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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要回头,就可以看见我。

    “恭喜你,抽获本店一周制的神愿店长24小时服务,我是季流火,叫我流火吧。”少年微微躬身,将手伸向我,我在那一瞬间,已经忘记我为什么要哭了,看见他之后,我甚至已经不想哭了,我不想在这个人的面前丢脸,因为已经在他面前丢脸很多次了,仅此而已。

    手心里停着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写着‘特等奖’,我庞然失笑,不知何时,明明没有去抽奖的我,手里就多了这样一张纸条,季流火,连老天爷都想让你看见我丢脸的样子,我该怎么办呢?

    “小姐,小姐。”似乎是被人呼喊了很多遍,我才终于回过神来,比如我现在在哪儿,我刚刚做了什么事,现在在发生什么?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我看着季流火那张有些生疏的笑脸,将纸团狠狠的砸在他俊俏的脸上,我骂了他,王八蛋!

    整个抽奖大厅突然由嘈杂喧哗变得死气沉沉的,所有人都注视着我,看着季流火脸上僵硬的笑,似乎想要在这之中看到什么好戏。

    可是很可惜,季流火根本没因此生气,他捡起最后还是落到我脚边的‘特等奖’纸条,将它细细的展开,依旧是那样温柔的笑,他对我说了:“恭喜你,抽获本店一周制的神愿店长24小时服务,我是季流火,叫我流火吧。”

    他重复了对我说过一次的话,没给任何人嘲讽他的机会,也没有让气氛变得僵硬,好像他是最委屈的那个人,他一个人扛下了一切责任,事实上,我愿意承认,这是事实,我确实在这里让他难堪,让他委屈了,可是就算是这样,再重复一遍,我还是会把纸条丢在他的脸上,骂他王八蛋。

    “大家,我们店举行的一年一度‘god may queen’(神愿女王)幸运抽奖活动特等奖已经抽奖结束,还有其他的奖项,大家要在10分钟内排好队形,10分钟后,一等奖会是谁呢,各位,不知谁是幸运儿呢?总之,加油哦。”

    温柔的笑意面向所有想要看他笑话的人,季流火的表现没有任何一丝的惊慌失措,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将话筒递给自己身后一个穿着粉色裙装的女孩,再看向我时,我觉得,我似乎是被缠上了,没错,缠上,就是这种感觉,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

    活动又开始继续举行,季流火自然的拉着我的手跑出大厅,帅气的脸依是笑着看我,我甩开他的手,不打算搭理他,直直的奔向郁安晴原来坐着的方向,季流火没有跟着,我跑到我们先前坐的位置,空无一人的座位才让我发现,原来季流火之所以没有跟来,是因为郁安晴早就离开了,他就像能够未卜先知一样,始终站在原地,却也能知道所有人的动向,他和两年前一样,让我看着他,便觉得自己的内心被瞧个彻底,就好像被人剥光了一样,我站在他的面前,总会有种莫名的羞辱感。

    “在找安晴吗?5分钟前,她接了电话,离开了,看起来像是有急事的样子。”季流火自然而然的跟我搭腔,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我不想理他,转身就想要离开,觉得自己今天倒霉,所有的倒霉事都撞到一块儿。

    他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我不想去管,我只是不想跟他这个人再扯上关系,哪怕一点儿,我也不要了。

    安静的走在铺满花瓣的大街上,听着高跟鞋踏足在地面上的吧嗒吧嗒声,我停下慌乱的步子,转身看着依旧跟在自己身后的季流火,蹲下身捡起几枚花瓣便像赌气一样的扔向他的脸,花瓣很轻,根本就未曾碰到我想要砸中的目标——季流火的脸。

    可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泄恨,我像个孩子一样一直重复丢花瓣的动作,任由季流火站在自己面前安静的笑着,不知道这个动作被自己重复了多少次,也许是厌倦了,觉得自己特傻,我停下了傻瓜一样的泄愤方式,死死的盯着他,问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季流火又笑了,比先前更灿烂的笑容,他说我是他们店里中了特等奖的客人,他需要尽责完成自己的许诺,也就是所谓的一周制,24小时服务。

    “季流火,我不要你的服务,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和你站在一起,这个特等奖,我不要。”一字一句的对他说着,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眼睛疼的厉害,却是死死的瞪着他,像是在警告企图接近自己的猎人一样,不许他靠近一步属于自己的领地。

    “我会站在你的身后,方亦歌,你只要回头,就可以看见我,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季流火退后了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泛了水光一样,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了,有种莫名的负罪感,你以为这是偶像剧啊,轻哼一声,我不再搭理他,我就不信,他真能跟着自己回家,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不会让他进自己家门的,那是一个没有依靠的家,家里没有陆子川了,就我一个,有很多可以随便被我挥霍品尝的零食,一座空空的房子,我一个人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方亦歌是个胆小鬼,因为这个女生,已经胆小到,连拒绝都不敢轻易说出口了。

    “方亦歌,我们去超市吧。”季流火始终安静的跟在我的身后,就像他承诺的那样,他始终只是站在我回头便能一眼看见他的身后。

    听着他的话,我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僵硬了下身体,什么话也没说,像是没有听到他对自己说话一样,我一步一步的往自己那座孤独的房子走去,不顾季流火的一切,我对他的一切反应,肆无忌惮。

    等我掏出钥匙开门时,我转身了,空无一人,觉得自己终于甩了一个麻烦了,我脱下令自己脚跟疲倦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温馨的布局,自己亲力亲为布置的一切,将包包甩到沙发上,像堵扶不上墙的软泥,我整个人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作死人状,闭上沉重的眼皮,粗重的呼吸声令自己有些不适,轻微的咳嗽着,安静下来,觉得自己的眼皮冰凉冰凉的,拍打开令自己眼皮冰凉的罪魁祸首,我想要睁开眼睛,却听到了本以为已经离开的季流火的声音,他沙哑的声音对我说别动,我闭上眼睛,放弃反抗,我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季流火还是和以前一样,很会照顾人。

    “等我一下,我去拿热毛巾。记得不要睁眼。”季流火指间夹着的棉球带着淡淡的牛奶味,我闻着,没说话,算是认可了他的行为,在心里却责怪自己刚刚为什么忘记关门了,至于季流火为什么要去超市,不用说了,是去买牛奶和醋,说不定,开水他都不知道从哪儿用美男计给自个儿讨来了,季流火总是这样,很好,好到自己无法适应。

    他总是会在自己哭肿双眼的时候,用适量牛奶加醋和开水调匀,然后用棉球蘸着在自己的眼皮上反复擦洗个3、5分钟,然后用热毛巾捂住我的眼睛,帮忙消肿。

    “季流火,我哪里好了,为什么你那个时候会接受我,你不是白马王子吗?”当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印在自己的双眼上,我几乎是梗咽着声音在问他,我知道我这个时候肯定特狼狈,比以前总是在他面前出糗,还要狼狈更多,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想问出我这么多年来都想不出结果,别人却无从答复我的话。

    许久许久,空荡的屋子里,我的耳畔,都没有等到季流火的回答,我知道他没有离开,因为眼皮上的温热感,是他带给我的,这么多年来,只有季流火会在我哭肿了眼睛的时候对我这般好。

    “还疼吗?”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季流火拿开印在我眼睛上的浅蓝色毛巾,温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他始终都很温柔的问我回答我,可每次他都答非所问。

    我睁开双眼坐起身,回头看着他,双眼的不适感已经渐渐消散,我又问了他一遍刚刚的问题,我死死的盯着他的嘴巴,想要亲眼看着他说出自己猜不到的答案。

    “季流火,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你不接受我又能怎么样,我就是要喜欢你了,我方亦歌就是要喜欢你,我就是要缠着你一辈子都不放手,你能拿我怎么样?”

    季流火一字一顿的说着,脸上的表情很是欣喜,我看着他那副傻样,心里觉得挺对不起他的,我就知道,季流火天生就是个比别人狡猾一百倍的人,他才不会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会拿自己最不能揭开的伤疤来做赌注,让自己该死的心软同情他。

    如同现在,我答应他,接受所谓的特等奖。

    他刚刚用来堵自己的话,一字不错的,就是自己两年前跟他告白的话,一个字都没落下,他欣喜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有些心疼,要问季流火是谁,季流火是我的初恋,季流火是方亦歌的初恋。

    初恋这两个字,是心里一道不能够被揭开的伤疤,我按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着季流火乐呵乐呵的帮我打扫屋子的忙碌样子,记忆一下子就飘到了看似遥远,却又在记忆中触手可及的两年前。

    脑子里零碎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如同一场老旧的电影,泛黄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刻骨的清晰感让我忍耐不住想要动手砸东西,心底的愤怒和焦躁感让我忍不住想要动手伤害自己,我咔嚓一声嚼碎刚丢进嘴巴里的薯片,一种无以言说的苦涩刹那间染满味蕾,酸涩又麻木的痛感让我看着自己的手心发愣,一条条细小的疤痕布满了我的整个左手掌心,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像个疯子一样,把自己的手心当成石块一样,用尖锐的刀子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在上面画着莫名的条痕,只希望,能够留下伤疤便好了,只因为害怕时间的强大会令自己忘记那份尖锐刺骨的过去,那个最悲痛的14岁。

    “亦歌,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要去买菜了。”打扫完屋子的季流火翻过冰箱,里面除了啤酒可乐,什么都没有,他不敢想象,方亦歌居然这样折磨自己的胃,整天零食汽水的吃喝,她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对自己好一点。

    “季流火,我们没那么熟,你回去吧。”我回过神来,瞥了一眼季流火站的位置,那里也曾站着陆子川,那个笑起来令她舍不得他离开的少年,他陪了她两年,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给他,只能带给他冰冷和伤害。

    “我不走……方亦歌,你答应了的,那个特等奖。”季流火脸上挂着的笑在听到那句‘我们没那么熟’,一下子就无比僵硬起来了,季流火温润如水的笑在那眉眼之间尽显伤痛,忧郁的目光令我有些措手不及起来了,我不想他这样。

    “青笋蟹味菇。”

    “哈?”季流火短时间内有些缓不过神来,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痴痴傻傻的,让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他那张脸,挂在哪儿都是一祸害,祸害广大未婚少女。

    “我要吃青笋蟹味菇,青笋蟹味菇……不会做的话,你就回去吧。”别过脸去假装没有看见他眼底的欣喜,我嘟嚷着含着薯片,暗自骂他幼稚,连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与以往的虚伪笑意,似乎有些不同了。

    “方亦歌,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这话季流火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他慌张的神色好像自己只要稍微慢一点我就会对刚才说出的话反悔一样。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幼稚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一周有7天,7天后,我和季流火就又是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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