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白鲨
货架叮叮咣咣的响，摆在架子上成排的PHILIPSIC（菲利浦斯克）剧烈颤抖着。随着一声霰弹枪响，小女孩身边的货架散开了，上面的钢皮鲨鱼纷纷摔落，在地上“当啷”擦出火花。
“傻瓜！你他妈是活的不耐烦了？万一引爆这里，整个明兰都变成灰烬了！”
追兵里有人粗鲁地骂道，紧接着某人的后脑勺就挨了一下——这时小女孩发出一声尖叫，将所有人的注意再度吸引。
“他们往那边跑了！”
“追！”
听到身后脚步声在满地骨碌碌的鲨鱼间匆乱着，我拉着白芷拐进最后一道弯，一扇门出现在前方——从外厅碰到敌方侦察队开始一直逃到现在，从逃向天花板撞上敌方的直升机，继而夺路而下跑入这个贮藏杰克家族杀手锏的仓库（PHILIPSIC存数竟然如此之多，杰克家族这回是下血本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其财力不输于黛丝露家族的体现），基本上已经到了无处可遁的地步，如果这扇门后是死路……后果不言而喻的严重。
一脚踢开门闯进去，我暗暗骂了一声——这是间狭窄的密室，F***，还就是死路。
敌人这时涌进了密室，一个个抬起枪口对准我们。“举起手来你们两个。”其中一人道。我往后退了一步，那几个人的枪口立刻全部对准我。“别动，不然就开枪了。”
“嘿，你们有胆倒是试试看。”
我的手从背后抽回来，那些人看到我手里的东西之后立刻脸都白了。
“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是PHILIPSIC-9。0吧，单独放在仓库的最深处保管，说明它的威力肯定不小咯。你们要开枪也没什么，只是要拿整个城市作陪葬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颠弄着手里钢皮的雪白色鲨鱼，我的目光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来回穿梭。
“你这家伙——”左手边一人有点着恼，正要冲过来近身肉搏，却被旁边的人拉住，接着右边有人将枪口对准了小女孩：“你把那玩意儿放下，不然我就崩了这鬼丫头。”
“相信我，在你下手的同时我就会引爆它。”我故作冷静地盯着那人，暗自却担心他真的开枪打白芷……要知道PHILIPSIC并没那么好引爆，由于危险性极高，这种究极武器采用了非常完美的防爆措施，PHILIPSIC-7。0以上需要专门的引爆器，这也是为什么深海鱼开启了C模式才能强行炸掉波澜馆——所以别说我将鲨鱼摔在地上，就是眼前这群人端枪集火它都不一定引爆得了。
正在僵持，突然有人道：“后退。”我心头一凛，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而那些枪手立即散开，一个个退到门外面，同时为克鲁尔?杰克让出道来。
克鲁尔面目铁青地看着我，而我毫不畏惧地回应他的视线，片刻后只听他道：“加入了黛丝露，嗯？就为了那个粉毛妞？”
“这是我的选择，你无从干涉。”我道。
“是，我不会干涉。”克鲁尔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但你令我失望，蓝雨，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你会堕落到这个地步，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沉溺于美色功名的浑球而已。”
我冷冷一笑：“贼喊捉贼。喂，我从来都没问过你，关于十年前沉默庄园的事吧？”
克鲁尔的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这是他杀气发作的表现——然而紧接着他镇定下来，伸向腰间拔枪的手也放下了，只听他道：“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和你说什么了，今天我放你一马，蓝雨，不过我们的交情也到此为止。——现在把PHILIPSIC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我怔了一下，却见克鲁尔脸色阴沉地走入密室角落的阴影之中。这家伙从不说谎，我是可以选择相信而不用提防他突然毁约，于是放下手中的炸弹朝门外走去。
“看来你终究是站在了人类的一边。”
是讽刺我保护白芷痴心妄想呢，还是挖苦我投靠黛丝露误入歧途呢，已经没有精力去顾虑和反驳了，我拉住白芷的小手，默默穿过摆满鲨鱼的货架。
——————————————————————————————————————
十分钟后。
从蚀月城堡安全脱离的一刻起，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整个B2区一片狼藉，放眼望去，没有一片完好的建筑，硝烟遍布，半边天都是血红色的。
在废墟之海中前行，沿途是人的尸体。
人的尸体。
以及，人的尸体。
回想7月初来乍到时的繁华，内心不由被强烈地触动……不久前明明那样美好……狗日的，这些家伙还真是下的去手，将多少年月辛辛苦苦建造的文明毁于一旦。
“为什么总是会战争呢？”白芷幽幽道。
“嗯？”我低下头，迎上小女孩困惑而哀伤的目光。
“罗杰独自发呆的时候总在问这个问题，蓝雨哥哥知道答案吗？”
答案吗。非要说的话……我，或许是知道的吧。
——然而答案是令人不快的。
因为人就是活得安稳就闲不住的生物。
因为人就是贪得无厌予取予求的生物。
※因为人就是……
“哥哥？”
“诶？”我反应过来，“不……我想……我不知道。”
“他们是因为我才打起来的吗？”白芷低声道。我怔了一下。
Cyan，是战争的理由吗。——不。在我看来不过是借口罢了。
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他们是迟早会打起来的。”我蹲下来，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里，听到了吗？”
“嗯，”她抹着眼睛，点点头，“那就赶快走吧，我……讨厌这里。”
——————————————————————————————————————
地平线上浮现出紫色的浪花。我们终于到达了黛丝露家族的阵地。
位于B2区南部，靠近明兰内海的这片地域是前往星十字的必经之路，在这里建立防御工事的意图很明显：防止杰克家族在夺回蚀月城堡后，趁机南下蚕食C区领土。
脚下的土地终于不再焦黑，路边的建筑终于有了样貌，我们总算走出了战火波及的最远端，然而此时的白芷却显得更加害怕，紧紧贴住我。
也是难怪的吧。
我伸出手护着她，不去在意周围黛丝露士兵夹杂着惊异、敌对甚至仇恨的目光。可以肯定要不是我这个队长身份勉强起到了一点威慑，现在这些家伙就会举起手中的武器将我们双杀。
很快重兵看守的大营出现在眼前，只见桃丽裹着紫色披巾朝我们跑来，脸上的欣喜和嗔怪随距离缩短逐渐化作惊讶和不解。
“你怎么现在才——哎，这不是——”绯红瞳孔闪过一道流火，我对她再熟悉不过，在她掏枪的瞬间将白芷拉到身后，直直看着她道：“小桃，放下枪。”
“你在开玩笑吗，她可是Cyan！”
多么熟悉的责备……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已经听厌了。
“蓝雨！”
“她还只是个孩子，桃丽。你该不会是为了G．S．C．L提供的赏金才要杀她吧？”我道。
“什么？——才不！但她是Cyan，是人类的敌人！”桃丽喊道。
“是谁这么定义的？我现在只看到你单方面想要伤害她而已！”我也喊道。
桃丽抖动着肩膀，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大反应，愤懑地瞪了我一眼扭过脸去。
“回去之后你自己向我父亲解释吧。”她气苦道。
“我会的。”我一点也不让步，“所以在这之前，我要你保证她安全回到双子塔。”
“你自己保证就行了。”桃丽冷冰冰丢下一句转身要走，我急忙拽住她的手：“桃丽！”
她转过身来，美丽的双眸定格在我身上，我眼也不眨，强硬地回应她的视线，僵持了一会儿，却听她叹了口气，似乎终于软下心了。
“我知道了，我会和父亲说的。不过你别报太大希望。这孩子跟着你……迟早是不行的。”她说着，视线垂向我身后的小女孩。
“走一步是一步了。”我按住白芷的肩把她引到桃丽面前。小女孩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得出对眼前这位迷人的大姐姐相当害怕，“别怕白芷，她不会再伤害你了。”
“没错，之前怪姐姐不好。姐姐向你道歉咯。”桃丽换了一副表情，笑盈盈地蹲下去抱住白芷，白芷先是一惊，继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乖，不哭，是不是蓝雨欺负你了？这臭小子，姐姐帮你教训他哟。”
“你想做还是能做到的嘛。”我勉强笑道。
“哼，你少啰嗦。”桃丽故意闭上眼睛不看我，不过看样子已经消气了。她似乎是真的喜欢白芷的乖巧可爱，不住温言软语地安慰。场面一下子变得有点家庭剧似的温馨，连附近的空气都捎带着温暖起来。我想如果小女孩不是Cyan，这家伙是不是就要认她作亲妹妹了。
当然，我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完全没有。
桃丽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她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这种温柔，极有可能只是表象。
但是为什么呢，尽管明知如此，我依旧感到喜悦。
或许人就是渴望得到他人理解与呵护的生物，即便感情再如何虚假，即便行为再如何做作，那份传入内心深处的关怀其实并没有区别，都是令人难以拒绝的温暖。
“傻瓜！你他妈是活的不耐烦了？万一引爆这里，整个明兰都变成灰烬了！”
追兵里有人粗鲁地骂道，紧接着某人的后脑勺就挨了一下——这时小女孩发出一声尖叫，将所有人的注意再度吸引。
“他们往那边跑了！”
“追！”
听到身后脚步声在满地骨碌碌的鲨鱼间匆乱着，我拉着白芷拐进最后一道弯，一扇门出现在前方——从外厅碰到敌方侦察队开始一直逃到现在，从逃向天花板撞上敌方的直升机，继而夺路而下跑入这个贮藏杰克家族杀手锏的仓库（PHILIPSIC存数竟然如此之多，杰克家族这回是下血本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其财力不输于黛丝露家族的体现），基本上已经到了无处可遁的地步，如果这扇门后是死路……后果不言而喻的严重。
一脚踢开门闯进去，我暗暗骂了一声——这是间狭窄的密室，F***，还就是死路。
敌人这时涌进了密室，一个个抬起枪口对准我们。“举起手来你们两个。”其中一人道。我往后退了一步，那几个人的枪口立刻全部对准我。“别动，不然就开枪了。”
“嘿，你们有胆倒是试试看。”
我的手从背后抽回来，那些人看到我手里的东西之后立刻脸都白了。
“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是PHILIPSIC-9。0吧，单独放在仓库的最深处保管，说明它的威力肯定不小咯。你们要开枪也没什么，只是要拿整个城市作陪葬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颠弄着手里钢皮的雪白色鲨鱼，我的目光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来回穿梭。
“你这家伙——”左手边一人有点着恼，正要冲过来近身肉搏，却被旁边的人拉住，接着右边有人将枪口对准了小女孩：“你把那玩意儿放下，不然我就崩了这鬼丫头。”
“相信我，在你下手的同时我就会引爆它。”我故作冷静地盯着那人，暗自却担心他真的开枪打白芷……要知道PHILIPSIC并没那么好引爆，由于危险性极高，这种究极武器采用了非常完美的防爆措施，PHILIPSIC-7。0以上需要专门的引爆器，这也是为什么深海鱼开启了C模式才能强行炸掉波澜馆——所以别说我将鲨鱼摔在地上，就是眼前这群人端枪集火它都不一定引爆得了。
正在僵持，突然有人道：“后退。”我心头一凛，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而那些枪手立即散开，一个个退到门外面，同时为克鲁尔?杰克让出道来。
克鲁尔面目铁青地看着我，而我毫不畏惧地回应他的视线，片刻后只听他道：“加入了黛丝露，嗯？就为了那个粉毛妞？”
“这是我的选择，你无从干涉。”我道。
“是，我不会干涉。”克鲁尔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但你令我失望，蓝雨，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你会堕落到这个地步，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沉溺于美色功名的浑球而已。”
我冷冷一笑：“贼喊捉贼。喂，我从来都没问过你，关于十年前沉默庄园的事吧？”
克鲁尔的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这是他杀气发作的表现——然而紧接着他镇定下来，伸向腰间拔枪的手也放下了，只听他道：“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和你说什么了，今天我放你一马，蓝雨，不过我们的交情也到此为止。——现在把PHILIPSIC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我怔了一下，却见克鲁尔脸色阴沉地走入密室角落的阴影之中。这家伙从不说谎，我是可以选择相信而不用提防他突然毁约，于是放下手中的炸弹朝门外走去。
“看来你终究是站在了人类的一边。”
是讽刺我保护白芷痴心妄想呢，还是挖苦我投靠黛丝露误入歧途呢，已经没有精力去顾虑和反驳了，我拉住白芷的小手，默默穿过摆满鲨鱼的货架。
——————————————————————————————————————
十分钟后。
从蚀月城堡安全脱离的一刻起，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整个B2区一片狼藉，放眼望去，没有一片完好的建筑，硝烟遍布，半边天都是血红色的。
在废墟之海中前行，沿途是人的尸体。
人的尸体。
以及，人的尸体。
回想7月初来乍到时的繁华，内心不由被强烈地触动……不久前明明那样美好……狗日的，这些家伙还真是下的去手，将多少年月辛辛苦苦建造的文明毁于一旦。
“为什么总是会战争呢？”白芷幽幽道。
“嗯？”我低下头，迎上小女孩困惑而哀伤的目光。
“罗杰独自发呆的时候总在问这个问题，蓝雨哥哥知道答案吗？”
答案吗。非要说的话……我，或许是知道的吧。
——然而答案是令人不快的。
因为人就是活得安稳就闲不住的生物。
因为人就是贪得无厌予取予求的生物。
※因为人就是……
“哥哥？”
“诶？”我反应过来，“不……我想……我不知道。”
“他们是因为我才打起来的吗？”白芷低声道。我怔了一下。
Cyan，是战争的理由吗。——不。在我看来不过是借口罢了。
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他们是迟早会打起来的。”我蹲下来，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里，听到了吗？”
“嗯，”她抹着眼睛，点点头，“那就赶快走吧，我……讨厌这里。”
——————————————————————————————————————
地平线上浮现出紫色的浪花。我们终于到达了黛丝露家族的阵地。
位于B2区南部，靠近明兰内海的这片地域是前往星十字的必经之路，在这里建立防御工事的意图很明显：防止杰克家族在夺回蚀月城堡后，趁机南下蚕食C区领土。
脚下的土地终于不再焦黑，路边的建筑终于有了样貌，我们总算走出了战火波及的最远端，然而此时的白芷却显得更加害怕，紧紧贴住我。
也是难怪的吧。
我伸出手护着她，不去在意周围黛丝露士兵夹杂着惊异、敌对甚至仇恨的目光。可以肯定要不是我这个队长身份勉强起到了一点威慑，现在这些家伙就会举起手中的武器将我们双杀。
很快重兵看守的大营出现在眼前，只见桃丽裹着紫色披巾朝我们跑来，脸上的欣喜和嗔怪随距离缩短逐渐化作惊讶和不解。
“你怎么现在才——哎，这不是——”绯红瞳孔闪过一道流火，我对她再熟悉不过，在她掏枪的瞬间将白芷拉到身后，直直看着她道：“小桃，放下枪。”
“你在开玩笑吗，她可是Cyan！”
多么熟悉的责备……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已经听厌了。
“蓝雨！”
“她还只是个孩子，桃丽。你该不会是为了G．S．C．L提供的赏金才要杀她吧？”我道。
“什么？——才不！但她是Cyan，是人类的敌人！”桃丽喊道。
“是谁这么定义的？我现在只看到你单方面想要伤害她而已！”我也喊道。
桃丽抖动着肩膀，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大反应，愤懑地瞪了我一眼扭过脸去。
“回去之后你自己向我父亲解释吧。”她气苦道。
“我会的。”我一点也不让步，“所以在这之前，我要你保证她安全回到双子塔。”
“你自己保证就行了。”桃丽冷冰冰丢下一句转身要走，我急忙拽住她的手：“桃丽！”
她转过身来，美丽的双眸定格在我身上，我眼也不眨，强硬地回应她的视线，僵持了一会儿，却听她叹了口气，似乎终于软下心了。
“我知道了，我会和父亲说的。不过你别报太大希望。这孩子跟着你……迟早是不行的。”她说着，视线垂向我身后的小女孩。
“走一步是一步了。”我按住白芷的肩把她引到桃丽面前。小女孩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得出对眼前这位迷人的大姐姐相当害怕，“别怕白芷，她不会再伤害你了。”
“没错，之前怪姐姐不好。姐姐向你道歉咯。”桃丽换了一副表情，笑盈盈地蹲下去抱住白芷，白芷先是一惊，继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乖，不哭，是不是蓝雨欺负你了？这臭小子，姐姐帮你教训他哟。”
“你想做还是能做到的嘛。”我勉强笑道。
“哼，你少啰嗦。”桃丽故意闭上眼睛不看我，不过看样子已经消气了。她似乎是真的喜欢白芷的乖巧可爱，不住温言软语地安慰。场面一下子变得有点家庭剧似的温馨，连附近的空气都捎带着温暖起来。我想如果小女孩不是Cyan，这家伙是不是就要认她作亲妹妹了。
当然，我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完全没有。
桃丽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她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这种温柔，极有可能只是表象。
但是为什么呢，尽管明知如此，我依旧感到喜悦。
或许人就是渴望得到他人理解与呵护的生物，即便感情再如何虚假，即便行为再如何做作，那份传入内心深处的关怀其实并没有区别，都是令人难以拒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