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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命悬一线

    面对莼寅,叶轶怀有不少的感激。所以看着这一双真诚的眼,她再无法将此人视为自己升阶的一枚棋子。

    她连忙下跪,给公主磕了头:“主子,对不起,奴婢给您添麻烦了。”

    莼寅连忙将其搀扶而起,道:“你怎么是给我添了麻烦呢,这几个月,你勤勤恳恳,从不懒怠半分。要说,也是别人的错。”

    “不,奴婢有错,我……”轶怀慌不择言,差点将当时进入唤婢房时杀了侍卫一事告知,却被莼寅抢过了话头:“你年纪尚幼,出生市井,但你的心,终还是干净的,我信你。天色已晚,你歇息吧。”

    叶轶怀心中有许多话,硬生生被掐住了。比如她想让莼寅喝下这杯茶,然后借机说出明日去御花园摘些鲜花晒干之后制成花茶,或者可以去采采露水,泡出来的花茶更甘甜,但是莼寅的一句“我信你”,让她这些日子来所藏的心思全数跌入深井,冰冷了自己那颗原本炙热的心。她终还是未将话说出,欣然一笑,微微躬身,便先退下了。

    见轶怀离开,萃琪方才紧闭了房门,不解地看着公主:“主子刚刚让我躲在窗边注意轶怀的动静,您既已知道她背后有人,又为何还对她这般用心,奴婢真是想不透。”

    莼寅温声一笑,眉眼之间,如月光般柔和:“轶怀本性纯良,无非被人推搡着前进罢了。父王总教育我,身为权利上层的人,掌握太多人的生死,若是能救人,就绝不要杀人。轶怀,她值得我救一救。”萃琪闻言,心口一暖,竟如筛糠一般连连点头。

    第二日天未亮,桦叶宫的厨房便开始有了动静。叶轶怀于其中,择菜洗菜,淘米切肉,添柴加火,动作熟练无比。额头微微下落的汗水,如珍珠一般,缓缓滴入她的手背。忽而,她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发愣了片刻之后,嘴角处,却漾开了一抹浅笑。她连忙继续手中的活,竟一片心地投入。

    萃琪醒来之时,外头的活已全数干活。她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轶怀端着一盆水走过,热情地打了招呼,她方才回过神来,快速走到轶怀的身边,仔细观察了一下,硬是没找出半点异样。

    轶怀笑道:“姐姐这是为何?”萃琪连忙摇头:“没,只是今日突然闲了,有些不适应,我去屋内伺候公主起身吧。”

    话罢,萃琪便小跑着入了正屋,还不时回身看了轶怀一眼。轶怀欣然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萃琪一边替公主梳妆,一边发愣出神。莼寅瞧见了,问道:“怎么,今日轶怀将你的活干完了?”

    萃琪半笑道:“公主真是料事如神,我起身的时候愣是没找出一点活。今日,信贵妃便会再安排下人前来伺候,到时候啊,我与轶怀定要好好偷下懒。”

    “那今日新人过来了,便让你出出威风,我下午与轶怀出去散散步。”

    “诶……”

    午饭过后,莼寅小憩了一时辰,便让轶怀搀扶着前往了御花园。

    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一阵清香扑面而来,五彩缤纷的景象别有一番风味。这里的鲜花无时无刻都在绽放着,一年四季都有许多轶怀未曾见过的鲜花在争奇斗艳,甚是美丽。可惜这里还未到冬天,轶怀看不到自己喜欢的梅花,但这里百花齐放,倒是弥补了她心中的那个空缺。

    经过凉亭,莼寅便吩咐轶怀搀扶她进去歇歇。轶怀微微颔首,表示应下了。两人刚坐下不到半刻,赫王与贴身侍卫褚明琅便出现在了花丛的后方。

    莼寅见到来者,全无惊讶,温和一笑,等待着王爷走入凉亭。而叶轶怀,看着那位衣着不凡、雍容华贵的男子,顿时有些许紧张,连忙后退半步,给王爷行了行礼。赫王免了她的礼,便先行坐下了,莼寅坐其对面,两人倒是自然,全无半分扭捏与不自在。

    而他们倒是客气有礼,坐于亭下,无非谈论诗词歌赋,戏曲鉴赏,轶怀一旁听着,都不免感叹这两人的文学水平。

    当年在中途十几年,她倒是把书窖的书都大概翻了遍,虽未达到精通哪种文学的地步,但不少诗词还是理解的。来到棣宫之后,她不掩盖自己学识,于公主倒是谈论过几次民生,但亦不过于张扬,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

    九爷与沐公主两人谈话谈到一半,陛下身边的榀喜公公便小跑着来到了凉亭,言陛下在龙恒宫有要事相商,让九爷速速前去。赫王微微颔首,跟公主道了别,便领着褚明琅迅速消失在了凉亭。

    叶轶怀看着赫王离去的背影,身姿挺拔如苍松,一身银色绸缎袍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周身光芒环绕,顿引他人视线,果真如传闻之的气宇轩昂,姿态不凡。

    淋夏曾在青白书中多次提到过这位赫王,他心思缜密,德才兼备,不比俐王谨慎守拙,不比芮王雷霆手段,不比昱王阴险奸诈,不比竘王八面玲珑。他爱民如子,仁厚贤德,是淋夏心中继位的不二人选。但是满朝官员却不需要这位贤王,也不需要芮王这匹野马,他们需要的只有锡皇这种傀儡。

    轶怀不免思绪万千,昔日他跟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五人齐分得了棣朝东南部的二十余座封地。七皇子无故去世,他的封地便纳在了九皇子的名下,想来那个时候,七皇子的死跟他多半是脱不了干系的。而最后,这些都落在了三皇子郅诠的手中,这一环扣着一环的阴谋,又究竟是谁的手笔。

    她看着莼寅还沉浸喜悦之中,轻轻替她捋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莼寅淡笑着阻止了轶怀的手:“罢了,我们回去吧。”

    轶怀微微颔首,搀扶着莼寅往回走,并说道:“九爷身份显贵,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是个难得的绅士君子,公主能得此人照拂,奴婢深感喜悦。”

    “我还以为,当年东南一事未远去,会让所有人都猜忌九爷呢,能得你此话,我心里也是欢喜的。”

    轶怀轻声问道:“若当年东南五子夺城一事为真,公主,是否还会中意九爷?”

    “权利之上,尔虞我诈。你若不动手,别人就会对你动手。与其死于别人的暗箭,还不如敞开来与人对抗。”

    这番话,让轶怀重新认识了这位公主。昔日,她只觉得莼寅懦弱无争,只会成为待宰羔羊。如今细细想来,她也是个韧劲十足的女子。她对九爷的往事,心中想必也是清楚的,她究竟是因为中意九爷才会淡视权谋,还是另有他因。后想到当年莼寅以死相逼,非要来到棣朝为质,便知她是个极其倔强的人。而或许正是如此倔强的人,才会完全淡漠生死名利,成为被后世称颂的烈女。

    倘若公主随了这位亲王,未必不是一件幸事呢。轶怀心中想着,或许自己的出现,是可以改变莼寅命运的。而九爷,就会是改变莼寅一生的人。想到这,轶怀不免愉悦起来,心中多了份希望。

    这份希望,在日光之下,光芒大盛,让轶怀心中的一片阴暗角落,开始亮堂起来。

    她们笑谈着,缓缓朝着御花园外而去。而轶怀,全然不去顾忌东南主子对她的吩咐了。

    此时,草丛之中忽而有了大动静。两人慌张回身,见一黑衣蒙面人自其中窜了出来,直直朝着莼寅而去。叶轶怀慌乱之下连忙将莼寅推开,莼寅不支倒地,膝盖撞到地板,疼痛瞬间袭满了全身。

    叶轶怀见贼人瞥了莼寅一眼,便迅速将目标转成了自己,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快速跑将刺客引开。

    她转过片片花丛,而背后的贼人亦是穷追不舍。她一路快跑,终还是无法躲过刺客。她因跑得过快而被绊倒,整个人直接扑倒了地板上,而背后的贼人已经靠近。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过身质问道:“桦叶宫素不与人结怨,你是谁派来的?”贼人冷笑一声:“你入宫之时便杀了我兄长,我今日定要你偿命。”

    叶轶怀得知此人并非纠缠公主,心里头忽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慌张解释道:“我不过弱女子,何来的能耐残害你兄长,你定是认错了人。”

    贼人大笑了一声:“我已经从跟你一同入宫的婢女口中打探清楚,就是你勒死了我的兄长。像你这种伪装入宫,心狠手辣的女人,我定要为棣宫除害。”

    话罢,贼人便立马扑向了叶轶怀。情急之下,她只好翻身躲闪,却发现自己刚刚摔倒,右脚崴了,为狼时的敏捷,已经无法抵挡眼前的这个男子。她的脖子被狠狠掐住,任凭她如何捶打,贼人都无动于衷。

    她只觉得窒息一般,而手脚因使劲抵抗而开始变得发麻无力。就在她以为自己今日会命丧贼手,而不得已要拿出怀中藏着的小刀之时,贼人的后背忽而被一块大石子击中,他整个人差点扑倒于地板上。

    动手的人是莼寅,她毫无形象地拿着不知从哪里搜出的短棍,朝着贼人的脑袋、后背使劲砸去。因这边的动静不小,引来了周围值守的侍卫,贼人见今日时机不对,立马逃窜而走。

    莼寅立马扑到了轶怀的跟前,仔细询问其伤势。轶怀连连摇头,看着莼寅急躁不安、焦灼不定的眼神,心里头忽而一暖,登时扑在了她的怀里。

    因此事不宜过张扬,莼寅将这里的护卫工作交给了侍卫,便在其保护之下,先行回了桦叶宫。

    本以为公主遇刺一事会在宫中引起哗然,但这件事情却好死石沉大海一般。轶怀虽知此人是冲着自己而去的,但表面上,还是公主遇刺,想到此事在宫中无非清风而过,不免得对宫中之人对公主的轻慢而感到愤怒,但沐公主言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定会引人猜忌,于棣宫于烨国都是不好的,便让轶怀息事宁人了。

    轶怀心中虽有难以遏制的愤懑,但公主既开口,她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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