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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转机

    七分山房坐落于南湖南岸坨山脚下。是一座始建于晚清时期的两层民宅,黛瓦白墙,在绿树环绕中呈现着古色书香。

    一张手卷花卉图缓缓收起。店老板站在画案一侧,说道:“夏侯老师,你的这张画很古雅,我做字画装裱生意也有五六十年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做学徒了。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画。”

    “这是没骨画,快要失传了……”夏侯九郎停下来,抬头看一眼店老板回答说。

    店老板转过肥胖的身体,一副老花镜垂在胸前,用手指了指墙上挂的《花开富贵图》,说道:“你看着牡丹画的多好,比真的都像,笔墨挥洒,很大气。”

    夏侯九郎微微一笑,他心里清楚,店老板是间接的指出自己绘画的缺点。然而他更清楚,墙上那幅画并没有艺术价值,只是普通的行画而已,与自己的没骨画不可相提比论。轻声说:“那是大写意花鸟,我们的派别不同……”

    店老板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又又伸手指向正对着门口的一张四尺中堂画说道:“你看这幅画里面那个瓶子的画法,寥寥几笔就写出来了,想写字一样,不是描出来的。多有力量感,老辣的很……。”

    夏侯九郎一边将卷好的画卷系成蝴蝶结,又侧脸看向店老板所赞叹的画。画的内容是一个长颈青花瓶里面插着两朵牡丹,瓶子左下角画着一盆菖蒲,菖蒲旁边些放着两个佛手。画面上端的牡丹浓郁艳丽且自然垂向左下角,与左下角的菖蒲佛手相呼应。左上角是密密麻麻的行草书落款,像是新学徒串起来并不美观的肉串,难以辨识,款识下方的两枚印章格外醒目,因为是篆刻,识别程度也不高。

    他心想像这样的大写意早在十九,二十世纪已经发展到了极限,清王朝的破灭,西方文化的渗入,加上一些崇洋的大师们的教育倡导,经过近百年的努力,最后不伦不类,也没探究出新内容。只有浙派山水花鸟大师潘天寿先生曾经说过,拉大中西画科之间的距离,这样的教学理念才符合国学学习的基本情况。

    以前的夏侯九郎不管遇到谁,也不在乎别人懂不懂画理,就会说出很多站在专业角度的看法。他看着店老板肥胖的脸,也能猜出来他嘴里所说的那些边缘化的见解,应该算是新时代对国画普遍的浅层次认识,争辩也没有意义。于是他莞尔一笑,敷衍的说:“是的,画中圣手,神来之笔……”

    这时候门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人的声音:“夏侯老师。”

    “又美,你也来取画?”夏侯九郎转过身,看着正要进门的又美说道。

    又美微笑着,走到画案前,把手里提的简易布袋子放在上面,说道:“没,我来装裱几张学生的书法作品。这是您画的吗,我可以欣赏一下吗?”

    画卷刚放进画筒一半,夏侯九郎一边取出来,一边客气的说:“当然可以。”

    又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老板,简洁的说:“您好,还是黄底绫面,后天要用,麻烦您赶一下时间。”

    店老板接过信封,随即打开检查里面的作品。夏侯九郎解开蝴蝶结,又美走到近处,探身看着画卷,惊奇的赞叹说:“夏侯老师,这画非同凡响,入古又有新趣,真想收藏一幅您的作品。”

    “过奖了……”

    “我改天一定抽时间向您请教学习。”又美信誓旦旦的说。

    看完画卷,夏侯九郎重新收起来,放进画筒里。正要向店老板告别,又美说自己也要回去,正好可以一起回去。

    太阳挂在远处的山头上,云朵被夕阳染成丰富的绯红,路上的车辆变的拥挤。

    又美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说道:“下班时间,交通又开始拥堵了……”

    夏侯九郎和又美走在沿湖绿道上,左侧是环湖公路,右侧是南湖,红色的阳光落在水面,在水波中荡漾。

    又美有意的放慢脚步,像是情侣之间的散步一样。

    “景色真美啊,像一首诗……夏侯老师,您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参加今年的全国美展?”又美看着湖面问道。

    夏侯九郎摇摇头,无奈的说:“没有,先生说了,门派不同,即便是画的再好,也不会得奖,所以就没有准备。”

    “话是这么说,也应该妥协一下,毕竟我们还是要生活的。您的画肯定能够留下来的,只是时间问题。对了,您那边学生情况怎么样?”

    夏侯九郎苦笑着说:“还好吧,相比去年来说,是好了一些。”

    “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感觉您讲课是很到位的,学员进步也很快。”又美盯着夏侯九郎,深感疑惑。

    “一方面是内部原因,主要问题应该在于受众群体。你想想那些每天加班的上班族,还有退休后还要做兼职的老人们,都是在为生活奔波,物价也不断上涨,每个人都处在‘紧张’的状态下,哪里还有时间丰富兴趣爱好。”夏侯九郎停下脚步,看着湖边的野鸭。

    “也是……我是比较注重自己的精神生活的。对了,您的画可以订做吗?”又美看着夏侯九郎的侧脸。

    “以前想过,后来就放弃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画?把要求告诉我,我画好了送你。”夏侯九郎转过头笑着说。

    “我是想以后回家了,自己的书房里有几张很好的书画作品,每天种菜啊,为一些家禽啊,还有种花,和绿茶。”又美望着远方,眼神里满是向往。

    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天空西岸的夕阳也沉了下去,夜色转瞬而来。

    “我也喜欢那样的生活,但是做不到。我答应你,送你几张好画。”夏侯九郎看了看天空,又回头看一眼远处的街灯,说道:“咱们该回去了。走回去,还是坐车?”

    又美兴奋的跳了起来,她跑向湖边,用手指着一只小船说:“我要坐船回去。”

    又美想船家挥着手,夏侯九郎走到湖边,看着远处的水波,他心里突然涌现出如夜色的忧郁和挣扎。

    上了船后,又美趴在船边,将手放进湖水里。她像是一个小孩子般,展现着天真烂漫。看着船家问道:“船家伯伯,您会唱山歌吗?”

    船家一只手轻轻向上推了推斗笠,不说话,笑着摇着头。

    夏侯九郎坐在船头,望着前方,湖对岸的灯光闪烁,现在是晚饭时间,每一个窗口里,都会坐着一家人,开心的享用晚餐。

    到湖中心时候,船家盯着夏侯九郎手上的画筒,突然冷冷的说:“要小心,今天就死了一个……”

    又美像是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臂,面色僵硬。夏侯九郎转过头,问道:“掉进湖里了,还是在湖里游泳?”

    “被杀的,手段极其狠毒。”船家低着头,不再说话。

    又美听的心惊胆战,并不是船家讲的绘声绘色,加上湖心没有灯光受环境影响,单纯的杀人事件就足以让又美不安。

    夏侯九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要看现在具体的时间,屏幕上显示着三十二个未接电话,全是学生张一城打来的。他心里想,张一城,一个天马行空的学生,打电话会有什么事情,像他这样的学生,能够坚持打这么多次,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他点下回拨,电话响起。

    又美向夏侯九郎这边凑了凑,刚开始乘船的笑容不知所踪,她紧张的望着夏侯九郎。

    “夏侯老师,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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