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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欲知水影镜中人,且看巨/波一道澜

    今下舒望以子衣柳枫的身份在前扰乱朱军视线,引出朱友贞,功已成,却又中了朱友贞眼神之摄,神智呆呆,唐军可谓是先锋受挫。

    一旁眭听轩被人拖住,前方不远处又有数多精壮坛主威逼在侧,随时可能携手来攻。

    二人性命只在一线之间,岌岌可危。

    柳枫亦知不可再行拖延,当机立断,急令士兵们擐甲挥戈,几名大力士立即授命上前营救,穿过柳枫身边,只闻柳枫朝内高声怒嘶的声音:“老贼,你已穷途末路,命你的战士弃械投降,免做困兽之斗!”

    朱友贞无视他的话语,见适才不过是一个生面小童假冒柳枫,早已怒气横生,施展摄魂术后,那小童无反抗之力,也不去管他,转身盯稳眭听轩,见其毅力之强,仍难制住,突然命令道:“眭听轩,不要打了,你已经没有力气了。”语带摄魂之力,甚为蛊惑人心,令人下意识听命照做。

    奇怪的紧,眭听轩果然心神惶惑,感觉全身颓然松软,那条钢链也逐渐抓握不住,一时失力,一连被钢链主人拖拉了数步。

    二人距离愈来愈近,眼见相距不过数尺,那人见时机成熟,猛然疾步一蹿,当空飞起一丈来高,朝眭听轩飞弹而去,同时缠在手臂的钢链也破空拖长,飞挂上眭听轩颈项,钢链带风而至,哗啦连声疾响,眭听轩整个脖颈已被钢链紧紧箍住,难以透出半分气,吸气闭气皆是不畅。

    他吃痛地叫了起来,兴许是这阵吃痛令他有了些许意识,张目而视,见那人手托钢链正在自己周身飞步奔移,随着挪动,每走一圈,自己颈间的钢链势必又多一重,若是再不设法摆脱,自己必被箍毙。

    形势危殆,眭听轩勉力拾起零星神智,左手急探而出,试图去抓那人要害,被那人闪开,迫不得已抢抓露在外面的钢链寸许,朝自己脖颈收力,与那人形成相抗之势,奈何他浑身困乏,力气不足,无法救援自己。

    眭听轩便右手及扬,挥剑斩那钢链。

    剑起剑落,射起寒星点点,却徒劳无功,只砍下丁点裂皮。

    虽然古语有云:铁杵磨针,滴水穿石,只要意志坚定,持之以恒,早晚成功在望,可此刻对于眭听轩来讲,事关身家性命,那般慢吞吞的做法,他早已作古了。

    然而,眭听轩并无放弃,他不断地砍着,没有力气也砍,有力气便加力,或者见着机会,挺剑刺那人小腹,若在平日,这条勾魂链哪能经他一剑之击?

    只是现今不同往日,眭听轩防抗的心力渐渐消散,似乎他的内心知晓有人正试图控制他的心智,即使手上无力,也死死抓牢钢链,为自己取得喘息之机,不让脖颈的钢链绷得过紧,这样他就有了活命机会。

    朱友贞见眭听轩强悍如斯,又在其身周走动,声音阴沉着道:“快放开那条勾魂链,你很累了,躺下睡吧!”

    眭听轩便觉昏昏欲睡,剑也挥不起来。应付摄魂大法,他本以为只消避开朱友贞目光即可,谁知朱友贞通过语声动作亦可摄去自己心神。

    朱友贞洋洋得意,无需动手,如天神般的白衣神剑便手无缚鸡之力,他捻须长笑,转头朝各坛主道:“论英雄,此人如何?可及老夫也?”

    各坛主自然是喏喏摇首,朱友贞平日里不能折节下士,士多惧其威,坛主们也依然,虽然他们自负武艺高强,可在朱友贞跟前,仍旧不敢造次。

    袭击眭听轩那人掩口长须,脸若寒霜,不着喜怒,面皮青黄,多显寡瘦,穿着一件曲裾深衣,绀上皂下,衣带蚕青,下摆宽蓬,他便是四方镇的坛主之一戚伊,擅使兵器勾魂链。

    戚伊人虽精瘦,却练的是一手开山劈石的横练功夫,力气远在各位坛主之上,其人性寡,没有妻儿,独有一位老母在家,起先叛离蓝少宝,多是因为他母亲与四方阁创立者刘婆婆素有恩怨,乃是一外入之户,不敌刘婆婆而被强留四方镇,本也没有什么信义可言,遇见朱室攻镇,自是想求立命安身之所。

    戚伊侍母至孝,唯母命是从,现下随大军进攻濠州,母亲被关押于四方镇地牢内,他自是拼了命欲立功劳,故此也毫不顾长者风范,即使欺凌晚辈也在所不惜,其馀坛主或多或少面薄一些,在旁观望,迟疑着不敢帮衬,唯恐折损自家颜面,纵使他们也难耐立功之心营救家人,却也担忧声誉扫地。

    柳枫指挥的几名大力士赶来解救眭听轩,朱友贞身后坛主们见状,有四人立刻抢先蹿出相迎。

    无奈,眭听轩只得依靠自己,大凡有唐兵涌来,多被朱友贞击毙,是以众人忌惮朱友贞,便转攻其后面的朱兵。

    柳枫与眭听轩乃内外围方阵主帅,若一同离阵,则方阵群龙无首,内外必无法相应。

    柳枫心头升起一抹忧色,暂且忍住,目视场中,主帅旗举高,一声尖啸自他口中而出:“冲!擒住奸凶老贼者,重赏!”外围方阵的士兵当即向前蜂拥。

    严君颢不敢怠慢,亦率领内围唐兵列阵杀上,毕竟柳枫帅令发出,內围势必要充当先锋,与其合围,不能乱了大方阵的阵势。

    內围士卒席卷当中而去,外围东西两翼的机动部众在后掩杀,见朱兵而挥矛,好一通厮杀,乍观阵地上是一片纷乱,一旦有人亡于刃下,肉躯落地,人影相互踩踏,血肉横飞,也有人吃了一刀,发狠施力,被旁人剁成肉泥。

    严君颢及各坛主也不得空,混在双方士卒中,见对手而杀之,严君颢数多副将亦是奋勇拼杀,唐兵势重,又列阵围击,看似混跑混打,实则阵型浑圆,阵势不散,如江河奔流,气势雄壮,故而所向披靡。

    些个坛主相护朱友贞,一行人志在拼出血路,被朱兵簇拥着突围。

    朱兵惨败奔溃,被唐兵弓箭阵士兵以箭射之。

    方阵外围南北方向,旗阵唐兵齐向四侧分开,霎时四角大旗飘飘,朱兵眼花缭乱,望旗不知归路,旗兵自去拥堵敌兵。四侧的弓箭手便趁隙进军,但有漏网朱兵逃出,四面齐射,一时间矢如雨发,逃逸者无不被乱箭穿心,若逃入东西两侧,则被机动部众的戈矛刺死。

    阵内形势混乱,阵外交战亦是如火如荼,这番时辰,忽有士卒为王岩牵来一匹风雷豹,王岩一骑飞驰,仗马指挥,命左右斩将搴旗,纵兵追击端木静引领的贼军。

    此时,绞车弩箭矢用尽,仍难挡唐兵威势,贼兵数众,不是弃械投降,便是溃逃,仅有少许人守在端木静身侧,零零散散,也不过十来人。

    曲凌云情急之间,砍倒七名唐兵,拾拣一件衣甲,擐甲披袍,扮作唐兵,踢翻一架正箱战车,趁乱挟辀以走,拔棘反逐贼兵,转眼不见踪影,原是他眼瞅形势不利,也恐朱友贞降罪,逃得无影无踪。

    端木静遥望之,其行昭昭在目,却也觉得无力回天,朱军面临累卵之危,她忧心如焚,猛然尽力咬唇,于腰间掏出一枚号炮,凝望片刻,燃放高空。

    不能找柳枫清算,她郁结难消,猛将目光视向不远处的王岩,恼恨及起,此番自己所率之众损折无几,概是此人从中作梗。

    端木静忿忿冲杀,斩关过将,其势之猛,欺得王岩心中惶惶,毕竟身无武艺,倚靠旁边唐兵涌前相护,一概被端木静疯癫般斩于剑下。

    一重又一重,王岩打马回退,她轻功展开,在空中轻盈飞掠,便拦住王岩去路,王岩赶马再退,她直逼向前,誓要搦战,不过顷刻,将王岩逼至死角。

    端木静长剑高举,烈风袭面,吹落她的紫色发带,长发缤纷,齐肩散开,随风猎猎舞荡。

    她满面肃杀之气,誓取王岩头颅,忽闻有人遥遥疾呼:“静姐姐!”言讫,城壁左侧转出个十五岁的少年,其身后,杂沓的蹄声轰轰入耳,数人拍马齐涌,马蹄踏的尘土飞扬。

    端木静抬首望之,见领首少年阔面耸鼻,眉目斜飞,生的是虎贲之容。

    援兵来到,端木静喜出望外,迎上道:“世源!”

    少年正是崔世源,崔世源身披白色战袍,绕开端木静,飞马挺枪,直取王岩。

    王岩见唐兵尚在五十丈开外,于己鞭长莫及,不禁暗呼:“天要亡我,我命休矣!”快速打马回奔,崔世源马技极好,转瞬赶至。

    千钧一发之际,但闻一声厉喝:“小贼,休要伤了王驸马!”一人疾速从王岩身旁闪出,拽剑在手,身子凌空而起,疾削崔世源手腕。

    崔世源急忙勒马相迎,交战三个回合,定睛望见对手乃是一名少女,遂嘎嘎大笑,持枪指定那女子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乳臭未干,辄敢挑战小爷!”

    王岩见二人停住不打,领着百余唐兵近前,看清那女子,乃是滁州船厂的大东家柳敏儿,吃了一惊道:“敏儿姑娘,怎的到此?且不管如何,亏得你的搭救!”随即马上恭揖。

    柳敏儿摆摆手,及时叉腰,朝崔世源喝道:“你小子牙都没长齐,反而一副趾高气昂之态,浊眼也,浊眼也,竟敢说本姐姐,快回家修炼去吧!”

    崔世源面红颈赤,被驳得哑口无言,忽调转马头,竟奔向丈许外的端木静而去了,遥呼道:“静姐姐,无恙乎?”

    端木静含笑摇首,转面急望崔世源所带人马,见约莫千众,略显失望,问道:“怎么这般少人,不见父亲,亦不见二位道成师兄?”

    近至跟前,崔世源勒马叹道:“世源打探情况,得知你们从涡口过河,便径入元帅府内相报,奈何……奈何元帅冷面寒铁,不愿相救,更道姐姐等人此番生死无门,若发兵来援,恐荆涂二山势力单薄,为唐境清淮军所欺,不愿损兵折将!”

    端木静听此,泪流双颊,荆涂二山一向乃自己生父朱友善管辖,父亲将自己姐妹安排伯父身边,如今伯父有难,却不肯出手相救,教她情何以堪。

    崔世源瞧得分明,甚是怜惜,痴望片时,又默垂眼帘,低声道:“世源不放心静姐姐,今早急招武士前来。”手指一众随行士兵,道:“他们俱言,平日里元帅打骂不止,独静姐姐出面解救……”

    话语未完,士兵们齐声道:“数年来,我等多赖大公主存活,今闻大公主命险于此,凡生死荣辱,我们愿并力承担!”

    端木静沉浸悲伤之中,淡淡道:“幸得你们及时赶到!”遂忍住悲泣,转首遥指方阵那头,朝士卒们道:“伯父等众,被困那厢阵内,你们且随我前去闯阵,如能将阵破开一道,伯父脱生,必有厚待!”说罢,翻身跃马,与崔世源同乘一骑。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方阵冲驰,崔世源与端木静身躯紧倚,颊面飞红,端木静顾不得这些,一面打马,一面道:“金鼓旗帜在方阵的后方,旁有弓箭手,那阵的东西两翼薄弱,正合我方进攻。”

    听得她言,王岩暗惊,急招士众在前拦截。

    人影交叠,前方水泄不通,柳敏儿心急如焚地张望方阵,丝毫也见不着李太尉的身影,只得暂弃念头,奋身杀敌。

    猛听得阵中鸣起一声怪叫,混乱中,一身子衣于空中亮过最后一道光华,舒望本为朱友贞挟着,这时突然倒地,发出一声惨叫,而那怪声多半是朱友贞恼怒被围而发。

    原是柳枫见眭听轩性命难保,飞身上前,趁乱之隙,飞起一脚踢中戚伊后脑,戚伊不及防范,眨眼毙命。

    待为解开眭听轩脖颈的勾魂链,眭听轩当即虚脱,合眼软倒,可是他的双手仍做着反抗钢链的姿势,即使那一头已经空无,他的手臂依然那般僵硬地摆放着,可见恰才他拼尽了多少气力。

    柳枫看在眼里,心潮翻滚,竟险些哭了,半蹲在侧,缓缓地抬起一手,用力按在眭听轩的人中穴,心无杂念,屏除外事,为其引渡真气,并在自己身周设下天剑流影的内功护体,以防外贼暗施毒手。

    这当口,柳枫全神运功,纵然天崩地裂,也不会觉得。

    岂料朱友贞遥遥瞥见,脚下连三跨五。

    那舒望昏迷中为士兵撞倒,正将他摔得迷迷糊糊,又被一名朱兵踩在面上,到底比不得眭听轩用力之甚,竟拾起了几分意识,睁目便窥见朱友贞目的,况他也距柳枫不远,当下不顾一切匍匐着爬近柳枫。

    他知柳枫为人运气,已与外事隔绝,也深知柳枫必有内功护体,外人想是难近其身,可传言朱老贼功力高深,舒望认为柳枫的真气挡击旁人可以,却并非能挡朱友贞。

    是以朱友贞欺近,举起一掌欲劈柳枫,舒望浑身酸软拾不起身,便急抱住朱友贞一只腿腕。

    朱友贞恼怒,右足朝外一甩,舒望即被甩飞二十丈外,落地后,摔了个眼冒金星,恰因摄魂术的影响,功力尚未恢复一星半点,身体难及常人,口中大喷鲜血,艰难地朝柳枫摇手,嘶唤道:“公子,公……子!”

    这半盏功夫,一股真气已导入眭听轩体内,眭听轩及时醒转,柳枫收功,听得人唤,探首瞧见舒望行将就死,奋疾向前穿拔,扶他在怀。

    主仆二人相望着,柳枫泪出痛肠,满脸戚然道:“我一时救听轩心切,恐他力疲,未曾顾你……”说至此,紧紧舒望一只手道:“我虽布下真气幕墙护住周身,然适才无你,我必死于此矣!何故牺牲自己性命?你尚处年幼,该速去逃命!”

    舒望嘴角溢出一道鲜红,急挽住柳枫手臂道:“我自十岁起……承蒙公子教诲,公子……磊落……奇伟,比那朱家的荒子孱孙强上许多,我自小钦服。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公子教我这句古训,如今送于公子。公子志抱四方,天下可无舒望,却不可无公子,我愿为公子赴难。以后望儿不能与公子畅谈天下,期公子凌云之志可……冲……霄!”说罢,一口气难以涌上,气绝身亡。

    柳枫心中腾起一股悲壮之气,在他内心,这个侍童仅是一个孩子,以前将其带出来,是要其脱离苦难。

    还记得那一年,入仕南唐不成,为定国侯上官于桑所构陷,自己鲜血遍体,几欲丧命,是这个小侍童以羸弱之力将自己震醒,若无他,何来今日叱咤风云的柳枫?

    很多人都为自己牺牲,这负担太重,教他何以承受?

    太白山上,大婚之前,天绍青的日日垂泪。

    清居苑里,面对天绍琪的咄咄相逼,天绍青的献命,那一天,他跟着天绍青,亲眼见着她向天绍琪献上长剑,之后,柳枫默默地走了,他没有办法报答这些恩惠。

    小时候,母亲为了自己吃苦受罪,待更事了,外公一家为己损命。

    就是师父也不忘相助,九年师徒情,九年分别,天一老人仍清晰记得他年轻时的样貌,正是江中流水,平缓似镜,却带足浩瀚之力,柳枫比谁都明白那拳拳心意。

    他总希望能带给他们幸福和欢乐,然他们却一次次受难,再俯首凝视舒望,永远沉睡的少年,何该为他而死?叹:莫非自己难与众容?

    苍天,我不服,你至少该留给我一个亲人活着。

    沉思间,只见万里长空日头稀薄,阵中风浪翻腾,旌旗招展,原本放晴的朗朗碧空,不知何时已然阴云密合,一道黄雾自天幕划过后,满空风霾遮日。

    柳枫忽被击醒,大呼不妙,急忙仰望天上,喃喃呼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目今我已命人摆好阵势,如何值此关头,却天降异象?这等征兆于我军不利,只要风沙浓烈,对方便有可趁之机,莫非老天有意放那朱老贼一马?”

    荡荡方阵,蔓生荆棘。

    运甓操戈,韬光晦迹,画檀山庄七日的筹谋,就待这一刻决出胜负,柳枫怎堪前功尽弃?转头睇视朱友贞,疾首蹙额。

    朱友贞在丈外立定,瞧着他道:“如何?不是烽火连天乍地,而是黄梅不落——青梅落!老夫无恙,死的可是你们,年轻人!”又斜视眭听轩一眼。

    眭听轩急朝柳枫叫道:“柳师兄,小心,莫看他的眼睛,他会施展摄魂大法!”

    柳枫点首,低目接住朱友贞的话头,故作梳理皮甲,一面漫不经心,一面寒声道:“狗不以善吠为良,人不以善言为贤!区区摄魂,不过是移精变气,假借祝由之术而已,《内经》及《素问》早有记载,你掺夹内功混之,才有邪术之效,难登大雅之堂!以此便想翻云覆雨,未免可笑!”

    朱友贞怒及,正欲摄取柳枫心魂,却见柳枫侧首避开他的视线,朝四下喝道:“来人,听我号令!”似是对祝由术了然于胸,施功堵塞自己耳道,以致外音难入。

    滚滚尘沙中,奔出两名士卒,柳枫端视二人,负手嘱咐道:“你们听着,凡我所言,你们需得牢牢记下照办,此邪术可破!”

    两士卒垂首遵从。

    眭听轩在旁生起好奇之心,闻柳枫脱口道出摄魂大法实乃祝由之术,他虽略有耳闻,却自幼专习剑法,对于破除摄魂术,自是不知,便极想得知究竟。

    就听柳枫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五谷五药养其病,五气五声五色视其生,观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五脏之动,遂有五毒,攻之以五药,疗之以五气,养之以五味,节之以祛百病。”

    听来玄乎,实则是古人所载的医理,柳枫医术不精不全,却略懂一二,些许知情,些许不知。

    太白山修习期间,正经金针过穴,他并未细看,偶尔闲暇,偏生喜爱钻研旁门左道,诸如祝由术,亦有所通。

    两士卒闻他所言深奥,生出暗服之心,即道:“五谷,麻、黍、稷、麦、豆也,但不知五药、五气、五声、五色为何?”

    柳枫耳不能闻,以目观其口形,得知二人疑惑,便道:“五药,茯苓、朱砂、雄黄、人参、赤箭也;五气,五藏所出气也,肺气热,心气次之,肝气凉,脾气温,肾气寒;《周礼·春官宗伯第三》上记五声,概为宫、商、角、徵、羽;而五色,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而玄出於黑,故六者有黄无玄为五也。”

    两士卒闻言琢磨半响,眭听轩见之,道:“五药自无需多言,五气人人皆有,但凡武艺超群之辈,以真气融之,事半功倍,待会儿便以他们执五色大旗分立五方守阵,再命人擂击战鼓,勒令战士高呼,即得五声。”

    两士卒暗喜。

    柳枫见他们领会,又道:“人食五谷,病从口入,自需五药齐备。《老子》尝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只要以五色、五声、五气眡其死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我们驰骋纵横,冲杀突击,即可消弭贼势!”

    两士卒听罢,欢喜不已,遂领命而去。

    朱友贞自以为得计,猛见柳枫说的有模有样,意外道:“黄口孺子,够狠够绝!竟想以我之术还施于我,老夫断不会让你如愿!”欲趁那两名士卒未折回之前突围,只要摄魂术在身,一帮士卒根本不堪一击。

    朱友贞打定主意,便猛视左右坛主,呼至身边,暗思脱身之计。

    几人交头接耳间,眭听轩曳落面前,目视众位坛主,道:“现下四面合围,已无生路可退。尔等皆是盖世英豪,门前有径不走,却因何要与这老贼一道送死?”剑锋直指朱友贞。

    一名坛主无奈锤掌道:“黄台之瓜,不堪三摘呀!”

    眭听轩黯然道:“福祸无门,唯人所召!看来是天注定的!”

    那坛主叹息道:“少侠须知莼鲈之思啊!”

    眭听轩细眼观此人,黄冠草服,白鬓入目,手捻轻杖,鹤骨松姿,不待多话,朱友贞发话道:“多说什么,打死这小子!”赫斯之威,使得那人毫不疑迟,挥杖便朝眭听轩砸来。

    眭听轩本身射退三步,那人轻杖连进,杖头挟风,眭听轩未布剑幕,不敢大意,微一侧开,反身急迎。长剑所出,反削势猛,一招‘流星追月’但经使出,剑影纵横交贯,寒芒乱窜。

    只闻呛一声,那人轻杖被扫为粉屑,旁侧六名坛主见其人受挫,齐齐跳前一步,怒视眭听轩,一同摆开架势,欲合力除之。

    就在这时,柳枫疾纵而至,与眭听轩一齐穿插于六名坛主之间拼杀,双方皆负伤在身,力战数时,以六敌二,朱室一方尚处优势。

    又战百余回合,那两名唐军士卒依命折回,过不瞬时,內围的每个方阵首行皆立骁勇之士,手执五色旗守稳各阵,雷打不动。

    柳枫脱赞道:“很好,心无杂念,目不旁视,排病邪浊之气,补充元气,疏经活络。”

    如此一来,纵使朱友贞欲施摄魂术,对方再也无惧。

    忽听朱友贞喝道:“回来!”众人倏忽转动,各自退回,刹那并做阵势,由朱友贞独领一列,两侧各有坛主分领一列,每列七人,正巧二十余名坛主平分三列,残余朱兵窥得者,逐渐朝两翼拢守,挨肩擦膀,皆面向四方唐兵,枕戈待旦。

    朱友贞瞅准方阵,率先引人朝东面进攻,同时,后方坛主则率众主攻西面,亦呈三列不乱。

    严君颢急忙挥舞大旆,喝令內围的士兵围堵东西两面,尘沙弥漫,黄雾遮光,唐兵们看不甚清,近侧士兵俱都拥堵东西二面,也不知四角已空,只道还有兵卒守卫。

    忽在此际,朱友贞身旁的两列坛主忽然散开,向东南东北杀去,另一边坛主亦如法炮制,冲向西南西北两角。

    南北两翼唐兵则赶前阻截,柳枫见此,断喝道:“东西进风,守住东西,南北旗阵跟上!”言讫,朱友贞已穿过东南那道缝隙。

    众兵阵势急变,旗阵士卒见朱友贞立刻拦之,恰被端木静在外窥见,一马当先,率十余骑从后进逼,一路喝杀,喊声震天。

    后面本备有弓箭阵,奈何箭矢放尽,拍髀短刃难抵马蹄踩踏之势。

    时值天色昏黄,黄昏将至,加之旌旗挥舞,旗阵士卒愈发看不清楚,眨眼便被朱友贞突围而过,更有少许艺高的坛主领兵杀出。

    外围机动部众欲待追击,朱友贞目光疾射,含怒摄魂道:“该死,退回去!”小方阵士兵闻之,便体力不支,软绵无力地倒在地上。

    方阵一经散乱,东面立刻薄弱,被部分贼众趁隙而逃。

    为防阵势溃乱,柳枫严词下令:“继续围堵,不得自乱阵脚!”如此反倒教内里的贼兵自慌了阵脚,逃无可逃,又无首领指引,不是被杀,便是被俘。

    朱友贞率领部下冲至淮河,唐军水舰的防线严密,势如奔雷,他们一行沿岸奔驰哪里,船舰便飞驰哪里。

    朱友贞索性将余下为数不多的部众分成两路,一路沿淮河以西,一路沿淮河以东,各自逃命。

    唐兵驱舰冲水,由于东风疾来,柳枫怕逆风行驶不便,便放弃朝西面驰舰追赶,被朱友贞从东面涡口处逃脱。

    柳枫不甘弃此大好机会,派出柳世龙率众于北岸截杀,时钟钰亦嚷着相随。

    故唐舰唯有西行不怠,朱军这部分逃兵由端木静带领,双方周旋,后有追兵,端木静已汗透罗袍,不知不觉夜幕垂降,苍穹无边,静悄悄地河面忽闻一声雷霆爆响。

    不多时,有士卒疾入城内报于柳枫曰:“禀告元帅,我军一艘齐云船在向西面行驶的途中,突然遇到前方大批贼舰阻挠,被那女贼端木静逃上舰去,齐云船指挥使不听号令,趁着顺风之便,试图以齐云船撞击贼兵为首的船舰,不幸为贼舰撞沉!”

    柳枫正在堂上与柳敏儿等人说话,乍闻此惊人消息,一跃而起,拍案怒道:“哼,将死而不死,垂死挣扎,我看你们如何卷土重来!”遥看堂外一眼,戳指那名士卒,冷厉道:“命郭廷谓为濠州都监,引舟师三千,即刻守舰御贼!”

    士卒依命,疾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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