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结婚这件小事(下)

正文 第 41 章

    一时吃饭,大家按座次入席,好一场你推我让,场面既热闹又纠结。中国的社交文化基本上就是饭局文化。谈事儿要饭局,没事儿更要饭局,世上本来只有饭没有局,吃的人多了,就有了饭局。这一顿好端端的生日会,重点就从“饭”转移到了“局”上。

    “这么多人,郭子不是心疼死?”田田低声问小前辈,“这一桌下来还得了!”

    “嗨,大家都来了,怎么能让他付,老总掏钱,”小前辈不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大家在一起吃个饭本来是享受,领导一来就变成忍受了。”

    “一请就来的叫爽快,三请四请才来的叫摆谱,怎么请都不来的叫原则,不请自来的叫装蒜。”小前辈又瞟了一眼紧贴在几位“总”身边坐下的姚姣姣,“有她这头蒜在,今天别想吃安稳了。”

    果不其然,大家才刚刚开始举杯,姚姣姣就眼尖地发现了程牧阳杯口隐隐冒着热气:“田田啊,你老公怎么喝的是开水?”

    “他开车来的,不能喝酒。”田田腹诽,门口的时候不是看见了吗?装什么蒜!当然另一层原因她不想说:既然她和程牧阳决定要宝宝,那自然是戒烟戒酒全方位保障。这层原因她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说,尤其是还有姚姣姣在,谁知道她会说出来什么样晴天霹雳的话。

    “开车来的啊,”董总说,“那就算了吧,现在酒驾查得紧,不要为了一两杯酒耽误了。”

    姚姣姣还是不愿意让步:“你老公不喝,你可以代他喝啊!”

    田田冷冷地看着她:“我不会喝。”

    “哎哟,怎么能这么说,”姚姣姣夸张道,“我怎么听别人说,何田田是女中豪杰,千杯不醉啊?前些日子一顿饭喝倒了半桌子的男士呢,怎么说着就不会喝了?”

    程牧阳奇怪地看了田田一眼,眼神询问:“你什么时候去喝酒的?”

    田田便有些回避,偏了头不去看他。

    “姚组长,田田不想喝就算啦,”寿星郭靖求情了,“大家在一起吃饭就是开心的,喝不喝酒都无所谓。”

    “我都特意站起来敬你啦,”姚姣姣像是没听见,“不跟我喝一杯,是看不起我吗?”

    “是又怎么样?”小前辈突然开口了,“敬酒之前也要掂掂自己分量,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格的。”

    “你……”

    “姚组长……”

    姚姣姣刚要发火,周总淡淡地阻止了她:“小郭说的对,大家尽兴就行,不用强求。”

    听了她的话,姚姣姣转了转眼珠笑着坐下了:“何田田面子真大,酒杯还没端起来,就有两位男士来求情了。”

    这句话挑拨的意思未免太明显,桌上已经发出了一阵吸气的声音,程牧阳端着酒杯站起来:“我跟你喝。”

    田田按住他的手:“你不用理她。”

    “没关系,”程牧阳笑了笑,把手抽出来覆盖住她的,“你放心。”

    姚姣姣终于得偿所愿的跟程牧阳喝了一杯,碰杯的时候她伸直胳膊低下肩膀,沟壑毕露,发出的笑声比玻璃杯碰撞声还要清脆。

    “田田,你老公长得真帅,”桌上有人夸道,一半由衷一半羡嫉,“早知道你带了人来,我们就不带了,免得被比的没处躲。”

    田田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程牧阳微微颔首:“谢谢。”

    一句话堵得那人张口结舌。

    程牧阳这辈子听到最多的话除了“你好高啊”,还有就是“长得真帅”,可能第二句听得比第一句更多一点。再好听的话说得次数多了也难免令人生厌,何况是程牧阳这样的古怪人,听到别人说他好看,就觉得对方好像在否定他的能力一样。

    “是啊,”又一个人笑道,“长得这么帅,田田你是从哪骗到手的,也教给我们一点经验啊!”

    这话如果换个人说,田田也许会认为她是在调侃,可说话那人偏偏平时跟姚姣姣走得很近来往密切,这种时候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很难用什么善意去揣测对方。

    “这个你不知道,你姣姣姐应该教过你吧?”田田很认真的对她说,“等着别人剩下来就可以了——要是等不及,就动手抢。”

    那人笑得很僵:“……呵呵呵你真会开玩笑。”

    姚姣姣被点了名,脸色当即很好看,差点又要发作,却被周总抢了先:“年轻人长成什么样不要紧,关键看有没有上进心——田田这位听说是A大的教授是吧?这么年轻的教授,一定前途无量了。”说着就端起了酒杯,“我也来跟你喝一杯。”

    程牧阳只好再次起身,却听见周总说:“你今天不能多喝酒,喝点茶就好。”

    田田隐约听到程牧阳鼻子里极轻地哼了一声,仔细听却又好像是幻觉,但他分明已经端起了杯子:“这一两杯应该是不妨事。”

    “好,爽快。”周总也是一仰脖子喝干了。

    “你干嘛喝那么多?”田田有些担心他,靠过来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吃点东西吧,肚子都是空的。”

    “哼哼,”程牧阳居然真的像幻觉的那样笑了几声,眼角扫着田田,“他要跟我拼酒量,我哪能放过他?”

    田田微囧:“你不是吧。”

    “是。”

    程牧阳对稍微长得英俊一点的年上多金男士们充满敌意,而且这是有缘由的,因为田田曾经明确表示过自己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甚至年纪大一点都无所谓。毛头听了这话之后当即表示自己就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田田听了没说话,只是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头,弄得他十分憋屈。

    田田的喜好豆豆自然是知道的,有一天还非常不怕死地当着程牧阳的面对田田说:“我告诉你,今天店里来了个男人,绝对是你的型!我看他一个人就跟他聊了几句,你猜他是干什么的?”

    “调酒师?”田田问。

    “调酒她也会一点啦,”豆豆说,“他是美食评论家!”

    程牧阳听了就笑:“那他吃了你店里的东西还评得下去吗?”

    豆豆瞪了他一眼,接着又对田田描述:“他身材很好的,个子也很高!”

    程牧阳在边上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不料那俩个人居然还是没有一个人理她,仍在叽叽呱呱地说着:

    “他说我们店里的海鲜焗饭味道很好!”

    “啊~~~~~~~那是我最喜欢吃的饭!”

    “嗯嗯,他还说,这个吊顶的设计他很喜欢!”

    “啊~~~~~~~~这是我设计的~~~~”田田一副遇到知音的样子。

    “这顶有什么好的?”程牧阳不满意了,“条条杠杠黑漆嘛乌的,像个废掉的厂房。”

    田田跟豆豆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田田很敷衍地伸手蹭蹭他的脸:“乖,看你的书吧!”

    “他还是个兼职的插画家!”豆豆说,“他现场给我画了一张呢!画被我收起来了,不过有照片。”

    田田自然是对着手机赞美了一番:“哎呀这个画风我很喜欢的!要是不学建筑,我也想当个漫画家什么的呐!”

    “哦哦,还有哦!”豆豆说,“他的头发鬓角有点长,是深褐色的。”

    “啊~~~~~~”

    “他眼睛也不是全黑的,也是深褐色。”

    “啊~~~~~~~~”

    “哎,毛头,”田田回头问他,“你记不记得我们去欧洲时候的在阿姆斯特丹遇到的那个人?”

    程牧阳很冷淡地摇摇头。

    “哎呀,就是那个男的啊,在广场上帮我们照相的?”田田提示他,“个子不太高,但是长得还可以……他眼睛也是深褐色的。”

    程牧阳就笑了:“个子不太高这个特征对我来说太不明显了……长得还可以?我对长相也没概念。”

    田田也懒得跟他搅和,回头兴致勃勃地对豆豆说:“那个人也是哥大毕业的,算我校友呢……他还说,我们要是有时间去了比利时,他在布鲁塞尔有一套临湖别墅,里面有人看管,报了他的名字就可以住在那里!”

    程牧阳终于一副记起来的模样:“啊……那个人,我以为他是个骗子。”

    “为什么,人家好端端的怎么就是个骗子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程牧阳打开一张报纸抖了抖,“不是骗子是什么?”

    “我觉得那人差不多就是你的soulmate了,如果你不是……”豆豆向毛头努努嘴巴,“搞不好撮合一下也可以的。”

    “什么soulmate,”程牧阳放下报纸,“难道我不应该是你的soulmate吗?”

    话音一落,田田和豆豆同时迸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弄得程牧阳既尴尬又恼怒。

    “你什么时候去喝酒了,我怎么不知道?”程牧阳吃了她的菜,却也不打算立刻放过她,“还千杯不醉——你胆子越发大了。”

    田田赶紧低声赔笑:“哪有哪有,是她胡说八道!我哪有千杯不醉过……”

    “那就是喝过酒了?”程牧阳挑挑眉毛,“这个总没错吧?”

    “嗯……”田田咬着嘴唇低声道,“上次跟一个客户吃饭,遇到一个什么老板,多聊了几句,就多喝了点——回家再跟你说好不好?”话里话外都是可怜巴巴的样子。

    程牧阳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大有回家再收拾你的意思,田田立刻讨好地抬了腿蹭了蹭他的。

    吃到尾声的时候,服务员忽然端上了一大盘螃蟹,田田顿时大喜:“还有螃蟹呐?太好了,我最喜欢吃这个。”

    “我不喜欢吃这个,”小前辈皱皱眉头,“费那么半天劲,最后就吃到一点儿蛋白质,一点也不好玩。”

    田田道:“我最会剥螃蟹了,待会儿我剥给你吃。”

    程牧阳听了又看了她一眼,田田赶紧殷勤:“我也剥给你吃嘛~~~~”

    姚姣姣坐的远,后面的几句话都没听见,就只听见了田田欢呼着上螃蟹了的那句,一刻也不肯放过:“何田田你不是国外回来的吗?怎么海鲜还没吃够?上个螃蟹就开心成这样?”

    “国外那是梭子蟹,这里上的是大闸蟹,”田田头也不抬地铺好纸巾“大闸蟹淡水养殖,不属于海鲜——怎么上学的时候没学过吗?”

    姚姣姣最是忌讳人家说到她的学历,当即脸上闪过怨毒的神色,随即又展颜欢笑:“不过说到这个呢,我最会吃螃蟹了,要不要我吃给你看一看?你也可以学习一下。”

    “姚组长看起来好自信啊!”有人低声说嘀咕,“说不定是真的会吃呢?”

    “我从小就很自信,”姚姣姣挺着脖子咬文嚼字,“我母亲跟总是这么跟我说,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令堂这样教育,难怪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小前辈冷笑了一声,“我倒是从小就听别人说,‘自信的女人最美丽’是‘不知道自己丑的女人最美丽’的委婉说法。”

    一席话说出来,连程牧阳都忍不住想喷了。

    姚姣姣看起来是一心想要显摆她的螃蟹功夫了,问服务员要了剪子和手套过来,接着还对大家强调:“吃螃蟹用手剥会有腥气,贵族们吃螃蟹都是要戴手套的。”

    “这倒是不必,”程牧阳淡淡开口,“贵族们吃蟹讲究文吃和武吃,武吃讲究快意,文吃才是吃工具——现在的人都不是贵族,也不用强调吃工具。”

    “虽然这样说,但是这也是上流社会的雅趣,一般人当然是吃不来的。”

    她一口一个贵族、上流社会,程牧阳一番解释被不软不硬地回击了一下,自己倒是没什么,田田却不乐意了:“谁说一般人吃不来?”

    “怎么,你也会吃螃蟹吗?”姚姣姣强调了一个“也”字,“吃螃蟹可不是像你们北方人那样粗鲁,只有江南的人才是真正会吃螃蟹。”

    “你是扬州人,正宗的江北。”田田毫不客气地提醒她,“北方人又怎样,今天我倒要让你看看北方人是怎么吃螃蟹的!”

    一句既出,桌上的人都有些期待,只有程牧阳很忧心:“你已经吃过一个了,再吃一个对身体不好,螃蟹寒性大。”

    “我非要让这个贱货今天出丑,谁让她刚才拿话压你了!”田田侧过头去,“就是她在办公室里说,你是别人挑剩下的被我捡来的——”她语气很强硬,“我早就想教训她了!”

    程牧阳默许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