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42 章
2.
这顿蟹吃得到底是酣畅淋漓，待田田放下筷子的时候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程牧阳心中暗暗好笑，却也只抽了纸巾递过来给她擦嘴巴：“这下吃好了？再喝一点姜醋，去寒气。”
田田把吃好的螃蟹壳重新拼了回去，竟然又是一个完整的螃蟹的样子。她笑模笑样地对着姚姣姣说：“看到了吧？我们平民也是会吃螃蟹的——不知道你们贵族吃得怎么样呢？”
姚姣姣当然恨得无话可说，她的螃蟹碰都没碰，戴上的手套还硬是套到现在：“会吃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浪费时间罢了。”她不忿地小声嘀咕道。
不料田田还提高了嗓门：“怎么，看不清吗？要不要来个keynote给你看立体效果图？”
这就是□裸地挑衅了，小前辈也不由奇怪地看了田田一眼，不知她今天为何就这样卯上了姚姣姣。
姚姣姣干涩地说：“这么会吃，不如我的螃蟹也让你吃了吧，再让我们见识一下如何？”
程牧阳隐隐觉得头疼了，平时只觉得田田回家抱怨办公室的人难相处、乱七八糟的细枝末节多，他还以为是田田喜欢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倒有一大半所非虚言。
刚才吃蟹肉的时候周总看得有趣，便说螃蟹肉须得酒配才算得上佳品，又让人上了黄酒，这样一来显然是帮着田田的意思了，一桌人见风使舵便也点头说黄酒活血，配上螃蟹正好祛寒云云。田田现在觉得酒劲上来了，头脑都有些发昏，说话也不顺着自己的意思了。
“不用了，”田田摆手，“我都吃了三个了，再不明白也得看清楚了——再说你那螃蟹都冷了，腥气那么重，让人闻了就难过。”
说着又瞟了一眼她手中的螃蟹，目光顿时又嫌弃起来：“还是公螃蟹……更不吃了。”
“公螃蟹怎么了？”姚姣姣眉毛倒竖，“公螃蟹吃不得吗？我就喜欢公的。”
“你自然喜欢公的……”田田笑嘻嘻道，“我只觉得，既然母螃蟹的黄是卵的话，那公螃蟹的膏又是什么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倒有一半把脸色变了变，还有的则吃吃笑出了声：“何田田你真是……”
姚姣姣气得哆嗦，拿起的螃蟹重重摔进了碗里，当场冷着脸便不说话了。田田这句话看似无意却直戳她短处，办公室里人人知道她是伺候了人才进来的，虽然平时不说，眉眼里流露出的轻蔑之意还是显而易见，即便她想装聋作哑，也无法掩盖掉这个事实。可尽管这样，被人如此直白地指出来，这还是头一回。
“《红楼梦》里面说螃蟹是‘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阳秋空黑黄’，”田田忽然说，“螃蟹要坚甲利足，横行逞凶。人人得而骂之的民贼贪官，都是这个样子的——所以螃蟹要多吃，吃的时候还要说上一句话……”
话到此处突然卖了个关子，旁边自然立刻有人好奇：“什么话？”
田田又似是全无醉意，目光灼灼地不知看向了哪里：“看你横行到几时。”
问话的人立刻后悔，周围人也是一副立刻讳莫如深的样子，姚姣姣的脸色风云变幻早没了来时的神采。
“何田田喝多了。”周总淡淡地说。
“是啊，我喝多了，说的胡话，你不要介意，”田田又恢复了正色，看向姚姣姣，嘴角噙着一丝笑，“螃蟹膏是公螃蟹储存过冬用的脂肪，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说着又笑嘻嘻地蹭了蹭程牧阳，“我说的对不对？”
程牧阳哭笑不得：“你说的当然都是对的。”
小前辈则是暗暗皱了眉头，低声对田田说：“你这又是何必。”
“我喝醉了，”田田说，“胡说八道的。”
“你胡说八道，小心有人就当真了。”
“酒桌上的话，谁当真谁是傻子。”
小前辈便不再说话，她心知田田心中有气，但姚姣姣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看似蠢笨有时却有异常的手段。上一次田田因为立体图像的事情得罪了她，明明实属无意，她却是实实在在地记恨了，后来到底寻了一个机会报复了田田：后期制作的计划案是要交给上级审批的，田田虽然是设计者，但最终流程还是要经过她那里，于是她便干脆利落地修改了作者，冠上了她的姓名，又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进去，反把田田的名字排到了最后。
材料上传的时间是周五下午，过了一个周末回来，田田才得知名单被改的事，但当时木已成舟，虽说作者究竟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但报上去的名字终究是要落档的，田田名字被排在最后，自然没了那个资格。之后作品送去申请参加评比，居然还获了奖，大大的奖状贴在橱窗里，来往的人眼睛都自然而然地瞟过去，姚姣姣的照片贴在上面，笑得讽刺异常。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还没完，某天早晨田田过来上班，见到橱窗里姚姣姣的照片已经被涂黑，奖状上也画了个大叉，形状狰狞。当时她还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谁会这么无聊，就已经听到了姚姣姣在办公室里哭得昏天黑地的声音：
“谁干的事谁心里清楚！”
“……不得好死！”
“@#￥%&*！”
田田听得好笑，难不成她还会觉得这是她做下的蠢事吗？为了姚姣姣这样的人，她还犯不着这样不辞辛苦。被冒名顶替的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她从前在乎，气得不行，现在也看得不那么紧要了，名声虽落在别人身上，发奖金的时候却是实至名归地发给了她，她也无法抱怨什么东西。
这边姚姣姣在语无伦次地骂着，那边局长室却有些发火了，董总背着手在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闹成一团像什么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走廊里有监控，谁做的事情，一个也跑不掉！”
姚姣姣的哭声戛然而止。
这事情后续不知道如何，监控室的录像最后也没公开，据说是角度有偏差什么都没拍到，又有说法是录影带丢了，第二天连橱窗的锁都全套撤换下来，贴上了全新的内容，据说是橱窗钥匙也被盗了。
小前辈听了就笑：“看来咱们这儿的监控还是不到位，到底还是相信自己人啊……我家倒是有亲戚是做这个的，哪天要是需要了，我免费赞助一套吧，360°全方位无死角。”
彼时360°已经成为了办公室里尽人皆知的段子，当时就有人借题发挥：“哎呀，那也不行，万一正视图和侧视图看起来不一样，有人认不出来怎么办？”
田田也跟着不厚道地笑，笑完还抱怨：“你们笑得开心了，有人算账还不是算到我头上来！我亏大了！”
又有人说，那橱窗钥匙属于宣传科保管，但具体负责拆换墙报的人却又和姚姣姣关系甚，在这种紧要关头丢了钥匙，岂不是对不起平时做的那些功夫？
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津津乐道地讨论着，议论的中心人物却是很难得地三缄其口，风格大变，好像全不关己事，唯有走路的时候鼻孔还是扬得高高的，依稀可以窥见往日风采。
田田却暗地里想，姚姣姣做事虽然蠢，但蠢也有蠢的杀伤力，这次若是没有所谓的监控录像，自己身上的嫌疑也是不易洗刷掉。这样损己害人的行为虽然可笑，但这个人却值得让人警惕——程牧阳也说，小人难防，咬你一口便入骨三分。
吃完了饭大家各自散去，有人提议要去KTV来一场后续，田田表示自己头脑发昏要回家休息，就回绝了他们的邀请；几位总也是相当体察民情，各自提了一个理由先行离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姚姣姣却是没有人理会，饭局一结束就立刻孤身离去了。
田田站在一旁等着程牧阳泊车过来，周总却不期然地站在了她身边：“你今天很没风度。”
田田微微闭目：“我喝醉了。”
“你说是就是吧，”周总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很冷静的人，没想到还是这样孩子气。”他说到“孩子气”这几个字的时候，有种特别的温柔，田田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他。
“你老公是个很不错的人。”周总忽然转移了话题，“我原以为教授们总会酸腐刻薄些，长得好的又难免骄矜自傲，没想到今天见面发现全不是这样——他很好。”
“你不是看上他了吧？”既然他这么说了，田田的口吻也是毫不客气，“他当然很好，我从小选中的人，当然是好的。”
“从小？”周总有点讶异地抬起眉毛，“你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
这边正说着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开到了他们面前，程牧阳按下车窗向他点头致意，田田很迅速地坐了进去，向他挥手：“我先走了，周总再见。”
程牧阳从后视镜里看着周总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仍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便冷冷地对田田说：“你们这个老总挺看重你的。”
“那当然。”田田把座椅往后放下去一点，“我多可爱啊！”
程牧阳嗤之以鼻：“今天过去，他恐怕就不这么认为了。”
“我管他怎么认为呢，”田田闭目养神，“今天喝多了，怪不得人家说黄酒后劲大呢，现在脑袋昏得很。”
“你以后一个月之内都不许再碰酒了，听见没有！”
“听见啦！”田田亲亲热热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喝一点也没什么嘛，说不定我们的宝宝以后就很能喝呐？男的女的都能喝！”
“不光能喝，还能吃呢，”程牧阳毫不留情，“我最近发现你可长胖了啊，双下巴都出来了，坐着的时候也有小肚子了……”
“我都准备要宝宝了，当然要长胖一点才好。”
“医生可不是这么说的，”程牧阳说，“她说长胖未必好，营养要控制住，你都当耳旁风了。”
田田扁扁嘴巴：“宝宝以后不要像你一样爱唠叨就好！”
程牧阳就又是冷眼以对：“你现在越发嫌弃我了，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想必也不是你当初要找的什么soulmate，当然看着到处都不顺眼。”说着还寒意颇深地瞟了她一眼，“这个周总不会也是你soulmate的类型吧？”
“你就会想着这些，一点意思都没有。”田田闭着眼睛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天生一对什么soulmate，同时喜欢什么东西之类的，不过都是巧合而已，偏偏你就这么在意。”
“人家也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呢，”她摇头，“我也不相信这个，没什么是天生就有，我们现在能这样在一起，也是经过努力的……”
“我们也吵架啊也生气啊，你惹过我，我也惹过你，但是也没想过要分手吧……就算我们吵架了之后，我也还是想要见到你。”她伸过手来握住他的，“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也要好好的。”
真正的幸福，是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这个世界上哪有量身定做的爱情，一次一次点点滴滴，积攒起来就是一生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田田忽然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表情很痛苦。程牧阳很疑虑：“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肚子疼得很。”田田愁眉苦脸的，“好像是大姨妈。”
“怎么每次都疼成这个样子啊？”程牧阳听到是大姨妈就既失望又纠结，“我老觉得你像是喝了雄黄酒以后要变身了……”
田田连白眼都翻不动了，蜷缩了一会儿忽然又没了动静，程牧阳忙问：“怎么了？疼得厉害？”
“唔……”田田硬撑着爬下床，“好像又不是姨妈……我要去厕所！”
程牧阳看着她跌跌爬爬的样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活该！谁让你晚上吃那么多螃蟹！”
这顿蟹吃得到底是酣畅淋漓，待田田放下筷子的时候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程牧阳心中暗暗好笑，却也只抽了纸巾递过来给她擦嘴巴：“这下吃好了？再喝一点姜醋，去寒气。”
田田把吃好的螃蟹壳重新拼了回去，竟然又是一个完整的螃蟹的样子。她笑模笑样地对着姚姣姣说：“看到了吧？我们平民也是会吃螃蟹的——不知道你们贵族吃得怎么样呢？”
姚姣姣当然恨得无话可说，她的螃蟹碰都没碰，戴上的手套还硬是套到现在：“会吃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浪费时间罢了。”她不忿地小声嘀咕道。
不料田田还提高了嗓门：“怎么，看不清吗？要不要来个keynote给你看立体效果图？”
这就是□裸地挑衅了，小前辈也不由奇怪地看了田田一眼，不知她今天为何就这样卯上了姚姣姣。
姚姣姣干涩地说：“这么会吃，不如我的螃蟹也让你吃了吧，再让我们见识一下如何？”
程牧阳隐隐觉得头疼了，平时只觉得田田回家抱怨办公室的人难相处、乱七八糟的细枝末节多，他还以为是田田喜欢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倒有一大半所非虚言。
刚才吃蟹肉的时候周总看得有趣，便说螃蟹肉须得酒配才算得上佳品，又让人上了黄酒，这样一来显然是帮着田田的意思了，一桌人见风使舵便也点头说黄酒活血，配上螃蟹正好祛寒云云。田田现在觉得酒劲上来了，头脑都有些发昏，说话也不顺着自己的意思了。
“不用了，”田田摆手，“我都吃了三个了，再不明白也得看清楚了——再说你那螃蟹都冷了，腥气那么重，让人闻了就难过。”
说着又瞟了一眼她手中的螃蟹，目光顿时又嫌弃起来：“还是公螃蟹……更不吃了。”
“公螃蟹怎么了？”姚姣姣眉毛倒竖，“公螃蟹吃不得吗？我就喜欢公的。”
“你自然喜欢公的……”田田笑嘻嘻道，“我只觉得，既然母螃蟹的黄是卵的话，那公螃蟹的膏又是什么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倒有一半把脸色变了变，还有的则吃吃笑出了声：“何田田你真是……”
姚姣姣气得哆嗦，拿起的螃蟹重重摔进了碗里，当场冷着脸便不说话了。田田这句话看似无意却直戳她短处，办公室里人人知道她是伺候了人才进来的，虽然平时不说，眉眼里流露出的轻蔑之意还是显而易见，即便她想装聋作哑，也无法掩盖掉这个事实。可尽管这样，被人如此直白地指出来，这还是头一回。
“《红楼梦》里面说螃蟹是‘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阳秋空黑黄’，”田田忽然说，“螃蟹要坚甲利足，横行逞凶。人人得而骂之的民贼贪官，都是这个样子的——所以螃蟹要多吃，吃的时候还要说上一句话……”
话到此处突然卖了个关子，旁边自然立刻有人好奇：“什么话？”
田田又似是全无醉意，目光灼灼地不知看向了哪里：“看你横行到几时。”
问话的人立刻后悔，周围人也是一副立刻讳莫如深的样子，姚姣姣的脸色风云变幻早没了来时的神采。
“何田田喝多了。”周总淡淡地说。
“是啊，我喝多了，说的胡话，你不要介意，”田田又恢复了正色，看向姚姣姣，嘴角噙着一丝笑，“螃蟹膏是公螃蟹储存过冬用的脂肪，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说着又笑嘻嘻地蹭了蹭程牧阳，“我说的对不对？”
程牧阳哭笑不得：“你说的当然都是对的。”
小前辈则是暗暗皱了眉头，低声对田田说：“你这又是何必。”
“我喝醉了，”田田说，“胡说八道的。”
“你胡说八道，小心有人就当真了。”
“酒桌上的话，谁当真谁是傻子。”
小前辈便不再说话，她心知田田心中有气，但姚姣姣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看似蠢笨有时却有异常的手段。上一次田田因为立体图像的事情得罪了她，明明实属无意，她却是实实在在地记恨了，后来到底寻了一个机会报复了田田：后期制作的计划案是要交给上级审批的，田田虽然是设计者，但最终流程还是要经过她那里，于是她便干脆利落地修改了作者，冠上了她的姓名，又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进去，反把田田的名字排到了最后。
材料上传的时间是周五下午，过了一个周末回来，田田才得知名单被改的事，但当时木已成舟，虽说作者究竟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但报上去的名字终究是要落档的，田田名字被排在最后，自然没了那个资格。之后作品送去申请参加评比，居然还获了奖，大大的奖状贴在橱窗里，来往的人眼睛都自然而然地瞟过去，姚姣姣的照片贴在上面，笑得讽刺异常。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还没完，某天早晨田田过来上班，见到橱窗里姚姣姣的照片已经被涂黑，奖状上也画了个大叉，形状狰狞。当时她还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谁会这么无聊，就已经听到了姚姣姣在办公室里哭得昏天黑地的声音：
“谁干的事谁心里清楚！”
“……不得好死！”
“@#￥%&*！”
田田听得好笑，难不成她还会觉得这是她做下的蠢事吗？为了姚姣姣这样的人，她还犯不着这样不辞辛苦。被冒名顶替的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她从前在乎，气得不行，现在也看得不那么紧要了，名声虽落在别人身上，发奖金的时候却是实至名归地发给了她，她也无法抱怨什么东西。
这边姚姣姣在语无伦次地骂着，那边局长室却有些发火了，董总背着手在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闹成一团像什么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走廊里有监控，谁做的事情，一个也跑不掉！”
姚姣姣的哭声戛然而止。
这事情后续不知道如何，监控室的录像最后也没公开，据说是角度有偏差什么都没拍到，又有说法是录影带丢了，第二天连橱窗的锁都全套撤换下来，贴上了全新的内容，据说是橱窗钥匙也被盗了。
小前辈听了就笑：“看来咱们这儿的监控还是不到位，到底还是相信自己人啊……我家倒是有亲戚是做这个的，哪天要是需要了，我免费赞助一套吧，360°全方位无死角。”
彼时360°已经成为了办公室里尽人皆知的段子，当时就有人借题发挥：“哎呀，那也不行，万一正视图和侧视图看起来不一样，有人认不出来怎么办？”
田田也跟着不厚道地笑，笑完还抱怨：“你们笑得开心了，有人算账还不是算到我头上来！我亏大了！”
又有人说，那橱窗钥匙属于宣传科保管，但具体负责拆换墙报的人却又和姚姣姣关系甚，在这种紧要关头丢了钥匙，岂不是对不起平时做的那些功夫？
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津津乐道地讨论着，议论的中心人物却是很难得地三缄其口，风格大变，好像全不关己事，唯有走路的时候鼻孔还是扬得高高的，依稀可以窥见往日风采。
田田却暗地里想，姚姣姣做事虽然蠢，但蠢也有蠢的杀伤力，这次若是没有所谓的监控录像，自己身上的嫌疑也是不易洗刷掉。这样损己害人的行为虽然可笑，但这个人却值得让人警惕——程牧阳也说，小人难防，咬你一口便入骨三分。
吃完了饭大家各自散去，有人提议要去KTV来一场后续，田田表示自己头脑发昏要回家休息，就回绝了他们的邀请；几位总也是相当体察民情，各自提了一个理由先行离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姚姣姣却是没有人理会，饭局一结束就立刻孤身离去了。
田田站在一旁等着程牧阳泊车过来，周总却不期然地站在了她身边：“你今天很没风度。”
田田微微闭目：“我喝醉了。”
“你说是就是吧，”周总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很冷静的人，没想到还是这样孩子气。”他说到“孩子气”这几个字的时候，有种特别的温柔，田田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他。
“你老公是个很不错的人。”周总忽然转移了话题，“我原以为教授们总会酸腐刻薄些，长得好的又难免骄矜自傲，没想到今天见面发现全不是这样——他很好。”
“你不是看上他了吧？”既然他这么说了，田田的口吻也是毫不客气，“他当然很好，我从小选中的人，当然是好的。”
“从小？”周总有点讶异地抬起眉毛，“你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
这边正说着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开到了他们面前，程牧阳按下车窗向他点头致意，田田很迅速地坐了进去，向他挥手：“我先走了，周总再见。”
程牧阳从后视镜里看着周总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仍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便冷冷地对田田说：“你们这个老总挺看重你的。”
“那当然。”田田把座椅往后放下去一点，“我多可爱啊！”
程牧阳嗤之以鼻：“今天过去，他恐怕就不这么认为了。”
“我管他怎么认为呢，”田田闭目养神，“今天喝多了，怪不得人家说黄酒后劲大呢，现在脑袋昏得很。”
“你以后一个月之内都不许再碰酒了，听见没有！”
“听见啦！”田田亲亲热热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喝一点也没什么嘛，说不定我们的宝宝以后就很能喝呐？男的女的都能喝！”
“不光能喝，还能吃呢，”程牧阳毫不留情，“我最近发现你可长胖了啊，双下巴都出来了，坐着的时候也有小肚子了……”
“我都准备要宝宝了，当然要长胖一点才好。”
“医生可不是这么说的，”程牧阳说，“她说长胖未必好，营养要控制住，你都当耳旁风了。”
田田扁扁嘴巴：“宝宝以后不要像你一样爱唠叨就好！”
程牧阳就又是冷眼以对：“你现在越发嫌弃我了，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想必也不是你当初要找的什么soulmate，当然看着到处都不顺眼。”说着还寒意颇深地瞟了她一眼，“这个周总不会也是你soulmate的类型吧？”
“你就会想着这些，一点意思都没有。”田田闭着眼睛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天生一对什么soulmate，同时喜欢什么东西之类的，不过都是巧合而已，偏偏你就这么在意。”
“人家也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呢，”她摇头，“我也不相信这个，没什么是天生就有，我们现在能这样在一起，也是经过努力的……”
“我们也吵架啊也生气啊，你惹过我，我也惹过你，但是也没想过要分手吧……就算我们吵架了之后，我也还是想要见到你。”她伸过手来握住他的，“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也要好好的。”
真正的幸福，是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这个世界上哪有量身定做的爱情，一次一次点点滴滴，积攒起来就是一生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田田忽然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表情很痛苦。程牧阳很疑虑：“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肚子疼得很。”田田愁眉苦脸的，“好像是大姨妈。”
“怎么每次都疼成这个样子啊？”程牧阳听到是大姨妈就既失望又纠结，“我老觉得你像是喝了雄黄酒以后要变身了……”
田田连白眼都翻不动了，蜷缩了一会儿忽然又没了动静，程牧阳忙问：“怎么了？疼得厉害？”
“唔……”田田硬撑着爬下床，“好像又不是姨妈……我要去厕所！”
程牧阳看着她跌跌爬爬的样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活该！谁让你晚上吃那么多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