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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三四)庄园与侯爵会面

    宫殿有三层高,每层的正面都开了十几扇落地大窗,或者干脆是一扇镶满了玻璃的门,外面再突出个方方的凉台。墙的立面做得凸凹有致,配上蓝色的屋顶、高低错落的烟囱,再保留了石砌墙面的天然灰白色,显得生动而不单调,气派却不矫揉造作。

    莎贝尔快步小跑着上了台阶,来到了男人的身前,投入到他热情的臂膀里,相互在脸庞上一吻。

    阿图拿捏好时机,在两人拥抱完毕的时候走到他们的身旁。莎贝尔回过头来,挽着男子的胳膊介绍着说:“渥吉先生,这就是我的养父阿兰。”

    侯爵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上面连普通的花边都没有,下身是条蓝色的长裤配那种走山路的厚底皮鞋,扮相与其说象个贵族老爷,不如说是象名长期跑船的水手。听莎贝尔介绍说他已经有五十岁了,但样貌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旺盛精力让人印象深刻。

    巴哈马侯爵可是个传奇人物,加上又在他的赌场里赢过钱,难免有点亏心感。阿图脱下羽饰大帽用右手提着,微微地躬身行礼:“在下伊图渥吉,很荣幸见到阁下。”

    侯爵对他的恭谨似乎无动于衷,甚至忘了回礼,笔挺挺地站在他面前说:“满城都在谈论着您呢,年轻人。”

    “哦。”阿图抬起头来。

    “很多人都说您是个骗子,骗了赌场和大家的很多钱……”侯爵的吐字很快,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但眼神分明带着锐利,和他说话的语调完全是两回事。

    这种论调听起来可不令人愉快。在美女面前被人贬低,感觉就好像是有人硬要在自己的华服外披上件褴褛肮脏的乞丐服,阿图皱眉道:“侯爵阁下,在下……”

    才讲了一半,却被侯爵打断了话头:“他们太笨,就算是被骗了也是活该。不是吗?渥吉先生。”

    莎贝尔眼见养父对着自己的客人大放厥词,急忙发了声娇嗔:“爹!”用来阻止他继续胡说。

    侯爵立马做出副醒悟地样子,拍了拍脑门,懊恼地对阿图说:“您看,人一当爹就糊涂了。我年轻的时候可精明着呢,那时我只是个单身汉,王后也是单身,您肯定没见过她当年的风采……”

    “爹!”莎贝尔又喊了一声,淡蓝色的眼珠里流露出不满的表情。

    侯爵再次打住,“对了,那时您也许还没出生呢。”又转头去问莎贝尔:“这不会是您的小情人吧?莎贝尔。”

    天下居然有这样的爹,又糊涂又傻!阿图再次打量了他一眼,对方正用着那双肆无忌惮的黑眼珠滴溜溜地扫视着自己。细细一琢磨,觉得侯爵绝对不会是那种傻瓜,这些胡言乱语正是他性格嚣张的具体表现。

    莎贝尔右手仍然挽着侯爵,用左手在他手臂上重重地一打:“您这个没正经的,女儿可是有丈夫的。”

    侯爵毫不介意养女的数落,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这很正常,曼萨尼约的夫人们都有情人。”随后把头凑近了阿图:“小子,您看中我女儿了?”

    拜托!就算是看中了您已经出阁了的女儿,这句话也不该由您这个爹来问吧。阿图不由张口结舌,额头上的汗都快被憋出来了。

    侯爵没等他回答,又转问莎贝尔:“您的那位傻瓜呢?”

    “他去追敌舰了,还没回来呢。”莎贝尔答道。侯爵口中的傻瓜想必就是帕里西奥爵士,或者平时他就是这么称呼女婿的。

    “有什么好追的,把老婆追跑了就该他哭了。”

    “爹!”莎贝尔再次抗议。

    侯爵嘿嘿一笑,将身子挺直了,对着阿图说:“您看。您是莎贝尔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也是庄园的客人。哦,我们庄园您还没瞧过吧。二十年前,我还年轻,那时候我第一次驾船来到这里……”

    莎贝尔又一次提醒:“爹,您得先请客人进门。”

    侯爵轻咳了一声,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渥吉先生。您看我今天讲话老跑题,我们还是进去坐下来说吧。”

    三人走进大门,来到一个挑高足有三层的豪阔大堂,地面铺着浅色的柚木地板,略小于市政厅的舞池,足以用来举办舞会。抬头望去,可以看到它有一个浑圆的穹顶,拼以彩绘的玻璃,让透入的阳光变得五彩斑斓。围绕着大堂的墙壁上全是壁画,其中一幅是春之女神们披着轻纱在森林里嬉戏,不知不觉地吸引了人的眼球。

    在大堂的尽头,一座米白色的大理石楼梯通往二楼,栏杆是镂空着花纹的黑铁架,上铺纹路卷曲的胡桃木为扶手。它分为两段,在一楼的起始处犹如女人的裙摆一样散开,向上逐渐地收窄,然后在两层间的平台上分为左、右两股楼道,带着弧形通向上面。一名穿着淡绿色鱼尾裙的丽人正从二楼下来,在楼层间的平台上稍一驻足,向下一看,和三人的目光逐一相接,随后婀娜地走下,宽大的裙摆拖在身后的台阶上。

    “婕。”

    莎贝尔迎了上去,在四、五高的台阶上跟丽人拥抱在一起,也彼此在脸颊上一吻。

    看到这名女人,阿图的嘴都合不拢了,竟然是金轮赌场里坐在他身边抽烟赌钱的那名宋女。

    少顷,两名女人走下了楼底,莎贝尔牵着她的手来到阿图面前,介绍说:“渥吉先生。这是婕,她姓宫,所以按你们宋人的叫法就是宫婕。”

    宫婕的鱼尾裙是露肩的,浑圆的肩头、深陷的肩窝和凸出的锁骨构成了一副性感图。她将白皙的手臂伸到阿图面前,让他握住自己的手,淡涂了红色的双唇轻吐宋语:“渥吉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莎贝尔说过,庄园里有名叫“婕”的女人,十年前就被侯爵从宋国带来到曼萨尼约,成为了他的情人,就应该是指眼前的这名丽人。巴哈马没结过婚,但有不少情妇,具体来说就是他在很多地方都有城堡或庄园,每处城堡或庄园都有名女主人。他一年到头地四处跑,每到一处就住进自己在那里的家,和那里的女主人双栖一段时日。宫婕就是德罗玛斯庄园的女主人,山庄里的所有人都称她为“宫夫人”。

    眼见这名美女最多就是二十四、五的年纪,十年前就是十四、五岁,侯爵这头老牛可真是能吃嫩草。听她的口音,该是江浙一带的人。阿图行了个吻手礼,回以宋语:“能再次见到夫人,实乃在下的荣幸。”

    “既然渥吉先生是自旦州来的宋人,您因该有个宋国的姓名吧?”宫婕笑吟吟地问。

    “当然。乃是苏容。”阿图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假身符上所用的姓名正是这两个字。

    “您叫苏容,那就是说您在那边姓苏?”巴哈马出人意料地用宋语问。他的宋语说得极好,基本上没有什么西洋腔调,就是字和字之间的断音不象宋人那么明确,有点拖泥带水,是说西洋文所养成的习惯。

    阿图点头予以确认:“不错。”

    侯爵扬扬眉毛,做了个手势,脚下移动,带着阿图向大堂右手边的一间覆了暗绿色镶板的落地大门走去。

    一个头戴灰色假发的中年人在大家走到门口之前已经来到了那里,替四人拉开了门,干瘦的脸上浮现着笑容:“欢迎您回来,莎贝尔。您好,渥吉先生。”

    “谢谢,帕克。”莎贝尔对着他微笑,又向阿图介绍说:“这是庄园的管家帕克威廉斯先生,他来自于不列颠,您可以和他说英语。”

    真正的好管家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整洁的衣衫,浑身上下收拾得精细,诸如衬衫袖口的扣饰、长袜的绑绳、胸口上的布绢花等等细节都是俐落妥贴。其次,作为一座庄园的大管家,他在主人面前是仆人,但在其他人面前却是主管,就好比是一个小王国里的宰相。因此,管家有着自己的权威,不可低三下四,即便是在主人面前也是如此,得在恭谨的同时保留着自己的尊严。帕克威廉斯的笑容亲切而不讨好,身体姿态虽然放低却不显得卑恭,无疑深得当管家的精髓。

    阿图伸出手去和他一握,用英语说:“您好,威廉斯先生。”

    “很荣幸能见到您,请进。”威廉斯回答道。

    里面是个会客厅,樱桃红作为了墙布的主色调,配以墨绿色的腰线,两扇落地大窗占据了一半的墙面,让室内采光充足。

    侯爵与阿图各自坐了一把大大的圈椅,莎贝尔和宫婕合坐了一张长椅,威廉斯问过了大家想喝什么后就出去准备茶水和小点。

    阿图在室内巡视一圈,见到墙面上安着多块隔架,上面全是放置着船的模型,共有十几艘之多。

    莎贝尔在来时的路上提过侯爵的发家史,说他年少时是个浪荡子,成天不务正业地瞎混,结果被他老爹给赶出了家门,失去了家里的供养,年轻的阿兰几乎穷成了一个流浪汉。后来,他听说有人在非洲发掘出了大型的钻石矿,便加入了“淘钻”的人流,乘船从古巴跑去了南非。南非的采钻生涯可谓是九死一生,不但要冒着生命危险在山区里探矿,还要防备别人的黑手,可他终于还是成功了,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其后,他用赚到的钱去收买别人的矿,生意越做越大,也不仅局限于钻石,还涉足到了金、银的开采,不到十年,就成为了南非最大的矿主;再后,他又组建船队和宋国做贸易,将南洋的香料和各种宋国的货物贩往欧洲和美洲,赚取了富可敌国的家财。

    阿兰发迹了,但他老爹却欠下别人大笔的债务。于是,儿子帮家里偿还了欠债,行将老朽的爹就把祖传的爵位让给了他。七、八年后,阿兰又被国王升为了侯爵。

    看到客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船模上,侯爵饶有兴趣地问道:“渥吉先生也喜欢船。”

    “不错。”阿图点头道。

    侯爵站起身来,招手邀请说:“这都是我曾经坐过或者开过的船,我可以给您逐一介绍。”

    宫婕哈哈大笑起来,对着阿图说:“每当有人来这里做客,他都会这么干,把自己的往事给吹嘘一遍。您还是去听听吧,最好再恭维两句,否则他晚上会睡不着的。”

    听了自己的情人的讽刺,侯爵的黑脸膛涨成了猪肝色,生气地冲着她囔道:“您为什么老要揭我的短?”

    “我实话实说,不是吗?”宫婕反唇相讥。

    室内的气氛毫无征兆地紧张了起来,两人象斗鸡一样地相互盯着,彼此不肯示弱。莎贝尔赶紧对着阿图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跟侯爵看船模,自己拉住了宫婕的手站起身来说:“婕。我们出去走走。”

    宫婕哼了一声,也不去看侯爵已经变成了非常难看的脸色,跟着莎贝尔走了出去。这时,威廉斯先生端着茶盘进来了,给两人斟上了浓浓的茶汤,指着盘中的几碟点心说了声慢用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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