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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三三)去庄园

    第二天,阳光明媚,院子里的小鸟一早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吵得人睡不好。

    九点,阿图起了身,在卧室里精心装扮了一番就准备出门。昨晚,莎贝尔在拉着何塞马里离开后的一小时内就回来了,跟他约好十点在街上的某处碰面,两人一起去她养父的庄园。

    多萝丽丝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早餐,看到了穿得花攒锦簇的阿图出来了,亲切地打起了招呼:“渥吉先生,早上好!”

    自从那次阿图将她从宋兵手里拯救出来之后,多萝丽丝看他的眼神都格外地不同。阿图对她也格外的满意,觉得她没有想象中的妓女那种不安分,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干家务活,完全是个好主妇的样子。

    “早上好!”阿图回答着她,然后就看到了正在餐厅里吃早饭的法蒂玛。

    也许是曼萨尼约的夏天实在太热,所以法蒂玛只穿了件花花绿绿的吊带睡衣坐在餐桌一旁,几乎全部的肩膀与大半的胸脯都露在外面。看到他目光瞟来,她不自觉地拉了拉吊带,似乎是要把肉体给遮拦一下。

    法蒂玛太小,虽然长得不错,但身体是摆在那里的,前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阿图的视觉一直都在无视着她,心不在焉地说:“法蒂玛,早上好。”

    自宋军走后,阿图就不容分说地把赶去了和多萝丽丝、法蒂玛同住,否则就要赶她回家。吉娜虽不情愿,但也只得从了。不过她很懒,都日上三竿了,还赖在自己的小床上不起来。

    “渥吉先生,您这身……”法蒂玛手里正捏着块面包,忽然就掩嘴而笑,下面的话还是收住了没说。

    “怎么样?”他挺了挺身,然后左右各转了九十度,让这个小妹好好看看自己英挺的身姿。

    “我可以说实话吗?先生。”

    一般以这种方式开头的言语都不是好话。阿图翻着白眼道:“当然。您尽管直说。”

    “像只鸟。”

    “您说什么?!!!”

    “一只鸟。”

    “哦。”

    阿图回到房内,再次站在落地更衣镜前好好地打量着这身衣服。帽子上的羽毛是有些多,不过颜色很鲜艳,很吸引人眼球;袖子也似乎稍微大了一些,张开后配合着腰身上所绣着的金银丝线和各色花纹,倒是有点像只翅膀;至于上衣是在腰间收拢来的,衣摆之后还缝了团羽毛。服装店卖衣服的小妹说,因为帽子前沿的羽毛突出去很多,所以身后也要补一些,这叫做平衡。

    侬西奥是城内最大最时髦时装店,它所出的服装大多都是从欧洲传来的流行款式,还有两名专业的设计师为它做设计。阿图这身衣服就是他们店设计师的产品,揉合了欧洲的典雅和墨西哥的抒情,韵味别具一格。

    “小屁娘们懂什么!”

    仔细地自我评估了一番,阿图还是觉得这身衣服不错,看这质地、手工与用料,哪一项不是考究得很,总共花了自己十六个里亚尔。法蒂玛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娘们,她能懂什么。

    于是,他再一次自信满满地走出了房,穿过客厅,准备推门而出。

    “嗯。”他忽然感到自己好像被人在后面扯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屁屁手里正捏着两根紫红色的羽毛。

    阿图认得这是衣服背后的鸟羽装饰,顿时大怒:“小混蛋!你干什么?”

    屁屁反应有些迟钝,被他一吓,正在决定着究竟是哭还是不哭,却见多罗丽丝跑了出来大声说:“渥吉先生,你怎么可以怎么吓孩子呢?一点都不象个绅士。”

    或许是“绅士”这个词提醒了他,阿图就立马蹲下身来,挤出副笑脸,准备安慰屁屁几句。

    既然阿图没有继续吓他,屁屁也就决定不哭了,便将手伸了出去说:“渥吉先生,尾巴还给你。”

    ※※※

    去庄园的道路两旁是甘蔗田,遍载着一人半高的甘蔗,绿色的叶片与紫红的茎秆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方圆数百公顷的地面。

    等到秋天收获的季节,这里的好几座榨糖厂就会将这些甘蔗炼成白糖,然后用麻袋包装起来,通过海船运往各地。为了降低成本,这里所用的人力都是奴隶,有打非洲来的黑人,也有墨西哥的土著。自北方的土著自治区以及南美辽阔的大陆里,土著部落时常相互掳掠人口,将所获卖给人贩子获利,这就是土著奴隶的主要来源。

    莎贝尔遐意地坐在一辆四轮敞篷马车内,不过车顶已经支起了黑色凉篷,挡去了正午毒辣辣的阳光。她戴着一顶白色镶蕾丝的小草帽,一头棕发在脑后挽了个髻,两片薄薄的红唇的两角微微地向上翘着,漂亮的脸蛋,优雅的身段,俏皮的眼神,玉脂般的皮肤,纤细的腰身,双唇双颊都如女童一般的鲜嫩,着很难让人把她与“夫人”这个称呼联系起来。

    她上身穿了件玫瑰紫的轻罗短衫,这种薄如蝉翼的短衫里虽然还穿着淡紫色的内衣,事实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但光是“薄”这个词就可以引发出一连串的联想。至于下边则是条白色长裙,一双玲珑的褐色皮鞋从长裙的下摆伸了出来,可以看到白袜的蕾丝花边。

    阿图骑着匹黄马,缓步小跑在车厢的一侧,志得意满。莎贝尔是一位夫人,不会象吉娜那样哭着喊着要跟他去大宋,这就使得他没有任何的顾虑,可以放心大胆地随着她到处走,最好还能一亲芳泽。

    驾车的是名四十来岁、身材粗壮的黑人,他的名字叫吉姆,就是那个黑奸细,吉姆的旁边还坐着莎贝尔的女仆米雪儿。

    “夫人。”女仆米雪儿打开了一个竹篮,将它递给了莎贝尔,篮子里装的是各种水果。

    “米”和“雪”是白色的,可米雪儿并不白,她是名十六岁的穆拉托,黑色的肌肤带着混血的特征。除了手中的篮子外,她身旁的座椅下还放着个更大的篮子,里面装着面包、烧鸡肉、烟肉、奶酪之类的吃食,万一夫人肚子饿了可以在马车上吃点。

    莎贝尔摇了摇头,指了指身边的阿图,示意她将竹篮递给他,看他要不要吃些水果。

    米雪儿奉命将竹篮递给在车厢旁跟着的、传言中年少有为的绅士先生伊图渥吉。先生却是摇了摇头,然后反指一下她身边的那个大竹篮。米雪儿只得把大竹篮打开给他看,便见他指点着里面的那只烧鸡,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很快,烧鸡上的肉就大块大块地消失在绅士先生的嘴里。米雪儿大大地惊奇,怎么这位老爷的吃相简直比庄园里的奴隶们还要贪婪几分,难道这么漂亮的先生竟是位淘哥儿。

    这时,前方的土路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不多时,两匹健马驮着两名穿着军官服的骑士跑近了。

    阿图把眼光从烧鸡上移开,向着来人一看,只见一马当先的人竟然是德阿维莱斯,他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副官模样的人。

    德阿维莱斯看到他和乘在马车上的莎贝尔,面上露出了一丝愕然的表情。随即这股惊讶平息了,他向着二人分别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继而从他们身旁打马而过。

    这是条宽阔但偏僻的道路,沿途都是甘蔗地,四周只有些零零散散的简陋居所,甘蔗地里也只有一群群的奴隶在干着活,然后就只有些稀稀落落呆在树荫下乘凉的监工。

    德阿维莱斯是联军统帅,他绝对不会把官邸设在这么个鬼地方,他应该是去了这条路远方的某处拜访了什么人……

    想到这里,阿图看了莎贝尔一眼,然后问:“莎贝尔,您的养父是谁?”

    “难道我没和您说过吗?他叫阿兰达里奥德罗玛斯赫伯托,大家都称呼他巴哈马侯爵。”莎贝尔回报他一个微笑。

    竟然是巴哈马侯爵的养女,怪不得她和那个贼头子何塞马里那么熟,都是被侯爵收养大的。

    另外,里贝卡说过几年前她跟着父亲德阿维莱斯去拿骚探访一名叫阿兰的朋友,拿骚是巴哈马侯爵的封地,朋友阿兰想必就是指的侯爵。这个女间谍藏得可真深,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什么话都只说一半,效果上等同于撒谎。

    阿图三下五除二地吞下手中所剩的烧鸡,从兜里掏出块手帕来擦了擦嘴和手,将马腹一夹,让它走得和车厢更近,笑眯眯地问:“莎贝尔,说说您的养父。”

    莎贝尔的扇子缓缓地在胸前拂动,把额头的一缕发丝扇得一飘一扬,“您想听什么?”

    “所有的。”

    “那就太多了。”

    “随便说说,或者就从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开始吧。”……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德罗玛斯庄园的所在,它的名称来源与它主人的姓氏。

    庄园坐落在海拔百米的高处,四周为茂密的森林所环绕。经过了长长的盘山道路,马车终于停在一道黑色的铁栅门前。墙头站着几名守卫,当他们看到莎贝尔后,便推开厚重的门放马车进入。

    马车进入庄园,大门在身后关闭,前面就是一条曲折的林荫道。道路两旁古树参天,伸展出茂密如华盖般的枝叶,即便是曼萨尼约火一般的阳光也穿之不透,只洒落了些稀稀落落的光影投射到地面上。

    过了这条林荫道,前面豁然开朗,一片宽阔平整的草地上出现了一座石砌的宫殿式房屋。房屋的前方有一个喷泉水池,池里池外散布着些雕像,围绕着喷泉的是一个花圃,花圃里栽种着各式各色繁花,房屋的后方则是一片森林。道路在宫殿前分成两股,一条通向这处房子的正门,另一条绕过了它穿入那片森林之中,或许这片森林后还别有一番天地。

    马车在门前停下,阿图像只兔子般地从马背上跳落。随即有两名侍者迎了上来,一名牵过了阿图手中的马缰,另一名打开了马车门。阿图赶紧跑了上去,伸手将莎贝尔扶了下来。

    拱形的大门外的三级台阶上站着名四十多岁的汉字,看到了莎贝尔,便露出了个发自内心的舒放笑容,向着她张开了一双大猩猩式的臂膀。

    这名男子有一个超过六尺的身高,身体强壮,脸盘轮廓粗旷且被阳光晒得黑红,唇上蓄着一撇八字胡,黑色发亮的头发下是一双透亮的黑眼睛,笑容有几分玩世不恭。他的相貌一点都不象那些传统的贵族,而是带上了几分野性与硬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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