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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卿伤融苦唤旧念

    双龙殿上,犹如乌云陈郁的气氛,凝瑶皇后疾步走进大殿,对赫连覆天怒目而视:“皇上,受伤的你的儿子,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放那小丫头回去?”

    正在批阅奏折的赫连覆天幽幽地抬起头:“那皇后觉得应该怎么做?”“冰儿贵为皇家王子,区区一个民女却以下犯上,刺伤皇族,可见心存不轨,此等之罪,应得死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凝瑶皇后字字用力,没有一字能够掩盖她的怒气:“还请皇上下令,将那民女打入天牢,在择日行刑。”

    “哼!”赫连覆天重重地将手中折本摔倒桌子上,声音之大令在场的人不寒而栗,连凝瑶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贵为皇族,却不爱民。纵使那女子有什么不满,作为皇族,应该放下身段,用最饱和的方式解决,可是冰儿非但如此,反而对一个小女子动手,会受伤也只能是他咎由自取。”

    凝瑶皇后不可置信地看向赫连覆天:“他是你儿子啊,你不心疼难道我还不能心疼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整日游手好闲,也不去凌霄殿读书,就知道胡作非为,就是你这么惯着他,他今天才会受此屈辱。”赫连覆天眼中微微带着怒气:“虽说子不教,父之过。”赫连覆天的目光日利剑一般:“但是,慈母多败儿。”

    “你,你……”凝瑶皇后有些气馁,半饷,她冷冷开口:“是因为那小丫头长得和茗绿一样吧!”一针见血的道破了赫连覆天内心的防御,赫连覆天猛地转过头,连凝瑶皇后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纤细的脖子上已被赫连覆天伸手勒住,他的手掌微微用力。凝瑶皇后反射性地捉住他的手臂:“难道我说错了吗皇上?”

    “我说过,你没资格提起她。”

    凝瑶皇后凄哀地笑着,眼眶里霎时水雾四起:“赫连覆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过你爱我的,为什么自从她去玄国之后,你就变了,对我是那么无情冷酷?之后我还为你生养了两个孩子,可你却吝啬到一丝温情都不给我,她死了之后,你连后宫都懒得踏进。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眼中的火焰烧的若离若现,赫连覆天嘴角粘着一抹不屑的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反而是问我呢?”凝瑶眼角处的泪珠登时便落了下来:“你说你爱我,难道你忘记了吗?你说过你会爱我,善待我的,可是现在你却要杀我?”眼里的悲戚奔涌,凝瑶皇后觉得自己的心瞬间破碎。

    赫连覆天返笑:“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你要的太多,过于贪婪的你不配得到我想给你的一切。”他无情而残酷的笑,在凝瑶皇后眼里看来仿佛是罗刹,可若是他不爱她,那这些年来的安然相守又代表了什么?

    “我要你明白,你在后宫里不过是一个摆设,一个我作为君王必须要有的摆设,你最好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赫连覆天的话语如同一道恶毒的咒符,让凝瑶顿时难以接受,她痛苦地问道:“你还在怪我当时选择了你哥哥吗?你知道我当时迫不得已……”“这已经不重要了,你也该知足了,毕竟我立的太子是光儿。”

    手缓缓地放开凝瑶的脖子,凝瑶顿时如获大赦:“赫连覆天,你和我一样,爱的太过可怜。”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凝瑶转过脑袋看着他的背影,他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终我一生心,只为一良人”,这是他们曾经许下的誓言,如今想来,却是多么悲哀的戏言。她有时候都忍不住问自己,爱得这般苦楚,是否值得。

    “可怜?”赫连覆天冷笑:“是的,我爱得可怜,但你是爱得可悲。”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当年她和玄国那一战会输吗?”凝瑶一再挑战他的底线,赫连覆天果不其然地转过身子,目光紧锁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一步步靠近她。凝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你?”“是,我早就知道。”“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凝瑶恐惧地反问着他,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哼!”赫连覆天近几乎惨笑:“那时候我还爱着你,所以我不在乎,可现在不同了,因为我不爱你了。”“你,你……赫连覆天,你会遭报应的。”凝瑶哭泣着,颠颠撞撞地跑出了双龙殿。

    看着她残破如叶的背影,哀由心中升起,赫连覆天冷漠的脸庞上扯出一笑:“报应?我早就已经遭到报应了。”他微微闭上眼睛,似乎看见了那一幕,茗绿满脸泪痕,绝望地走上了玄国为她准备的囚车,她为他落了一行泪,犹如刺心针,一针一针地扎在他的心上。那个时候他不爱她的,可是为什么,她走之后他会心痛?后来听到奄奄一息的她被颜不欢带回了麟国,他竟有那么一刻的如释负重,再后来,他听到她嫁给了颜不欢,他无比愤怒,使用各种借口进军麟国,最后在麟国内乱的时候一举夺下麟国。

    可是,他不开心,那满满承载着胜利的双耳竟然无法带他一丝快乐。他犹如困兽,在深夜里买醉,直到乔正离的那一拳,将他带回了现实,让他明白茗绿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他何其心伤,何其悲哀,最后能做的是只是倚在葬着茗绿的棺材边上,落下一滴男儿泪。

    浅浅几朵白云,蓝色天空的上悬挂着燕儿飞过的痕迹。院子里的阳光很弱,秋天的气息越发地浓重,落叶也被秋风卷起打了几个圈。院中的一道道剑气划破长空,声音凌冽骇人,乔雨归面无表情,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在长剑中。

    “二小姐……”一小丫鬟急急走来:“二小姐,不好了,宫里面来人了。”

    乔雨归停下手中招数:“来人?爹爹不是在宫里面吗?姐姐去哪里呢?”“大小姐去钱庄了。”小丫鬟语气着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说是要带二小姐进宫。”

    “我?”乔雨归有些不明所以,昨晚在晚宴上和凝瑶皇后的匆匆一面,她看到她时仿佛是看到了地狱魔刹,惊吓之余被送到后宫休息,如今她反而提出要见她,这又是为什么?估计是为了赫连暮冰受伤的事情吧,果然还是躲不过此劫。“让他们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就跟他们过去。”

    小丫鬟急切道:“二小姐,还是等大小姐回来再说吧。”

    “没事,该来总是要来的。”乔雨归无所畏惧地说了这么一句,她自然明白皇后找她是为了什么事情,故意刺伤赫连暮冰,就算皇上可以网开一面,可爱子心切的凝瑶皇后又怎么可能就此摆休。她早就预料到凝瑶皇后会找她,只不过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换好了衣服,整理下仪容,乔雨归径直走出大门。几个宫女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已经恭候多时,那太监见到她时,一脸高傲,不屑的表情恍若一阵嘲讽,乔雨归冷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跨上了马车。

    “回宫。”老太监的声音冗长拖沓,又带着极大的不满。

    凝瑶皇后住的地方是栖凤殿,乔雨归踏进栖凤殿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心虚。毕竟伤人的是她,凝瑶皇后爱子心切,她对她做出什么她也可以理解,但是当她看到栖凤殿里的每一个人都持以一副高傲凌人的面孔时,乔雨归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了,这凝瑶皇后估计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了。

    “民女乔雨归见过皇后娘娘。”乔雨归声音不卑不亢,即使朝她跪拜也是一种倔强的姿态,继而她的目光还直射着凝瑶皇后。

    凝瑶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心里冷了一大截,她强行压住自己的惊恐:“乔雨归,你出剑伤害三皇子,可知罪?”

    “民女知罪。”乔雨归直接回答。

    “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凝瑶严声反问。

    “刺伤皇族,以下犯上,是死罪。”乔雨归回答着,没有任何躲避。

    凝瑶冷笑一声:“不管是作为皇后还是母亲,本宫都不会轻饶于你。本宫也知道皇上没有追究于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赦,你既然已做出了以下犯上之事,为了维护青国国规,为了皇族颜面,你必须接受一百杖刑。”

    一百杖刑?乔雨归嘴角扯出一笑:“谢娘娘。”她坦然接受,为的不是其他,而是为了一直以来照顾她,为她操碎心的乔正离和乔云晴,他们不能因为她而与皇室结仇。

    “来人,行刑。”凝瑶皇后眼中投出恶毒的色彩,谁让乔雨归让她看到了那个她此生最怨恨的人,怪也只能怪她长了这么一张脸。内心暗暗叫嚣着,她必须要除掉她,不顾一切代价除掉她,不然她这辈子就别想再得到赫连覆天的心。经过一夜的痛苦挣扎,她决定要亲手毁掉与茗绿有关的一切。乔雨归,别怪我,只能怪你长得太像茗绿了。

    两名侍卫面无表情地抬来了桌子,手里握着厚重的柱子,站在一边的宫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这么厚重的柱子,谁能够承受一百杖?皇后娘娘不是明摆着要打死眼前这个小姑娘吗?这小姑娘估计是没命能够走出栖凤殿的了。

    乔雨归咬咬下唇,什么也不开口便顺从地趴在椅子上,她要忍过去,要咬牙忍受过去,不能让爹爹和姐姐再因为她而难堪了。

    “行刑。”凝瑶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带着某种狠戾。

    一杖,乔雨归痛得喊出了声;两杖,她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襟;三杖,她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不到十杖,她嘴角边滑出一道血迹,潋滟绯红,仿佛是绝处开出的一朵嘲笑的花。这是怎样的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她感觉自己全身都要被打碎了,她甚至听到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她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仿佛听到多年前父皇和母后在喊她:“露儿……”

    “快停下!”赫连流光连忙阻止了那两名执刑的侍卫:“住手,谁敢再打?”他一把夺过其中一人的木杖,重重地扔到地上。赫连流光压住心中怒气,对凝瑶作揖道:“母后,乔姑娘不过是和三弟比武才受的伤,您怎么可以把三弟受伤一事全都归咎于她一人呢?”

    凝瑶愤恨地站起身:“冰儿贵为皇族,怎是能够这样让人伤害,区区一个小女子,居然带着伤人之心,实则可恨。”

    “母后。”赫连流光面朝着她跪下:“您可知道您这样做,不仅在杀害一条年轻的生命,还有可能引得父皇和乔相国产生间隙?”

    “什么?”凝瑶不解。

    “母后是为冰儿解恨了,可是您若是伤了乔姑娘,乔相国必定会对皇家产生不满。父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乔相国功不可没,且父皇和乔相国两人相交多年,情谊深厚,朝政上又颇有默契,万一乔相国因为母后此举而心生闷气,一气之下不再为朝廷效力,那母后不就害父皇失去了一名能将,江山就缺少了一名贤臣吗?还请母后看在乔相国的面子上,放了乔姑娘。”赫连流光句句扼住要点,他的话也不由得让凝瑶踌躇了几分。

    这个时候,殿外突然跃进一个身影,本是满脸嬉笑的脸庞在看到那奄奄一息的人儿时,顿时换上一脸愤怒:“这是这么一回事?”赫连暮冰质问着,眼光打量四处,最后落在凝瑶身上:“母后,你干嘛对她用刑?”

    凝瑶缓缓说道:“冰儿,她伤了你,伤了皇族,就必须要付出代价。”目光冷冷,但在看向赫连暮冰的时候却流露了一丝宠爱:“母后这是在为你出气,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怎么被区区一民女给刺伤呢?”

    “我高兴被她刺伤。”赫连暮冰直接反驳凝瑶:“难道母后还不相信冰儿的武功吗?我哪是那种容易就被伤到的人?况且那日我不过是和这小丫头闹着玩的,母后却如此小题大做,再说你伤了乔姑娘,那乔相国岂不是会很生气,难道母后就不怕父皇怪罪吗?”赫连暮冰说的十分天真,可是这每一句话,凝瑶都听到心里去,她怕,她当然怕,可是她更怕赫连覆天的心从此不在她身上。

    赫连流光见凝瑶犹豫着,又说到:“母后,乔相国是贤臣,他和父皇又是多年好友,假如这一事让乔相国动怒,他难免会辞官离去,那父皇统治江山之际可就少了有力的左臂右膀啊,难道您忘记十年前乔相国辞官之时,父皇是极力反对的吗?”

    叹气声变得越来越沉重,凝瑶看着已经晕死过去的乔雨归,纵使心里面再怨恨,做为皇后的她也不能够太过心急。况且她也只是长了一张茗绿的脸,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也威胁不到她什么,但最好,不要再让赫连覆天为了她而乱了尺寸。茗绿已经占据了赫连覆天下半辈子的生命,成了自己下半辈子的噩梦,她再不能允许有谁来挑拨她现在所有的地位和安宁。

    “看在太子和三皇子的面上,我就放她一马,这点教训最好让她以后能够长点记性。”凝瑶恶狠狠地说着,凌厉的目光里面是不变的毒辣:“以后她若是再轻举妄动,我定不会饶她。”

    “她的命还轮不到你来定夺。”一个威严有力的声音登时出现在栖凤殿里。凝瑶闻声心中一抖,她有些颤抖地走上前,规矩地朝着来人行礼:“参见皇上。”

    赫连覆天没有理她,直接走到昏迷着的乔雨归身边,他伸手抚着她的染血的发丝,回头对赫连流光说:“光儿,你带乔姑娘回相国府,让宫里面最好的御医给她看看。”“是!”赫连流光领命之后,便想把乔雨归抱起来,赫连暮冰先他一步:“大哥,让我来吧。”他的声音里面有些愧疚,赫连流光也听得出来,他点点头,然后随着走出了栖凤殿。

    见他们都走远了,凝瑶遣退了所有下人,待殿中只剩下她和赫连覆天的时候,整个大殿都笼着一阵阴暗的色彩。她悲戚地问他:“你害怕了对吗?”她双眼带着雾气,看着那张她在往生里为之疯狂的脸,她多期待他能给她一丝笑意,哪怕只有一丝。可是她得来的,却还是赫连覆天一脸的无情与残酷:“凝瑶,你果真是不知足,若乔雨归有什么不测,你必须付出代价,哪怕是要你的命。别忘了,你还欠了一个人的债,至今没有还清。”

    “你是指茗绿吗?”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凝瑶甚至是咬牙切齿。目光投向赫连覆天的同时,他右手已经朝她脸颊上甩了一巴掌:“朕不许你再提到她的名字,你不配。”他收回手,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你欠她的,永远都还不清。”

    凝瑶捂着脸颊,眼中泪水一颗颗掉在衣襟上:“皇上为何从来不问我原因?”赫连覆天身子一震,却没有回头看她。她接着说:“你为何从来都不问我当年为什么那么做?”

    “我已经失去了她,还问这些有什么用?”赫连覆天声音冷若冰霜:“我说过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再说多也无益。”赫连覆天抛下这么一句话,还不留恋地踏出了栖凤殿,不带一丝留恋。凝瑶顷刻间泪如雨下,他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他要是什么都知道,今日就不会这样待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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