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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族长之担(上)

    陌临玄,字罹渊。

    幽族的族长陌微,也是陌临玄的母亲,在他小的时候曾告诉过他:“娘给你取这名字,是希望你今后不要身陷黑暗之中,而能够向光明而行。”

    他听见母亲轻轻的一声叹息,清秀的面容上,是似乎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出现的、少有的怅然。

    怅然什么呢?

    小小的陌临玄不知道。

    陌微总是忙于族中事务,很少来看陌临玄。她为他安排了夫子教学,令他修习族中术法,他就这样生活在被安排好的学习与修炼之中,一日复一日。

    所有同龄孩子的游戏他都没玩过,甚至连看都没看过——因为他就像困居囚笼的鸟,不被允许外出游玩,只能终日待在空荡荡的庭院中。他见过的人,也都是族中人,连个同龄人也不曾有。

    他似乎是比别的孩子要成熟些,但孩子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天性使然,总有些或多或少的玩耍念头。他憋闷得久了,知道得多了,便生出了溜到大街上去玩的念想。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踏上了翻墙偷溜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他对他所居院落很熟悉,毕竟他几乎也没去过什么别的地方,要说他平日里还有什么兴趣,那么记路算一个。闲时他会蒙上眼睛,练习以耳鼻作为工具摸路。一来二去,这于天地间而言不过是方寸之地的院落,他自认为他已摸得透透的了。

    万事俱备,只欠翻墙!

    ……但是谁能告诉我翻墙怎么这么难,这么难啊……

    想我堂堂族长之子,未来族长,竟然连个墙都翻不过去!实在是太丢脸了!太尴尬了啊啊啊!!

    陌临玄的内心之海已经咆哮翻腾起了十丈高的巨浪。

    于是乎,某个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小胖墩的孩子,在经历了数次小短腿怎么也翻不过去墙的状况后,就呼哧呼哧地往檐上一坐,撑起了下巴,陷入了沉思。然后开始双眼迷糊,陷入了……

    ……沉睡。

    太累了。

    已至深秋,夜风寒凉。睡了一会儿,陌临玄被冻醒了,他醒来时,却觉得浑身发热,心里也火烧火燎的,处处都难受。

    陌临玄脑子有点懵,还没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忽然之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衣带,然后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被腾空拎走了。

    出自本能反应,他立马抬头,还什么都没瞅到,喊声就已从喉咙里喷出来了——

    “放开我!放开我!”

    吼完他才看到了拎走自己的是什么。

    是一只铁爪子的指尖。

    而铁爪子的主人,是一个背上长着一对黑色羽翼的人,那铁爪子准确说来其实是个铁的指套,那人的五指都套在了里面。

    “别喊。”那人低了低眼眸,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他。

    不是,你让我不喊我就不喊啊?你是谁啊?陌临玄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是你舅舅。”

    陌临玄:“……你会读心术啊?”

    自称是他舅舅的人冷漠而淡定道:“不会。”陌临玄:“……”

    “别说话,小外甥。”

    陌临玄木讷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有个舅舅,但是一直没见过。听说他母亲和他舅舅其实是同父异母,他们关系处得很淡,陌微也很少提及他,因此陌临玄对这个舅舅了解甚少。

    有个人陪伴的感觉挺好的。陌临玄忽然有点高兴,虽然这个舅舅长了张冷脸。

    陌临玄觉得他应该不会伤害自己的,但似乎是想得到什么肯定似的,他又小心翼翼地小声道:“你真的是我舅舅吗?”

    不是说了不要再说话了么!那人心里有些烦躁,但眸光对上那孩子闪亮期待的目光时,他的烦躁又都偃旗息鼓了,一心平湖。

    罢了。只是个孩子而已。说便说吧。

    “嗯,我是你舅舅,姓陌名殊,字无别。”

    “舅舅,你要带我去何处啊?能……能不能不要这样拎着我啊,怪难受的啊。”跟老鹰带小鸡似的。

    “不能。我不喜欢接触人。”陌殊道,“你还不会飞行术呢吧。难受憋着,快到了。”

    ……舅舅你好不近人情哦。陌临玄鼓了鼓腮帮子,憋着呗,又憋不死,哼。

    “人找到了吗?”在族人集合的大殿里,陌微端坐在族长席位上,声色冷厉威严。

    “禀族长,曲老……曲老殁了!”安插在魔界的内线已然半死不残,匆匆来报。

    一时间,殿中族人嘈杂不断。陌微揉了揉泛疼的头,两弯黛眉蹙在一起。

    幽族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族系,它是由一些有些本事的人,自愿加入陌氏族群,通过一系列的考验、训练,最后立下血誓,改姓为陌,方为幽族中人。幽族最高掌权人是族长,族长之下有各个分门,分门最高掌权者是长老,在幽族中,长老们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如今听说身为第十三门长老的曲河殁了,族中自然人心不定,惶惶无措。

    本来江湖中六大势力鼎立于世,各有顾忌,不会轻易与他方正面交战,因此哪怕暗中波涛汹涌,互相较劲,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也还是要装装的。但是前段时日,魔界的归兮弑原主上位后,便疯魔了般地向清露宗发出挑战,其攻势甚猛,不死不休。

    “我说过,清露宗的人,见一个给我杀一个,见不到,就给我闯进去杀!”这是归兮的战令。然其残忍程度,还不只如此。据说他还亲手了结了清露宗的宗主——如今是前任宗主了,并且将其魂炼制融入傀儡,掷入世外荒地血龙谷。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才会做到如此地步。

    魔王归兮那番大大伤了清露宗的元气,其他势力对清露宗的暗中支援者也都非死即伤,鲜有生还。这激起了正义之士的愤慨。各大势力联合讨伐,就成了后来的轰轰烈烈的伐邪之战。但是,那归兮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本事,竟然炼化了魔界界域,整个魔界坚不可摧,伐邪之众数攻无果。

    可是万事无绝对,魔界不可能没有弱点,亦不可能彻底断绝魔界与外界的交流,因为魔界的很多资源都是外界运来的,彻底断绝无异于自绝生路。

    抓住这一点,幽族同其他势力一起查询其资源来源,不料他似乎早有所料,幽族主要探查者曲河之死,定也是归兮所为,故意使那内线苟活一命来报,其意已然十分明显。

    明明白白的挑衅。

    陌微还未调好自己的状态,便听又一人来报——

    “报!族长大人,临玄大人不见了!”

    陌微从座上猛然坐起,失声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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