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实力为王
难怪沙蛹车不设桌椅，全部人席地而坐——但凡跑起来，除了地面，整个车厢壁、顶都在动。而且不是统一向着某方向，直接朝四面八方肌肉群样，“收缩、放松”共存，行不规律却又迷之合拍的集束状运动。
想象，站“泰坦”级别毛虫肚里看它蠕动，或者两节老式火车车厢之间连廊，天花、地板、墙壁，乃至扶手，咣当着各自远近，却毫无冲突……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感觉。
车厢内大体是圆柱形，但实际形状每秒都在细微变化。
若视角长久处于较高位置，比如站立，难免发生眩晕。平躺、席地而坐为最佳选择。
沙蛹车VS绿皮火车——顾倩倩暂时偏爱前者，因为更安静、平稳，没有车轮与铁轨之间的节律撞击声，几乎感受不到地面，反而有种乘船在波涛上滑行的错觉。
她眯着眼睛，脑补——延绵起伏的沙丘间，巨型蠕虫，腹下N多双小脚飞速踱着细细碎步，快到甚至带出残影涟漪。肥嘟嘟厚肉圈圈起伏，一波波：收缩、放松、收缩、放松……绝尘而去，疾驰向远方。
哈，莫名喜感。
外面应该是白天，可惜没透明玻璃窗，观赏沿途景色就甭想了。头上成排圆形顶窗，据老妈说，是沙蛹自带的天然透气孔，在沙面以下闭合，沙上张开。行驶过程中，它们或张或闭，轮流交替有序——时刻提醒人们，这个庞然大物真是活的。
神奇。
当沙蛹气孔全闭，车内并非漆黑一片。此时，可见车厢内壁亮起（光照时隐形）荧绿色各种“涂鸦”，有字有画，字体却与前几天见过的通缉告示迥异，更加鬼画符。
倩倩脱了鞋，背靠自家包袱葛优瘫，脚旁是那把能闪瞎人眼的桐油伞。
老妈在对面，靠着另一只包袱，闭目养神。
周围人不多，最近的乘客离他们也好几米。
“兮兮唰唰……”沙蛹车爬行声，单调、急速、延绵，如流水、海潮，仿佛永不停歇。
车厢中明明暗暗。
歪头细看左近墙上一只荧光巴掌印，顾倩倩发现自己挺讨厌此款发光的幽绿。
地下虫巢用这色儿照明，沙蛹车也用。
——因为根本就是同一类人。
“爸，你说那些坏蛋会不会追上来？”顾倩倩的金牙，早装进小荷包系腰上。
——既然已狠狠得罪“死”人，梁子算结挺大？
“有可能哦。”老爹。
哈？顾倩倩猛转头：“那怎么办？！”最快路线也要整八天才能离开大漠。先前地底不良人说过，沙漠里是虫子的主场，等同于他们牧虫人主场。己方却只得俩大人一孩子，默默评估自己战斗力，发现可能都高不过鹅。
闷闷，“不怎么办，凉拌。”杜旭枕着双臂，眼都没睁。
“到底是怎么办嘛！”
没回应。
顾倩倩扭头去看她妈。
天窗张开得大，车厢内雪亮。
顾宝珊睫毛动了动，显然有听到父女俩在说啥。
周围又迅速暗下来。
顾倩倩干脆在布单上翻个身，滚过去抓着老爸的手臂，摇：“到底怎么样——”
杜旭手臂全腱子肉，即便放松了，仍摸到明显起伏，硬，拉扯之间居然只拽动衣服。
终于睁开看一眼，他随手把女儿搂进怀里轻轻拍。
顾倩倩却并不满意，小声：“我们要不要下车？他们会不会在车上使坏？”虽然不懂沙蛹车到底是怎么“行驶”的，但终归有人“开”，需要操作吧？沙漠那么大，牧虫为生、忒团结的不良人，经常离开虫巢，相互间估计有外界不清楚的联系方式？
“下车才真的危险。天荒地广，万一被围攻，跑的地儿都没有。就算抢到沙蛹车，我们也不会开。”杜旭解释，“这趟沙蛹车票，每人80块银币。”
依照先前听来的物价，80块银币约等于两只鸡钱。当然，按老爹的抱怨，别处能买到五倍，即十只熟鸡。恶劣自然环境，全程跑八天的距离，不包食物、水，票价为10只鸡……顾倩倩琢磨着，好像还算挺良心，不太贵。
这么想，于是便说了出来。
“票钱是收不多，但光卖吃的、喝的都回本，坑够人了。”杜旭呲牙肉痛。
呃，好吧，羊毛出在羊身上，赚钱的方式换换而已……顾倩倩下意识扒拉下自己左手无名指。先前甭裂的指甲被老妈糊了层透明果冻状胶体、干结成硬的，荧绿光线下看，指尖像趴着只圆头发光水母——这东西叫琉璃苔，异界版创可贴？还自带消毒作用，方便。
“80块钱里，沙蛹车自身拿40，剩40归天安镖局。如果不搭人，运货也对半分。”不待女儿追问，杜旭继续：“天安算这边比较大的镖局。若有乘客在沙蛹车上遭抢、被杀，或者干脆整车劫走、丢货。天安负责来人追究。”
“如果……抓不到贼、找不回东西呢？”毕竟沙漠这么大。
“那就天安镖局赔。”杜旭补充：“遇上贵重货品，他们会直接派人押车。当然，运费也得加。”
听起来，天安镖局同时身兼私人安保和保险公司两项职能。收一半似乎有点狠……难怪沙蛹车票价定得偏低，沿途出售消耗品，物价却极高。
“可，不对呀……听地底那些人说，拐的小孩不是一个两个。”顾倩倩提出异议：“镖局为什么不理？”
“天安只管沙蛹车里发生的事。而且那帮‘不良人’精得很，欺软怕硬，不敢只弄钱、对谁都下手，也分人的。”老爹摸摸她头：“这世道，做坏事的必须比好人更懂察言观色。”不然就更容易活不下去。
——如此说来，那些最终失踪甚至丧命孩童的家长，几乎都是些没能力、没钱的弱势群体？底层互欺？挺惨。
“不对啊……”顾倩倩异议。根据打斗时的场面，老爹老妈两个怎么看都不像弱鸡，怎么就偏挑中她了呢？
“这个……”杜旭稍微不自在地挪挪身子：“估计咱们为躲那啥，”为躲悬赏花红，“装的有点太过头了。你又乱跑不听话，于是就肥羊了呗。”
呃，这个可能性……还真挺大。平白一场无妄之灾，完全可以避免的。
“只有在沙蛹车上，出事才跟镖局相关。”顾倩倩懂，“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呆在车里直坐到目的地，比中途突然下车安全。”又想到，“到目的地后怎么办？”毕竟终究要下车，到时依旧有沙蛹车、有不良人。
“到地儿就不是沙漠了，”老爹嗤之以鼻，“出了势力范围，谁还怕一伙养虫子的？”
好吧。顾倩倩稍微安心。
“换作十多二十年前，沙蛹车绝对不敢搭，那会儿更乱，各种坑蒙拐骗韭菜似的，一茬一茬割不干净。”杜旭评论：“就我们现在走的这条线，被‘夜明埠’沈家平推了好几次，赶尽杀绝。”笑，“沈维养子沈孝秀，据讲就是虫巢‘不良人’拐来小孩、卖过去的。沈孝秀长大后，很是灭了几路虫巢。剩下的不良人躲进大漠深处，好长时间客、货运都不通了，平安镖局后期插手才恢复过来。”
“干得漂亮！”顾倩倩脱口而出。灭得好！
“不良人也并不全都坏蛋。”杜旭搂着女儿起身，“天底下不良人海了去了，好的我遇到，你妈也遇到过。”让倩倩坐他腿上。
“哼。”顾倩倩冷哼，不以为然。
杜旭不赞成地笑笑，也没太苛责：“通常不良人的来源两种。第一种：父、母，或者其中单方是不良人的，小孩生下便是不良人。第二种：出身不好的平民，为了还债，或者获得功法、修炼资源，卖身依附大势力，成为不良人。”
卖身？还有生下就是不良人的？听起来跟旧社会奴隶包衣似的。
“所以，不良人只算是种出身。”杜旭教女儿：“虽然低些，但你不能完全简单的以出身死板评判谁，否则要吃亏的！从前啥也不是，之后成龙成凤的大有人在。不可以因此就鲁莽否定、小瞧。”
顾倩倩使劲梗着脖子：“可他们都不救我！看着那几个坏蛋拐、杀小孩。”头顶顶老爸下巴，胡茬刺着头皮，痒痒，“而且走的时候，还想拦我跟妈！整群人！那么多人围着我们！”她愤怒，笃定地：“那虫巢底下全窝都是坏蛋。”可算开眼了，前世都未曾在电视屏幕以外的地方，一次性过见到那么多人渣。
轻叹气，“倩倩啊，你去过的地方少，不知道。”杜旭似乎在斟酌用语，找词：“小地方通常比较排外，认为即便做得再错，只要被伤害利益的不是‘自己人’，便无关紧要。虽然这样不对。”制止住女儿反驳的话，举个例子：“比如我们老家坟山一带，外乡客若跟本地人争斗，争输便罢，万一赢了犯众怒，很容易被围起来打死。”
顾倩倩：“？”自己老家居然这么野蛮？那，亲戚们岂不……突然想到啥，偷偷瞄一眼自家老妈——强烈反对跟老爸回去，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老妈标准外乡人啊，会被欺负……不过都嫁给老爹了，或者应该不算外客？
这种在爹妈间引战的问题当然不能直接问，她默默咽下去，总结：“虫巢底下的不良人帮人贩子，因为他们是‘自己人’，而咱们是‘外人’。”自己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算命，何止犄角旮旯小地方的人这么认为，连好些宗教都明写在经文上如此宣扬。
“毕竟我跟你妈俩，也都只是筑基中期左右的修为，说低不低，说高却也没太高。那么大的虫巢，能立足荒漠，应该也有筑基中后期修士的，非要较真、倾巢追杀，咱们没那么容易走得脱。”老爹推测，“虫巢真正的收入来源毕竟还是商道，尚若太乱、旅客都绕道不敢来，对他们自身没好处。坑蒙拐骗只是底层人的小手段，估计不出事，平时主事的便睁只眼闭只眼。”
顾倩倩接话：“遇到硬茬，就把作恶的小卒子推出去替死？”
老爹点头：“毕竟世界上像沈孝秀那么较真、找后账的人不多。这次能一锅端几个，也就是正好叫我们当场撞上了。”撞上不良人要拿女儿做虫饲料。
“爹，”顾倩倩突然压低声音：“话说，你跟妈是怎么找到我的？”她还不太敢问顾宝珊，提起这茬怕又挨顿揍。
“你妈有蚂蚁，”学女儿，杜氏也刻意夸张地压低声音：“蚂蚁指路。”
蚂蚁能指路？什么神奇蚂蚁？！顾倩倩心痒痒，好想知道！又瞄一眼她老妈。唉！泄气。算了，过两天等人家心情好了再问吧，安全第一，屁股还疼呢。
杜旭被自家闺女脸上踌躇的表情逗乐：“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世界走到哪都脱不开：靠实力说话。倘若我跟你妈有结丹期的实力，根本用不着什么寻血蚂蚁，直接杀去跟虫巢的主事者要人。”外来者抓拐子难，他们自己人却容易。
实力啊……这可是个头等重要的正经事。
“我什么时候开始修炼？”顾倩倩昂头问。
“想修炼？”杜旭笑，“那得等你十几岁开始筑基之后。”
啥？这么久？！不修炼怎么筑基？仙侠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
老爹给的解释：“吃好点，只要天赋不是太差、没残废，自自然就筑基啦。”
吃好点？就这简单？！有点荒谬。可……呃，如果万一，万一筑不成呢？顾倩倩问出声。
杜旭脸上表情僵了僵：“成天瞎想什么！这种糟糕的事情怎么可能就发生？”
好吧。
不过，不开心。
——爹有黑飞棺，有灰色棉花糖鸿蒙死气、绿猴子妖尸。
——娘有找人蚂蚁、闪瞎眼的伞，木提箱能防盗，连随手创可贴（琉璃苔）都自带消毒功能。
她呢，她有啥？
躺个棺材，还不归真自己所有、不听招呼。更别提神一样的黄泉镜，纯属乱入。
唉，想想脑壳痛，前途灰暗。
PS：站短还没来，等得好闹心……
想象，站“泰坦”级别毛虫肚里看它蠕动，或者两节老式火车车厢之间连廊，天花、地板、墙壁，乃至扶手，咣当着各自远近，却毫无冲突……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感觉。
车厢内大体是圆柱形，但实际形状每秒都在细微变化。
若视角长久处于较高位置，比如站立，难免发生眩晕。平躺、席地而坐为最佳选择。
沙蛹车VS绿皮火车——顾倩倩暂时偏爱前者，因为更安静、平稳，没有车轮与铁轨之间的节律撞击声，几乎感受不到地面，反而有种乘船在波涛上滑行的错觉。
她眯着眼睛，脑补——延绵起伏的沙丘间，巨型蠕虫，腹下N多双小脚飞速踱着细细碎步，快到甚至带出残影涟漪。肥嘟嘟厚肉圈圈起伏，一波波：收缩、放松、收缩、放松……绝尘而去，疾驰向远方。
哈，莫名喜感。
外面应该是白天，可惜没透明玻璃窗，观赏沿途景色就甭想了。头上成排圆形顶窗，据老妈说，是沙蛹自带的天然透气孔，在沙面以下闭合，沙上张开。行驶过程中，它们或张或闭，轮流交替有序——时刻提醒人们，这个庞然大物真是活的。
神奇。
当沙蛹气孔全闭，车内并非漆黑一片。此时，可见车厢内壁亮起（光照时隐形）荧绿色各种“涂鸦”，有字有画，字体却与前几天见过的通缉告示迥异，更加鬼画符。
倩倩脱了鞋，背靠自家包袱葛优瘫，脚旁是那把能闪瞎人眼的桐油伞。
老妈在对面，靠着另一只包袱，闭目养神。
周围人不多，最近的乘客离他们也好几米。
“兮兮唰唰……”沙蛹车爬行声，单调、急速、延绵，如流水、海潮，仿佛永不停歇。
车厢中明明暗暗。
歪头细看左近墙上一只荧光巴掌印，顾倩倩发现自己挺讨厌此款发光的幽绿。
地下虫巢用这色儿照明，沙蛹车也用。
——因为根本就是同一类人。
“爸，你说那些坏蛋会不会追上来？”顾倩倩的金牙，早装进小荷包系腰上。
——既然已狠狠得罪“死”人，梁子算结挺大？
“有可能哦。”老爹。
哈？顾倩倩猛转头：“那怎么办？！”最快路线也要整八天才能离开大漠。先前地底不良人说过，沙漠里是虫子的主场，等同于他们牧虫人主场。己方却只得俩大人一孩子，默默评估自己战斗力，发现可能都高不过鹅。
闷闷，“不怎么办，凉拌。”杜旭枕着双臂，眼都没睁。
“到底是怎么办嘛！”
没回应。
顾倩倩扭头去看她妈。
天窗张开得大，车厢内雪亮。
顾宝珊睫毛动了动，显然有听到父女俩在说啥。
周围又迅速暗下来。
顾倩倩干脆在布单上翻个身，滚过去抓着老爸的手臂，摇：“到底怎么样——”
杜旭手臂全腱子肉，即便放松了，仍摸到明显起伏，硬，拉扯之间居然只拽动衣服。
终于睁开看一眼，他随手把女儿搂进怀里轻轻拍。
顾倩倩却并不满意，小声：“我们要不要下车？他们会不会在车上使坏？”虽然不懂沙蛹车到底是怎么“行驶”的，但终归有人“开”，需要操作吧？沙漠那么大，牧虫为生、忒团结的不良人，经常离开虫巢，相互间估计有外界不清楚的联系方式？
“下车才真的危险。天荒地广，万一被围攻，跑的地儿都没有。就算抢到沙蛹车，我们也不会开。”杜旭解释，“这趟沙蛹车票，每人80块银币。”
依照先前听来的物价，80块银币约等于两只鸡钱。当然，按老爹的抱怨，别处能买到五倍，即十只熟鸡。恶劣自然环境，全程跑八天的距离，不包食物、水，票价为10只鸡……顾倩倩琢磨着，好像还算挺良心，不太贵。
这么想，于是便说了出来。
“票钱是收不多，但光卖吃的、喝的都回本，坑够人了。”杜旭呲牙肉痛。
呃，好吧，羊毛出在羊身上，赚钱的方式换换而已……顾倩倩下意识扒拉下自己左手无名指。先前甭裂的指甲被老妈糊了层透明果冻状胶体、干结成硬的，荧绿光线下看，指尖像趴着只圆头发光水母——这东西叫琉璃苔，异界版创可贴？还自带消毒作用，方便。
“80块钱里，沙蛹车自身拿40，剩40归天安镖局。如果不搭人，运货也对半分。”不待女儿追问，杜旭继续：“天安算这边比较大的镖局。若有乘客在沙蛹车上遭抢、被杀，或者干脆整车劫走、丢货。天安负责来人追究。”
“如果……抓不到贼、找不回东西呢？”毕竟沙漠这么大。
“那就天安镖局赔。”杜旭补充：“遇上贵重货品，他们会直接派人押车。当然，运费也得加。”
听起来，天安镖局同时身兼私人安保和保险公司两项职能。收一半似乎有点狠……难怪沙蛹车票价定得偏低，沿途出售消耗品，物价却极高。
“可，不对呀……听地底那些人说，拐的小孩不是一个两个。”顾倩倩提出异议：“镖局为什么不理？”
“天安只管沙蛹车里发生的事。而且那帮‘不良人’精得很，欺软怕硬，不敢只弄钱、对谁都下手，也分人的。”老爹摸摸她头：“这世道，做坏事的必须比好人更懂察言观色。”不然就更容易活不下去。
——如此说来，那些最终失踪甚至丧命孩童的家长，几乎都是些没能力、没钱的弱势群体？底层互欺？挺惨。
“不对啊……”顾倩倩异议。根据打斗时的场面，老爹老妈两个怎么看都不像弱鸡，怎么就偏挑中她了呢？
“这个……”杜旭稍微不自在地挪挪身子：“估计咱们为躲那啥，”为躲悬赏花红，“装的有点太过头了。你又乱跑不听话，于是就肥羊了呗。”
呃，这个可能性……还真挺大。平白一场无妄之灾，完全可以避免的。
“只有在沙蛹车上，出事才跟镖局相关。”顾倩倩懂，“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呆在车里直坐到目的地，比中途突然下车安全。”又想到，“到目的地后怎么办？”毕竟终究要下车，到时依旧有沙蛹车、有不良人。
“到地儿就不是沙漠了，”老爹嗤之以鼻，“出了势力范围，谁还怕一伙养虫子的？”
好吧。顾倩倩稍微安心。
“换作十多二十年前，沙蛹车绝对不敢搭，那会儿更乱，各种坑蒙拐骗韭菜似的，一茬一茬割不干净。”杜旭评论：“就我们现在走的这条线，被‘夜明埠’沈家平推了好几次，赶尽杀绝。”笑，“沈维养子沈孝秀，据讲就是虫巢‘不良人’拐来小孩、卖过去的。沈孝秀长大后，很是灭了几路虫巢。剩下的不良人躲进大漠深处，好长时间客、货运都不通了，平安镖局后期插手才恢复过来。”
“干得漂亮！”顾倩倩脱口而出。灭得好！
“不良人也并不全都坏蛋。”杜旭搂着女儿起身，“天底下不良人海了去了，好的我遇到，你妈也遇到过。”让倩倩坐他腿上。
“哼。”顾倩倩冷哼，不以为然。
杜旭不赞成地笑笑，也没太苛责：“通常不良人的来源两种。第一种：父、母，或者其中单方是不良人的，小孩生下便是不良人。第二种：出身不好的平民，为了还债，或者获得功法、修炼资源，卖身依附大势力，成为不良人。”
卖身？还有生下就是不良人的？听起来跟旧社会奴隶包衣似的。
“所以，不良人只算是种出身。”杜旭教女儿：“虽然低些，但你不能完全简单的以出身死板评判谁，否则要吃亏的！从前啥也不是，之后成龙成凤的大有人在。不可以因此就鲁莽否定、小瞧。”
顾倩倩使劲梗着脖子：“可他们都不救我！看着那几个坏蛋拐、杀小孩。”头顶顶老爸下巴，胡茬刺着头皮，痒痒，“而且走的时候，还想拦我跟妈！整群人！那么多人围着我们！”她愤怒，笃定地：“那虫巢底下全窝都是坏蛋。”可算开眼了，前世都未曾在电视屏幕以外的地方，一次性过见到那么多人渣。
轻叹气，“倩倩啊，你去过的地方少，不知道。”杜旭似乎在斟酌用语，找词：“小地方通常比较排外，认为即便做得再错，只要被伤害利益的不是‘自己人’，便无关紧要。虽然这样不对。”制止住女儿反驳的话，举个例子：“比如我们老家坟山一带，外乡客若跟本地人争斗，争输便罢，万一赢了犯众怒，很容易被围起来打死。”
顾倩倩：“？”自己老家居然这么野蛮？那，亲戚们岂不……突然想到啥，偷偷瞄一眼自家老妈——强烈反对跟老爸回去，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老妈标准外乡人啊，会被欺负……不过都嫁给老爹了，或者应该不算外客？
这种在爹妈间引战的问题当然不能直接问，她默默咽下去，总结：“虫巢底下的不良人帮人贩子，因为他们是‘自己人’，而咱们是‘外人’。”自己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算命，何止犄角旮旯小地方的人这么认为，连好些宗教都明写在经文上如此宣扬。
“毕竟我跟你妈俩，也都只是筑基中期左右的修为，说低不低，说高却也没太高。那么大的虫巢，能立足荒漠，应该也有筑基中后期修士的，非要较真、倾巢追杀，咱们没那么容易走得脱。”老爹推测，“虫巢真正的收入来源毕竟还是商道，尚若太乱、旅客都绕道不敢来，对他们自身没好处。坑蒙拐骗只是底层人的小手段，估计不出事，平时主事的便睁只眼闭只眼。”
顾倩倩接话：“遇到硬茬，就把作恶的小卒子推出去替死？”
老爹点头：“毕竟世界上像沈孝秀那么较真、找后账的人不多。这次能一锅端几个，也就是正好叫我们当场撞上了。”撞上不良人要拿女儿做虫饲料。
“爹，”顾倩倩突然压低声音：“话说，你跟妈是怎么找到我的？”她还不太敢问顾宝珊，提起这茬怕又挨顿揍。
“你妈有蚂蚁，”学女儿，杜氏也刻意夸张地压低声音：“蚂蚁指路。”
蚂蚁能指路？什么神奇蚂蚁？！顾倩倩心痒痒，好想知道！又瞄一眼她老妈。唉！泄气。算了，过两天等人家心情好了再问吧，安全第一，屁股还疼呢。
杜旭被自家闺女脸上踌躇的表情逗乐：“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世界走到哪都脱不开：靠实力说话。倘若我跟你妈有结丹期的实力，根本用不着什么寻血蚂蚁，直接杀去跟虫巢的主事者要人。”外来者抓拐子难，他们自己人却容易。
实力啊……这可是个头等重要的正经事。
“我什么时候开始修炼？”顾倩倩昂头问。
“想修炼？”杜旭笑，“那得等你十几岁开始筑基之后。”
啥？这么久？！不修炼怎么筑基？仙侠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
老爹给的解释：“吃好点，只要天赋不是太差、没残废，自自然就筑基啦。”
吃好点？就这简单？！有点荒谬。可……呃，如果万一，万一筑不成呢？顾倩倩问出声。
杜旭脸上表情僵了僵：“成天瞎想什么！这种糟糕的事情怎么可能就发生？”
好吧。
不过，不开心。
——爹有黑飞棺，有灰色棉花糖鸿蒙死气、绿猴子妖尸。
——娘有找人蚂蚁、闪瞎眼的伞，木提箱能防盗，连随手创可贴（琉璃苔）都自带消毒功能。
她呢，她有啥？
躺个棺材，还不归真自己所有、不听招呼。更别提神一样的黄泉镜，纯属乱入。
唉，想想脑壳痛，前途灰暗。
PS：站短还没来，等得好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