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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沙暄日色迟 (03)

    第五章沙暄日色迟(03)

    云似倾眼睁睁看着,两匹马一前一后,自桥上坠下。。

    两匹马挥动长蹄,不断发出凄惨的鸣叫,像是在抗拒死亡的召唤。

    没有用的。

    惊慌的长鸣不断在山谷响起,然后越来越小,再然后,山谷里一片静寂。

    除了岸壁上的马蹄声,车轮声,心跳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云似倾的心被抬高,剧烈的跳动着。

    有一瞬间,她连呼吸都止住了。

    悬桥。陡崖。满目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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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似倾哪里见过这副模样的平姑。

    这几日,云似倾见到了平姑太多不同的一面。发怒的姿态,严肃的表情,还有现下委屈欲泪却故作坚强的神情,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她,大相径庭。

    云似倾的心情亦是万分复杂,可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她到底不忍心,最后只期期艾艾地说:“平姐姐,我……我听你的还不成,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但她心里却另有打算,只待平姑让她走的时候,她再将平姑打晕带走。总而言之,她绝不会丢下平姑。

    只是这当中的原因,却是无从得知。

    平姑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只是冷绷着脸,不见笑意,也不再开口。

    平姑脸皮薄,她刚才却一时冲动,对她说了那样一番残酷的话。她若是哭了,她还好办,可她硬是一滴眼泪都没留。

    云似倾心里乱轰轰的,僵硬地将行李挎上肩头,貌似悠闲地倚着,手中却紧紧攥着一方绣有香兰的帕子,隔着薄布,将手心掐得通红。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种种不安、危险、紧张,不断地汇入车厢,迅速膨胀,再扩张,继续膨胀,继续扩张……云似突然有种窒息般得难受。

    危险便是这时降临的。

    无声无息,悄然侵袭。

    一支长箭刺破窗棂,顺着低沉的声响,卡在木条之中。箭头反射着一抹银色,光亮毕露无疑。冰凉入骨。

    二人俱是一怔,云似倾顷身掀开一侧帘角。

    车队早已停顿,一行便衣待卫护在马车四周,提着剑,蓄势待发。此时地面已落了一层断箭,不远处,还有几具待卫的尸体。但这些训练有素的人临危不乱,仍然井然有序。

    几人现下处一处低谷,地面稍稍平坦,四面高山围绕。云似倾换个方位,见对面高地上一群黑衣人,手握弓,腰别剑,参差不齐的站着。一个该是头目的黑衣人比个手势,率先冲下谷地,剩余的黑衣人便弃了弓,依次跟上。

    一股杀气悄然逼近。

    很快,外边就传来厮杀声。刀剑相撞,马儿不断嘶鸣。

    云似倾惊得半天都回不过神。

    这又是哪一出?刺杀!

    难道是那人要杀她?而平姑不忍她被杀,便让她逃走。

    可是怎么会呢?

    若真要她的命,那日在河岸,不救她便是,哪用得了这般麻烦。

    先救再杀,高伊王那般精明狡猾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自相矛盾的事。

    所以,这些黑衣人与高伊王无关。

    但平姑一个劲地劝她离开,她自己却不走,究竟又是为何?

    云似倾脑中杂乱无章,先前定下的结论再度被推出,同现下的际遇相后交错,让人不断迷惑。

    她像是坠入一个巨大的迷宫,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却还是回到原地。

    又想起她早日里的百般不顺,一语成谶,果然也有道理。

    云似倾稍微缓神,便着手收拾东西,将平姑的农物女红匆匆塞入行李,故作惊喜的语气道:“平姐姐,这可是跑路的大好机会。”她掀起车帘,看一眼外边,想想又道:“那位爷真是好运,自己先走逃过一劫。现在仇家找上门,留下我们替他受罪。改日若见了他,我定要和他好好算算这一笔。”

    平姑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伸手止住她的动作,平淡地说道;“倾儿,这些人难道不是你从和楼带来的?”

    此时车厢外已打成一片,马儿受到惊吓,高鸣的声音尖锐激烈,与刀剑声混为一体,也不觉得突兀。

    车厢内蓦然静寂,气氛紧张。云似倾望见平姑搭在手臂上的手指,一道红痕明显。

    “平姐姐开什么玩笑。”她不由冷笑,又说道:“平姐姐,你看这些人的行动。看上去整齐有序,其实却是各做各的,各有打算。若是哪个暗杀组织派出的队列,先前有过大量训练,现下用心一致,肯定不会这般散乱。而且这些人的样子分明不是杀手,而是死士。和楼里只有杀手,哪来的死士?”

    “那,这些是何人?”平姑急切地问。

    “依倾儿看……”云似倾眼神暗沉,缓缓道:“这些人应该来自不同的组织,有人从中挑取了几人,最后组成现在的这一队。”

    云似倾突然想起沉醉几人。她们跟在后方,不知落后于她多少。花臻若见她有难,恐怕第一个冲上场。但现在她不能让平姑看见她们,所以只希望她们跟得较远,若不远,全希望沉醉能制住她了。

    这般想着,车厢又是一阵晃动。马儿一声长鸣,马车就径直地向前奔去。二人面面相觑。平姑没开口,便急促去掀车帘。架车人的位置,只留下一摊鲜血。

    云似倾心中一寒。

    马儿早已失去神志,分不清东西,于是在石林间横冲直撞。二人就在车厢里颠来倒去,弄得头晕脑胀。

    “平姐姐,你可会驾车?”云似倾便问。

    她见平姑摇头,只好另作打算。心中一动,从行李里掏出一把剪刀便往外跳,欲要剪断连着车厢的缰绳,

    云似倾刚到外边便打个冷战。此时马车正疾速奔跑在山崖间的峭壁上,底下便是深渊,一片漆黑,深不见底。间或有石子落下,悄无声息。她的心跳骤然加快,砰砰直响,好似要跳出身外。

    她来不及多想,边剪边对着车厢内喊道:“平姐姐,你莫看外面。”

    好在此处只有一条路,几匹马也安静了不少,马车仍有颠簸,但已算是平稳下来。

    云似倾已经剪断两匹马的缰绳,她一抬头,就看见前方是一条一人宽的悬桥。

    两匹脱缰之马无路可去,只一味地向前冲,奔向了木桥之上。

    奈何那桥经历多年风雨,木板呲裂,已是不堪重负。两匹马刚跑了几步,木板就发出吱吱的声响,最后喀嚓一声,裂了开来。

    云似倾眼睁睁看着,两匹马一前一后,自桥上坠下。

    两匹马挥动长蹄,不断发出凄惨的鸣叫,像是在抗拒死亡的召唤。

    没有用的。

    惊慌的长鸣不断在山谷响起,然后越来越小,再然后,山谷里一片静寂。

    除了岸壁上的马蹄声,车轮声,心跳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云似倾的心被抬高,剧烈的跳动着。

    有一瞬间,她连呼吸都止住了。

    悬桥。陡崖。满目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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