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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转机 二

    门口墙壁上的老黄历显示日期是:七月廿九日。宜:破屋,坏垣,求医,治病,余事勿取。忌:移徙,入宅。

    老黄历下面约两寸的位置,是昨天新贴上的古黄色便签,上面工整的书写着几行红色文字。内容如下:

    一,早上六点钟起床,两刻钟时间跑步,半个时辰早课,早课内容临摹《石门铭》。

    二,上午八点到九点半书法课,课题为《结字之决》。

    三,十点钟到十二点钟完成《秋山图》创作。

    四,午休前读书两刻钟时间,书籍为《乐府诗集》。

    五,下午两点到三点半国画课,课题为《以皴法代形质》。晚上六点到八点半辅导课。

    换好衣服后,玉杀人在镜子前停留几秒钟,嘴巴周围浓郁的胡茬像是假的一般,与他文静切干净的容貌搭配在一起,多了几分野气。

    从青年公寓到工作室步行需要一刻钟的时间。穿过公寓绿化带,从正门出来后,是一天胭脂街。胭脂街是一天老街,街道两旁几乎全是十九世纪遗留下来的略带西方建筑风格的两层楼房。

    白天的街道比较冷清。门面店铺多半是做茶叶生意。有茶馆,供客人喝茶娱乐休闲。还有就是茶店,以销售茶叶为主。

    右行三分钟路程,有一条美食街横穿胭脂街,十字路口再右转,穿过小吃街,是一个文化广场。

    工作室在七楼。玉杀人站在门口,拿出钥匙正要开门,从背后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他转身看去,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子,身材高挑,一身米色的休闲装,头上带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

    “您好,是玉杀人老师吗?我是昨天预约好来试听书法课程的学生,百里秀一。”她取下遮阳帽,微微欠身问道。

    “您好,我是玉杀人。欢迎您。”玉杀人点头回答说。

    打开门之后,玉杀人打开热水壶,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净水递给百里秀一。

    参观刚刚结束,其他的几个老学员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玉杀人先安排好老学员的课程,走到百里秀一跟前,问道:“之前有接触过书法吗?”

    “有关注过,没有练习过,昨天下午在别处试听了一次课,没听太明白。感觉书法太深奥了……”百里秀一面露羞色,微笑着说。

    玉杀人走到讲台,在黑板上写下“用笔,结字”四个大字。看着端坐在书桌前的百里秀一说道:“来到这里,不管您之前有没有学过,或者接触过书法,都要从零开始,忘了之前所有的常识和认识。”

    百里秀一打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将黑板上的内容认真的抄写在上面。其他的学生安静的临摹字帖,专注严谨。

    玉杀人略有停顿,这是他上课留下来的喜欢,留下停顿的时间,不是因为辞穷或者思考,而是给学生做笔记所用。他详细说道:“学习书法不难。但是要有老师口传手授,言传的是口诀,手授的是用笔方法。当然,自身也需要一定的悟性。”

    百里秀一像小学生一般举起右手,问道:“口诀是什么?”

    玉杀人微笑着,口诀是什么?类似这样的问题,几乎没一位新学员都会问道。他耐心的解释道:“口诀是古代大书法家们留下来的学习心得。有代表性的‘如锥画沙’,‘如印印泥’,‘如折钗骨’。虽然形容词有一定出入,但是内在的表达是相通的。”

    百里秀一转了转眼珠,觉得像是在听武侠小说,而这些口诀,秘籍之类的,多半都是作者想象编造出来的,她迟疑的问:“这……口诀有用吗?我第一次听说练习书法需要口诀……”

    玉杀人能够体会到百里秀一内心的疑惑,正要开口解释,其中一位年纪约有六十岁的老太太说:“丫头,口诀有用,我刚开始也是觉得玄乎,老师讲解之后,对练字很有帮助,我练了大半辈子,还是在这里找到了门……”

    “是的,很有用……”所有的老学员异口同声的说道。

    百里秀一抬起头看了看他们刚练习的字,风格迥异,有大的,小的,工整的,潦草的,还有一些从来都没见过的奇怪字体。单从练习作品看,虽然内容有些难以辨识,整体的感觉是赏心悦目的。她转身看着玉杀人问道:“老师,我今天学写什么字?”

    玉杀人丝毫不介意学生的无礼质问,或者是怀疑。欣然解释说:“今天学执笔法,不学写字。黑板上写的,用笔,结字,是学书法的两大重点,是南宋大词人,音乐家,书法家姜夔说的。今天先讲执笔之法。”

    玉杀人拿起一支握在手里,做标准执笔方法,展示给百里秀一看,百里秀一空手比划着。

    玉杀人走到百里秀一跟前,把手里的毛笔递给她。转身走到讲台解释说:“历代书家对执笔法的要求都不相同,以年代划分,大致可以划分三种执笔法。隋唐以前,以三指执笔法为主,宋至隋唐间,出现五指执笔法,切分为两种,一为拨镫法,一为五指双钩法。”

    玉杀人拿起另外一支交大的毛笔,分别做出每种执笔法的标准姿势。

    他又在黑板上写上“执笔法口诀:指实,掌虚,腕平。”又把口诀要领一一解释给百里秀一。

    他在纸上画出两个类似螺旋线的符号,一个起笔向上,一个起笔向下,向上的为阳,谓‘云纹’。向下的为阴,谓‘雷纹’。一阴一阳相环抱,便是书法用笔的‘勾勒’。

    练习时候注意的要点:保持执笔法的规范,线条粗细均衡,线条间隔平均。

    借着秀一练习的时间,他分别走到其他学生跟前一一辅导。又转身对秀一说:“学书法,先要了解毛笔的特性,对毛笔有深刻的认知,之后再临摹练习,可以迅速掌握要领。”

    课程结束后,秀一仍然觉得困惑,似懂非懂。她勉强的微笑说:“我先回去消化消化,我们再联系。”

    玉杀人送秀一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间,才转身走进教室。

    其他的老学员也纷纷休息,有人在喝水,吃水果零食,交流着书法里遇到的问题。他们通常在课程结束后任然留在画室,或者画画,或者练习书法。

    玉杀人坐在秀一的位置,边喝茶边说:“把手上的纸练习完就着手画画吧,这次的展览争取每个人都参加。”

    晚饭结束后,距离晚上辅导课还有十分钟,杀人站在广场一角,一边喝着罐装的啤酒,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他突然有一种奇怪且真实感想,如何能够停留?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停留,不再像是一个客人,匆匆而过,没有任何踪迹。

    他脑海里冒出古时候店小二常说的一句话,“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也许生活就是这样,普通又富有哲理。

    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从口袋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师弟”。他喝了一口啤酒,按下接听键。

    “喂,九郎……”

    电话另一边传来低沉恐慌的声音:“师兄……”夏侯九郎的声音在颤抖,说话都有些困难。

    玉杀人心想,他要么是被先生批评了,要么就是跟尚美子闹脾气,除了这两种情况,他情绪不会过于激动,便说道:“九郎,听得到吗?出什么事了?”

    夏侯九郎站在德善堂正门前,小心翼翼的窥视着里面。

    德善堂已经被警戒线所包围,张一城电话里说的是真的,西川教授确实已经死亡。而尚美子没有通知他,肯定是被带到警局。

    夏侯九郎内心恐慌而复杂,眼泪如泉,也饱含惶恐,复杂。他走向德善堂右边的小巷,小巷里街灯依旧,渐渐伸向黑暗,最后被夜的色吞噬。

    “师兄,先生……他,先生没了……”夏侯九郎转向广场池塘边,有意看了一眼二楼西川教授的窗口。灯亮着,窗口有一个人影,无法看清面孔。

    他坐在公共长椅上,望着浓郁沉寂的水面。电话里传来师兄玉杀人的声音:“什么?……九郎,你现在哪里?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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