑问道:“乔公子这是……打算在临安多留几日?”

    他点头,解释道:“啊,是这样的,家父近来对佛理经典颇有兴趣,想开一间专营各色玉石佛珠的铺子,我见临安灵隐寺香火鼎盛,便常常与主持相约清谈,正好了解个中玄妙。”

    段云成赞道:“不错,乔世伯好远见。当今圣上礼佛甚勤,想来佛教在姜国宗教界必将占据一席之地。佛珠生意有前途,更有钱途。”

    乔若鸿谦虚地一笑,正欲再开口,杵在一旁的乔若薇终于憋不住,急于提高自己的存在感,是以半是怨恨半是委屈道:“云成哥哥,你为何抱着这个泼妇?她不是好人!”

    我瞬间就黑了张脸,方才还惦记着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礼数,不免有些促狭。既然被人骂做泼妇,便无所谓什么礼数不礼数。反倒气定神闲地任由段云成搂着,也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段云成道:“玉柔走累了,靠着我歇息一会儿。”

    她又不满道:“那你为何还给她扇风?”

    “她有些燥热。”

    是了,今日秋高气爽,一路走来还真真有些口干舌燥不舒爽。我见那乔若薇粉面涨红,一脸气血上涌无处排解,料她定然也热得慌,遂道:“乔小姐,不若你过来乘凉,我让云成也给你扇扇。”

    这话说完,只觉身后轻轻一颤,段云成的眸中笑意又深三分。

    乔若薇凌厉的目光将我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哼道:“哼,站都不会站,也没把你给摔成呆子!”

    我脱口而出道:“有的人不摔就已经呆了。”

    她登时就不对付了,作青面獠牙状向我扑来……当然,乔若鸿还是反应敏捷地将她制止住了。

    此刻,不知为何,我的脑中又浮现出那句“女儿是爹爹前世的情人”,然后便开始同情她爹乔远风,上辈子真真是作孽。

    乔若鸿一手按住张牙舞爪的妹妹,一边赔笑道:“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二位尽兴,尽兴!”语毕,拖着乔若薇一步步艰难地去了。

    耳畔陡然清静下来,我顿觉这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忽然,一阵酸楚之感自腰间传来,我蓦地回过神,想来一个姿势保持久了,便难免有些累人。段云成如有读心术一般,立马将我放开了。

    我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发麻的四肢,随口问道:“你如何认识乔若薇的?”

    段云成凤眸微眯,笑得意味深长,道:“小时候爹爹带我游历四方,在五台山遇上乔氏一家,两家本有生意上的往来,如此便结伴而行,也就认识了。”

    我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觉得她喜欢你。”

    “是吗?”含笑的声音充满玩味的意味。

    我又想了想,肯定道:“是的。”

    “可我不喜欢她。”

    “嗯,我也不喜欢她,她不是个好姑娘……”思忖一瞬,我又补了句:“所以你不喜欢她是对的。”

    “此话当真?”凤眸中的笑意已然满到将将要溢出。

    “不假。”

    他啪的收起扇子,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玉柔,你是个好姑娘。”

    我谦虚道:“还好,还好。”

    “想不想随我回大理游玩一遭?我猜想那苍山白雪、洱海明月你定会喜欢的。”

    “自然是想!”话刚说完,我又懊恼地摇摇头,说:“不成,我爹爹说了,十八岁之前不能出临安城。云成,你爹爹带你游历四方,走遍了姜国的山山水水,一定没有你不曾去过的地方吧?”

    “有,我从未到过京城。父亲说他是从那里出来的,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去了。”

    我垂下脑袋,黯然道:“便是这样,都已经很好了。你每天都能看不一样的美妙风景,与各式各样有故事的人交谈。我真羡慕你。”

    段云成一怔,笑意滞在眼中,旋即伸手轻抚我的头发,轻声道:“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你想去哪儿,我便陪你去哪儿。玉柔,你看可好?”

    心中滑过一阵莫名的悸动,我抬眸,不期然撞进他深亮的眼中,竟如同受了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点头,愣愣道:“好,自然好。”

    身周忽地一紧,待回过神时,已然被一方温暖的怀抱纳入其中。

    轻风徐过,拂面的桂花味道愈发香甜,无声无息沁入心底深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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