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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回 岂容竖子威迫之(三)

    放眼远眺,只见数里之外的北边山脚下,似乎有一大堆人影晃动。(岳中影跃上一棵大树,远远看去,只见那边似乎是一条官道,依关那大山脚而建。道上长长一队人马。那马上似乎驮满着重重的东西。岳中影心道:“莫非那些便是中原来的商队?”虽然并不敢肯定,但看那阵势,十有*会是。

    “若果真是中原商队,那或许是罗少掌柜他们!”虽然心里明知这可能性极小,但岳中影心中还是一动,便跃下树来,跃过那小河,转向北行。

    此时,迎面过来两人。岳中影见有人来,慌忙要躲,突又心中想道:“我又没做贼,怕他做甚。”当下整整衣衫,假装着镇定,信步而走。

    迎面来的,乃是一男一女,度其形容,皆是当地百姓,见了岳中影,那两人脸上忽然露出惊奇之色,一时停了脚,打量岳中影,那表情甚怪,还略带些怀疑之色。岳中影立时感觉不安,虽强做无事的样子,心中却暗暗叫苦:“糟糕,莫非这两人就是方才丢衣服的那人,给他追了来,这如何是好。”却没有想到,自己仗着轻功,方始小半日走出数十里地,那两人岂能这么快赶来。这样想着,却不敢去看那两人,只觉得那人只是盯着他看。好容易从那两人身边走过,却听那女的噗得笑出声来。岳中影只觉面红耳赤,却不敢回头,好不容易听那两人脚步渐行渐远,方始长长呼出一口气,暗叫惭愧。

    然而,说来也怪,他一路向北,不时便同南诏人碰面,而那些人居然不约而同,见了他,皆是怪怪的目光看着他。岳中影虽不像初时那样紧张,但心中还是暗暗纳罕,莫非自己的装束那里还有些不对的地方,然而想了半日,却也想不出有何不妥,索性便也不再理睬。

    不多时,岳中影便到了那官道之上,然自己所谓官道,却只是个小路而已,不过丈许宽,只是走的人甚多,便觉那路面平阔。方才那队商队已在前面数里外,而身后竟又是一队,不过里许,似乎人数货物稍较前面那队少一些,不一时便也赶了上来。岳中影便坐在路边,假装休息,待那商队走近。

    待那商队走近时,果然俱是汉人装束。走在最前方的几人,手执兵刃,都是镖师打扮,却不见镖旗。后面的马队上,驮着各色货物。

    那前面的镖师见路边坐着一人,衣衫甚怪,又不时的向商队打量,便有些狐疑,暗想此地并向来并非强人出没之处,怎么会有如此奇怪之人。这样想着,一抬手,前面马匹俱都停了下来。后面人马不知原故,一时鼓噪起来。前面一个镖师便回身高声道:“马管家!”便见一人快步向前,那人约略四十来岁年纪,浑身透着精明之气,向那镖师道:“张镖头,怎么不走了?”

    那张镖头也不答话,只是向岳中影一指。请记住我们的网址)那人便向岳中影瞅来。岳中影心中一呆,暗道:“这是何故?莫非将我当打劫的山贼不成。

    半晌,那马管家忽然一笑,向岳中影拱拱手,道:“敢问这位小兄弟,可是汉人?”岳中影一愣,脱口道:“你,你怎么知道?”

    马管家哈哈一笑,并不回答,只说:“不知小亲兄弟怎的这身打扮,却又为何一人在此?”说着,渐渐敛了笑容。

    岳中影随口道:“实不相瞒,在下亦是镖队镖师,前些日子护送商队南下,遇上强人,混战之下,受了些伤,跟商队失散了。”

    那张镖头听他是镖师,脸上露出不信之色,上前道:“你是镖师?是哪家镖局,护谁家的镖?”岳中影知道他必然有此一问,当即答道:“在下是成都府罗家的护院镖师,随罗大公子南下。”张镖头脸色一冷,冷笑道:“罗大公子此时尚在会川府,而且也并未曾听罗大公子遇到过什么强人,你分明是在说谎。”

    岳中影微微一愣,没想到罗寅仍然在会川尚未动身,随口道:“怎么,罗大公子还在会川吗?”马管家阅世甚深,见岳中影神情言语不似作伪,当即道:“罗大公子在会川感染风寒,因此耽误了行程,想来现在已经动身了吧!”岳中影点点头,“哦”了一声。

    岳中影笑道:“大公子怕要我等先行出发,在下便是随胡掌柜先行一步,岂料前日碰到强人,在下受了些伤,就同商队失散了。”

    那人道道:“小兄弟莫怪,不是咱们不信你,不过这条道一向来平顺,何处来的强人呢?”

    岳中影笑道:“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强人,是,是南诏朝廷的杨仁远杨大人追捕逃犯,双方在路边大战,咱们正好碰,算是无妄之灾吧。”马掌柜与张镖头相对而望,点了点头,一路上他们也发现了好几具尸体,误以为是强盗所为,却原来如此。

    那马掌柜便笑道:“原来如此,小兄弟受伤了?”岳中影知他还有些怀疑,舌嘻嘻的道:“在下寻了个隐秘处疗伤,现在已经好多了。”说着,卷起衣衫,只见小腹上裹伤的衣袍,血迹已干。

    马掌柜见他确实受伤,便也相信了他所说的话,笑道:“既然如此,小兄弟不如同我们一起前行如何,我们在咩咀些城也要逗留一些日子,那时当可寻到胡管家他们。”岳中影喜道:“多谢,多谢。”

    当下岳中影便随那商队一起。闲聊中通了姓名,知道马掌柜也是成都府一家大商铺的外柜掌柜,在这身毒古道上也走过七八遭,对远近情形甚是熟悉。

    那马掌柜见岳中影身上衣服甚怪,便笑着让人送了他一套汉人服饰过来。岳中影奇怪道:“马掌柜,在下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怎么那些南诏人见了我都老拿奇怪的眼神盯着我。”马掌柜哈哈大笑,道:“小亲兄弟是第一次来南诏吧?”岳中影点点头。

    “怪不得岳兄弟打扮的这么不伦不类。”那马掌柜见岳中影见岳中影一脸疑惑,笑道“岳兄弟这一身衣服是乌蛮的人,然这帽子吗,却是摆夷人的,咱们汉人,初来南诏,对这些自然不甚清楚,然南诏国里,却是极为分明的,俗语道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规,在南诏,便是乌蛮人中间,也有数十不同的部落种族,更何况还是摆夷人和乌蛮人,那差异就更为明显了。”岳中影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在下初来,只觉得那些服饰尽是花花绿绿,那能分清这些”马掌柜哈哈大笑。

    过了七八天,过了弄栋府,便渐渐接近阳咀咩地界,那官道渐也宽敞,各路的商贾渐多,当然,中原商贾自然居多。这日傍晚,众人到一个名叫品澹赕的地方。这品澹赕是南诏国都阳咀咩城外围的紧要处,居地甚广,东西来往的商贾人大多在些歇脚。岳中影一路走来,只见城中汉人装束着也不在少数,而大多南诏人似也懂汉话,时不时可听得见中原各地口音,当然,蜀地最近,是以操蜀中口音的自然居多。那马掌柜经常行商于此,自有歇脚之地,当下众人安顿下来,稍事休整,待翌日再走。

    翌日早,众人整顿行装货物出发,此地已近阳咀咩,因而聚集的货商甚多,众货商一起出城,阵势甚是壮观。马掌柜对此处路途甚熟,边走边同众人介绍一些当地风俗,指着远处道:“各位且看,那里便是南诏国都阳咀咩城了,不过现下南诏内乱不绝,现今诏王杨干贞建国号大义宁国,大家若到了哪里,这南诏二字,万不可说,否则,怕会惹祸上身。”

    岳中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远的并不见什么城廓之类,只是天尽处隐隐一片白光,在朝阳映照下,射出光芒万丈,璀璨夺目。细细看来,却是一片雪峰,如一道白玉长带,蜿蜒着从天际伸来,奇伟壮丽,恍若瑶台仙境,不由的一时呆住。

    马掌柜指着那雪光处,笑道:“那边便是点苍山了,你们看那点苍山山色苍翠,然则在一片刷翠绿之上,又是皑皑白雪,远远看来,好像是点上去了一般,所以山名便叫点苍山了。据说那点苍山共有十九峰,还有一首歌诀,说的便是十九峰的名字。”说着,便曼吟道:“云弄沧浪洱水西,五台莲花白云迷,鹤云共舞三阳上,兰峰之后雪人居。应乐观音中和峙,龙泉玉局马龙随,圣应佛顶兼马耳,斜阳十九永不移。”

    岳中影听他如此说,便自怀中取出南思诏的那幅画,缓缓展开,心中暗道:“依罗大公子所言,此画中这地若是蝴蝶泉的话,却又不知那万松庵在何处,与蝴蝶泉相距可远。”刚欲问马掌柜,只见马掌柜早已经瞅见他手中之画,脸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笑向岳中影道:“咦,岳兄弟自哪里得来的,这不是蝴蝶泉吗?”岳中影笑道:“不错,在下便是因这蝴蝶泉才南来的。”那马掌柜弯头看看那画,微点头,笑道:“不知岳兄弟是从哪里得到这幅画的,果真传神,便和真的蝴蝶泉一般无二。嘿嘿,多少中原人物,都诋毁南诏为蛮荒烟障之地,然而,一旦来到南诏,却又个个沉迷于南诏山水风情,留恋不返。此画的作者,怕便是这样一位吧。”

    岳中影微微一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收起那画,笑道:“只是受人所赠而已”马掌柜哦了一声,见岳中影似有所隐,便也不再问。

    过了午时,众人便到了赵川赕,依马掌柜介绍,当晚可到下关镇,过了下关,便是阳咀咩城了。

    进得赵川赕,各路商家便纷纷投栈歇脚。岳中影闲来无事,便信步而出,在城中闲转,见那大街上商铺酒楼,皆是仿造中原形制,然多多少少又有些不同,在当街路口出,在座酒楼当街而立,门楹上一声大匾,上书“明月楼”三个大字,一手漂亮的颜体,端重有力。岳中影便信步走上楼来,在临窗处落坐,点了酒菜,慢慢品味。

    “没想到这晨还有如此好酒。”岳中影喝一口酒,只觉得甘醇敦厚,回味极远,“一点也不逊于蜀中美酒。”

    正喝着,忽听楼梯一阵登登之声,岳中影微一皱眉,回头看时,却见楼梯口转出一人。一身黑衣,双肩后露出两把剑柄,抬头猛然见了岳中影,脸色突然一变。此人正是双剑门中格罗仁

    岳中影站起身来,笑道:“格兄,多日不……”话尚未完,只见格罗仁右手急摆,示意他赶紧离开。

    岳中影一愣,只见格罗仁身后闪出几人,当下心时突的一沉。上来诸人中,为首着正是数日前围攻段思平的杨仁远。

    那几人上得楼来,见了岳中影,脸色大变,刷刷刷拨出兵刃,冲上前来,将岳中影围了起来,杨仁远阴沉沉的笑道:“嘿嘿嘿,跳破铁鞋无觅外,得来全不费功夫,岳少侠,杨某找你多日了,却不想在这里碰见你?”

    岳中影见他虽看着自己,目光却在四下里乱瞅,当下冷笑道:“是啊,真是不太巧。怎么,杨大人找在下有事?”退后一步,坐了下来,端起酒杯,道:“若是有事,不妨坐下来慢慢谈。“

    杨仁远脸色一暗,右手缓缓握住腰下单刀刀柄,沉声道:“好,有种,果真是英雄豪杰,不过杨某是官,不是武林中人,江湖规矩可碍不了王法。”话方出口,单刀一闪,直掠向岳中影手臂。他知道岳中影剑法极高,不待他拨剑,便即出手,这一刀即准且狠,摆明了要将岳中影整条手臂砍下来。格罗仁知道杨仁远武功即高且狠,见他突然出手,待要提醒岳中影,却已然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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